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雖然心中總有些落差，可見他這樣，卻怎麼也生氣不起來。

「沒事，你去忙吧。」

鄔年離開學校後，我買了個快餐帶回寢室吃，順便打開了遊戲。

年崽剛起床。

軟乎乎還帶著點粉紅的臉蛋顯得格外可愛。

我正打算再捏一把，忽然想到高中時他那窘迫的樣子。

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會困擾吧。

以他那態度，肯定是恐同。

所以，我更加堅定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被鄔年知道。

我一狠心，點了卸載。

可就在要卸載成功時，卻跳出一個彈窗，阻止了卸載：

【請先完成主線任務才能卸載遊戲哦！】

主線任務？

回到遊戲界面，尋寶還剩最後一個地圖。

名為「回溯」。

為了能順利卸載，我帶著年崽開啟了副本任務。

【哈嘍，歡迎來到年崽的回憶，此任務需要帶著年崽找尋曾經的記憶，最後幫助年崽走出過去。】

10

豪華別墅裡。

一聲清脆的玻璃碎地聲。

「別碰我。」

女人緊緊地抓著一塊玻璃碎片，抵在手腕上。

男人伸手想要攔住：「凌雲，你先把玻璃片放下，都可以好好商量的。

「我們是夫妻，你已經嫁給我了，我這要求很過分嗎？」

女人聲嘶力竭地喊著：「我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你。」

男人被女人的態度激怒了，扇了她一巴掌。

「做好你的鄔夫人。」

玻璃碎片嵌進了女人的手掌。

血肉模糊一片。

畫面切換到醫院。

隨著一聲哭喊，嬰兒呱呱墜地。

男人欣喜地抱起孩子，眼底滿是寵愛。

「凌雲，我們有孩子了！」

女人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他以後，就叫鄔年。」

11

聽到這個名字，我心臟跳動得厲害。

不由自主地將鄔年與年崽的故事聯系在一起。

林周忽然拍了下我：「祁均，你知道鄔年的事情嗎？」

「鄔年？」

我剛從遊戲中出來，不解地看向他。

「我也是剛聽別人說的，說看到他爸爸在校門口接他，兩個人好像吵得很厲害，說什麼想讓他去找他媽，他爸爸貌似不是很喜歡他。」

我拿著手機的手一緊，慌亂道：「別聽別人瞎說，鄔年這麼出色，怎麼可能他爸會不喜歡他？」

林周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也對，我爸媽應該巴不得有鄔年那樣的兒子。」

我還是有些擔心，給鄔年打了好幾通電話他都沒接。

直到第十次，終於接了電話。

我趕緊問：「鄔年，你現在在哪裡？」

對面嘈雜的聲音讓我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但能確定的是，他在酒吧裡。

鄔年一個人坐在吧臺，支著胳膊撐著腦袋，袖口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很好看的手腕。

燈光打在他身上，明暗參半的背影看著讓人有些心疼。

我走到他身旁，鄔年的領口微敞，醉意染紅了耳根。

見他隻是喝醉了，我松了口氣，小聲喊他：「鄔年？」

他沒應我。

我一隻手摟過他的胳膊，想把他抬起來。

可他太沉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動靜吵醒了他。

鄔年的腦袋順勢埋進我的肩膀。

一聲輕輕的抽泣聲傳入了耳膜：「他們都不要我了。」

我心一緊，緩緩開口：

「我要你。」

鄔年微抬眼皮，盯著我許久後，終於認出了我，把我往旁邊一推。

可他如今站都站不起來，更不用說有力氣把我推開了。

他懊惱地垂下手：「祁均，我不需要可憐。」

我心一陣絞痛，抿了抿唇：「鄔年，我這是心疼。」

話音剛落，鄔年的唇忽然蓋住了我的唇。

我渾身一僵。

整個人都燥熱了起來。

他在幹什麼！

「鄔年！」我制止他。

鄔年像是用盡了力氣，沉重的腦袋又架在了我的脖頸處。

「親了我那麼多次嗎，我該討回一次了。」

說完這話，他徹底沒了聲音，醉暈過去。

我不知道鄔年在外面住的地方，也沒找到鄔年的身份證沒辦法去開酒店。

隻剩大床房了。

我辦理好手續後，把鄔年放在了床上。

鄔年睡著了。

我坐在他身邊打開遊戲，走完剩下的劇情。

小鄔年剛學會走路。

開開心心地伸出手想擁抱女人。

女人卻躲開了。

他有些失落地跑回家去找男人，卻撞見了男人和另一個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小鄔年站在門口，大聲地哭了起來。

