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幸好身邊還有一個周斯言，緊緊扶住了我的肩膀，才沒讓我當場跪在地上。

劉姐紅著眼睛跑過來扶著我的另一邊，聲音微哽。

 

「竹音，你奶奶的情況……你要有心理準備。」

 

8

 

我隻覺得腦中雷聲嗡鳴。

 

我怔怔地看著劉姐，一邊流淚一邊呢喃著問：「為什麼？年初檢查的時候，醫生還說她底子很好，身體沒有大毛病，為什麼突然就，就不行了呢？」

 

劉姐聞言，看了一眼已經走到跟前的保姆阿姨。

 

保姆阿姨滿臉自責和後悔：「都怪我，要是我沒帶你奶奶出門，就不會遇上那兩個發瘋的姑娘，你奶奶也不會氣得心梗……」

 

大概是內疚和擔憂所致，她說得語無倫次。

 

最後還是劉姐過來解釋。

 

原來，是餘瑤的極端唯粉，不知道從哪扒出了奶奶住在療養院裡，就結伴偷溜進來，將微博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謠言告訴了奶奶，當著她的面指責我不知廉恥，沒有家教。

 

奶奶在與她們爭執的時候，突發心肌梗S。

 

聽完事故的原因之後，我再也控制不住怒吼，唰地一下站了起來。

 

「那兩個人在哪？」

 

劉姐：「被警察帶走了，你放心，她們這次做得太過分了，警方那邊肯定要嚴格處理的。」

 

「能嚴格到什麼程度？我要是我奶奶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以要她們賠命嗎？」

 

劉姐嘆氣，安慰我：「竹音你別激動，這件事……」

 

「劉姐，奶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紅著眼睛，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痛苦又憤怒地說：「我賺了那麼多錢，就是想讓她過上優越的生活，如果……即便我不做演員了，也要告到她們傾家蕩產給我奶奶賠命！」

 

我說得擲地有聲，劉姐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掌按住了我發顫的脊背。

 

下一秒，我被周斯言撈進了懷裡。

 

「別怕，我請的醫生已經過來了，你奶奶不會有事，傷害你奶奶的人，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周斯言的聲音很低也很穩。

 

聽著他的聲音，我原本六神無主的一顆心漸漸落回了實處。

 

周斯言請來了全帝都在心髒和大腦方面最權威的專家。

 

聯手搶救了將近十個小時後，奶奶終於平安下了手術臺。

 

親眼看著奶奶在 ICU 觀察室裡，狀態平穩之後，我才有精力關心其他。

 

「周斯言，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說過了，我不是隨便的人，認定你了，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我，語氣低沉而鄭重。

 

這一次，再也不是我用一個含糊的笑就能躲過去的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心情無比復雜。

 

我很想問問他，你究竟了解我多少，就敢說認定我了。

 

我們隻認識一個月不到，你怎麼就敢脫口而出「永遠」這種話。

 

你知不知道上一個跟我用「一輩子」做承諾的人，現在早已投入別人的懷抱，將自己的誓言忘得一幹二淨了。

 

可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對上那雙無比堅定的眼眸，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周斯言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我。

 

他驀地抬手，溫熱的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龐，帶走了從眼眶裡滑落下來的淚珠。

 

隨後，低嘆一聲，沉聲低語：「林竹音，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說出口的話，從不食言。」

 

9

 

有了周斯言幫忙，那兩個餘瑤的粉絲暫時被拘留起來。

 

而他們的行為，也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發酵起來。

 

我讓劉姐親眼盯著輿論。

 

餘瑤曾經利用輿論蒙蔽那些沒有是非觀念的粉絲幫她衝鋒陷陣，欺壓我，詛咒羞辱黃謠，甚至還危及了我唯一的親人。

 

現在，我要把這把火還給她，讓她也嘗嘗被輿論分割身體的滋味兒！

 

身在娛樂圈，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個圈子的規則。

 

從前我任人欺負，不肯順應規則，但不代表我不會玩！

 

短短三天，餘瑤就被逼得不得不公開發表聲明約束粉絲。

 

看著那則不痛不痒的聲明，我很清楚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餘瑤在會所坐金主大腿嘴對嘴喝酒的照片，當晚便登上了各大平臺的熱搜第一。

 

在水軍的引導下，她這些年傍過的金主，背後的資本，全被清清楚楚地曝光在了網上。

 

事件發酵的第二天，她現在背靠的金主真正的老婆就帶著人S到了橫店，當著滿劇組的面打小三，罵她不知廉恥。

 

曾經為她圍堵拍攝現場，為她滿世界衝鋒陷陣罵人的粉絲們，突然都銷聲匿跡了。

 

越來越多的圈內人匿名爆料她的精彩「履歷」。

 

不過兩天的時間，她已經從當紅小花成了人人喊打喊罵的過街老鼠。

 

