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索性就將何浩浩關在家裡，

自己親力親為教他知識。

 

可是她自己連小學都沒讀完，

 

又怎麼能教得了何浩浩？

 

我知道這個爛攤子一定會被甩到我頭上，

 

於是及時找了一家公司，搬了出去。

 

也算是得了半刻的清țû₌淨。

 

直到某天，我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

 

接起卻是何浩浩的聲音。

 

「姑姑，你能不能借我幾萬塊錢？」

 

我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而且何浩浩的聲音帶著哭腔，

 

難道是終於查出腦袋裡有腫瘤了，需要治療？

 

雖然上一世的恩怨是個S結，

 

但若是何浩浩向我提出，

 

我也不好直接拒絕，畢竟關系擺在這裡，還沒有完全撕破臉。

 

然而下一刻，我就知道我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

 

「我想買個義肢，但是我媽不給我錢……」

 

不等我整理好措辭，那邊就傳來一陣嘈雜聲，

 

舒曼柔奪過了電話，是巴掌落在身上的聲音：

 

「你個小兔崽子！你老娘我好不容易給你弄成左撇子，你又要弄個沒用的右手幹什麼？是想讓我的努力都白費嗎！」

 

何浩浩的哭嚎聲傳來，我默默地調低了音量。

 

一陣騷亂過後，聽筒裡的聲音又變得清晰。

 

「棠棠啊。」

 

舒曼柔的聲音傳來，

 

「你別聽那個臭小子瞎說！左撇子可是精華，絕對不能就這麼浪費了！不過你手裡要是有錢的話，先給嫂子轉過來？就當是提前給浩浩結婚的份子錢！」

 

我沒多言，敷衍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我早就不是那個傻乎乎的冤大頭了。

 

舒曼柔家的是非太多，我可不想摻和！

 

9

 

我在新公司發展得如魚得水，很快職位就一升再升。

 

當初我拒絕了舒曼柔要錢的要求，似乎觸及到了舒曼柔的自尊心，

 

她把我的聯系方式刪除，

 

拉黑前還丟下一句：

 

「你可別後悔！」

 

她似乎想看到我氣急敗壞的模樣，

 

可我的心中卻毫無波瀾。

 

何子明的情人已經懷了孕，

 

估計要不了多久，舒曼柔就會被提出離婚。

 

以何子明的性格，一定會把何浩浩扔給舒曼柔，

 

畢竟他從來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小時候何子明仗著自己年齡大，總是明裡暗裡地欺負我，

 

即使被父母制止，何子明也隻是表面悔改，

 

背地裡仍然給我使絆子。

 

明明他隻比我大一歲，可他對我的惡意卻像是積攢了多年的世仇。

 

在我又一次被何子明關在學校廁所一整晚後，

 

我終於忍不住哭著去找了媽媽。

 

面對媽媽的嚴厲，何子明卻滿臉無所謂。

 

「好一個何棠，長本事了敢告狀！我就欺負她了怎麼了？要我說就是你們不爭氣，生這麼一個沒用的丫頭片子！女的生來就低人一等，她不該出現在家裡分走屬於我的資源！」

 

那是媽媽第一次打了何子明的臉。

 

我站在門口，看到何子明哭著跑出來，

 

他狠狠地將我撞倒在地，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原來不是所有的哥哥，都愛妹妹。

 

有些人，注定是自私自利的。

 

成年後父母意外去世，葬禮上何子明卻沒有掉一滴眼淚。

 

「終於沒有人管我了！何棠，我看你以後還能跟誰裝可憐？」

 

他本想威脅我，讓我放棄父母的遺產。

 

可直到律師出現，他才愕然地發現，

 

父母把所有財產全部留給了我！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何子明無法接受現實，

 

衝動之下他拿起刀衝向了我。

 

關鍵時刻是ŧŭ⁶路人救下了我，

 

她穿著一席碎花裙，卻一點也不妨礙她救我時的果斷和英勇。

 

警局裡何子明聲淚俱下，說他隻是一時糊塗，隻是想嚇唬嚇唬我，

 

並沒有真的要傷害我。

 

「棠棠，我們是兄妹，你是我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怎麼可能傷害你？」

 

親人。

 

這個詞觸動了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我看著何子明懇切的目光，

 

決定最後再相信他一次。

 

最後相信一次，我的哥哥。

 

後來何子明安然無恙，像是一夜之間成長，

 

對我不再那麼惡語相向，

 

我們的關系也終於朝著正常兄妹的方向發展。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或許有些討好型人格。

 

我怕某些不如意會影響我跟何子明如今難得和諧的關系，

 

於是對於舒曼柔，我以最大的耐心，

 

對何浩浩，我從不吝嗇自己的錢財，

 

最大限度地向何子明證明自己的價值，

 

隻為了維持，我從心底裡渴求，卻又無時無刻不岌岌可危的，

 

親情。

 

曾經我以為，即使有些憋屈，

 

隻要最終結果是好的，所有人開開心心的，

 

那就夠了。

 

可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

 

原來何子明，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他仍然是那個少年時期便能對我惡語相向，

 

讓親妹妹在冰冷惡臭的廁所待一整夜的人。

 

10

 

我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跟他們有交集。

 

然而某天下班之後，我卻在租住的公寓下看到了一個人影。

 

他整個人十分不協調，右手是奇怪的突起，

 

似乎下面有什麼堅硬的東西。

 

