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著我的眼眶發紅,他喝了口茶,溫聲道:「隻要你幫我們,阿濃,我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
我問他:「一家人在一起?我的好兄長,那豈不是你為太子,我為公主嗎?」
顧郢亭試探著勾勾我的手:「到時候父親什麼都得到了,哪裡還會管我們?」
「我不信你。」我道,然後假作撒嬌,「除非——你將那香囊給我。」
他的臉色變了變,卻在我說出要荷包的時候驟然笑開,像是看透了我的模樣:「這本是別人……這也要吃醋,吃醋就吃吧,小醋罐子可不是你嗎?」
他瀟灑地將香囊解下,放入我的手中。
「滿意了?」
下一刻,殿外就傳來了春枝的聲音:「三皇子,娘娘在裡面有要事,您怎麼能硬闖?」
有人短促地笑了一聲。
「砰」的一聲,殿門被踹開了。
蕭程昱背光站在門外,看不清臉色。
當他的聲音冷極了:「母妃,你和舅舅,是在敘舊嗎?」
他的視線落在我們手中的香囊上,卻快要將我的手燒出一個洞來。
顧郢亭不愧是一個膿包。
見到蕭程昱過來,他香囊也顧不得要了,隻和蕭程昱匆匆行禮,就準備告退了。
蕭程昱盯著他看了良久,直到對方的臉上都浸出了略微的汗珠,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本宮讓你下去了嗎?」我忽然開口。
「滾出去!」是蕭程昱的聲音。
相比於我,顧郢亭還是更怕蕭程昱一些。
也難怪,畢竟他還以為,我仍舊是當初那個纏在他身邊撒嬌弄痴的女孩。
顧郢亭乖乖地退下,還貼心地為我們關了門。
於是,蕭程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他靠近我,粗粝的手指磨過我眼下——手指的溫度就那樣透過薄薄的眼皮,透到了骨子裡。
「你剛剛為他哭了?」
蕭程昱在我面前從來是可憐巴巴的,哪裡有過這樣的侵略感?
他這樣子,一時間竟然唬住了我,讓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三步。
可就是這三步!
蕭程昱是個狼崽子!你若在他面前一直強勢還好,可你但凡有一兩分示弱,就要隨時提防他的反撲。
我沒有想到,蕭程昱直接掐著我的腰抱了起來,拎著我就往床帏裡走去。
「蕭程昱!青天白日你要做什麼?」我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呵斥他。
但狼崽子一向是叼著了肉就不撒口的。
蕭程昱一把將我扔在了床上,臉就湊了上來,聲音嘶啞:「母後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了?」
可以個大頭鬼!
我一腳踢下去。
他不曾提防我,猛地被踢倒了,臉色慘敗地往一邊滾去。
滾到地上之後,他還不忘恨恨問我:「為什麼父皇可以,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我愣在了當場。
他那句父皇可以我能理解,他可以?他是誰?
再看蕭程昱那雙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睛,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他可以」居然說的是顧郢亭。
顧郢亭可以?
顧郢亭算個屁!
當然,現在的蕭程昱也算個屁。
可心中如何作想,面上還要好好安撫一下的。
我起身將蕭程昱扶起來:「顧郢亭是我哥。」
「他最好真的是你哥!」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蕭程昱也知道了我的身世?
也對,當年我便宜爹做得並不算太隱秘,我和顧郢亭的事情也曾經鬧得轟轟烈烈,蕭程昱查出來了也正常。
隻是,查出來了歸查出來了,他在這兒撒什麼瘋?
「顧郢亭是不是我哥你不用管。」我正色警告他,「但你最好知道,我是你的母後。」
蕭程昱的臉色一白。
我一向寵著他,這還是第一次跟他說這麼嚴重的話,蕭程昱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母後,你看不出我的心意?」
我閉上眼睛,心想:都是演的。
都是演的。
他們這些人,都慣用感情做籌碼。
他剛剛將我按倒在床上的時候,真的有幾分生氣嗎?沒有的,他隻是害怕。
他害怕我會因為顧郢亭的存在而幫助我的便宜爹罷了。
我正想再說些什麼,殿門卻忽然洞開了——春枝踉踉跄跄地跑了進來,哭喊道:「娘娘快去看看吧!皇上駕崩了!」
我尚且沒有說話,剛剛還在地上呻吟的蕭程昱卻顧不得疼痛,走上前來:「你剛剛說什麼?皇上……」
他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說不出的復雜。
春枝不敢抬頭看人,隻哭腔道:「娘娘快去看看吧,皇上駕崩時隻有嫻妃娘娘在,嫻妃娘娘說皇上口諭,要將皇位傳給大皇子吶。」
春枝剛剛話落,旁邊的蕭程昱已經一腳踹了過去:「小小宮女,妄議國祚!」
他踢出去的那瞬間,我的巴掌已經扇到了他的臉上:「能耐了你,拿我的丫鬟出氣!」
他再沒有了剛剛的猖狂,乖乖垂手立在了我的身後。
「乖覺著點,嫻妃算什麼東西!」
6
太極殿裡,嫻妃已經等候多時。
老皇帝躺在龍床上——前一日還在教導我如何處理國家大事的他,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宮妃和大臣們紛紛跪在階下哭著,隻有嫻妃,難得趾高氣揚,站在龍床一側,捂著帕子假哭。
為什麼要用帕子捂嘴?怕一拿開就會忍不住笑出來吧?
