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切準備就緒,她興致高昂地出?門了。


  然?而,好死?不死?在門口遇到了裴沅禎。


  “上哪去?”


  裴沅禎坐在車裡?,敞開車門朝她睨過來。見她的打扮,目色怔了怔。


  沈栀栀頓住腳步,對他福身:“大人?,今日中?秋奴婢去玩呀,昨日不是跟大人?說過了?”


  她指了指站在牆下的一溜兒小廝婢女,大壯他們都在等著她了。


  “奴婢跟他們一起?出?門。”她說。


  大壯等人?見裴沅禎的馬車停在門口,規規矩矩地站在牆邊不敢湊近。


  原本?他們打算在後門匯合,哪曾想裴沅禎的馬車就等在後門,他乘轎過來後,徑直上了馬車。


  也正好碰上出?門的沈栀栀。


  大壯和後院的小廝婢女還是頭一回見沈栀栀穿得這麼好看,個?個?眼裡?驚豔,同時也眼巴巴地等她過來。


  殊料沈栀栀不僅沒過來,反而被裴沅禎喊上了馬車。


  眾人?:.....?


  沈栀栀也委屈,她可不想跟裴沅禎去辦事,她今日是要去玩的。


  但裴沅禎說:“府上下人?都放假了,就你得闲。”


  “奴婢哪裡?闲了?奴婢.......”


  “伺候得好,賞三兩銀子。”


  “......奴婢確實得闲,大人?要去哪?奴婢一定兢兢業業好生伺候。”


  裴沅禎幾不可查地揚了下唇。


  於是,就這麼的,沈栀栀跟大壯他們道別後,就上了裴沅禎的馬車。


第27章


  兩刻鍾後, 裴沅禎的馬車進了一處院子。


  等沈栀栀下車時,才發現這?是凝香館的後院。


  穿過荷花池遊廊,進入一座精致奢華的閣樓, 沿階而上, 便瞧見裴沅瑾早已等在那了。


  閣樓寬敞,四面皆是雕花落地大窗,淺色紗幔被高高掛起?, 四周之?景俯瞰眼?下。


  沈栀栀驚奇地打量各處景致,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麼好看的園林樓閣。


  那廂, 裴沅瑾招呼道:“二?哥總算來了, 還以為今日二?哥又?忙朝中事而失約。”


  裴沅禎笑了笑,在長幾前坐下。


  很快,有婢女捧著酒水點心魚貫而入,擺放好後又?身姿輕盈地退出。


  沈栀栀跪坐在一旁給兩人倒酒。


  裴沅禎道:“今日三弟不回府?”


  “不回, ”裴沅瑾說:“回去就要挨罵,我懶得回。”


  “對?了,”他說:“父親得知我不回,派人送了家裡做的月餅來, 你也嘗嘗。”


  裴沅瑾從盤中遞了塊金黃焦熟的月餅過去,瞥了眼?低頭忙活的沈栀栀,又?拿了一塊給她?。


  “小丫頭, 今日中秋, 你也嘗嘗。”


  主子們的東西, 她?一個奴婢可?不敢享用, 忙搖頭推卻:“不不不, 奴婢不能.....唔——”


  裴沅瑾索性一塊餅子塞入她?口中,笑得妖豔狡黠:“滋味極好, 保你喜歡。”


  沈栀栀鼓著兩頰看向裴沅禎,見他沒說話?似默認,這?才取下月餅慢慢吃起?來。


  “上次二?哥交代的事,我這?邊有了點眉目。”裴沅瑾敬了杯酒後,說:“在府上畏罪自殺的楊佥事和?在獄中畏罪自殺的覃侍郎,兩人私賬上的賄賂來自岱梁同一人。”


  “何人?”


  “岱梁荷縣縣令杜梁志。”


  裴沅禎凝眉。


  “二?哥難以置信是嗎?”裴沅瑾笑:“其實?我也難以置信,一個小小的荷縣縣令居然敢這?麼做。岱梁是二?哥‘改田種桑’政令的首個實?驗州,而荷縣更是第一個進行示範的縣城。但二?哥有所不知,這?荷縣也是最初民亂之?地。”


  “我查到......”他繼續道:“荷縣之?所以民亂,是因為百姓的田地被強行兼並,許多人淪為佃農。今年恰好遇上南邊水患,荷縣縣令為了政績好看,勒令整個縣的稅糧一次性.交齊。”


  “可?百姓無田種,稅糧從何來?被逼無奈便隻有反了。”


  裴沅禎慢條斯理飲酒,靜默地聽。


  “另外有趣的是,荷縣縣令有兩個庶妹,分別是楊佥事和?覃侍郎的妾室。”


  裴沅禎放下酒杯,淡淡問:“一個小小縣令,卻能伸手到京城做事,背後誰人指使,可?知?”


