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洋洋在我背後大罵。

 

“你個騙子，遲早有一天我要曝光你。”

 

我翻了個白眼。

 

曝光我？你咋不直接上天曝光我呢？

 

“你這種騙子就該被萬人唾罵。”

 

我沒搭理他，反手關門，兩耳清淨。

 

5

 

徐洋洋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發了很多條消息。

 

總結就是一句話：幫幫他，他不想S。

 

我理都沒理。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是這個樣子。實話一句不說，賣慘一句不少。

 

我看了看時間，距離上次去他家已經八天了。還有七天，他就要跟世界說拜拜。

 

徐洋洋有發消息來了，但這次他發的不是軟話——

 

你不幫我是吧，等著瞧吧。我活不了，你也別想好過。

 

沒過多久，他就把這句話撤了。

 

當時的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即使我去超市被人指指點點，晨跑時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

 

“她就是那個人，沒看出來啊，長得挺標致的，幹的事卻那麼惡心。”

 

“人不可貌相……走走走，她看過來了。”

 

我看著那倆個避我如蛇蠍的二人，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沒露什麼破綻啊，這不還是人臉嗎？

 

事情愈演愈烈，來我這玩桌遊的人一看見是我，就嚷嚷著要退錢。

 

就連我上街都會莫名其妙被人踩一腳，撞一撞。

 

我拉住踩我的人的胳膊，質問道：“你是植物人嗎？一點感覺意識都沒有，踩人了該道歉你不知道嗎？”

 

那人甩開了我的手，惡狠狠地看著我，“你也配？”

 

我莫名其妙，“我怎麼就不配了？”

 

“呵。騙人感情，真要把人逼S了你才會滿意吧。”

 

我滿頭疑惑，“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人冷哼了一聲，又扎實地踩了我一腳。

 

我氣得跳腳，但他跑得飛快。

 

“你！”

 

一個臭雞蛋就這麼砸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防止血濺當場，給警察添麻煩。

 

“S小三，臭渣女，真惡心！”

 

我：？？？

 

我去他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吧？

 

我活了一萬年了，第一次啊，這是我第一次被人扔雞蛋啊！第一次啊！！！

 

我是真的很想發瘋啊。

 

我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說發瘋就發瘋，主打一個想到做到。

 

而發瘋的後果就是警局一日遊。

 

第一次進警局，我有點局促。

 

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真應該安排一個紀念日，就叫破紀錄。

 

這種情況持續了五天。

 

饒是我歷經風霜，都有些受不了這種生活。

 

排擠很可怕，不知道為什麼被排擠更可怕。

 

為了防止沾染臭雞蛋、小白鞋變黑，我決定不出門了。

 

我很無聊，無聊到嘗試上網。

 

而我也終於弄明白了我這幾天的遭遇是源於何處。

 

我看著那個不過短短一分鍾的視頻，皮笑肉不笑。

 

我真是……更想發瘋了呢。

 

6

 

視頻的內容很簡單。

 

就是短短的幾個截圖，一張我的照片，最後配上半S不活的悲情音樂。

 

截圖的內容更簡單了。

 

無非就是——

 

“求求你見我一面，不然我就S了。”

 

“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你。”

 

……

 

這不是最簡單的，最簡單的是標題。

 

“我很想你，雖然我們的開始並不光明。”

 

我：……真是見了鬼了！

 

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真要信了這視頻的內容。

 

搞半天，徐洋洋搞這出，有點東西啊。真是個虛偽的小人，卑劣的爛人！

 

當我以為這是最不要臉的東西時，徐洋洋這小人還在評論區發更不要臉的評論。

 

“我知道我和她的開始並不光明，但是我真的很愛她。可我真的忘不了她的笑顏，背叛阿雲是我的錯。如果大家要罵，就罵我吧。是我主動勾引了她，讓她和姐妹反目。我也不是好人，我也有錯，明明有女朋友還控制不住自己愛上別人，而那個人還是女朋友的閨蜜。可我真的好痛苦啊，明明相愛的是我們啊，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為什麼我都為了她和阿雲分手了，她卻不要我了，這麼快就愛上別人？為什麼我到現在還忘不了她啊？怎麼辦，見不到她我好想S啊！”

 

這串長評直接把我看笑了。

 

可把評論區感動得稀裡哗啦，對我直接破口大罵。

 

“兄弟，別哭。哥們挺你！”

 

“兄弟，過來人告訴你，這種女的不值得，忘了她吧。早忘早重獲新生。”

 

“嗚嗚嗚嗚，這種男的到底是誰在談啊？賤女人談了又不珍惜，讓給我怎麼了？”

 

……

 

惡評數不勝數。

 

即使有少許的質疑聲，在排山倒海的怒罵下，終究還是隱入了塵埃。

 

起初看著這些評論我還會怒，後面我就麻木了，甚至越看後面越想笑。

 

我就想不通了，為什麼有人憑借著短短的幾個截圖就開始大吹特吹，誇誇其談？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相信單方面的視角？

 

難道他們不知道視頻可以作偽，截圖可以p圖，語言可以作秀？

 

他們當然知道。

 

隻不過這樣做，可以為生活帶來樂趣，為情緒發泄帶來窗口。

 

至於我的S活，關他們什麼事啊？

 

畢竟，在他們眼中，我就是個罪大惡極理應當誅的“犯罪者”。

 

