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誤會了，我沒有因為這個不開心。」

「那是因為什麼？」

 

劉姐皺眉，思索了兩秒，臉色忽然一變。

 

她緊緊抓著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是信了早上傳的緋聞了吧？哎喲我的寶，你自己也在娛樂圈，也該清楚圈子裡那點緋聞，看看就得了，可不能真往心裡去啊……」

 

聽著她絮絮叨叨地吐槽那些狗仔爆過的假料，我隻覺得好笑。

 

我反握住她的手，認真且平靜地告訴她。

 

「我跟江潮分手了。」

 

「分手也好，分……什麼？你倆分手了？」

 

劉姐先是沒過腦的附和，緊接著反應過來，吃驚地瞪著我。

 

「你不是愛他愛得要S要活嗎？」

 

「大概是，野菜挖夠了？」

 

我笑了笑，難得有精神開了個玩笑。

 

許是發現我並不難過，劉姐眼底的擔憂緩和了不少。

 

……

 

新戲的開機發布會上。

 

餘瑤徑直走到我面前。

 

「竹音姐，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這段時間我可聽說了好多跟你有關的事呢，接下來還請，多多指教！」

 

最後四個字，她刻意放慢了音調。

 

聽起來不像是在寒暄，倒像是挑釁。

 

偏偏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周圍都是媒體的長槍短炮，她又掛著一副笑臉來跟我握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她這是仗著我不能當場跟她撕破臉，才肆無忌憚挑釁我啊！

 

想到這裡，我眼神微冷。

 

盯了她兩秒，才握上她伸過來的手，不鹹不淡道：「想請教演技的話，我給不了你任何指教，劇組演技精湛的前輩很多，麻煩找別人吧。」

 

大概沒料到我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絕她。

 

餘瑤的臉色瞬間變冷。

 

她冷冷地看著我，幹脆也不掩飾了，半嘲半諷道：「你還是這麼『有骨氣』啊。」

 

我扯了扯嘴角，不疾不徐地湊到她耳邊，語氣平淡。

 

「過獎，我一向如此，不管是戲，還是……男人。」

 

5

 

開機儀式上的交鋒，雖然不算正式撕破臉，但是也差不多了。

 

正式開拍以後，餘瑤又因為演技不過關，接連 NG。

 

「不對，餘瑤你情緒不對，林竹音是長公主，你對她應該是既恨又敬……」

 

「你的敬呢？我怎麼覺得你是想把她撕來吃了呢？」

 

「餘瑤，你怎麼回事？給你十分鍾，把情緒往回找一找！」

 

……

 

餘瑤捂著淚眼婆娑的眼睛，臨走前，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看得出來，這是徹底恨上我了。

 

這一走，她直接就不回來了。

 

餘瑤的罷演，讓導演大發雷霆，當著全劇組的面放話，她敢罷演就別回來了。

 

當晚，一直捧她的資本就趕到了劇組，擺了大宴給導演制片等人賠罪。

 

我的咖位夠不上這樣的應酬，倒也樂得自在。

 

不知道捧餘瑤的人許諾了什麼。

 

第二天，餘瑤回來拍戲了。

 

導演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和藹起來。

 

大概是有了「免S金牌」，再發生 NG 的時候，餘瑤會給自己找借口了。

 

我跟她的對手戲最多，她跟我拍的時候，NG 次數也格外多。

 

每次，她都是皺著眉一臉無辜地「指責」我。

 

「都是竹音姐眼神太嚇人了，讓我以為她真的會S了我。」

 

「竹音姐剛剛擋著我的鏡頭了，我才一時分心。」

 

「哎呀，竹音姐你為什麼推得這麼用力？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對不起啊竹音姐，都怪我不小心被你裙子絆了，下次我保證不 NG 了。」

 

……

 

每一次，她都能盯著一張泫然欲泣的無辜臉，將責任推卸到我身上。

 

一開始，或許真的是因為演技問題 NG。

 

到後來，這逐漸變成了她樂此不疲找我麻煩的手段了。

 

劇組漸漸傳出了我仗戲壓人的傳言。

 

一開始隻是劇組的統籌，生活制片等人對我態度轉變。

 

後來，因為他們的帶頭，發展成了全劇組的冷暴力霸凌。

 