  裴沅瑾頓了頓,尷尬笑道:“這?.....暫時還未查到。”


  “但可?以確定的是,民亂之?事荷縣縣令乃主謀。而且京城附近州縣的難民皆是荷縣口音,可?以斷定造謠生事也是由他策劃。”


  “二?哥,”裴沅瑾親自倒了杯酒過去:“接下來,二?哥有何打算?”


  “事情因岱梁而起?,那自然要從岱梁解決。”


  “二?哥的意思是......”


  “我欲親自去趟岱梁。”


  室內安靜了片刻。


  少頃,裴沅瑾目光轉向沈栀栀,突然“咦”了聲?。


  “小丫頭,你今日打扮挺好看啊。”他笑著看了看裴沅禎,又?看了看沈栀栀。


  沈栀栀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裴公子,奴婢本來今日放假,要同好友們出門逛街來著。”


  裴沅瑾意味深長地“哦”了聲?,說:“結果?你沒去逛街,而是陪我二?哥喝酒來了。”


  “奴婢可?沒陪大人喝酒,此?刻陪喝酒的不是裴公子嗎?奴婢隻是隨行伺候。”


  裴沅瑾聽後,哈哈大笑。


  裴沅禎正在思忖事情,聞言,瞥了眼?沈栀栀,也揚了揚唇。


  沈栀栀本來臉不紅的,被裴沅瑾這?麼一笑,頓時覺得手腳無措起?來。她?第一次這?麼打扮,也不知是真的好看,還是裴公子故意取笑她?。


  她?紅著臉嘟哝:“有這?麼好笑嗎。”


  “好好好,不好笑。”裴沅瑾見小姑娘臉紅也不逗弄了,拿了塊牛乳菱粉香糕遞給她?:“吃吧,新鮮熱乎的,京城美食四絕之?一。”


  聞言,沈栀栀趕忙接住,覺得有些燙,就從袖中掏出帕子包住。


  裴沅瑾眼?尖,瞥了眼?帕子上繡著“無瑕”兩個字,頓時面色古怪起?來。


  沈栀栀察覺了,茫然問:“裴公子,奴婢哪裡不妥嗎?”


  “小丫頭......”裴沅瑾折扇一打,風流倜儻地問:“你這?帕子從何處而得?”


  沈栀栀瞧了眼?,這?才想起?自己出門時著急,誤把以前賣的“無瑕公子”的帕子拿出來了。


  無瑕公子聞名遐邇,而她?一個婢女用無瑕公子的帕子,怎麼看都怎麼顯得......鄙陋。


  她?尷尬,支吾道:“哦,奴婢一個朋友送的。”


  “哪個朋友?”


  “說了裴公子也不認識。”


  裴沅瑾樂了,對?裴沅禎道:“二?哥,你這?婢女可?真是個有趣的寶貝。”


  裴沅禎睨了眼?低頭吃牛乳菱粉香糕的沈栀栀,淡笑了下。


  說:“這?樣的帕子,我府上的婢女幾乎人手一張,有何稀奇?”


  裴沅瑾目瞪口呆。


  沈栀栀:“......”


  裴沅禎又?道:“誰讓無瑕公子名冠天下,居然連我府上的婢女都敬仰。”


  裴沅瑾愣了片刻,隨即悶笑起?來,越笑越不可?收拾,肩膀顫抖。


  最後,還是裴沅禎問起?了其他事,他才收了笑。


  兩人飲酒談事,坐了近一個時辰,快午膳時,裴沅禎謝絕裴沅瑾邀請帶沈栀栀起?身。


  臨走前,裴沅瑾意味不明?地看向沈栀栀,笑問:“小丫頭,無瑕公子俊不俊?”


  沈栀栀莫名其妙,點頭道:“既是無瑕如玉之?人,當然是俊的。”


  “那是無瑕公子俊,還是裴大人俊?”


  “......”


