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果然，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又沒找到藍莓的蹤跡，看來跟昨晚一樣，如法炮制不知放哪兒去了吧。

婆婆看出了我的疑問，先發制人。

「你不是給我買的嗎？正好，我也算是借了兒媳婦的光，放起來慢慢吃…」

我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說。

過了一會，倒是她忍不住了。

「雨琪，媽想跟你談談…」

她拿出一副豪門老太太的氣質，昂著下巴看我，仿佛要說教我是我的福氣似的。

我看了看手機，一點沒慣著她。

「好啊，您還有 15 分鍾，否則我上班就要遲到了。」

她神情一滯，坐在我身邊，開始滔滔不絕。

「不是媽事多啊，隻是那天買芒果的時候我就說過你，怎麼感覺你一點沒聽進去啊？你要是買點蘋果香蕉什麼的媽肯定二話不說，但你買這個，多少有點超過咱們家庭情況了吧？行，就算你倆能掙錢，也不是這麼個敗家法吧？吃兩天水果就花了二百塊錢，這不合理吧？」

「咱家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你們年輕人，我說多了你也麻煩，但我還是得說。做人可不能太敗家啊！誰的錢也不是刮風逮來的，不能因為一時的口腹之欲就大肆浪費吧？你們是讀書人，我這個道理你們肯定比我懂。」

「你雖然有本事，但最後總是要回歸家庭的不是嗎？程進跟我說了，以後你們生了孩子，你就要辭職在家當全職媽媽了，你現在的生活水平這麼高，到時候難免會覺得有落差，還不如從先開始節省點，提前熟悉一下以後的生活環境，你說呢？」

「對了，我一直沒跟你說，你不愛吃蘿卜，其實蘿卜比水果要好吃多了，你肯定聽過吧？冬吃蘿卜夏吃姜，醫生不用開藥方。看看你買的那些東西，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東北人參鳳陽梨，不如潍縣蘿卜皮。我看啊，以後你想吃水果的時候，就買點蘿卜墊墊肚子好了。」

……

她啰啰嗦嗦說了一堆，我關注的重點隻有兩個。

一是程進居然不想丁克了，而且還想讓我全職在家帶孩子？

二是婆婆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就是嫌我敗家嗎，她既然想吃蘿卜，我就裝成傻白甜給她吃個夠！

現在看來，需要收拾的人不止婆婆一個啊……

07

有了她這句話，我特意向公司請了假。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天不亮我就推著小車去了最近的菜市場，包圓了蘿卜攤上的所有蘿卜，掏錢的時候我還特意拍下了視頻。

我跟賣蘿卜的阿姨同處一個鏡頭裡，笑得開心。

「嬸子，你這蘿卜是潍縣的不？」

阿姨操著一口山東話，對我這個大生意很滿意。

「當然當然！俺就是潍縣的！這蘿卜肯定也是！你們放一百個心，買回去肯定好吃！不好吃不要錢！」

我按下暫停，開心掏錢。

她攤子上的蘿卜又多又重，我一個人拉回去費點勁。

阿姨二話沒說，讓她兒子幫忙給我拖回家。

到門口的時候，我指紋開鎖，費勁巴拉的才把那筐蘿卜拖進廚房。

二話沒說，帶上圍裙撸起袖子就開始削皮。

我一邊聽著土味 DJ 舞曲，一邊削的開心，沒一會一半蘿卜就讓我搞定了，厚厚的皮壘了一筐。

婆婆打著哈欠慢吞吞的往廚房走，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我假裝剛看到她的模樣，指著一邊削好的皮說。

「媽，你醒啦，看我送你的禮物，你開心不？」

婆婆臉都氣綠了，指著我「你你你」的說不出話。

我裝作一副了然的樣子。

「沒事媽，我知道你想感謝了，程進沒做到的事兒，我替他做了！這麼多年我才知道您最愛吃的是蘿卜皮啊！放心，咱家別的沒有，蘿卜皮管夠！而且還是兒媳婦親手削出來的愛心蘿卜皮喔！」

我取了兩節長條蘿卜皮，將它們一彎一折窩成愛心的形狀，舉到婆婆臉跟前。

看著她變化莫測的神色，我內心都要笑瘋了。

婆婆下意識倒退兩步，喊出țű̂₃了聲。

「這什麼味啊！離我遠點！裴雨琪，你是不是瘋了？！」

我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

「啊？媽你說啥呢！我大早晨起來就睡了幾個小時，才把這些蘿卜搬回來，您昨天不是苦口婆心的告訴我蘿卜有多好吃嗎？沒事，我給你買回來了，你吃個夠吧！」婆婆氣急敗壞，指著我大罵。

「我那是舉個例子，舉個例子你知道嗎？我要是說天上的星星好吃，你也要給我搬回來不成？」

我點點頭。

「那是肯定的，您是好婆婆，我是好兒媳，您提的每一個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的，別太感動，這是我們做兒媳婦應該做的。」