我疑惑地上前，

 

在看清他那張臉後卻瞳孔猛縮。

 

「姑姑！」

 

面前這個有些扭曲的人正是何浩浩。

 

我震驚地看著他的右臂袖管。

 

盡管被層層紗布纏住遮蓋，

 

卻還是滲出了一些綠色的粘液，散發著惡臭的氣息。

 

我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浩浩，這是怎麼回事？」

 

在一陣惡臭，和何浩浩的哭訴中，

 

我隻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

 

原來那天之後，何浩浩並沒有S心，

 

反而越發覺得舒曼柔的行為不合理，害了自己的一生。

 

「我受夠你了！要不是你，我才不會變成殘疾，被別人嘲笑！」

 

舒曼柔仍舊是苦口婆心地勸說，

 

可何浩浩卻一反常態，油鹽不進，

 

並說自己要去找何子明。

 

舒曼柔震驚於何浩浩的反抗，對自己被違逆憤怒不已，

 

她無法接受自己最愛的兒子竟然都不理解自己。

 

面對何浩浩仍然叫鬧著要裝義肢的要求，

 

舒曼柔竟然一氣之下，將豬蹄綁在了何浩浩的斷臂處！

 

「你不是想要右胳膊嗎！我給你！既然這麼喜歡就給我綁緊了！要是被我發現你松開，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用強力膠緊緊地粘在一起，

 

怕掉落，還又用鋼絲和紗布固定。

 

天氣回暖，食物本來就容易腐爛變質。

 

何浩浩如今已經被迫跟這個流膿的豬蹄綁在一起一個多星期了。

 

「姑姑，我求求你！我不想再跟我媽呆在一起了，我要去找我爸！可是他一直不接我的電話……」

 

我嘆了一口氣，剛想拒絕，

 

一股濃烈的危機感湧上我的心頭。

 

我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不知名尖銳物體，

 

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我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忍著惡心，憐憫地摸了摸何浩浩的頭。

 

「浩浩，不是姑姑不幫你，而是因為你爸他……唉！」

 

我故意猶豫了下，何浩浩果然連忙追問。

 

畢竟現在, 何子明就是他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他不知道, 在何子明心裡，

 

他何浩浩早就沒有價值了。

 

「其實你爸準備和你媽離婚了……他在外面又找了一個，已經懷孕了，你現在過去，恐怕……」

 

我沒有把話說完, 清楚地看到了何浩浩臉上的怔愣,

 

隨即變得絕望。

 

「我爸, 想讓我自生自滅？」

 

何浩浩抖著嗓子。

 

我有些無奈：

 

「浩浩, 你媽確實是為了你好，就是用錯了方法……但無論如何，她都是愛你的。」

 

至少與何子明相比是這樣。

 

「對了, 你可能很快就要有弟弟了。之前你爸無意間露出了朋友圈被我刷到了, 好像還有兩三個月就要生了。」

 

我看著何浩浩失魂落魄地離開。

 

臨走時，我還貼心地為他打了一輛車。

 

畢竟他這副模樣，很可能會嚇到路過的人。

 

關上車門的一瞬間, 我聽Ťû⁾到咣當一聲。

 

低頭一看,

 

是一把泛著銀光的水果刀。

 

11

 

怕何浩浩再出什麼幺蛾子, 我連夜搬了家,

 

確保周圍沒有人知道我的新地址。

 

當初告訴何浩浩, 也隻是想讓他知道真相。

 

畢竟他的悲劇, 一定程度上也有何子明的手筆，

 

憑什麼他能美美隱身？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 我再沒有收到何浩浩的信息。

 

某個午後, 我突然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請問是何棠嗎？我們正在調查一起S人案，需要你的配合。」

 

我內心一驚，連忙開車前往。

 

我趕到的時候，隻見何浩浩渾身是血地被警方控制住,

 

身旁是四散的血跡。

 

原來，何浩浩自從那天走後, 便一直謀算著要報復。

 

他恨讓自己終生殘疾的舒曼柔,

 

卻更恨出軌對母子倆棄之不顧的何子明。

 

他悄悄買了水果刀和安眠藥，

 

借有重要事情宣布的名義將何子明騙回了這個許久沒有回過的家裡。

 

何子明和舒曼柔毫不設防，

 

吃了摻有安眠藥的飯後沉沉睡去。

 

而何浩浩用那把水果刀，結束了他的生命。

 

事後他並沒有自首或是自S，

 

而是神情恍惚地出了門, 想要找何子明的情人尋仇，

 

在他的認知裡, 那是他痛苦的根源。

 

可是這一幕卻被路過的行人看到。

 

行人立馬報了警, 很快何浩浩便被控制住。

 

當他唯一的左手被銬上手銬的時候,

 

何浩浩仿佛才終於恢復了些許理智。

 

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何子明的情人得知了事情經過，當場受驚早產，

 

那個孩子也因為窒息沒能保住。

 

後來何浩浩被關進了監獄, 等待判決。

 

然而不等被執行, 他就暈了過去。

 

送到醫院檢查, 才發現是惡性腫瘤晚期。

 

許是手刃父母對何浩浩的刺激太大，

 

他腦子裡的腫瘤本就重大，如今更是發展得飛快。

 

沒多久他就S在了監獄裡。

 

聽到消息的時候, 我有些唏噓。

 

卻更多的是釋然。

 

這樁罪惡與愚昧，終於結束了。

 

希望今後，都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