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賽開始後，他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姜秋一度調侃我不該那麼快答應他。

 

時間過的飛快。

 

我逐漸習慣了線上聊天，線下不碰面的日子。

 

決賽前一天他驟然拎著奶茶出現在我面前，我還有些恍惚。

 

姜秋在我身邊呲著個大牙，朝我擠眉弄眼後溜走了。

 

我看著陳喬嶼，再看看他手裡的奶茶。

 

「奶茶是給我的嗎？」

 

陳喬嶼咬著牙有些失笑，「大饞丫頭，能不能先看看我？」

 

我這才發現他今天理了發，衣服似乎也是新裝。

 

我眨了眨眼，「很帥。」

 

「所以奶茶能給我了嗎？」

 

陳喬嶼被我氣笑了，腮幫子鼓鼓的，像隻胖頭魚。

 

好可愛，想戳。

 

「給你給你都給你，連我都是你的。」

 

我伸手接過奶茶，靜待他的下文。

 

陳喬嶼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整個人東張西望，眼神四處亂瞄就是不看我。

 

忽而抬手，一條月牙項鏈驟然降落在我面前。

 

「祁同學，戀愛一百天快樂。」

 

我笑著接過，反手在他中指上套了一個戒指，又揚了揚自己的手，讓他看清我手指上的戒指。

 

「一百天快樂陳同學。」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默默無言，但肩膀的微微顫抖卻透露出他內心深處的真情實感。

 

我撲進他的懷裡，側臉貼著他溫暖的胸膛，聽著他胸腔裡撲通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不禁也亂了節奏。

 

「明天決賽加油。」

 

「好。」

 

昏黃的路燈下，兩個影子互相拉近，一個抬頭，一個彎腰。

 

14

 

陳喬嶼決賽的時候我還在趕職規課的萬字論文，無奈遺憾缺席。

 

打下最後一個句號時，手機傳來震動。

 

我以為是陳喬嶼跟我分享好消息，卻在看見信息時凝固了笑容。

 

陳喬嶼：【膩了，祁玥，分了吧。】

 

我以為是慶功宴真心話大冒險，編輯文字回復他。

 

卻發現被一秒拉黑。

 

改打電話也被告知打不通。

 

突如其來，沒有任何徵兆。

 

我心口一滯，沒由來地慌了神。

 

剛說開的感情絕對不會因為膩了分手。

 

他給我的愛和安全感足夠我反駁這個理由。

 

我趕緊撥通魏柯的電話追問陳喬嶼的行蹤。

 

匆匆趕到目的地後，我猛地推開包廂，吵鬧聲戛然而止。

 

陳喬嶼懶散半躺在沙發裡，懷裡擁著一個穿低胸超短裙姑娘，手中酒瓶已過大半。

 

右邊小腿白色的繃帶明顯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魏柯告訴我，賽場上陳喬嶼因為判斷失誤右腿被踹了幾腳，又重重摔在地上，去醫院後判斷為骨折。

 

見我到來，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片刻又恢復淡漠模樣。

 

我心疼他的傷勢，又憤怒他的自我舔傷。

 

勉強維持著得體的微笑走到他面前。

 

「陳喬嶼，我有些事想跟你單獨聊聊。」

 

我刻意加重了單獨兩個字的音量。

 

誰知他眼皮不帶掀地拒絕了我。

 

「祁同學有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嗎？」

 

我氣S了，目光沉沉盯著他，視線在空中互相對峙。

 

陳喬嶼終究敗下陣來，揚聲讓所有人都出去。

 

一時間，包廂裡的人全部一湧而出，包括陳喬嶼懷裡的女生。

 

知道他朋友多，沒想到這麼多。

 

一群人出了包廂後，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偌大的包廂就剩下我和陳喬嶼兩人。

 

他襯衫半開仰躺在沙發上，大片冷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懶散妖孽。

 

「分手了還纏著我，祁玥，做人別太愛犯賤。」

 

