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旁的秦思月攔住了江聿風,讓他別動氣。


「元意妹妹,實在抱歉,我真不知道今天是你們的紀念日,不如這樣,我聽聿風說你想去迪士尼,我讓我朋友幫你弄了一張 VIP 門票,一會就拿給你。」


 


「你就別和聿風生氣了,他也不容易。」


 


我看著面前這對一唱一和的狗男女,隻覺得一陣惡心。


 


我和我男朋友怎麼約會,還需要她來管。


 


現在是前男友了。


 


我回手攔了輛車,打車直奔家裡。


 


江聿風像塊狗皮膏藥一樣跟了回來。


 


他很生氣,氣我的不懂事,氣我的不得體。


 


他在沙發上坐著,不停的指責我不懂他的付出,不懂他這麼多年來勤勤懇懇的工作來養活一家子人。


 


我收拾著自己的衣物,隻覺得坐在那的人如此陌生。


 


「江聿風,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現在沒資格指責我。」


 


我的話像是觸碰到他的逆鱗,他臉色沉下來,聲音裡透露著不悅。


 


「蔣元意,就因為這麼點小事嗎?你就要親手毀掉我們五年的感情。」


 


小事。


 


我父母的忌日上,他去接白月光回國。


 


五年了,他不願意為我去買我愛吃的早餐。


 


紀念日當天,他和白月光依偎在一起,任由白月光羞辱我。


 


還有花園裡那座令人惡心的雕塑。


 


在他眼裡都是小事。


 


他甚至到現在還覺得,是我親手毀掉我們的感情。


 


我看著他,突然就笑了。


 


我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你說得對,就因為那點小事。」


 


他把我裝進行李箱的衣服拿出來,試圖用這種方式阻擋我離開的腳步。


 


「元意,那個雕塑我已經搬走了,紀念日明天就補上。」


 


「你要是喜歡那個雕塑,我按你的樣子再給你刻一個,這樣行了吧。」


 


「別再鬧了,好嗎?」


 


原來他知道我想要。


 


他什麼都知道。


 


可惜,到如今這個地步,他依然覺得我像個小孩子一樣。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我就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我一把甩開他拉住我的手。


 


「你願意雕誰雕誰,願意和誰過紀念日就去和誰過。」


 


「跟我屁關系都沒有。」


 


收拾好東西,我才發現,我在這個家裡的痕跡少的可憐。


 


我拖著行李箱,義無反顧地走出了家門。


 


抬手叫車,去了父母的墓地。


 


我將行李丟在一邊,坐在父母的墓碑旁。


 


爸爸媽媽的眼神是那麼慈愛。


 


三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帶走了我的父母。


 


病床前,江聿風曾哭著跟爸爸媽媽發誓,會一輩子對我好。


 


三年後,他甚至都不願意來看他們一眼。


 


也是,在他眼裡,我父母隻是一把骨灰。


 


哪有活著的人重要。


 


我抄起一瓶白酒喝起來,感受著酒精燃燒著我的胃。


 


隻有這樣,才能讓我清醒。


 


江聿風為什麼可以肆無忌憚。


 


一來,他根本不愛我。


 


二來,他覺得我在京市無依無靠,隻能依靠他生活。


 


他以為我離開了他什麼都不是。


 


我拿起手機,撥打了那個號碼。


 


「宋律,我願意外派去滬市。」


 


別人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那就自己來給。


 


6


 


當晚,我住進了酒店,買好了第二天去滬市的機票。


 


早在半月前,宋律師就向上級申請,將我外派到滬市一年。


 


一年後,直接將我晉升為合伙人。


 


我猶豫了很久。


 


「元意,這是多好的機會,所裡許多人爭著搶著要去。」


 


「宋律師,您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回想起當時宋律師苦口婆心地勸告。


 


隻覺得自己當初一副義無反顧為愛獻身的模樣像個傻子。


 


好在,一切還不算晚。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江聿風的消息。


 


我點進去。


 


「元意,既然你這麼任性,覺得離開我自己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那我們就都冷靜一下,我給你時間。」


 


我黑著臉,拉黑刪除,一氣呵成。


 


我自己一個人為什麼過的不好。


 


不用每天早晨起床做早餐。


 


不用打理他給別的女人種的花。


 


不用吃著沒有意義的醋。


 


我巴不得過這樣的日子。


 


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在上學。


 


一次爭吵過後,他也說給我點時間讓我冷靜一下。


 


那時青澀的我不懂什麼是感情,隻覺得他要拋下我了。


 


