第3章

她甚至拗了小半塊桂花糕，塞給了王爺：「給你吃。」

王爺：「我不要吃！」

還要無情地給她拍落在腳下。

女主：「……」

王爺：「都是你！四處勾引人！」

女主：「我妹油……」

王爺：「閉嘴！吃你的！」

女主塞了大半塊桂花糕壓壓驚。

王爺瞎逼坐了一會兒實在沒意思了，把自己丟上女主的床，開始玩皇商送他的 PSP。

【14】

皇商對王爺的脾氣有深刻的認知，第二天就頭痛腦熱地來給他賠禮道歉。

皇商：「王爺！我們看球去！」

皇商：「王爺！我們聽小曲兒~」

皇商：「王爺！我們去釣魚，釣魚！」

皇商：「王爺，我請你看電影好了吧，看電影！」

王府的侍衛官在門前下馬，寶寶貝貝端著外賣：「王爺沒空的，每天都陪著翠翠姑娘。」

皇商眼圈一紅：「翠翠……翠翠……」

他畢竟還是喜歡女主的。

【15】

王爺並不要見他，皇商隻能去爬牆，把女主的房門用小石子砸的啪啪響。

女主拖著腳鏈，兜著瓜子花生出門。

皇商看到她，非常高興：「翠翠！」

而女主歪著腦袋，仿佛在回憶他是誰。

皇商：「翠翠，幫我叫一聲王爺好麼？」

女主：「他躺在床上打遊戲呢，叫不動。」

皇商大喊了一聲：「翠——翠——」

果不其然，王爺跳下床、赤著腳就殺奔出來了！還咣當抽劍，把兜著瓜子花生的女主拖回屋裡。

屋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王爺：「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女主：「？？？？？？」

少傾。

王爺人模狗樣地走了出來，雙手和一條腿同時架在牆頭的皇商仿佛搖起了尾巴。

王爺理都不要理睬他的！

但是故意要從他身下走過。

皇商忙著認錯：「王爺！這件事是我逾距了，淫人妻子。」

王爺哼了一聲。

皇商：「但是……但是……王爺眼裡，她不是風塵女子（罪臣之女/仇家之女/代嫁之人/替身情人）麼？也不算是妻子吧……所以，我們平等競爭不行麼？看翠翠最終選擇誰。」

王爺咣當拔劍，冷冷地盯著他：「我是誰？你是誰？平等？哼。我的東西，誰都不許染指！」

他說完便要走，皇商艱難地在牆上橫著爬：「可是！可是！你又不是真的喜歡她！你隻是把她當件物事！我可以送你我的樂隊，我的舟，我的 PSP，我的棺材，我的皇家駐馬店貴賓席票，這些都是我最喜歡的——你為什麼就不能送我你不喜歡的翠翠呢？」

王爺冷笑：「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與本王平起平坐？」

翠翠拖著鏈條，兜著瓜子花生出門。

庭院裡空空如也。

沒有王爺，沒有雙手和一條腿同時架在牆頭的有點面熟的人。

翠翠：「我仿佛聽見有人在說我長得漂亮。」

【16】

王爺不再出門遊玩了。他每天上朝、下朝，跟女主死扛，聽他不太喜歡的侍妾告女主的狀，連皇家駐馬Ŧü₉店的春季賽都不關心。

他錦衣玉食，吃的時候背後是恢弘的鍾罄之聲，霸道得很。

如果有人跟他提起皇商，他就要發火，比跟女主吵架時候發的火還要大。

他是毫不親切的穿越言情文男主，沒有朋友，隻有女人。 

【17】

突然之間打仗了。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言情文裡面總要打仗，仿佛不把女主和天下聯系起來，她就不夠漂亮似的。

總之，反正，就是打仗了。

敵方闖進了王府，拿著老虎鉗剪斷了翠翠腳上的鏈條，通過一張老婆餅成功綁架了翠翠，並且在她的房間裡留了封給王爺手信：「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我們手裡。你要不把天下讓給我，要不就看她去死。」

王爺面臨一個言情穿越文男主必須要面對的問題：天下還是女人？

這個問題有一個約定俗成的標準答案。

首先，天下不能讓的，不然就是不愛江山愛美人，歷史風評不好。

但是，如果見死不救，愛江上不愛美人，那就是個大渣逼啊！在言情文裡，男主可以抬手一個耳光將女主打得周身旋轉 180 度撲倒在床邊，這不是渣，但是見死不救就不行了，洗不白，所以他是必須要去救一下的。

他要安排好剿滅叛軍的後事，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單刀赴會地救。

王爺他當然確實就是這麼做的。

但是王爺這一路上都在思考，翠翠究竟算不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過她再那麼吃下去，倒是有可能變成他生命中最重的人。 

【18】

兩軍對壘，王爺單刀。

然而他還沒拍馬走多遠，迎面就見到一個人，扛著個麻袋朝他走來了。

「張弓——」背後的校尉揚起了刀。

「慢！」王爺越看那個身影越眼熟，此時也顧不上發火了，跳下馬朝他奔去。

皇商把麻袋推到他身上：「翠翠……翠翠我救回來了……完璧歸趙……」

王爺一手摟著翠翠一手去扶他：「你怎麼救回來的？」

皇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就這麼救回來唄……」

他這一跪，王爺才發現他背上密密麻麻都是箭。 

【19】

王爺近距離受到密集恐懼症的強烈衝擊，嚇得丟了翠翠，伸手攬住皇商，叫他仰躺在自己懷裡。

皇商目眦欲裂：「我背上……我背上都是箭頭！」

王爺：「對不起對不起！」

他把皇商翻了個面，叫他趴在自己懷裡。

皇商：「你就不會照顧人……」

王爺身份尊貴，心高氣傲，此時也隻能說：「其實還成。」

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打顫：「你怎麼去了，你一點武功都不會。」

皇商：「我怕你不救她……你連說句好聽的給她都不肯。」

王爺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皇商：「女孩子都是要哄的……要很溫柔地跟她說甜蜜蜜的話，她愛吃什麼給她吃什麼。」