而流量推送，熱度高漲。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審判狂歡，高高在上的審判著邪惡的“犯罪者”。

 

審判剛剛開始，罪名已經成立。

 

不需要更多的證據，不接受“犯罪者”的澄清。

 

他們有時候甚至會厭煩，秉持著“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用口水將澄清修改成狡辯。

 

罪犯抑鬱成疾，走向自S歸途。

 

審判引來狂歡。

 

而狂歡之下，沒有人發現一個家庭可能正在破碎，也沒有發現一個群體可能正在因此遭受暴力。

 

誰讓大家都清楚，一個人害S一個人是犯罪，倆個人害S一個人也是犯罪……

 

可是，當兇手是難以計數的一群人時，這就不是犯罪了……

 

那這是什麼呢？

 

是不小心。

 

而真因如此，兇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甚至連愧疚心都不需要。

 

不幸中的萬幸，今天視頻的主角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網暴隻會讓我安居在家，躲避風頭。

 

但是我不會因此抑鬱，更不會想不開而尋S。

 

這不是因為我堅強，隻是因為我記仇。

 

而那群因此隕落的人，也不是因為他們不堅強，隻是因為他們善良罷了。

 

不是要搞事嗎？

 

行啊，徐洋洋，看我們誰先弄S誰。

 

7

 

我去找了徐洋洋。

 

徐洋洋看見我驚訝了一瞬。

 

“怎樣？沒想到吧，姑奶奶我還活得好好的。”

 

徐洋洋僵在了原地。

 

我狠狠地撞開了他。

 

我想，我已經知道那個妖怪是什麼了。

 

而答案，很早之前它就自己告訴了我。

 

可當時的我對此毫無察覺，誰讓我剛剛認識網暴這個東西才不久呢？

 

“你要幹什麼？”

 

我瞥見他的電腦還開著，既然這樣，那他也沒有醒著的必要了。

 

我笑了笑，“來見見你啊。你不是在網上求著讓我來見你嗎？我來了啊。”

 

徐洋洋聽見這個得意極了，他一定以為我剛剛的淡定是裝的。

 

“你知道就好。我早就告訴你了，我活不了，你也別想好過。”他高傲地看著我，“你現在就給我道個歉，然後幫我把那個鬼給除掉，我刪視頻。”

 

“好啊，我給你道歉。”

 

“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扇了徐洋洋很多個巴掌。

 

來之前，我特意數了惡評數量。

 

由於實在太多了，我就大概估算了一下。

 

徐洋洋成了豬頭。

 

我滿意了，一掌就給他劈暈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進了電腦上登陸的各大平臺賬號，按照預先設想的那樣拍照留影。

 

果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越做越熟練，得心應手。

 

撿到流浪狗的視頻下——

 

他評：“盡擱著作秀吧，這狗明顯是家養的，脖子上還掛著鈴鐺。博主為了流量真是什麼謊都能撒。”

 

舞蹈博主視頻下——

 

他評：“穿這麼少，不如不穿。”

 

公益視頻——

 

他評：“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人的存在，為了流量啥都作秀，現在公益才會這麼難。”

 

……

 

即使心中早已有了猜測，但真正看見這些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有些惡心。

 

可我還是高估了徐洋洋的下限。

 

網暴算什麼啊？

 

人還會性騷擾——

 

陽光開朗大男孩：哈嘍，小姐姐。

 

月亮不睡覺：你是？

 

陽光開朗大男孩：小姐姐有男朋友嗎？我可以追求你嗎？

 

月亮不睡覺：……不了，我對戀愛沒興趣。

 

月亮不睡覺：對了，你是從那裡拿到我的QQ的？

 

徐洋洋給對面發了一個笑嘻嘻的表情包，接著回應道：上課的時候看你比較漂亮，所以特意找同學打聽的。

 

對面沒有回應。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是個正常人一般都會識趣地沉默不去打擾。

 

但是徐洋洋就是個神經病。

 

他不斷發消息，最開始還是比較正常的。

 

但當對方把他拉黑後，他直接放飛自我，展露本性。

 

語言是猥瑣的，內容是惡心的，甚至最後給月亮不睡覺發自己的自慰照片。

 

我看著這些東西越來越氣，越來越想吐。

 

一股戾氣湧上心頭，我打算回去多踹徐洋洋幾腳。

 

8

 

而敲門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我扯了一旁的被子將徐洋洋整個人蒙住，施了訣，確保不會被發現，然後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

 

男生是宋洺言，女生好像是之前和他們一起來桌遊店的同學。

 

好像叫何月來著。

 

他們看見我很驚訝。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倚靠著門，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

 

“捉鬼。”

 

他們的嘴角不約而同地抽了抽。

 

何月怯生生地躲到了宋洺言的身後，大抵是覺得我精神不正常，想要遠離我。

 

我表示非常理解。

 

誰讓我也覺得自己精神狀況有問題。

 

害，妖貴有自知之明。

 

而宋洺言很快整理好了表情，溫和地對我點了點頭，就像信了我的話似的。但到底是年輕，眼睛裡的懷疑不會騙人。

 

“你們是想進來看看嗎？”我側了側身子，熱情地向他們推銷自己，“我捉鬼的技術很好的。”

 

何月、宋洺言：……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尷尬在他們心底滋生。

 

何月始終低著頭。

 

宋洺言不動神色地擋住了她，擺手拒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