男人不耐煩地鎖上了門。

門內聲音不斷。

小鄔年又去找女人，問她是不是爸爸不要他了。

女人卻笑得很開心。

她第一次撫摸了鄔年的臉。

「小年，媽媽終於要自由了。」

那時候，小鄔年很想問，媽媽自由了，那他呢。

會帶上他嗎？

12

數不盡的吵鬧後，男人和女人終於離婚了。

他們都不想要小鄔年。

推三阻四許久後，一個年邁的老人讓小鄔年跟著他。

老人給了他溫暖。

即使不再住進那棟大別墅裡，可他很開心。

他不再沒人要了。

他努力地學習，場場考試都拿了第一。

男人的公司遭遇危機，許多人都想著來分一杯羹。

在這時候，他想到了表現出色的鄔年。

他對老人說：「鄔年畢竟是我的兒子，他既然有能力，我應該好好培養他。」

鄔年不想離開老人。

可老人卻將他還給了男人。

鄔年被男人帶到公司，讓他熟悉事務。

可那時候的他，才剛剛成年。

但他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他不想再被丟下。

直到公司裡有人說，鄔年並不是男人的兒子。

男人帶著鄔年做了親子鑒定……

不知不覺，熱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看著旁邊熟睡的人，哪怕在夢裡，他的眉頭也緊鎖著。

我輕輕按了按他的眉心，不解地想：

他這麼好的人，本應該得到很多人的喜歡和偏愛，為什麼會沒有人要？

劇情走完了，遊戲也成功卸載。

等我再搜索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這款遊戲了。

一切，都像是從沒發生過。

13

翌日早上，我被樓上的動靜吵醒。

大清早的真不消停。

我揉了揉眼睛打算起床，發現鄔年沉著臉坐在床上。

把我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醒的？」

鄔年偏頭看我，目光落在我沒穿衣服的上半身上。

眉頭皺得更緊了：「我昨天晚上對你做了什麼？」

見他那副窘迫的樣子，我忽然起了挑逗他的心思：「沒什麼，也就是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我……」

忽然，門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鄔年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起身換上衣服去開門。

開門時，一個女孩沖了進來。

我認得她，她是之前在樓下等鄔年的那個女孩。

「哥哥，你沒事……」

女孩的眼睛瞪得特別大，看到了床上的我，愣了幾秒後，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巴：

「我沒看錯吧，哥哥，這是個男人啊！」

「她是你的……」

鄔年介紹道：「她是我妹妹，鄔雅。」

鄔雅看了我好幾眼，然後把鄔年拉到一旁，踮起腳尖，著急地在鄔年耳邊說了什麼。

鄔年聽完，點了點頭，轉身和我說：「祁均，你等我。」

隨後著急地就要出門。

我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朝他揮手：「嗯，你去吧。」

還真像是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鄔雅朝我招手：「嫂子，下次見！」

「嗯。」

鄔年一走，這地方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我耐心地把衣服收拾好，準備下樓去辦理退宿。

前臺門口，鄔年折返回來。

「你還沒走？」我疑惑地問他。

鄔年看了我好幾眼，緩緩道：「祁均，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14

「還真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裡帶。」

他見到我，沒什麼好氣，連同鄔年一起罵。

鄔雅雙手叉腰在旁邊指責：「爸，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她氣鼓鼓地替鄔年撐腰：「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昨天和那女明星去酒店了吧？」

被戳穿後，鄔年爸爸臉色一沉，整張臉扭曲在一起：「小孩子瞎湊什麼熱鬧！」

鄔雅「嗤」了一聲：「你最沒資格說別人，要不是哥在這個家裡，我也不想回來。」

「哪些需要我簽字？」鄔年開口制止了這場爭吵。

鄔父指了指茶幾上的一堆文件：「這裡面的，趕緊簽了走人。」

鄔年平靜地走過去，簽下了一系列和鄔父的文件。

條款很多，大多是約束鄔年和鄔父之間的關系。

鄔父會提供鄔年生活費直至他找到工作，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關系。

若非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知道有對自己兒子那麼殘忍的父親。

不管怎麼說，鄔年也是他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兒子。

鄔年簽得很快。

「以後這個家，你也不要回來了，外面自己找地方住。」

鄔年啞聲：「好。」

「對外別說我是你爸，學校那邊我會替你去說。」

「好。」

……

鄔父重復著文件中的大部分條款。

我聽不下去了，出言打斷：「沒必要吧。

「鄔年又不是非要和你這種渣子做父子。他那麼好，到哪都吃香，你這樣的爸爸對他來說才是恥辱。」

我抓起了鄔年顫抖著的手腕：「鄔年，跟我回家，以後我爸媽就是你爸媽。」

15

「謝謝。」

出了鄔家後，鄔年松開了我的手。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麼對你，你就是脾氣太好，要換我，早就和他們爭得不可開交。」

