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雪，我警告你趕快撤訴，否則你永遠都別想再回家！」

我媽咬牙切齒。

 

「也永遠再別把我叫媽，我們斷絕母女關系，你就一個人孤獨到老。」

 

我眼神一黯。

 

「從那天你們把我趕出家門開始，我就沒想過再回去。至於母女關系，我想說……」

 

「血緣無法選擇，但別人怎麼對我，我就會怎麼對別人。」

 

說完，我轉身走向包間。

 

沒走兩步，我的胳膊突然被拉住。

 

轉頭的瞬間，我哥瞪著眼睛揚起手。

 

眼看耳光要落下來，我氣急大喊。

 

「你敢打我，我立刻報警。」

 

我哥就像村裡的狗，你怕它，他就會追上來咬你。

 

你不怕它，它反而害怕你。

 

聽我這麼一吼，我哥胳膊一抖，巴掌停在離我臉一公分處。

 

飯店經理連忙跑過來。

 

「有話好說，別動手，再怎麼也不能打人啊！」

 

閨蜜聞聲從包間裡出來，一把將我拉過來。

 

「你沒事吧？」

 

我驚魂未定地點點頭，轉頭瞪著我哥。

 

「林磊，我告訴你，你要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不介意在訴狀上加一條故意傷害罪。」

 

我哥氣得臉色漲紅，但看到周圍人指指點點，不敢再動手。

 

我拉起閨蜜就往外走。

 

「走，我們換個地方！」

 

臨走時，我瞥了一眼我媽。

 

她低頭吃飯，自始至終都沒再看過來。

 

我的心徹底涼透了。

 

剛走出飯店，閨蜜拉了拉我的袖子，刻意壓低了聲音。

 

「你出來看的那桌是不是都是你家人？」

 

我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閨蜜停下腳步，拿起手機翻了起來。

 

我疑惑地看著她。

 

「找到了，你看這是誰？」

 

我拿起手機一看，頓時瞪大眼睛。

 

「我嫂子？」

 

閨蜜點點頭。

 

「我正辦一件離婚案，這是剛拿到的證據，我發給你，你自己看著辦。」

 

看著發過來的照片，我想了一會兒，點擊了保存。

 

7

 

我以為我哥不會善罷甘休，沒想到直到開庭前一天他都沒在聯系我。

 

而我媽卻出現在出租屋的門口。

 

我驚愣了一下，但並不意外她能找到這裡。

 

在這個社會，想要徹底擺脫家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隻要家人說女兒離家出走，他們擔心女兒的安全，警察會把地址一字不差地提供給他們。

 

我平靜地掏出鑰匙開門。

 

「你來幹什麼？」

 

我媽跟我進了屋子。

 

門剛關上，她的眼圈就紅了。

 

「你爸出意外的那年，你哥正是高考的關鍵時候，他為了撐起這個家，連大學都沒考上……」

 

我皺著眉頭打斷。

 

「停……你在我面前演了這麼多年，把自己也騙過去了嗎？」

 

「以我哥當年的學習水平，即使我爸沒有出事，我哥也不也考不上大學。」

 

「你有話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我媽噎住，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

 

「明天法院開庭，你別去！」

 

原告缺席，法院認定撤訴。

 

我挑挑眉。

 

「行啊！按照市價，你們打我六十萬。」

 

我媽冷笑一聲。

 

「你要這樣算，那這些年我養你的錢，你上學的錢，你得給我吧。」

 

我渾身一顫，強忍著心中的酸楚爭辯。

 

「你生下我，就有義務養我。而且當年我爸單位給的賠償金不少吧，要是算這麼清，這筆錢除去兒女教養，剩下的是不是都可以當遺產分割。」

 

我媽急得跳腳。

 

「那些錢給你哥結婚的時候都用完了，哪還有錢！」

 

我冷冷地看著她。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嫁妝，還是說你就不想讓我結婚，想讓我一輩子供養我哥一家。」