我隻是個演員，妝發造型和攝影走位，都是我無法左右的。

 

而這些無形的絆子，卻能讓我栽一個大跟頭！

 

一次又一次 NG 的人變成了我。

 

我被導演指著鼻子罵不專業的時候，餘瑤就站在場邊，看著我得意地冷笑。

 

那天收工以後，她請了全劇組吃大餐。

 

明明是她故意沒有知會我。

 

第二天卻變成了我耍大牌，看不上她。

 

這件事還鬧上了熱搜。

 

餘瑤的粉絲在熱搜下面發流淚表情，心疼她被我欺負，跑到我的微博下面 P 遺照咒罵我。

 

【耍大牌的賤人，麻煩給我滾出娛樂圈！】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能上這樣的大制作，背地裡爬了不少金主的床吧？】

 

【爬一個比你爹年紀還大的金主的床，你是真好意思啊，你爸媽沒教過你禮義廉恥嗎？你不惡心，我看見你都覺得惡心！】

 

【詛咒你毀容，被車撞S！】

 

……

 

微博下鋪天蓋地的咒罵，不堪入目的評論，像一根根尖銳的刺，深深地扎進了我的心底。

 

看著那一條條問候我家人的評論，我氣得差點砸了手機，眼眶也不爭氣地紅了。

 

然而，這還隻是個開始。

 

餘瑤的粉絲在熱搜上鬧了一場之後意猶未盡，幹脆堵到了劇組外面了。

 

他們拉橫幅靜坐，要求劇組跟我這個「劣跡藝人」解約。

 

他們在劇組的官微下放話威脅，隻要一天不處理我，他們就會一直堵在劇組拍攝的現場。

 

就算拍完了，他們也會向上面舉報，堅決不讓我好過！

 

6

 

聚集在劇組外面靜坐的粉絲越來越多。

 

壓力給到了全劇組。

 

被通知我戲份調整，暫時不用跟組拍攝的時候，我竟然一點都沒覺得意外。

 

唯一引起我情緒波動的，是我在微博上看到有人拍到江潮來劇組探班的視頻。

 

視頻大概是餘瑤和江潮的 CP 粉拍的。

 

多數畫面都是他們同框的時候。

 

視頻的結尾，是江潮跟餘瑤並肩站在一起，不知是聊到了什麼，他輕笑著低頭，餘瑤恰好仰頭望著他，滿眼星星。

 

兩人對視的時候，曖昧的感覺幾乎要溢出屏幕了。

 

我怔怔地看了許久，有些懷疑視頻裡這個人，真的是我認識的江潮嗎？

 

我們戀愛了三年，他都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

 

或許，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今天劇組外面堵了那麼多粉絲，大大小小拉著的橫幅數不勝數，每一條都跟我有關。

 

他來探班的時候，看見了嗎？

 

即便沒有那層已經成過去式的戀愛關系，我們也是認識十五年鄰居，朋友。

 

他如今的曖昧對象坑害我至此，他連一句關心都吝嗇嗎？

 

嗡嗡——

 

安靜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看著屏幕上閃爍著的陌生來電，我忍不住皺眉。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圈子裡知道這個號的同行少之又少。

 

在這個時候會給我打電話的人，會是誰呢？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接聽。

 

「下樓。」

 

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從安靜的聽筒裡泄露出來。

 

聞言，我怔愣了一瞬，有些不確定地喊出一個名字。

 

「周斯言？」

 

「是我。」

 

男人言簡意赅表明，「我在你的酒店樓下。」

 

我心中微驚：「你……」幹什麼來了？

 

他直接打斷我未能及時出口的疑問，重復了一遍最開始的要求。

 

「下樓。」

 

掛掉電話後，我盯著黑掉的手機屏幕出神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穿戴嚴實地下了樓。

 

周斯言這次開的是一輛悍馬。

 

車子就大剌剌地停在酒店門口。

 

他一身西裝革履，身姿慵懶地倚靠著車門，說不出的風流肆意。

 

看見他的那一刻，我突然心如擂鼓，不敢再上前。

 

然而，有句俗話說得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周斯言一眼便看見了我。

 

他站直了身體，長腿一邁，幾步跨過臺階，走到了我的面前。

 

「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清楚了嗎？」

 