  這?話?問得輕佻,沈栀栀不好回答。


  可?裴沅瑾以為她?默認了,兀自點頭:“有眼?光,我也覺得無瑕公子比裴大人英俊許多。”


  裴沅禎抬腳上馬車,目光涼涼地瞥過來。


  沈栀栀不敢違抗,連忙福身告辭,跟了上去。


  等坐進馬車後,她?小聲?問:“大人,奴婢覺得裴公子今日怪怪的。”


  “你不知道?”


  沈栀栀:?


  “裴沅瑾就是無瑕公子,無瑕公子就是裴家老三。”


  “!!!”


  .


  沈栀栀在馬車上整個人傻眼?,思緒凌亂了一路,連裴沅禎將她?帶到酒樓都沒察覺。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在雅間了。


  “大人,”沈栀栀問:“我們中午在這?用膳?”


  “嗯。”


  裴沅禎神色寡淡,他徑直走到窗邊一把長椅坐下,闔眼?假寐。


  沈栀栀打量屋內環境。


  室內極其雅致,西邊有隔間,裡頭擺了張用來歇息的軟榻。而東邊是一排書架,書架前是一張兩米長的書畫桌。


  屋內牆壁上掛了幾幅畫,觀畫作手法,倒像是出自同一人。


  桌上放著裴沅禎慣用的高白瓷茶具,茶具簡單潔白,沒有任何花紋修飾,杯胎薄而通透,一看就價值不菲。


  想來,這?裡是裴沅禎常來的地方。


  沈栀栀緩緩走到裴沅禎身旁。許是上午吃了酒的緣故,他此?時整個人透著慵懶的氣?息,慵懶中夾雜著幾絲疲憊。


  原本想問他要不要喝茶來著,如此?看來,不必打擾了。


  她?視線望出窗外,鳥瞰整個京城樣貌,連遠處的山嵐也能瞧得清楚。


  就這?麼地,裴沅禎靠著長椅打盹,而沈栀栀站在一旁賞景。


  時光倒是難得靜謐。


  過了會,侍衛在門口請示:“大人,可?要擺膳?”


  裴沅禎沒應聲?。


  沈栀栀見他像是睡著了,便悄悄走到門口對?侍衛說晚些再傳膳。


  然而等她?轉身回去時,裴沅禎突然出聲?:“你家在何處?”


  沈栀栀腳步頓了頓,猜想裴沅禎是打算跟她?話?家常?


  她?走過去道:“大人,奴婢家在梅南村,離京城約莫六百裡。”


  “唔....有點遠。”


  沈栀栀點頭:“可?不是?奴婢就想著以後回村再不來京城了。許多年沒回去了,也不知村裡變了沒?奴婢記得家門口種了株槐樹呢,到了春天滿樹槐花,小時候奴婢的娘親還曾做過槐花糕,可?香了。”


  “好吃嗎?”


  “奴婢覺得好吃,但大人應該不喜歡。”


  “為何?”


  “奴婢家裡窮,做糕點也簡單,就是糯米撒上槐花蒸熟就成了。”


  “確實?不好吃。”


  “......”


  沈栀栀沒理他,說起?家鄉的事,她?有些懷念。繼續道:“奴婢想好了,等以後回村建宅子時,那棵槐樹得留著,以後我也做槐花糕。”


  “建宅子?”


  “對?啊,”沈栀栀道:“奴婢打算在村裡好生過日子,自然得建個大宅子,還得風風光光才行。不是有個詞叫衣錦還鄉嗎,奴婢當年出來時跟鄉親們說是去投奔親戚,沒人知道奴婢是自己賣身當丫鬟來了。”


  提起?這?個,沈栀栀又?想到自己當了這?麼多年丫鬟,好不容易攢的錢都栽在裴沅禎身上了,就有點氣?。


  趁裴沅禎闔眼?看不見,沈栀栀兩根手指戳戳戳——我戳死你個裴奸臣!


  “做什麼?”


  沈栀栀一慫,立馬收手。


  “你是不是在想錢的事?”裴沅禎問。


  沈栀栀驚訝:“大人,你分明?看不見也聽不著,怎麼知道奴婢在做什麼想什麼?”


  裴沅禎笑了笑,沒回答。


  這?婢女一心除了錢,還能想什麼。


  “好生伺候,”裴沅禎說:“以後讓你風風光光衣錦還鄉。”


  “哎!”


  沈栀栀眼?睛一亮,莫名因為裴沅禎這?句話?精神振奮。


  過了會,裴沅禎吩咐擺膳。用過膳之?後他便打算回府了。


  沈栀栀跟著他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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