王爺：「我確實就是她愛吃什麼給她吃什麼，我不給她吃，她就在院子裡啃土。」

皇商：「什麼女配，你奶媽，欺負她，你都要站出來幫她的呀……」

王爺：「憋說了……」

皇商：「诶，是我不好，朋友妻不可欺。我就應該默默地做個備胎，什麼也不說，這樣什麼事都不會有了，大家都好。」他苦笑了一聲，「不過現在這樣也好了……」

王爺抖了一下。

王爺：「你還當我是朋友麼？」

皇商笑了：「是那種脾氣不好、心理變態、性格也很有缺陷的普通朋友，吵架了還不好哄，非得別人低頭。」

王爺哭了。

皇商：「我喜歡你，所以願意跟你在一道。你一個人站的那麼高不冷麼？這世上不是所有人接近你，都是想搶你的東西的。」

皇商：「我也喜歡翠翠。我見到她的時候，就想跟她過一生一世。」

皇商：「……我說胡話，你別當真，不要又吃醋了。」

皇商：「明年皇馬亞洲杯的結果……燒給我啊。」

王爺：「胡說！誰準你死了！本王不準你死！」

皇商：「好好說話。」

王爺嗚咽了一聲，什麼話都不會說了，隻是牢牢攥著他。

皇商掰開他的手：「東西也好，人也好，以後遇見喜歡的，別老死攥著，會丟。」

他從懷裡掏出澄浪閣的桂花釀，將王爺手上的血跡一點一點衝幹淨了。

皇商：「翠翠還好麼？」

王爺扒開麻袋探了一眼，用力點點頭。

皇商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手滑下去了。

王爺哭著把皇商抱起來，良久，自言自語道：「我該拿你怎麼辦？」

就剛才那一眼，他就知道, 皇商根本就是救錯人了……

他活著像個笑話，死得也像個笑話。 

【20】

因為王爺在兩軍之間抱了皇商太久, 久到叛軍以為他根本就是個基佬, 以至於他們自動放棄了翠翠，後來撤退的時候把她丟在軍營裡。

翠翠對前來救他的王爺深表感激。

翠翠：「謝謝哦！」Ṭũₕ

王爺：「你知道陳茶丁麼？」

翠翠：「誰啊？」

王爺沉默不語。 

【21】

王爺後來跟翠翠進行過一場深入的交流。

王爺：「翠翠，你喜歡誰啊？」

翠翠：「我喜歡吃。」

王爺：「為什麼呀？」

翠翠：「好吃。」

翠翠：「我要吃遍大江南北, 這是我的夢想。」

王爺：「你感動了我！」

王爺給了她一萬金，翠翠謝過王爺, 高高興興地上路了。

她那個時候看上去一點也不傻, 而且特別漂亮, 跟任何一個心懷憧憬的年輕人一樣。

等她走出一段路，王爺突然朝她大喊：「對了翠翠, 你認識陳茶丁麼？」

翠翠：「是那個前幾天出殯、金絲楠木的棺材上雕著奧特之母的人麼？」

王爺：「……」

王爺：「诶。」

王爺終究沒有告訴她關於皇商的任何事。

後來，翠翠成了天下聞名的美食家, 寫了一本《食堂綱目》，和《本草綱目》一樣火。

裡面有一盤小菜，用瓜子花生炒的, 叫「皇商」。

翠翠記得那個春日的午後，低頭幫自己撿瓜子花生的年輕人，眼角眉梢都是溫柔。

她記得的不多，也不少。 

【22】

王爺後來結婚了。

是一位不怎麼漂亮的姑娘，當然，吃的也沒有翠翠多。

隻是王爺遇到她的時候, 想跟她一生一世。

他的愛終於轟轟烈烈了。但是他很溫柔地跟她說甜蜜蜜的話, 她愛吃什麼給她吃什麼，什麼女ṱù₈配、他媽欺負她, 他都要站出來幫她。

王爺沒有死攥著不放, 也沒有讓自己心愛的姑娘受半點委屈，因此沒有錯過自己的愛情。

隻是他的人生這樣平淡，簡直不像個男主了。

倒像是男二。 

【23】

有一天，王爺下朝。

天色已經晚了。

轎子外面, 皇商留給他的那支樂隊正拉到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家丁撩起轎簾。王爺說：「別, 讓我一個人坐會兒。」

家丁：「王妃在等你回家吃飯，要跟你討論世子明年春天念哪所書塾。」

王爺：「我知道，我就聽完這首歌。」

他聽著這首歌, 突然想到二十年之前，他在這個城市裡釣魚，賭錢, 打馬球, 聽小曲兒。他有時候喝冰啤撸串, 有時候打獵、下棋，更多時候則是坐在太廟體育館的 VIP 看臺上, 看皇家駐馬店縱橫綠茵場。那時候他還很年輕，清江上有浩浩蕩蕩的江山落日, 而他身邊有皇商。

一曲終了, 太廟體育場的方向傳來鍾罄聲。

王爺：「是有什麼喜事麼？」

家丁：「回稟王爺，皇家駐馬店拿了亞洲杯冠軍。」

王爺：「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便哭了。 

那晚上，王爺沒有回家。

他覺得有些冷, 便帶上一壺酒，去跟那些年、和他一齊追過女主的好兄弟，談談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