 

我媽辯解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女性要獨立，不能靠男人。」

 

「那我哥呢？」我反問，「房是家裡的，結婚用我爸的賠償金，工作是我爸因公去世後單位給找的，難道男人不能獨立？」

 

我媽張了幾次嘴，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家裡靜默了一會兒。

 

我媽挪到沙發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行了，不說這些了，我今天住你這，明天一起去法院。」

 

我皺了皺眉頭。

 

現在天還早，她怎麼突然要住這，不知道還要搞什麼鬼。

 

「你隨便！」

 

我沒再理她，自顧自地收拾起來。

 

晚上我洗完澡推門出來，我媽像是受到驚嚇一樣，誇張地放下杯子。

 

「哎呀！好渴啊！我喝口水！」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鑽進臥室。

 

看著正在晃蕩的水壺，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每次洗完澡出來都會喝一杯水。

 

難道？

 

我沒聲張，偷偷把水壺裡的水倒了，硬是忍著口渴進了臥室。

 

快睡著時，我媽突然推了我一下，我醒了但沒動。

 

接著，我聽到我媽打電話。

 

「睡過去了，放心吧！我下那藥量，絕對睡到明天中午。我現在回家啊，她這就一個床，把人能擠S。哎呀，放心吧！」

 

掛了電話，我媽窸窸窣窣地開始穿衣服。

 

不一會兒，門啪的一聲關了。

 

我起身喘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

 

也不知該慶幸剛剛沒喝那壺水，還是該痛恨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裡。

 

我在床上坐了許久，重新設置了三個鬧鍾，才再次躺下睡覺。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法院提交資料。

 

等了沒多久，我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昨晚折騰得都沒睡好，我一會兒回去要補個覺。」

 

「放心吧！媽。林雪不來，我們就走個過程，很快就完了。」

 

「希望她這次能長個教訓，還想跟我鬥。」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推門的兩人卻愣住了。

 

我淡淡地開口。

 

「確實長了個教訓，不能什麼人都讓在家裡住。」

 

我媽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麼可能？我昨天明明……」

 

我哥用胳膊懟我媽，我媽立刻捂上嘴巴。

 

我深吸一口氣。

 

「明明什麼？明明給我下了安眠藥，我怎麼可能會醒來？」

 

我媽矢口否認。

 

「你別胡說啊，誰給你下藥了。」

 

我拿起桌上的資料，重重地整理了一下。

 

「其實我還要感謝你，昨晚你做的事，我家裡的攝像頭都拍到了，我已經整理成資料。」

 

「一會兒就當做證據提交給法官，相信法官看了後也會認為房子有分割的必要。」

 

兩人臉上的血色驟退，儼然一副頹敗的樣子。

 

我再沒說話，靜靜地等待開庭。

 

8

 

我勝訴了！

 

法官宣判時，我哥還想提起上訴，我媽阻止了他。

 

「算了，再打還是一個結果，她也沒分多少，給她六十萬行了。」

 

「哪有那麼多錢？」我哥嘟囔一句，眼睛突然一亮，「媽，你有錢？」

 

我媽得意地揚起脖子。

 

「媽的錢就是你的錢，別人一點都別想動。」

 

我爸當年賠的錢，還有我媽這些年工資基本沒動，我媽手上存的錢應該還不少。

 

我哥警惕地看我一眼，對我媽說：

 

「媽，B險起見你把房子過戶給我吧，還有你的錢都給我，省得有人惦記。」

 

我媽遲疑了。

 

「這……」

 

我眼睛一轉，插話道：

 

「錢還是捏在自己手裡B險，別說什麼母子情深，到頭來隻剩下算計。」

 

我哥急了，拍著胸脯保證。

 

「媽，你還不信我嗎？我是你兒子，養兒不就是為了防老嗎？難道你要聽林雪的？」

 

我媽咬咬牙。

 