不過沒關系,等一會兒她就該真哭了。
見我過來,嫻妃先是不情不願地跟我行了禮,然後語帶抱怨道:「皇後娘娘怎麼才來,皇上駕崩前沒見到您,可得多遺憾呢。」
得了吧,也不知道她怎麼走了狗屎運闖進了太極殿,現在都開始內涵周邊的人了。
我以前不愛和嫻妃打交道,就是受不了她這通身的茶味兒。
於是,我自動忽略過她,轉而問大太監蘇常玉:「昨日裡皇上身體還好著,怎麼好好的忽然去了?」
嫻妃還在那裡得意揚揚地翹尾巴。
蘇常玉輕輕瞥了嫻妃一眼:「奴才也不知道,當時皇上想吃一些粥,奴才去了趟御膳房,回來就見到皇上躺在床上,嫻妃娘娘站在一旁。」
此言一出,就算嫻妃腦子不太好,也變了臉色。
「蘇常玉,你是什麼意思?」
「奴才沒有什麼意思,不過是把奴才看到的說給皇後娘娘聽罷了。」
「先叫太醫吧,看看皇上是怎麼回事。」我下了決定。
蘇常玉再不肯離開當場,隻叫了他的徒弟過來。小太監伶俐,脆生生答應了便跑了下去。
底下大臣們也顧不上哭了,發出了嗡嗡的議論聲。而跪在最前方的大皇子,著急之下更是站了起來。
「皇後娘娘。」他喊我。
我冷眼瞟去,就見大皇子一雙眼睛陰狠狠的,好像要射出冰凌來。
嚇唬誰呢?我怕你不成?
母子同心,他娘也過來助攻。
「皇後娘娘大概不知道,皇上駕崩前,親口對臣妾說,他將皇位傳給了大皇子。」
我臉上一片公正無私,問向蘇常玉:「皇上沒有留遺旨,說讓哪位皇子繼位?」
底下一群大臣也仰頭,眼巴巴地看著蘇常玉。
蘇常玉搖搖頭。
「可皇上留了口諭……」嫻妃急著解釋。
「什麼時候,隻有一個人聽到的口諭也算口諭了?」
嫻妃還沒有來得及辯駁,太醫便羅貫而入——
「你們好好看看,聖上是怎麼駕崩的。」我讓開路來,「若是看錯了,本宮饒不了你們。」
一個太醫看了之後退下來,瑟瑟趴伏於地:「聖上指甲發青,似乎中了劇毒。」
又一個太醫看了之後退下,半晌嗫喏:「聖上腹部腫脹,似乎是中了劇毒。」
「聖上耳孔出血……」
「聖上眼底淤血……」
隨著一個一個太醫的稟報,大皇子和嫻妃的神色已經由篤定變成了驚惶。
「顧問詩,你伙同太醫陷害我。」
「對。」我一步步登上臺階,往嫻妃面前走去,「本宮權勢滔天,收買得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
嫻妃被拉下去的時候,我站在了龍床一側,沉聲問大臣們:「皇上每日的脈案在此,忽然賓天,當時在皇上身邊的嫻妃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那麼,所謂的皇上口諭,自然也做不得數。」
嫻妃被扣下,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許多。
大皇子目眦欲裂,可周邊侍衛眾多,他毫無辦法,隻能眼看著我派人去搜查嫻妃娘娘的宮殿。
宮女一刻鍾來回,跪伏於地,瑟瑟發抖:「娘娘……奴婢在嫻妃娘娘的宮中,搜到了砒霜!」
「砒霜啊!」我好整以暇,「大理寺卿,這案子可還有什麼疑點?」
大理寺卿上前,跪伏在地:「回稟娘娘,此案毫無疑點。」
他當然得說此案毫無疑點。
並非他和我有故。而是伏虎衛早在嫻妃被抓下去的時候,就已經進了大殿,站在了各位大臣的身後。
我的「好父親」和那些大臣一樣,趴跪在地,不敢在這關鍵時刻引人注意。
我的「好兒子」要避嫌,現在還在抹眼淚,一副要隨著他父皇去了的模樣。
無論是大皇子的擁趸,還是三皇子的,或者是我父親的學生們,沒有一個敢吭聲。
伏虎衛,多少年打出來的名聲。
「就這樣吧。」我揉揉眉心,「還是皇上要緊,新皇登基的事情,等以後再說。」
這話一說出口,即使是有伏虎衛的人壓著,也炸了鍋。
更有耿直的大臣排眾而出,伏跪哭喊道:「娘娘三思,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嘿,我就不明白了,怎麼就國不可一日無君了?老皇帝病得要S的時候,成月成月不管事,有我撐著不也過來了嗎?