我每天拿著各種各樣的禮物在寢室樓下等他。


 


哪怕被他的兄弟們嘲笑我是「舔狗」我也不在乎。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傻的可憐。


 


第二天,我和宋律師一同飛向滬市分所。


 


在江聿風看不見的地方,我在閃閃發光。


 


三個月後,宋律師邀請我去一場晚宴。


 


「我不去,我不愛去那種地方。」


 


宋臨寵溺的看著我。


 


「知道你不愛去,但我們今晚去不是為了聚會。」


 


「上個月的那場官司你打的很漂亮,著名的畫家張先生想請你作為他的辯護律師,邀請我們今晚去他的展覽上詳聊。」


 


「如果是賺錢的話,那我就勉強的同意了。」


 


「小財迷,禮服給你準備好了,一會就出發。」


 


換好衣服後,宋臨開車帶著我來到了張老的展覽現場。


 


我卻在門口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


 


是江聿風和秦思月。


 


他們正在門口和保安爭執著什麼。


 


我沒想理他們,挽著宋臨的手準備進入會場。


 


「元意妹妹,你怎麼在這?」


 


「你也是來看張老的展覽嗎?有邀請函嗎,不如我帶你們進去?」


 


秦思月看見了我,提起裙擺向我這邊走過來。


 


我仰起頭,不卑不亢。


 


「不用了,我有邀請函。」


 


我不想跟她過多糾纏,越過他正想離開。


 


江聿風攔住了我。


 


他看見我穿晚禮服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但當他看見我身旁的宋臨時,眼睛猩紅,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顯然是要發火的前兆。


 


「蔣元意,你為了躲我都跑到滬城來了嗎?」


 


「這次又是什麼把戲,找一個男的假扮你前女友嗎?」


 


宋臨剛要開口,我攔住了他。


 


「江聿風,我們已經分手了。」


 


「麻煩你讓一下,我還有事。」


 


江聿風不知發了什麼瘋,從宋臨旁邊一把拉過我,拽了我就要往外走。


 


「我們沒有分手,我沒同意。」


 


「江聿風,你有病吧。」


 


積攢多年的怨氣在這一刻爆發。


 


我抬起手,給了江聿風一個巴掌。


 


7


 


江聿風和秦思月都驚呆了。


 


秦思月剛要朝我發難,就見張老出來了。


 


秦思月忙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迎上張老。


 


可張老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過她。


 


「蔣律師,宋律師,你們在門口站著幹嘛呢,我在裡面等你們半天了。」


 


「抱歉張老,遇見了兩個朋友,耽擱了一點時間,我們快進去吧。」


 


在張老的迎接下,我和宋臨被請了進去。


 


當晚,就跟張老敲定了合作意向。


 


他對我贊不絕口,說我漂亮大方,年輕有為。


 


看著溫溫柔柔的,工作起來一點都不馬虎。


 


還問我有沒有男朋友,說他有個孫子在國外。


 


我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


 


這是我從未聽到的贊美。


 


在江聿風的眼中,我隻是個什麼都做不好的拖油瓶。


 


偶有的幾句誇贊,也隻是說我今天的飯做的不錯,地板擦得很幹淨。


 


更多的是將我與秦思月做對比。


 


說我不如秦思月溫柔,不如秦思月學歷高,有才華。


 


她們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我是他們愛情路上的墊腳石。


 


他覺得他是大雕塑家,而我隻是個連法考都考了好幾次的笨蛋。


 


他覺得我離了他活不下去。


 


可是我早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在熱愛的領域閃閃發光了。


 


就在張老掏出他孫子的名片時,被宋臨一把推了回去。


 


他的臉鼓鼓的,像個受了氣的包子。


 


「張老,下次再聊,我先帶元意走了。」


 


他將我送回了酒店,一路上都沒說話。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


 


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意外的是,房間門口站著個人。


 


我沒想理他,刷開房卡想要進去。


 


可他一把拉住了我,渾身的酒氣燻得我想吐。


 


「元意,別走。」


 


我冷冷的推開他。


 


「江先生,麻煩您自重。」


 


「半夜騷擾他人,可是違法的。」


 


他的臉因著酒氣變得通紅,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委屈。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


 


可說出的話,依然讓我如墜冰窟。


 


「元意,我不想跟你分手,我以為......我以為你在外面過不下去了就會回來找我。」


 


「我以為我們會和好。」


 


我嗤笑了一聲,隻覺得他自大的過分。


 


「你憑什麼這麼以為呢,江聿風?」


 


我找到秦思月的社交軟件。


 