婆婆氣得白眼直翻，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撅過去。

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我是在裝傻？

這人也是奇怪，我隻是用她對待我的方式對待她，她怎麼就生氣了呢？

看著她的樣子，我把圍裙一摘，笑眯眯的質問她。

「你不是愛吃蘿卜皮嗎？你為什麼生氣了呢？這是為什麼呢？」

能看出來她真的是氣壞了，剛坐下沒二分鍾，就給我那筐好容易弄出來的蘿卜皮和剩下半筐還帶著泥土芳香的蘿卜各種拍視頻拍照片，一會發給程進，一會發給程俏。

沒一會，程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起身去一側接。

「你怎麼回事？程俏給我發消息問我，你怎麼給媽削蘿卜皮吃啊？你在N待她嗎？那東西能吃嗎？」

我喔了一聲，點開百度。

「怎麼不能吃？涼拌蘿卜皮、糖醋蘿卜皮、炒蘿卜皮、水煮蘿卜皮、蘿卜皮湯，剩下的蘿卜還能炒肉燉肉，蘿卜渾身都是寶啊！」

程進一噎。

「那…以前怎麼沒聽過你愛吃蘿卜啊，姑奶奶，這又是誰惹你了啊？」

我聳了聳肩。

「我本來就不愛吃蘿卜啊，這是你媽非要吃的，我為了她特意請了假起了個大早，回來還得不辭辛苦的手削蘿卜皮，到頭來你們姐弟倆說我N待？我N待誰了？我看啊，N待的是我自己！」

說著，我帶了點哭腔。

這麼長時間，程進隻要一聽我哭哭啼啼的就沒辦法，果然，他軟了下來。

「我下午就回去了，等我回去看看什麼情況，你先別哭了…我就知道把你倆放一塊準沒好事…你先冷靜啊寶寶，別哭啊！」

我嘟的一聲摁掉電話。

回來嗎？

回來的正好，兩個我一塊收拾就是了。

08

婆婆一直到程進回來都沒跟我說話，隻是豎起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看我，不斷用手寫輸入法在跟別人聊天。

讓我猜猜，大概是在跟大姑姐程俏吐槽我吧。

母女倆一丘之貉，是一路貨色。

咔噠一聲，鎖開了。

程進一進門，就直奔廚房而去，看著滿地狼藉，忍不住問我。

「這到底咋回事？」

我坐在沙發上，把那天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說了出來，從我買的水果怎麼不翼而飛，從他媽是怎麼給我臉色看的，再到那天又是怎麼居高臨下教訓我的。

聽完，程進臉色也不太好。

他轉頭對婆婆道。

「媽，接你過來住就是來享福的，你不要摻和我們的生活，雨琪掙的錢不比我少，工作也不比我辛苦，她幹個什麼就讓她幹去，你不要跟她唱反調就是了…」

婆婆縮了縮脖子。

「我什麼時候跟她唱反調了，我就是教育她一下，誰知道這孩子氣性這麼大！」

說完，程進轉頭面向我。

「你也是，知道的你是好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專門打擊報復，針對媽呢！媽那意思我也可以理解，咱們雖然富裕點，但也要為了以後養老考慮不是？看看，都是你弄的蘿卜讓媽不高興了，你也是好心辦了壞事兒…快，你給媽道個歉，這事咱們就翻篇了。」

我定定的看著他，抽了抽嘴角，轉而一屁股挪了半個身子，拉著婆婆的手。

「你誤會媽了，媽那麼心疼我怎麼會跟我鬧脾氣？我可是聽說了，別人家婆婆都在外面吐槽兒媳婦的時候，咱媽可是一直誇我呢！說不定啊，我比你還讓人喜歡呢！是吧媽？」

我的語氣真誠，沒有半點虛假，順著我真摯的眼神，婆婆艱難的點了點頭。

程進松了口氣，什麼話都沒說。

他前腳離開客廳，後腳我就撒開了婆婆，看著她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媽，下次不會了。」

當然，我會不會的前提純屬是看你值不值得。

連續好長時間，我們一家三口吃的都是蘿卜，那些網上看到的蘿卜菜譜被我包圓了做。

事情最後以把程進吃的走一步放三個屁才結束，從那次起，婆婆再也沒說過潍縣的蘿卜皮好這句話了。

當然，其他話她也得斟酌著說，畢竟我這個二杆子可確實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

我是舒了心，可這事兒傳到程俏耳朵裡可就變了味兒，再加上婆婆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置換到受害者的位置上，我這惡媳婦的名號可是坐實了。

這不，為了「整治」我，程俏以老公出差、一個人無聊為由，給程進打電話，提出想來我們這裡住幾天。

票都買好了，明天到。

程進跟婆婆自然同意，兩個人對著電話诶诶诶了半天，生怕程俏一個反悔就不來了。

掛了電話後，程進才想起來我這麼個大活人剛才也在旁邊坐著，尷尬地衝我笑笑。

「那個…老婆啊，我姐過來住幾天，你會介意嗎？」

母子倆一唱一和就做了主，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怎麼不問我？

是眼瞎沒看到我嗎？

現在板上釘釘了，眼看人家明天就要過來了才問我，還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我搖搖頭，笑了笑。

「我當然不會介意啊，我們都是一家人，大姐來住就住住吧，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嘛。不過就是得辛苦大姐來了以後跟媽擠一擠了，媽難得有跟大姐接觸的時候，應該也不會介意。」

婆婆點了點頭，雖然沒反駁我，不過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也不太好。

她在想什麼我自然知道。

開玩笑，當初我倆裝修的時候壓根就沒設計次臥，婆婆現在住的地方是未來的兒童房，裡面除了張一米五的雙人床就是點簡單的陳設，一個人睡倒是沒什麼，可兩個人多少有點擠了，恐怕一翻身就會掉下去。

婆婆不知道嗎？

她自然知道。

可是比起看到她女兒要替她出頭，住在我家對付我，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

09

說起這個大姑姐，也繼承了婆婆的優良基因，是奇葩一枚。

我倆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出於禮貌，專門挑了個過節的時候請她和婆婆吃飯，剛見面的時候我就跟她打招呼，大姑姐看也不看我，高傲的哼了一聲就動筷子吃飯了。

當時我就有種拔涼拔涼的感覺，好像我是她的舔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