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人搬水、裝水，明明利用一下性別優勢可以解決的問題，從來沒見她用過。

沙漠天氣惡劣，同行的學生甚至包括領隊裡的人，抱怨的抱怨，說喪氣話的說喪氣話。

 

唯獨她，明明看著都不太舒服了，一張臉因為天氣幹燥，兩頰幹得通紅。

 

卻還要笑著鼓勵大家，說一些看似不那麼正經的話，逗大家開心，緩解氣氛。

 

所以一開始陸逸塵對蘇念，莫名地生出一股心疼。

 

他也弄不清楚這股子心疼是從哪裡來的。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喜歡。

 

在一起後，蘇念在陸逸塵面前，也常常沒個正形兒。

 

當然他愛她的所有面。

 

但是陸逸塵知道，蘇念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開朗堅強。

 

他遇到過好幾次她接電話自己偷偷地哭，但是轉眼到他面前又跟個沒事人一樣。

 

所以他期待隨著相處時間的沉澱，自己可以成為蘇念願意敞開心扉依賴的人。

 

這段感情他無比認真，覺察到這點的時候，他自己都無比驚訝。

 

也因此，他對於蘇念很多時候看起來隻想睡他的表現，有點慌張。

 

其實他也有欲望，並且在面對蘇念的時候，這種欲望的滋生快得可怕。

 

每次看著蘇念在他面前使盡渾身解數要把他睡到的樣子。

 

其實在陸逸塵心裡，早就不知道把她推倒在床上，繩之以法多少次了。

 

可是蘇念越是這樣，他越覺得她不那麼認真。

 

特別是有一次，他們一起吃飯，中途蘇念去洗手間。

 

手機沒拿，放在桌面上。

 

微信消息緊接著進來兩條，顯示在主屏幕上，是她好朋友發來的：

 

【不是吧，還沒睡到你的小男友呢？】

 

【實在不行，放棄吧，前天剛認識了一個弟弟，介紹給你啊~】

 

從那以後，陸逸塵的心裡就跟扎了跟刺似的。

 

再加上的確有幾次看到蘇念來他們學校，卻不是找他。

 

而是和體育系的那個男生在一起，兩人看起來很親昵。

 

前陣子蘇念工作室遇到一些問題，好幾次他開口問，她卻都一筆帶過去了。

 

卻深夜和她工作室的合伙人孟浩深夜喝成那樣到家。

 

即便她沒有那個心，難道她就不怕酒後出點什麼事？

 

所以她對孟浩的信任遠大過對他是嗎？

 

所以他總覺得是不是蘇念覺得他就是一弟弟？隻是一消遣？

 

還有她的母親找她要錢，他隱約聽到過幾次電話，能看出來很不愉快。

 

可是蘇念不說，所以他尊重她。

 

可轉眼，他卻在那個體育系的男生口裡聽到了這件事。

 

所有的事情加起來，埋在心裡，終於在那晚爆發了。

 

可是就算這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分手。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談起戀愛來，是這樣的。

 

特別是這晚看到蘇念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當時他裡面就萌生了一個念頭：算了，即便她就是想玩玩，他也認了。

 

對於男歡女愛這件事，陸逸塵是比較晚熟的。

 

或者與其說「晚熟」，用「沒那麼感興趣」更貼切。

 

青春期的時候，會有那麼個階段，很躁動。

 

但是過了那個時期，他又變得對什麼事都平平淡淡，提不起興趣。

 

從小長相、成績、家世都很出眾，這些對他來說是毫不費力的。

 

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驕傲、開心的。

 

所以他的短短 22 年人生裡，沒有什麼讓他自覺瘋狂的事。

 

而和蘇念的這一晚，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自己可以這麼瘋狂，這麼渴望，這麼失控……

 

那種體驗，實在是好得不能再好。

 

11

 

分手那晚，我和陸逸塵在車裡吵過後。

 

次日，去上班的時候，我才又注意到那份被我隨手放在一旁的商業計劃書。

 

當時其實翻開看以後，我的氣就消了一大半。

 

裡面數據的精細程度以及項目分析，我知道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出來的。

 

甚至對於已經有工作經驗的人來說，花費一個月的調研也不見得能做出這麼完滿的方案。

 

再想起他過來時，眼角隱約顯著的黑眼圈。

 

我裡面的心情非常復雜。

 

但是這次的爆發，也讓我真實地看到了橫亙在我們中間的問題，並非我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我也有很大的問題，或許很多事，我應該告訴他的。