15

 

「啪——」

 

他居然罵我？

 

氣S了！

 

我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

 

「你說什麼？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陳喬嶼清雋冷白的臉偏向一邊，彩色燈光忽明忽滅在他身上閃了又閃，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半晌他捂著臉轉過頭地看向我，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你打我？」

 

我理直氣壯回瞪他。

 

「你先罵我的！」

 

「你……我不管，我要分手。」

 

我握緊雙拳瞪著他，仰起頭防止眼淚掉落，深吸一口氣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如果你想分手，那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隻要理由足夠讓我信服，我就同意。」

 

「從今以後，我們斷除一切聯系，你的一切我不會再過問，對我你也一樣，我們這輩子老S不相往來，各自談婚論嫁都與對方無關，這才算真正的分手，懂嗎？」

 

陳喬嶼長細的睫毛顫了顫，嘴巴緊抿成一條線，雙眼通紅盯著我，質問的語氣裡夾雜著一絲委屈。

 

「不是你說不喜歡缺胳膊斷腿的嗎？」

 

「所以呢？」

 

「所以……所以與其等你變心踹了我，還不如我先說分手，我好歹當當體面人。」

 

「我什麼時候……」

 

我反駁的聲音戛然而止。

 

驀地回想起選修課上我們的對話，額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破涕為笑。

 

「我那是關心你，緊張你，不是真的要踹你。」

 

「而且！拜託，大哥你隻是骨折又不是真斷了腿，你他媽缺心眼吧。就算，就算真斷了，我也陪著你。」

 

「我就是不想你看見我狼狽的模樣，倒不如分了手，日後再追回你就是了。」

 

我雙手捏住他臉上的肉往兩邊拽，氣笑了。

 

「那你真該慶幸我沒同意，不然你再怎麼追都追不回來了，畢竟我不吃回頭草。」

 

「現在還分嗎？」

 

陳喬嶼搖了搖頭，「不分，不分，玥寶不嫌棄我，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頓了頓又小心翼翼試探，「那玥寶還喜歡我嗎？」

 

我故作高深。

 

「差不多喜歡，40％吧。」

 

陳喬嶼垮臉。

 

陳喬嶼不嘻嘻。

 

……

 

學校門禁時間早就過了。

 

無奈之下我攙扶著陳喬嶼到校外的酒店過渡一晚。

 

一到酒店他就上了床，拍著床邊邀請我。

 

我冷笑一聲，搶過他的拐杖坐下。

 

「做錯了事還想著上床睡覺？睡沙發去。」

 

陳喬嶼興奮的笑臉慢慢垮下，整個人像被拋棄的小狗好不落寞。

 

我有些心軟，但總覺得應該給他點教訓。

 

冷著臉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他輕輕拉了拉我的手心，睜著一雙湿漉漉的眼睛望著我。

 

「玥寶，人家知道錯啦。」

 

「你原諒人家好不好？」

 

我撇過頭，往旁邊挪了挪。

 

「少來。」

 

天知道他說分手的那一刻我心裡有多慌。

 

陳喬嶼也跟著往我這邊挪了挪，把頭貼在我肩膀上蹭了蹭。

 

「真的錯啦。」

 

見我一直不理他，他才單腳跳著往沙發那邊去。

 

不到三秒，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我心一驚，大跨步向前查看。

 

陳喬嶼低頭捂著膝蓋，語氣嗚嗚咽咽。

 

「沒關系，玥寶不用擔心我，隻是有點痛而已。」

 

「隻要玥寶不生氣就好，我這點小傷不要緊的。」

 

我伸出手指猛戳了幾下他的胸肌。

 

「閉嘴，上床睡覺。」

 

16

 

第二天回到學校，我總感覺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幾乎都帶著鄙夷和不屑。

 

一進宿舍，姜秋就把我轉來轉去檢查身體。

 

「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人套麻袋打你？」

 

我感到莫名其妙，趕緊問她出了什麼事。

 