「信，媽當然信你，哪像女兒，沒結婚心就不在家裡了。」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心裡默默祝我媽自求多福！

 

判決書送到後，我媽把六十萬打了過來，備注老S不相往來。

 

我僅失落了一秒，就開心的收了款。

 

半年後，主管推薦我到總部上班，我立刻答應了。

 

收拾行李時，我發現李阿姨的箱子還在這。

 

箱子的輪子有點問題，我買了個新箱子回到了小區，準備還給李阿姨。

 

電梯門剛打開，我聽到了我媽的喊聲。

 

9

 

「你們兩個把門打開！我把什麼都給你們了，現在需要點錢做手術，你們就把我趕出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門外，我媽的東西散落一地。

 

屋裡傳出嫂子的聲音。

 

「媽，別怪我們狠心，現在澤澤學習跟不上，報輔導班請家教那花錢如流水啊。」

 

「實在是拿不出錢給你做手術，讓你拖一拖，你又不願拖，整天在家裡鬧，這誰受得了啊！」

 

我媽氣得直哆嗦。

 

「周燕，我就知道是你在從中作梗，你讓我兒子說話，我兒子從小就聽我話，我就不信他能把我趕出來，」

 

嫂子慢條斯理地說著。

 

「俗話說得好，有了媳婦忘了娘，你兒子現在可是聽我的，你在外面好好考慮考慮。」

 

「不問我們要錢看病，我們就讓你回來，你那點退休金還能交物業水電。」

 

「非要看病，就別回來了，我們家可不養沒用的人。」

 

「你……」

 

我媽氣得瘋狂拍門，裡面卻沒了動靜。

 

眼看是沒希望了，我媽失魂落魄地準備收拾東西。

 

一轉身，看到了站在電梯口的我。

 

視線下移，發現我身後拉著新箱子，我媽紅了眼睛。

 

「小雪，你都知道了？媽現在走投無路，隻有你了，媽能不能住你……」

 

我冷臉打斷。

 

「不能！」

 

我媽愣了下，眼淚唰唰往下流。

 

「媽知道你還生氣呢！之前是媽錯了，媽的錢還有房子，全被你哥騙走了，媽隻能靠你了。」

 

看著我媽的眼淚，我的心裡有點難受。

 

但我明白，一旦心軟，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都白費。

 

而且我媽善於示弱偽裝，我無法再相信她。

 

我移開視線。

 

「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老S不相往來，斷絕母女關系。從小你就教育我，要說到……」

 

「啊！」

 

我媽突然尖叫一聲，牙呲嘴咧地瞪著我。

 

「好好好！那你今天是來看笑話的？笑話也看了，箱子留下人趕緊滾！」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今天來不是找你的，也沒那闲時間。」

 

說完，我徑直敲響了李阿姨的家門。

 

我媽突然上前拉住我的胳膊。

 

「你……你來找誰？我不是不讓你跟這S老太婆接觸嗎？」

 

我甩開她的手。

 

「你不就是怕李阿姨把你做的那些事抖露出來嗎？上次你們把我趕出家門時，李阿姨都告訴我了。」

 

「剛好，以後就剩你一個了，祝你成為真正的獨立女性。」

 

李阿姨打開了門，我媽迅速背過身去。

 

我沒再看她，走了進去。

 

從李阿姨家出來後，我媽已經收拾東西走了，嫂子正在門外掃地。

 

見我出來，嫂子冷冷地斜了我一眼，用力把灰塵揚到我身上。

 

「晦氣，真晦氣啊！」

 

我掩著鼻子迅速進了電梯。

 

走到樓下時，我突然想起閨蜜之前發的照片。

 

立刻拿起手機把照片發給了我媽。

 

「照片是半年前的，據說是已經不聯系了。要不要告訴林磊，你自己看著辦。」

 

發完，我收起手機哼起了歌。

 