鄔年勾唇笑了下。

「我說的也是真的，你來我家住也行，我爸媽肯定喜歡你。」

鄔年最後還是拒絕了我，回到他在外面租的房子裡繼續住。

學校裡有關他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

但還是有一批像我一樣的人不相信謠言。

正巧最近快到他生日了，我找到了鄔雅，請她喝了一杯奶昔。

「向你打聽一件事情，你哥他喜歡什麼？」

女孩捏著吸管喝了一口奶昔：「我哥喜歡漂亮的。」

我不解。

鄔雅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我一眼。

「我的意思是，女孩子的那種漂亮，你能明白嗎？」

見我還是沒開竅，鄔雅轉身在包裡翻找著：

「過兩天就是我哥生日了，禮物呢我都給你買好了。」

話落，她從包裡拿出了一件華麗的女僕裝，遞給我。

我接過衣服，有些不知所措：「你讓我送這個給你哥？」

鄔雅搖了搖頭：「此言差矣，這是給你的。」

意識到什麼後，我猛地瞪大雙眼。

什麼破主意！

我，雖然不直，但也不母啊！

鄔雅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你這什麼表情，就這個，鐵定拿下！」

我深吸一口氣：「真的？」

鄔雅堅定地點了點頭。

罷了，咬牙。

反正也就這一次。

16

「哈哈哈哈哈祁均，你怎麼穿成這樣？」

鄔年的生日會上，一群人圍著我打量。

時不時捏捏女僕裝的裙擺，又揉了揉我的兔女郎耳朵。

全場都在哄笑，更不用說臉色極差的鄔年。

林周更是笑得前仰後翻：「什麼仇什麼怨，你來大鬧鄔年的生日會？」

難道我賭錯了，鄔年並不喜歡男生。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桌子邊笑得不停的鄔雅，咬牙切齒地說：「哈哈，我來烘託氣氛的！」

鄔年沒說什麼，大家熱鬧了一番也就停了, 繼續生日會的遊戲。

今天運氣格外差。

遊戲輸了好幾局，我連喝了好幾杯酒。

頭有點暈，起來到走廊上透透氣。

林周也跟著跑了出來，一隻手捏著我的兔耳朵：「你這兔耳朵還蠻好看。」

「大哥，你是特意追我出來羞辱我的嗎？」

「不是呀, 我想研究研究。」

「嗯？」

林周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其實, 我也想買一套來著……」

我恍然大悟：「懂了，兄弟, 隨便看！」

林周對著我的女僕裝一頓上下其手後，扭頭看見了鄔年。

他戳了戳我，用眼神示意我轉頭。

鄔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那裡了。

我看到他後, 他幾步走了過來，忽然開口：「你不是要我負責嗎？」

「啊？」

「我說，上次酒店的事情……」

他還記著呢。

「我是開玩笑的……」

「祁均, 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別的男生走得那麼近？

「我會吃醋。」

回到座位上, 我和鄔年的氣氛很微妙。

我琢磨不透他話中的意思, 時不時打量他，卻都被他避開。

直到鄔年的一個高中同學拍了拍我的肩：

「我總覺得你眼熟, 你是不是高中的時候給鄔年送過情書？」

另一個同學立馬跟上：「我靠, 我還記得高中那時候有男生給鄔年送情書,  6 飛我了。

「和你長得特別像。」

一聽舊事重提，我腳趾都快摳出一棟城堡了。

林周也沒心沒肺地跟著笑了起來，見我沉著臉，他點我：「你怎麼不笑啊祁均, 是不好笑嗎？」

我掀起眼皮沒好氣地懟他一眼：「好笑嗎？」

反射弧可以繞地球三圈的林周猛地跳起：「還真是你！」

戲謔的聲音更響了。

我不敢抬起眼睛, 隻顧著低著頭，尷尬地笑笑：「當時不太懂事，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圓回這一件事。

直到，一直沒出聲的鄔年握住了我的手, 手指輕輕掰開我攥緊的拳頭, 指腹觸碰到我的手心。

「祁均, 對不起。」

「什麼？」

我猛地抬頭，恰好對上鄔年那一汪眼神。

高中同學眼尖：「怎麼回事？你倆還真有點啥？」

鄔年點頭：「嗯。

「我喜歡他, 在追他。」

林周震驚地張大了嘴：「我靠，我三觀都炸裂了！」

我也不可思議地看向鄔年。

一直在追人的那方，不是我嗎？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前段時間的畫面，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周狐疑地瞥了我一眼：「你笑什麼？」

「笑現在在場的隻有你沒有對象了。」

林周：「？」

我回握起鄔年的手：「因為, 我也喜歡鄔年啊。」

18

和鄔年在一起後, 我搬到了他的出租屋裡一起住。

鄔年看起來說話慢吞吞的，做其他事情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含糊。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他溫柔地喊我「老婆」。

提到那款遊戲, 鄔年講出了實情。

我震驚：「你早就知道是我親的？」

鄔年笑了：「嗯，但怕你不好意思。」

「所以那些任務……」

「祁均, 我想讓你了解全部的我。

「知曉我的過去, 我的殘缺。」

隻有鄔年自己知道。

他一直認為, 他的存在是一個錯誤。

可有個人因他而喜，因他而悲。

他很早就關注到祁均對他的感情。

可後來, 少年每一次的義無反顧，步步擊碎了他所有的試探和猶豫。

他很慶幸。

從不被堅定選擇的人終是遇到了不會拋棄他的人。

少年熾熱的愛，終能填滿另一個少年的殘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