「小玥兒，你被掛論壇上罵了。」

 

「但是沒關系，我給你輸出了。」

 

我挑了挑眉，打開論壇刷新，十大熱帖第一條帖子就是關於我的。

 

哦吼，這下是真的喜提論壇三日遊了。

 

【驚！A 大女神私底下竟是這樣的人。】

 

我點進去瀏覽內容。

 

大概就是我腳踏兩條船。

 

一邊跟著林淮參加上流宴會，一邊跟陳喬嶼糾纏不清入住酒店。

 

長篇大論控訴我腳踏兩條船渣女形象。

 

評論區更是不堪入目。

 

【平時就見她背著什麼 LV，Gucci 的，原來都是勾引人勾來的，還以為真的是什麼富家千金乖乖女呢。】

 

姜姜不吃姜：【造黃謠犯法呢，想喜提監獄十五日遊嗎？】

 

【一眼網絡公主長相，像現實裡會媚男的心機女。】

 

姜姜不吃姜：【果然是丫鬟命，見誰都喊公主。】

 

【長得也不怎麼樣啊？就這還 A 大女神？全校的人眼睛都瞎了嗎？】

 

姜姜不吃姜：【敦煌來的嗎？壁畫那麼多。】

 

【這年頭腳踏兩條船是什麼大事嗎？她隻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罷了。】

 

姜姜不吃姜：【首先她清清白白的，其次姐妹你的三觀我喜歡，你的私信記得關。】

 

看到這條評論我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姜秋好強的戰鬥力。

 

我喜歡。

 

陳喬嶼的視頻通話適時出現。

 

「玥寶，都是惡評你別看。」

 

「我幫你解決。」

 

我反問他：「你信我嗎？」

 

陳喬嶼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信任你信任誰？」

 

「我不會再傻愣愣意氣用事了，我跟你一起面對。」

 

心間冒出絲絲熱流，之前不是我誤會他就是他會錯了意，這次也算共渡難關了。

 

轉念一想他的腿傷。

 

我當即反駁了他的自告奮勇。

 

「沒事，我可以自己解決。」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傷，別的你先別管。」

 

「不可以反駁哦。」

 

陳喬嶼乖乖點頭。

 

「那你是不是，要去找林淮啊。」

 

我瞪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

 

確實，作為主人公之一，找林淮解決是必然的。

 

陳喬嶼嘴角以癟，我感覺他要哭鬧了。

 

「那你回來還愛我嗎？」

 

果然不出我所料。

 

有點好笑，我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這個還真不好說，畢竟林學長又高又帥，還家財萬貫，是個人都會心動。」

 

陳喬嶼頓時急紅了眼。

 

「不行，你的魚塘裡隻能有我一條魚。」

 

「你要是敢放一條進來，我就咬S他們。」

 

什麼亂七八糟的發言啊。

 

我忍俊不禁。

 

「男人，你話密了。」

 

「我要先去解決這件事了，你別鬧，回來還愛你。」

 

17

 

不等我找他，林淮先來找我。

 

咖啡廳裡，我攪動著咖啡聽他闡述。

 

大概就是那天的宴會上他母親並不滿意我，她看重門當戶對，轉身開始調查我，查到陳喬嶼的存在後更是大發雷霆想毀了我。

 

林淮肉眼可見的疲憊，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抱歉，我沒想到我媽會這麼做。」

 

「我會盡快澄清還你清白的。」

 

愛子心切，我能理解。

 

我點了點頭，感謝他肯出面澄清。

 

臨走前他拉住我的手腕。

 

「祁玥，其實我……」

 

福至心靈，我好像有些明白他接下來想說什麼。

 

趕緊抽出手來，揚了揚手指上的戒指。

 

「學長，我很喜歡他，我們感情很好。」

 

他悠然笑了。

 

「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借著這件事顛倒黑白，找人整他然後對你強取豪奪嗎？」

 

我心裡一驚，忽而有些後怕。

 