就讓我看看，我這個媽是想讓兒子家庭和睦，還是果斷為自己出氣。

 

10

 

出發等飛機時，我無聊地刷起了短視頻。

 

突然刷到了以前樓下小網紅的直播間。

 

鏡頭裡是我們家門口，家裡面發出了打鬥和尖叫聲。

 

小網紅壓低聲音解說著。

 

「老鐵們，還記得我昨天給你們說的事嗎？這家兒媳偷人被拍了照片，婆婆那叫一個厲害，直接把照片打印出來，見人就發。」

 

「現在這兩口子正在打架，老婆子還在一邊拱火呢！」

 

評論區熱鬧極了。

 

【聽聲兒有什麼意思，主播拍裡面啊！】

 

【富貴險中求，這樣才吸流量。】

 

【進去拍，哥給你刷禮物。】

 

在大家的慫恿下，小網紅趴著門縫把手機塞了進去。

 

屋裡亂作一團。

 

我哥把嫂子壓在地上打。

 

「臭婆娘，竟然敢背著老子偷人，老子打S你。」

 

我媽站在旁邊，一臉看戲的表情。

 

「賤人，往S裡打，還把老娘趕出去，我看這次該誰滾了。」

 

嫂子哭著求饒。

 

「別打了……我真的錯了，我也是被他騙了，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系了。」

 

「林磊，我現在隻想好好跟你過日子，求你饒了我吧, 哪怕是看在澤澤的面上。」

 

提到澤澤，我哥晃了晃神, 嫂子趁機爬起來，腫著臉揮舞著手臂抓向我媽。

 

「老不S的，家醜不可外揚, 你竟然把照片打印成傳單，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我媽不甘示弱地撕扯起嫂子的頭發。

 

「你要臉能做出偷人的事, 還敢提澤澤, 誰知道澤澤是不是我們林家的種。」

 

「啊……我跟你拼了！」

 

「兒子，快打S這賤人。」

 

兩人廝打起來, 我哥卻癱坐在地上, 捂著臉嗚咽起來。

 

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罵聲一片。

 

有罵嫂子不要臉的，有罵我媽攪屎棍的，有罵我哥懦弱無能的, 還有猜測侄子是不是親生的。

 

看著曾經溫馨的家變成這樣, 我嘆了口氣, 手指一動從直播間劃走了。

 

機場廣播通知檢票，我關掉手機，拉著行李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

 

11

 

三年後, 我攢夠了錢，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

 

閨蜜出差, 順道來看我。

 

聊天時不可避免地談到了家裡人。

 

聽閨蜜說, 當年嫂子偷人那事傳得沸沸揚揚，我哥最終還是選擇和嫂子離婚。

 

侄子是我哥親生的, 判給了我哥，我媽如願以償地回了家。

 

這幾年，我哥又結了一次婚，據說是個頭婚的大姑娘，長得漂亮得不得了, 就是要的彩禮多。

 

我媽不樂意, 畢竟已經有了孫子, 不想再出那麼多彩禮。

 

我哥卻S活要娶人家，偷偷把房賣了，出了巨額彩禮。

 

沒想到那女的是職業騙婚的，錢一到手就消失了, 報警後才發現身份證都是假的, 根本找不到人。

 

從那以後, 我哥徹底頹廢了, 再也沒找過對象。

 

後來, 他在工作中出現失誤，被單位開除了。

 

現在我哥和侄子靠著我媽微薄的退休金，擠在城中村裡的小房子裡過著拮據的生活。

 

話末，閨蜜挽著我的胳膊嘆息。

 

「如果他們當初不那麼對你, 現在好歹有個親戚幫襯, 真是報應啊。」

 

我笑了。

 

「要不是本性自私算計，他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隻能說是自食惡果。」

 

說完, 我轉頭看向窗外。

 

華燈初上，夜色朦朧。

 

屬於我的璀璨人生才剛剛開始。

 

未來，無限可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