 

昨晚的瘋狂後，白天他來工作室找我，一起整理宣傳片的資料。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怎麼就你一個人？方筱呢？」

 

他頓了頓說：「我找她認真談了一次，所以她主動退出了。」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資料整理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門口一陣喧鬧。

 

「你讓我進去，我找我自己女兒，還要你們報備了，有這個理兒嗎？」

 

我心裡一緊，直到看到我母親叫嚷著出現在我和陸逸塵面前。

 

「蘇念，你現在是翅膀硬了，電話不接，連你親媽都拉黑是嗎？下一步是不是要跟我斷絕母女關系？」

 

「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能出去嗎？」我壓著聲，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行啊，今天你必須給個說法，要麼回去結婚，要麼現在就給我 50 萬！」

 

如果可以躲起來，我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為什麼我那麼努力走到今天，想要擺脫自己的原生家庭，在我以為自己可以好了的時候，她卻總是要跳出來，把我的生活攪得一片狼藉。

 

我真的不明白。

 

我又再一次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手心冒冷汗，開始失語，說不出話。

 

陸逸塵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在這一刻，握住了我的手緊了緊。

 

「阿姨，有什麼事咱們出去說行嗎，這是蘇念工作的地方，您這樣影響不好。」

 

「你又是誰？」她把陸逸塵渾身上下打量了個遍。

 

最後眼神落到我們握著的手上。

 

眉眼露出狡黠、市侩的笑容。

 

「你是我女兒的男朋友？你們在戀愛？」

 

「是。」他沒有一刻遲疑地回答。

 

「那也行，既然要跟我女兒在一起，那就得按我們那的規矩來，我把女兒養那麼大，培養成今天的樣子，想娶她啊，50 萬彩禮，一分不能少，能接受嗎？不能接受，就別糾纏耽誤她。」

 

「夠了！你閉嘴！」我終於忍不住，使勁全身力氣喊出這句話。

 

……

 

12

 

這場鬧劇，最終以我給了她 50 萬才結束。

 

但是條件是，我要解除和她的母女關系。

 

我知道這在法律層面是不被認可的。

 

但是這 50 萬在情份上買斷，我想已經仁至義盡了。

 

畢竟從我 13 歲父親過世，她改嫁後，她就沒有盡到撫養我的義務。

 

高中拿的是助學金、貧困生補助。

 

我努力學習，永遠比班上同學早到兩個小時，晚上最晚離開教室的也是我。

 

大學勤工儉學，沒有跟他們要過一分錢。

 

可是卻因為要給男方那邊跟她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買房。

 

就逼我嫁人，原因是對方願意出 50 萬彩禮。

 

真是可笑又可悲。

 

但是保證書，她籤得極快，沒有任何的猶豫。

 

臨走前，我告訴她：「從今往後，別再來找我，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給你，你要真鬧個魚S網破，那麼咱們法庭見。」

 

她拿著銀行卡，頭也不回地走了。

 

像是回到初高中每一次開學交學費的時候，我看著她決絕又蒼老的背影。

 

突然不可抑制地哭起來。

 

陸逸塵就這麼靜靜地陪在我身邊。

 

這是我第二次在陸逸塵面前哭。

 

13

 

晚上，他開車送我回家。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是到小區樓下，他將車熄火。

 

落針可聞的氣氛下，我轉頭看他，開口笑笑：「今天嚇到你了吧？」

 

「是不是挺狗血的，像你這樣從小在幸福家庭長大的孩子，是不是從來……」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貼近我。

 

一把攬過我的身子，把我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一隻手溫柔地撫了撫我的腦袋，而後在我耳邊印下一記吻。

 

「這麼多年，一個人很辛苦吧。」

 

「但是……蘇念，你真的真的特別棒。」

 

「你很勇敢，我為你驕傲。」

 

我眼淚簌地就落了下來。

 

在他懷裡顫抖著抽泣，心裡卻有汨汨暖流滲透進來。

 

就像那次在沙漠，他背著我迎著沙塵暴步履維艱時，我心裡感受到的暖意一樣。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輕輕捏著我的肩膀，用唇一點點吻去我臉上的淚痕。

 

然後篤定又繾綣地看著我的眼睛說：「但是，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了。」

 

這晚，他沒有走。

 

他抱著我在床上，我們什麼都沒做。

 

可是我卻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近了。

 

說了很多，也解開了很多誤會。

 

他告訴我那次看到我信息的事。

 