但這話不能明說。
我隻能一甩袖:「皇上聖明,之前便同本宮商量數次由哪位皇子繼位,不可能不留遺旨,遺旨未定,本宮不能枉顧聖上心意。」
正經的理由我已經給了,再不聽,我隻能讓伏虎衛替我說話。
大臣們沒有一個心中滿意,退下去的時候一個個唉聲嘆氣。
7
老皇帝駕崩,我身上壓的事情更多了。
大臣們紛紛回家中準備,皇子和後妃在太極殿守靈。
按理來說我本應該守在老皇帝的棺椁旁的,可現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於是隻囑咐蘇常玉幫一下來主持葬禮的宗室,便匆匆往外走去。
隻是,我沒有想到,蕭程昱的膽子居然這麼大,竟然在後花園裡攔住了我。
「母後這是去哪裡?」蕭程昱問我。
我帶的人並不算少,可他就是吃準我不敢叫人,一把把我扯到無人處,輕聲問我:「母後剛剛為什麼不直接說父皇屬意於我?」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蕭程昱。
要是所謂的「口諭」真的有用的話,朝臣們早趁著我還沒進入太極殿的時候,就已經把大皇子推上王位了。
所以蕭程昱憑什麼認為,在大皇子那裡沒有用的口諭,在他那裡就有用了?
「想繼位的話,本宮勸三皇子再等等。」我拍拍他的肩膀,「別以為大皇子的軍隊,我父親的臣屬,還有伏虎衛,是吃素的。」
「蕭程昱,前路漫漫,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趕走了蕭程昱,春枝巧聲討趣:「如今娘娘和三皇子說話,硬氣多了。」
我當然硬氣多了。
老皇帝重病,我父親和蕭程昱兩個人輪流著進宮遊說我,逼迫我。
我雖身為皇後,又溝通前朝,但終究根基不深,隻能和他們虛與委蛇。
兩邊周旋,好生辛苦啊。
可如今不一樣了。
如今,看著是老皇帝身S,我最大的倚仗沒有了。實際上,老皇帝一S,手中的權柄放在那裡,隻要我能搶奪一半……
我不吭聲,隻埋頭往前走去。
來到燈火通明的宮苑前,我叫停了隨從我的人,隻身走了進去。
宮苑小巧而精致,粗看不顯,可細看下來,比我這個皇後娘娘的宮殿都要華貴。
我拾級而上,跨過漢白玉臺階,輕輕推門,就見到了跪坐在前殿的小小姑娘。
「你來了這裡。」我跪在了她的旁側。
「他已經S了嗎?」清河郡主問我。
這裡本不是清河郡主的住所,而是她的母親,慶端長公主的宮殿。
慶端長公主是元後親女,也是皇上唯一的女兒。
彼時國家剛定,百廢待興之時,便是慶端長公主主動站出來,前往匈奴和親。
後來長公主攜女歸來,聖眷恩隆,卻奈何紅顏早逝,留下清河郡主一人孤單。
隻有少數人知道,當年慶端長公主的S,和老皇帝有關。
「皇上駕崩了。」我在一側點香,「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皇上S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不是嫻妃,而是你吧?」
「還有皇上的遺旨——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沒有提前留下遺旨呢?」
「伏虎衛的兵符。」我笑著問出口,「也是在清河郡主的手裡嗎?」
清河郡主小小的一個,跪在慶端長公主的牌位前。
隻剩她一個小姑娘,在這個世界孤零零的。
「皇後娘娘。」她不答我,隻是淚流滿面,「我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也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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