沒料到他會在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提起那個尷尬的夜晚，我已經湧到舌尖的寒暄頓時噎住，一張臉控制不住地迅速漲紅。

 

「我……」

 

「先上車。」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拉著我朝停在酒店門口的悍馬走去。

 

我被他帶著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地掙扎。

 

「有狗仔，會被拍到的。」

 

最近餘瑤的粉絲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今天又是頂流探班，怕是全橫店的狗仔都聚集到這附近蹲點了。

 

要是被拍到我跟周斯言拉拉扯扯，不知道還要編造出多少惡心故事來。

 

後果清晰明了，讓我心情越發沉重。

 

然而，那隻握著我的手卻沒有絲毫放松。

 

周斯言轉頭盯著我，神色散漫，說出口的話卻十分霸道。

 

「被拍到又如何？沒有我松口，哪家不要命的媒體敢放出去？」

 

7

 

他端得一派風流與霸道。

 

不僅沒松手，還親自替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等我坐進去之後，又傾身靠過來幫我扣安全帶。

 

他身形高大，這一傾身，我整個人幾乎都被他籠罩在懷裡了。

 

撲面而來的冷香味，讓我緊張得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扣好安全帶之後，他沒有立即退出去。

 

反而手臂就勢一抬，壓在了我頸側的座椅上。

 

他略微低頭靠近我幾分，貼著我的耳廓低語。

 

「在我身邊，你永遠都不需要躲躲藏藏。」

 

堂堂周家的太子爺，竟然親自幫一個我這個小明星開車門，又是幫忙扣安全帶，又是親密耳語。

 

這要是被狗仔拍到放出去，不知要跌了多少人的眼睛。

 

一直到車子駛上高速，我緊繃著的精神才緩緩松懈下來。

 

後知後覺想起來問他：「你要帶我去哪？」

 

「機場，回帝都。」

 

我瞬間皺緊眉頭：「我還要拍戲。」

 

周斯言聞言，沉默了兩秒，才緩緩開口。

 

「或許你可以看一下微博。」

 

聽他這麼說，我心底突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等到我登錄微博之後，預感成了真。

 

劇組在微博上，對這段時間圍堵在拍攝現場的粉絲，作出了回應。

 

直截了當地表示已經在聯系我的經紀人，與我方協商解約。

 

看見劇組發的回應博，我隻覺得憤怒。

 

我做錯了什麼？

 

憑什麼要被解約刪光戲份？

 

就因為那些子虛烏有的黃謠，就將我定性成了風險藝人？

 

這個圈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心了？

 

正當我暗自生氣不甘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劉姐的電話。

 

這個時候打來的電話，無非就是為了解約的事。

 

我心煩意亂地掛斷，關機。

 

像是在逃避這個世界一樣，閉上眼睛將自己蜷縮起來。

 

隱約間，周斯言的目光似乎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以為他會說點什麼，結果他什麼都沒說。

 

一路無話地上了飛機。

 

下了飛機之後，周斯言接了個電話，臉色變得有些冷沉。

 

「出什麼事了？」

 

「有人把你的航班號曝光了，外面堵了很多粉絲和媒體。」他言簡意赅地解釋完，帶著我走了 VIP 通道。

 

我被他一路領著，出了機場之後又上了那輛眼熟的邁巴赫。

 

回城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地給手機開機。

 

沒想到這一開機，就是 99+ 的未接來電。

 

原本以為隻是解約的事，直到我看見照顧奶奶的保姆阿姨的信息。

 

【竹音，你奶奶出事了！】

 

【現在正在搶救，你劉姐說你在飛機上，下了飛機直接來醫院……】

 

看見信息的剎那，我心尖一顫。

 

周斯言一秒注意到我的異樣，握住了我顫抖的手腕：「出什麼事了？」

 

聽見他的聲音，我才驟然反應過來，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著他的手，聲音顫抖而哽咽。

 

「我，我奶奶，出事了！要馬上去，醫院！」

 

周斯言看了我一眼，直接從我手裡奪過手機。

 

他迅速從我手機裡找到地址，一邊吩咐司機改道去醫院，一邊用自己的手機聯系可用的人脈。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奶奶還在搶救。

 

劉姐和保姆阿姨都守在手術室外，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我在看見手術室大門上亮著的紅燈後，雙腿便控制不住地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