的確那時候，喬晨曦，也就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討論彼此戀愛的事。

 

有時候說話都沒個正形兒，但是喬晨曦她也不是隨便的人。

 

其實看似隨便的人，有時候比誰都純愛。

 

否則也不至於和他男朋友糾纏在一起 7 年，分分合合，最終還是鎖在一起。

 

當然了，我承認在這段關系裡，的確我不夠信任陸逸塵，很多事我應該當下就告訴他的。

 

隻是我真的一個人獨立習慣了。

 

又害怕他知道了一些事，會對我產生心理落差。

 

就在我這麼想時, 他認真地看著我說：「嗯, 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應該把我的困惑早一點跟你溝通, 而不是憋在心裡。」

 

話落又在我額頭吻了吻。

 

「但是我還有一個建議。」

 

「嗯？」我疑惑地看向他。

 

「雖然我相信你，也知道你跟孟浩的革命情誼, 但是他畢竟是男人，能不能別以後單獨出去喝酒？」

 

……

 

14

 

我好笑地看著他。

 

「你別笑, 我認真的。」他捏了捏我的臉。

 

我撲哧笑出聲：「與其擔心我,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嗯？什麼意思？」

 

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手不老實地從他的腹肌往下遊移。

 

在關鍵處停住, 他剛好一把握住我的手。

 

我抬眸玩味地看著他「怎麼？又想徐徐圖之啊？」

 

「你先答應我。」

 

我湊近他耳邊，壞笑著嘟囔：「答應你什麼？孟浩這兒又不是直的……」

 

我明顯感覺到他虎軀一震。

 

於是得逞般笑得合不攏嘴。

 

他突然翻身, 抓住我的雙手手腕舉過頭頂。

 

眼裡那種狼性又出來了。

 

「蘇念, 你玩我？」

 

「誰玩你了, 他每次看你的眼神都快要把你吃了，你沒看出來啊。」

 

我邊說, 身體因為發笑止不住地顫。

 

他突然俯身, 咬住我的唇。

 

細密的吻落下來，從起初的探詢，到最後用舌撬開我的唇齒。

 

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斷斷續續地說：「陸逸塵, 你別……不是你說咱們得慢慢來……的嗎……」

 

他唇齒遊離開，含糊又幹脆地說了句：「去他媽的慢慢來。」

 

這還是我頭一次聽到陸逸塵罵人。

 

這個男人怎麼連說髒話都這麼性感？

 

他的吻從我的唇落到我的脖子、再到鎖骨，停下，復抬眸看我，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樣子。

 

又順著我的曲線往下, 低頭在我的腿上吻了吻……

 

而後我的手指插進他的發間，昂起頭……

 

在我快要潰不成軍的時候，他又湊到我耳邊，揩了揩嘴, 低低地說：「姐姐, 我的服務滿意嗎？」

 

還沒等我回答，他已經翻過我的身子，手依然覆在我的前面, 開始解我的襯衣扣子。

 

越是著急, 扣子仿佛跟他較勁似的，就是不開。

 

他雙手一使勁，扣子崩落在地。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著急的樣子。

 

他將我反抵在床上, 氣若遊絲地在我耳邊又喊了句姐姐。

 

「姐姐, 下次穿個好撕的。」

 

……

 

中途，手機屏幕又亮了。

 

又是喬晨曦發來的：

 

【聽說你睡到你的年下弟弟了？？】

 

【怎麼樣？？弟弟那兒行不行啊？？】

 

而此刻, 陸逸塵滾燙的胸膛正貼著我的後背。

 

我用尚存的理智，迅速摁滅手機屏幕。

 

「怎麼不回？嗯？」

 

「不是……很重要……一會……一會兒回……」我喘著氣回道。

 

「怎麼不重要？所以弟弟那兒到底行不行？」

 

他俯身，報復般地咬著我的耳垂, 時不時地撞我一下。

 

我實在受不住了, 在他的淫威之下。

 

打開手機, 顫抖著手回了兩個字：【很行。】

 

幾場酣暢下來，我已經累得動彈不了。

 

靠在他懷裡，平復著氣息。

 

可是心裡卻有說不出的幸福。

 

「陸逸塵。」

 

「嗯？」

 

我頓了頓說：「一直以來, 想睡你是真的。」

 

「但是喜歡你也是真的。」

 

他喉腔溢出一聲輕笑，在我頭發上吻了吻。

 

而後無比認真地也回了我一句：

 

「不想睡你是假的。」

 

「但是喜歡你這件事，一點也不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