這把火，也逐漸燒到了江潮身上。

 

在奶奶轉入普通病房那天，江潮終於出現了。

 

他看上去風塵僕僕，似乎正在為某些事操碎了心。

 

一進門，他便冷冷地盯著我，開門見山地質問：「餘瑤和我的那些新聞，是你背後的人幹的？」

 

聞言，笑了。

 

我緩緩搖頭，打碎了他的幻想。

 

「不，是我親手安排的。」周斯言最多給我提供了我證據。

 

江潮瞳孔微縮：「為什麼？餘瑤得罪你，跟我——」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所有的話。

 

我冷冷地看著他，神情冷漠而譏諷。

 

「江潮，是你告訴餘瑤我們有過一段，你用言語引導她敵視我，又漠視她屢屢使用下作手段針對我。

 

「前段時間，看著我和餘瑤兩個女人因為你『爭風吃醋』，不是很開心嗎？怎麼到了該承擔責任的時候就退縮了呢？

 

「餘瑤都為了你跟金主分手了，你現在對她如棄如敝屣，還算不算個男人？」

 

短短幾句話外加那一耳光，直接將江潮說破了防。

 

他怒瞪著我，眼中滿是陰霾。

 

「林竹音，你有沒有想過你做得這麼絕，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我冷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反懟：「我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不勞你操心，有這闲工夫，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江潮面色微變：「這麼說，你是不會收手了？就因為我們分手了，你要跟我反目成仇，一點情分也不講了？」

 

聽見他這理直氣壯的語氣，我隻覺得諷刺。

 

「你從進來到現在，關心過我奶奶一句嗎？我被餘瑤使手段排擠出劇組的時候，你就在現場，你又關心過我一句嗎？我們這十五年的情分，不是你先放棄的嗎？

 

「江潮，別做既要又要的人，太惡心了！」

 

說完，我實在沒忍住又給了他一耳光。

 

面對他怒不可遏的眼神，我隻是冷冷道：「先前那一耳光是替那個你口中『逢場作戲』的林竹音打的，這一耳光，是我們這十五年情分的徹底結現在，你可以滾了！」

 

10

 

那天之後，江潮便沒再出現過。

 

沒過多久，餘瑤的經紀公司正式發表聲明跟她解約。

 

她身上籤的幾十個代言，也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塌房，紛紛告她賠違約金。

 

她徹底陷入負面纏身的違約官司裡。

 

那兩個傷害奶奶的粉絲，則被法院判處足夠壓垮他們一家的巨額罰款，外加拘留半年以示警告。

 

奶奶的身體逐漸康復，出院。

 

我也再度陷入工作的忙碌之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周斯言的關系，我低迷了幾年的演藝事業突然有了起色。

 

第一次接到電影制作女配角的時候，我都有點不敢相信。

 

甚至還懷疑過是不是周斯言暗地裡牽的線。

 

對此，他的解釋是——

 

「我沒有在背後幫你，他們選擇你，完全是因為你足夠優秀，值得這個角色。」

 

這段時間，周斯言對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他說這是他第一次追人，但我已經有點招架不住了。

 

正好趁著電影開拍，躲進了劇組裡。

 

劉姐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那可是周斯言！周家那樣的頂級豪門，誰不想嫁？偏偏就你，每次見了人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躲得比誰都快！」

 

面對她恨鐵不成鋼的言語，我隻能苦笑。

 

「由荷爾蒙分泌帶來的激情能維持多久呢？周斯言那樣的人，自幼見識的就是普通人努力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風景，我這棵再普通不過的草，又能讓他駐足多久？」

 

劉姐嘆氣：「竹音，你這感情觀，未免也太悲了，你不能因為受了一次情傷就封心鎖愛了吧。」

 

我隻是笑，沒有跟她解釋。

 

我這不是悲觀，而是在懸殊的身份差距前，保持了足夠的理性罷了。

 

時間一轉眼，冬去春來。

 

我作為女配的電影，入圍了今年金鹿獎的最佳女配角。

 

金鹿獎開幕式上，我和江潮在紅毯前碰了面。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他好像一下子滄桑了不少。

 

這一年裡，他播了兩部專心之作，全都撲得無聲無息。

 

經過此番波折，他那張為他圈粉的優越皮囊效果也大打折扣。

 

大概少了演技裝點，再精致的皮囊也失了幾分顏色。

 

走完紅毯進場的時候，他叫住了我。

 

「竹音，等頒獎儀式結束後，我們能不能談談？」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江潮皺眉，不顧現場到處都是同行和媒體，沉聲說：「我後悔了。」

 

我有些稀奇地看著他：「你剛剛說什麼？」

 

他臉色有些僵硬，緊緊咬著牙關，看上去似乎是在懊惱。

 

「從前我在朋友們面前說跟你隻是逢場作戲，是氣話，我後悔了，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可以。」

