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用餐到最後，我習慣性的要了湯收尾，可沒想到那家飯店的湯不盡如人意，便隻喝了一口放在那兒。

程進偷偷湊過來問我要幹嘛，我隻能小聲說湯不好喝，我準備倒掉。

他也是莽，二話沒說端起我的碗喝了個幹淨。

本來是個小插曲，可放在程俏眼裡，這就是我欺負她弟的表現。

程進放下碗的瞬間，她「咚」的一聲將筷子摔在桌上，賭氣說自己吃飽了。

就連婆婆都有些詫異，在他倆再三盤問下，程俏不情不願的開了口。

「程進你是不是有病啊？別人的剩菜剩飯就這麼好吃嗎？你是個泔水桶啊？不行你把全飯店人剩下的都吃了呢？」

我們都愣住了，我這才想起來她剛才看到了那一幕，現在這場戲恐怕也是她給我的下馬威。

婆婆揪了揪她。

「行了俏俏，這麼多人呢，幹嘛啊這是？」

程進臉色也黑似鍋底。

他雖然是弟弟，但自小不買程俏的賬，現在被她指著鼻子罵，也果斷噴了回去。

「你才有病，我馬上就結婚了，吃我老婆的剩飯怎麼了？你怎麼不讓你對象吃你剩飯呢？哦對了，人家嫌你惡心。你是不是嘴裡有味兒啊？要不要去看看牙科或者是消化科。」

他這話一出，周圍幾桌的人都沒忍住笑出了聲，大概是覺得自己丟了臉，程俏摔了餐具起身就走。

這明明是程進招惹得她，程俏卻把它算在我頭上，此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怎麼理我。

我本來想著婆婆還可以，再加上程進也是向著我的，對程俏這個人也就不放在眼裡了，可早知道我們有同住屋檐下這麼一天，當時說啥我也不能忍氣吞聲，就應該用魔法打敗魔法。

第二天，程俏果然來了，落地的一瞬間，她就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一看來電人是程俏，直接摁開了免提，她嬌滴滴的聲音傳了出來。

「弟妹，你現在有空嗎？我可是到你們這裡了啊，現在就在機場，你開車過來接我一下吧？」

我抿了抿唇，帶上了幾分笑意。

「不好意思啊姐，你大概是忘記了，我不會開車，我記得你會啊，你看看周圍有沒有共享汽車，自己掃一個回來呢？或者實在不行就讓程進去接你吧……」

話音未落，程俏就高了幾個八度道。

「喲，這麼大人了還不會開車，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是不想我來吧？不過你不想也沒辦法啊，我媽和我弟都在呢，那個家可是姓程……」

我嘿嘿一笑，將手機伸到程進面前，假裝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

「大姐說她累了，你去接她吧。」

程進又不是傻子，她那樣針對我，他臉上也沒有面兒，一把奪過電話，衝程俏道。

「能來來，不能來滾，慣的你！」

程俏還「你你你」著呢，程進就掛了電話。

婆婆試圖說他兩句，但被他黑如鍋底的臉色勸退了，我簡直要笑發財了。

10

程俏還是自己打車來了，一進門，就直奔次臥，看著那張一米五的小型雙人床，問婆婆。

「媽，咱倆就睡這兒？能睡下嗎？！」

婆婆拽著她到一旁說話，我估計是想怎麼對付我的招數。

我則跟老公待在一起，擔憂的看向婆婆那邊。

「程進，你說大姐是不是嫌棄次臥啊？不行讓她去主臥睡吧…我委屈點沒關系的…」

說著，我癟了癟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從來不覺得一個女人在男人面前示弱流淚是什麼不好的行為，男人都吃這套。

尤其這麼長時間觀察下來，程進更吃這套，每次我用這招，哪怕我再不對，他都軟了氣。

果然，程進摸了摸我的臉，安撫我。

「過來也是她要過來的，又沒人拽著她逼她來，能住住不能住自己睡沙發去，我還沒見過客人來了睡主臥，把夫妻倆撵走的呢！雨琪，這兒是你家，你不用為了我委曲求全，我媽年紀大了我們是得讓著她，可程俏就不一樣了，你不用讓著她，我平時怎麼對她你就怎麼對她……」