三個月內,江聿風陪著她到各地去旅遊,看風景。


 


還有我一直心心念念的迪士尼。


 


江聿風看見那些照片的瞬間,有些詫異,但仍梗著脖子回應我。


 


「江聿風,我不是瞎子。」


 


「從我離開家裡那一刻,我們就已經分手了,我說的很清楚。」


 


「可我從沒想過和你分手啊。」


 


「我都說了,我和秦思月隻是同門的關系,我也承諾過了,從今往後,不再和她聯系,我會一心一意對你好的。」


 


燈光明暗交錯的打在他臉上,少年的江聿風仿佛又回來了。


 


18 歲的他也曾對我說過。


 


「元意,我會一心一意對你好的。」


 


可 28 歲的江聿風並沒做到。


 


或許那時的他是真心的,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我相信他的真心。


 


可我們都忘了。


 


真心瞬息萬變。


 


我擦掉他臉上的淚,幫他整理好西裝的領口。


 


「江聿風,你說,18 歲時的你會不會原諒現在的你?」


 


我關上門,獨留他一個人在門外站了許久。


 


8


 


那天之後,江聿風沒再找過我。


 


這或許是他留給自己最後的體面。


 


一年後,外派結束,我和宋臨又去了新加波兩年。


 


直到三年後,才返回京市。


 


接到的第一起案子,居然是江聿風和秦思月的離婚官司。


 


所裡的人說,這場官司很有名。


 


著名雕塑家的妻子出軌, 甚至連孩子都不是江聿風的。


 


宋臨把當事人叫到了所裡。


 


時隔一年,我再次見到了江聿風。


 


與當年的意氣風發不同, 短短三年, 他的兩鬢竟生出了許多白發。


 


我給他倒了一杯水, 在他對面坐下。


 


「江先生,說說您的情況吧。」


 


「元意,好久不見。」


 


「這麼多年你過得怎麼樣?」


 


「江先生, 我很貴的, 我們還是聊點跟案件有關的事。」


 


他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自嘲地笑了。


 


開始講他和秦思月這些年的事。


 


「當年我們分開之後, 我和秦思月迅速的結了婚。」


 


「可我沒想到, 她也和你一樣,開始過問我在外面的事,每天盤問我和哪個女生見面了,為什麼大衣上有別的女生的香水味。」


 


「我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他突然抬起頭看向我。


 


「可你和她不一樣,元意。」


 


「你會包容我的缺點,哪怕我們前一晚大吵了一架,你第二天依然會為我準備好豐盛的早餐。」


 


我記錄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他自顧自地說了很多。


 


說後來,他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可秦思月不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多。


 


直到半年前, 他發現了秦思月在外面的醜事。


 


他去做了 DNA, 發現就連女兒也不是他的。


 


他問秦思月為什麼這樣對他, 難道自己對她不夠好嗎。


 


「對我好?」


 


「當年我隻覺得蔣元意是傻子,五年, 無怨無悔的愛了你五年,到最後落得一個流落街頭的下場。」


 


「我以為我贏了, 我擠走了蔣元意, 和你在一起了。」


 


「其實我才是最大的傻子, 錯把你這個垃圾當成什麼香饽饽。」


 


我停止了記錄的手, 站起身。


 


「江先生, 我這邊已經做好記錄了,請您回去耐心等我的消息。」


 


「元意, 我們真的再無可能了嗎?」


 


我將袖子挽了上去,露出手上的婚戒。


 


「江先生, 我已經結婚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應該拿得起放得下。」


 


「別讓我瞧不起你。」


 


9


 


江聿風和秦思月的案子很快就結束了。


 


開完庭的那一天, 秦思月帶著女兒找到了我。


 


小女孩扎著兩個羊角辮,看起來奶呼呼的。


 


「寶貝, 叫蔣阿姨好。」


 


「蔣阿姨好~」


 


我聽著奶團子的聲音, 隻覺得心都要萌化了。


 


這次是秦思月先開的口。


 


「元意,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當年若不是我, 你和江聿風也不會鬧成那樣。」


 


「當年是我太天真,覺得贏過了你,殊不知, 到最後輸的一敗塗地。」


 


我抬起頭看向她。


 


幾年的婚姻蹉跎, 她也老了許多。


 


反觀我現在的樣子, 有自己熱愛的事業,婚姻幸福美滿。


 


她的眼中帶著羨慕。


 


「過去的事就讓她過去吧,以後帶著女兒好好生活。」


 


「不靠任何人, 也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日子是嶄新的,我們都不要回頭看。


 


前途坦蕩,天光大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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