隨即轉念一想，搖了搖頭。

 

「學長是個好人, 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做。」

 

林淮頹然的眼神亮了亮。

 

「真的？我在你眼裡有那麼好嗎？」

 

我想說是，餘光瞥到門口東張西望的陳喬嶼，頓時怒從中來。

 

三步作兩步跑到他身邊扶著他。

 

「都說了讓你好好休息。」

 

「跑來幹嘛？想S是不是？」

 

陳喬嶼撇了撇嘴，「玥寶你兇我。」

 

我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考慮到林淮還在場，不好意思笑了笑。

 

原先溫和儒雅的人臉上血色盡褪，苦笑一聲離開了。

 

我回過頭去, 陳喬嶼龇著的大牙還沒收回去，眼裡充滿了嘚瑟。

 

下一秒，又化身喪氣小狗。

 

「人都走了, 你還看呢。」

 

「唉，也是，姐姐開心就好, 我隻是姐姐池塘裡的一條魚，沒資格管那麼多。」

 

「就希望姐姐能抽空看看我, 你身後永遠有一隻忠實小狗等你回家。」

 

茶言茶語。

 

我額角忍不住跳了跳。

 

戲精。

 

當天晚上林淮就發了帖子澄清我們之間的關系。

 

為了避免其他人對他母親的辱罵,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為愛發瘋的第三者。

 

一時把自己置於風口浪尖。

 

評論區裡紛紛向我道歉, 轉身開始討伐林淮。

 

我搖了搖頭, 一群烏合之眾。

 

事件影響過大, 他辭去了學生會會長一職, 末了還舉薦我擔任下一任。

 

最後一次偶遇他時，他告訴我他要出國了。

 

我向他告別。

 

他伸出手問我可不可以給他一個臨別擁抱。

 

我思慮再三，沒有拒絕。

 

轉頭就看到遠處低氣壓的陳喬嶼。

 

最後的結果是我嘴唇都被親腫了。

 

18

 

大四的時候我和陳喬嶼見了彼此的家長, 他的父母對我愛不釋手, 我的父母對他贊不絕口。

 

我把戀愛經歷寫成小說，意外爆火。

 

因為負傷退賽, 陳喬嶼向學校再次參報了全國高校跆拳道大賽, 揚言勢必奪下冠軍。

 

陳喬嶼打電話的那天晚上，我們正在挪威的朗伊爾城追逐極光。

 

他熱愛跆拳道，連旅遊都隨身攜帶著他的道服。

 

我窩在床上玩手機，他把頭靠在我小腹上，把道服遞給我, 讓我添點東西替他助威。

 

我笑他幼稚, 最終還是在右邊的袖口繡了一隻小魚，左邊的袖口繡了一個月牙。

 

媽媽是刺繡大師，在她的悉心教導下我再笨也能繡出完整的花樣圖案。

 

繡完小魚和月牙，陳喬嶼把道服換上, 酒店裡開著暖氣, 讓他不至於太冷。

 

我收完針線的同時，他一下子把我撲倒, 讓我夢回烏龍事件。

 

「你不是很想看看肌……腹肌嗎？我們看的同時把小說裡的內容都實踐了好不好？」

 

我網站裡有多少開車名場面我比誰都清楚，我趕忙顫顫巍巍推開他，「你怎麼……」知道。

 

我話音一轉, 「好啊你, 你偷偷視奸我的小說不告訴我。」

 

陳喬嶼自知理虧, 埋頭在我頸窩撒嬌。

 

「人家錯了，好不好嘛？」

 

「我真的有 21。」

 

「祁老師不想試試嗎？」

 

被磨得受不了，我最終選擇了妥協, 舉起雙手雙腳投降。

 

「好好好。」

 

陳喬嶼的笑聲瞬間蓋過了我的驚呼聲。

 

窗外的雪花飄零，窗內幹柴烈火。

 

最後一陣風雪掃過，不堪受重的松樹枝終於折了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