我心底暗道，你平時動不動就帶髒字跟她對罵，我要是這麼幹了，程俏還不得戳爛我的脊梁骨啊？

不知道婆婆說了什麼，總之現在的程俏冷靜了下來，看著我也露出了黃鼠狼似的微笑。

「不好意思啊弟妹，這幾天得在你們這兒住一段時間了，順帶照顧下我媽，等什麼時候你姐夫回來了，我們就走了。」

我迎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沒事大姐，這兒是我和程進的家，也是你和婆婆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倆相握的手暗自較勁，誰都不服輸。

場面話嘛，誰不會說，話雖然說出口了，但能不能住下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婆婆使出了渾身解數，把我家冰箱裡空運回來的各種海鮮和貴一些的食材全拿出來做了，甚至連我平日裡舍不得吃的東西也都端了出來。

我倒不是心疼東西，隻是她的動作未免有些太明顯了吧？

大姑姐像皇帝一樣坐在那，一邊吃著婆婆洗好的東西，一邊挑三揀四的感慨。

「說起來，還得是你倆有本事，看這些東西我們都沒吃過呢！平時見了也舍不得買，隻能在你們這兒飽飽口福咯！哦對了，媽上次寄給我的那個芒果，真甜啊！還得是弟妹你舍得花錢，不像我，都省吃儉用給那個家花了呢！唉，女人都得向你看齊，要對自己好一點啊。」

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想起我逝去的芒果和藍莓，氣的我肝疼。

我一把掰斷了手裡的牙籤，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程進的背影。

「哪兒的事，這也都是程進有辦法，還疼我，家裡的開銷都是他出呢，哪用我花錢呀？程進經常說，男人嘛，就是要讓女人過的好一點才算有本事，看來我是嫁對人了，有時間讓程進跟姐夫也說說，讓他對你也好一點。」

程進聽到我說的話，身板更直了，連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而我笑的真摯，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程俏坐直了身體瞪著我，能明顯看到她咬牙切齒的動作，我心裡無比舒爽。

為了能讓她多活幾年，我主動離開了客廳，回臥室辦公去了。

雖然我請了假，但還得抽空處理一下公司的問題，否則帶薪休假這個錢我拿著也燙手，程俏大概猜到了我在工作，跟她媽一樣將電視聲音調大，用這種拙劣的方式挑釁我。

我微微一笑，打開床頭的藍牙音響，用魔法打敗魔法。

11

婆婆做了桌「滿漢全席」，恨不得把我冰箱掏空的那種，這陣仗大的都讓我懷疑這是不是他們家的最後一頓飯了。

我選了個離我喜歡吃的大蝦最近的地方，泰然入座。

吃大蝦的時候，我喜歡剝皮，程俏邊砸吧著帶殼的蝦，邊搖頭看著我。

「雨琪，你這樣可不對啊，大蝦的營養可都在皮上，你這簡直是浪費啊！看我，我就喜歡吃蝦皮！」

我正剝蝦的手一頓，順手將剛剝好的蝦殼和頭遞給她，揚了揚下巴。

「哇，還得是姐，懂的真多。這也給你吧，我沒用嘴咬，洗了手還帶了手套，肯定幹淨。」

程俏不接，我就直接放在她碗裡。

我這一下，一桌子人都驚呆了，程俏筷子一甩指著鼻子罵我。

「裴雨琪！我忍你很久了！你一開始欺負我媽，現在又用這招對付我了是嗎？告訴你，老娘不吃你這套！我是你姐，是長輩，就隻配吃你剩下的邊角料是嗎？」

我懵懵的看著突然跳腳的她。

「怎麼了？不是你說的嗎？你既然愛吃我就給你留著啊，反正扔了也是浪費，你一會愛吃一會不愛吃，真令人頭痛。」

程俏惡狠狠的看著我。

「你少給我裝蒜！這點招數騙騙程進就算了，連我也糊弄？我要是想吃我沒手嗎？不會自己弄嗎？需要你假好心？明裡給我，暗裡針對我惡心我，我是住在我弟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地方，你不同意大可以拒絕啊！怎麼著，現在等我過來了才來這套，我是欠你的嗎？」

我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把蝦肉塞進嘴裡品嘗一番，不得不說，婆婆雖然人賤了點，但手藝還不錯。

吃了口飯，面對咄咄逼人的程俏和婆婆，以及不動聲色觀察我的程進，我才緩緩開口。

「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從一開始你突發奇想過來住，落地讓我一個不會開車的人去接你，進門開始對我各種耀武揚威，用話刺兒我，哪怕是剛才，對我吃東西的習慣評頭論足，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在針對我，我從來沒有主動說過你一樣不是吧？就算剛才那件事，是不是你親口說你喜歡吃蝦皮的？你要是說你喜歡吃蝦肉我給你蝦皮那是我不對，你自己說的話轉頭就不承認了？哪兒的道理啊？」