 

我毫不猶豫地回給他三字拒絕。

 

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這一晚，我痛快地拒絕了江潮。

 

隨後，在兩個小時後的電影最佳女配獎項的角逐中，憑實力斬獲了那座象徵榮耀與演藝意義的獎杯。

 

上臺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我看見了周斯言。

 

他坐在滿場嘉賓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裡。

 

可偏偏，就是能吸引走我所有的目光。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愛上他了嗎？

 

我曾因我們之間的身份懸殊，說服自己不要動心。

 

可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當感情真的來臨時，所謂的理性也會變得潰不成軍。

 

11

 

這一夜，周斯言讓人在舉行金鹿獎的會場附近放了一夜的煙花。

 

每一顆飛上天的絢爛煙火裡，都寫著我的名字。

 

就在我剛剛上臺領獎的時候，全市幾乎每一個廣告大銀屏，同時開始播放他的告白視頻。

 

我頂著周圍羨慕和探究的視線，顫抖著手指點進微博。

 

熱搜第一條就是周斯言煙花和大屏告白。

 

「林竹音，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不需要躲躲藏藏，我知道你的所有恐懼與顧忌，我想在全世界的見證下，向你許出一生不離不棄的承諾，現在你願意跨出最後這一步了嗎？」

 

耳畔的聲音和視頻裡的告白漸漸重合。

 

我猛地轉頭，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邊的男人，心底一顫一顫，悸動不止。

 

原本對準觀眾席的攝像頭全都轉到了這邊。

 

我和周斯言的臉就這樣毫無遮擋地登上了現場大屏幕。

 

他毫不在乎，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我，認真地問。

 

「你願意考慮一下, 跟我在一起嗎？」

 

「我……」

 

話音剛出口, 眼淚便先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

 

周斯言勾了勾唇, 抬手將我摟進懷裡，貼著我的耳廓低語。

 

「我好像知道你的答案了。」

 

頒獎結束後，我和周斯言被記者堵在了後臺接受採訪。

 

周斯言「兇名」在外，除了財經雜志, 業內沒有哪個狗仔敢不要命編排他的緋聞。

 

這次，大家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天上掉餡餅的大新聞, 記者們自然不會放過這難得一次的採訪機會。

 

在詢問他跟我相識相愛的過程時, 他難得露出了幾分笑意。

 

他炫耀似的在鏡頭前晃了晃跟我十指緊扣的手，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們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相愛是第一眼的一見鍾情。」

 

同一時間, 在距離我們不遠處的另一個位置。

 

江潮這個娛樂圈頂流, 也在接受記者的採訪。

 

採訪快到尾聲的時候，記者自然而然地提到了今晚的「大熱搜」，詢問他有什麼想說的沒有。

 

這位曾跟我認識十五年, 隱戀三年都不肯公開的前男友表情略微僵硬了一瞬。

 

他微不可察地轉頭看了我和周斯言一眼，艱難地扯出一臉假笑, 十分公式化地表示：「太子爺還真是浪漫呢。」

 

記者不知是不是從他那一瞬的微表情裡品出了什麼，不依不饒地追著問：「據說, 你跟林竹音女士是青梅竹馬, 你會祝福她嗎？」

 

江潮臉上的笑容更僵了。

 

沉默了好半晌, 才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不會。」

 

說完, 直接扭頭避開還想湊上來的話筒，沉著臉離開了後臺。

 

記者們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在江潮那邊铩羽而歸後，立刻又來採訪我。

 

「竹音, 剛才江潮接受採訪, 直接表示不會祝福你跟周總的戀情，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我笑容不變, 收回目送江潮離開的視線，平靜道：「我們不是朋友, 我的愛情，自然也輪不上他來祝福。」

 

……

 

金鹿獎結束的第三天，江潮突然在微博上發表了退圈聲明。

 

他無視了無數粉絲哭號的挽留，在這個圈子裡銷聲匿跡。

 

對此，我隻有一個看法——

 

自私自利還沒擔當的窩囊廢。

 

和周斯言在一起的第二年，我們正式登記結婚了。

 

為了不被媒體打擾, 我們婚禮選在了國外舉行。

 

結婚那天清晨，我接到了一通陌生的來電, 是江潮打來的。

 

「林竹音, 這一次我是真的後悔了。」

 

聽著他虛弱哽咽的聲音, 我心底沒有半分波瀾。

 

「已經太晚了, 江潮，我們之間不配有結局。」

 

電話另一頭, 呼吸靜止。

 

幾秒鍾後, 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搶救聲。

 

我安靜地聽了一會兒, 還是選擇掛了這通來意復雜的電話。

 

在我的世界裡，江潮早已成為了過去式。

 

我的現在和未來，都隻屬於一個人。

 

現在, 他來接我了。

 

我勾起唇角，扔掉手機，輕輕撲進了周斯言的懷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