「更重要的是，這個房子是我跟程進一起買的，房產證上也寫了我的名字，就算離婚還有我一半呢，你幾個菜啊喝成這樣？怎麼就全成程進的了？當然，你想要也可以，我跟程進離婚，賠償款給了，別說這房子了，連裝修家具都是你們的。」

我擦了擦嘴，起身就回了臥室。

離開後的下一秒，程進就在餐桌上跟程俏大吵了起來，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她挑撥離間，怎麼婆婆在的時候無事發生，她一來就這樣那樣的，讓她趕緊滾回去。

程俏也毫不示弱，高聲叫著我的名字，說要不是我沒事找事，她根本不會那樣。

程進惡狠狠的看著她。

「你愛吃你他媽的多吃點！熱飯堵不上你的冷屁股！我老婆怎麼吃東西需要你管嗎？你比我大不了幾歲，怎麼提前進入更年期了？你要是再在我老婆面前挑撥我倆的關系，我直接給你送到李曉陽家，我問問他是怎麼管你的！」

……

程進氣洶洶的闖了進來，看到我時候目光軟了下來，趴在我床板道。

「老婆，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都是我姐不對…可你也是，怎麼能把垃圾放她碗裡呢？也難怪她會生氣。」

我心下了然，得，是個和稀泥的，誰也不得罪，誰也說兩句。

我翻動著書頁，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說愛吃，我就給她了，她要是愛吃鮑魚我明天也能買，可誰讓人家愛吃蝦皮呢。」

程進拉住我的手。

「你剛才說要離婚是氣話吧？你不會這麼對我的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那還真不一定，你要是哪天幫著她們，三個人合起伙來欺負我，我還真就過不了這個日子了。」

程進一把把我抱進懷裡，埋在我耳邊道：「不會的…不會的……」

我隻被他抱著，無動於衷。

真的不會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12

當然，這隻是程俏的第一步，她跟婆婆沆瀣一氣，兩個人一唱一和，為了惡心我做出的事，比想象中還令人發指。

我囤零食的零食櫃每天都是開著的，程俏作為一個客人，從來不過問自己能不能吃，各種消耗，吃完了就拿程進給婆婆的超市卡去買各種堅果水果。

本來都是小事，可時間長了確實看著有些心煩。

有時她買點貴重的水果回來，我吃了幾顆，她就像防賊似的一股腦全吞了下去，跟狗一樣，還護食。

晚上我有意無意跟程進提起時，婆婆就在旁幫腔作勢。

「不是吧雨琪，這點小事還用跟我兒子說呢？程俏沒本事ťũ̂₃，嫁了個沒出息的，別說這點水果了，就前些天吃的那些海鮮，她長這麼大也沒怎麼吃過！是我對不起她，是李曉陽對不起她啊，她是無辜的！再說，不就是吃了你點水果嗎，多錢，我掏了行嗎？」

我冷笑著看她。

「媽，你不會覺得是錢的問題吧？我什麼時候買回來東西是自己抱著偷偷吃的？別說是點爛水果了，就連稀奇海鮮之類的我都放在冰箱裡誰想動誰動，這不是錢的問題，是教養的問題。」

婆婆氣得說不出話，難得的，程進也低低的吼了我一聲。

「行了，少說兩句吧！你不是也開工資嗎，我再給你點錢，想吃啥自己買吧。我姐是個家庭主婦，沒收入，你差不多點兒，讓讓她行了。這又不是辯論賽，非得爭個高低才行。」

我愣了愣，拉偏架這就開始了？前幾天怕我離婚的那個男人去哪了？

但我很快釋懷了，嗯了一聲，再出門的時候也毫不顧忌的刷著程進的親情卡。

程俏吃的東西，我原封不動的再買一斤自己吃。

那段時間，我家很多水果都是買多了、吃不掉放壞的，好好的東西就那麼扔了，婆婆滿眼心疼。

這招對我沒用，程俏也不灰心，仿佛跟我鬥智鬥勇似的，又開始了 Next Level。

其實我很少踏進她們住的次臥，但不久後隱隱傳來的撲鼻臭味，還是讓我推開了她們的門。

入眼的一幕驚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