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子承奶業,成了堯州最年輕的牙婆。
美貌少女、無辜稚童,我無不買賣。
任何人到了我手裡,都隻會成為算盤上啪啪打響的串珠。
直到有一天,我買下了一個渾身是傷的逃亡奴隸。
掌官追上來,嗤笑:
「羅剎女,你不做生意了?藏個小白臉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給自己留個相好的?」
我笑笑:
「對,就是相好的。」
1
救下金十三後,他照舊沉默少語。
甚至連眼珠子都極少轉動一下,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的木頭。
索性幹活麻利、容貌端正,並不耽誤我行商賺錢。
他生得端莊,頗具文人風骨,站在人群裡,如一卷細韌竹紙,靜待筆墨。
可我偏偏要操著一柄剁骨刀,押著一船一船少女稚子,在他面前大開大合地買賣。
隊伍裡有小童怕得大哭大叫,抬起手抓住我的褲腿,想要求我網開一面。
剁骨刀刀柄上枯黃的嵌石有些硌手。
我卻彎起唇角,更緊地握住剁骨刀,猛地砍下他的手。
那隻小手乍然脫骨,順著我的褲腿軟軟滑下。
在地上爛魚一般翻滾了幾下。
原本嘈雜吵鬧的隊伍突然安靜下來。
隻留下我自己一個人的聲音警告:
「你們既然來了這裡,就應當為自己爭取一個好價錢,爭取一個好去路。」
「而不是像他這樣,不知S活地白日做夢。」
剁骨刀拖在地上,磨出錚錚鐵花,混著血水泥濘而過。
我拔高音調,怒道:「聽懂了嗎!」
隊伍顫了顫,像是從喉嚨裡抖著擠出來:「聽懂了。」
遠處,金十三手持掃帚而站。
他的背挺得很直,遠遠瞥了眼我腳邊的斷手,忽然又像是被燙到一樣挪開眼睛。
我扯出一抹笑:「你覺得惡心是嗎?」
「可是救你的十三金,全都是這樣掙來的。」
他轉過身,繼續掃地、收拾桌椅。
對一切都充耳不聞。
仿佛一切都沒有看到。
一切都沒有發生。
2
我將剁骨刀倚在甲板處,一手操著算盤,一手夾著炭筆,折著賬本計數。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仿佛在給豬狗議價。
「十五歲!女孩!容貌中等,牙口齊全,易生養!二錠銀子!」
「八歲!男孩!手腳麻利,身體齊全!三錠銀子!」
我一邊數錢,一邊盯著船夫將賣出的人口轉接到主顧手中。
隊伍一點一點變短。
「五歲,男孩!身體……」我的聲音頓了頓,落到了他空蕩的袖口處。
是剛才求我網開一面的男孩。
現在正瑟瑟發抖,面如金紙,躲在隊伍後面。
我收回算盤,面色如常:「身體殘缺,斷手出血,賣到別人家也是平添晦氣。」
我看向金十三,示意他動手:「把他扔進海裡喂魚。」
金十三的眼珠動了一下,手裡的笤帚應聲而落,擲出好大一聲響。
「羅剎女!你慘無人道,我和你拼了!」
男孩背後驟然跳出一個婦人。
她像是窮兇惡極的猛獸,猛地撲過來,牢牢鉗住我的脖子。
脖頸上的力度大得驚人,幾乎讓我喘不過氣。
婦人眼角通紅,像是要把痛苦都吼出來:
「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江北梁家唯一的血脈!是我們傾盡全族苦苦護下來的遺孤,豈能被你如此折辱!」
她扭頭,對著男孩大喊:「跑!一定要活下去!」
咽喉被她狠狠攥住,生的希望一點一點流逝。
我仰頭,將目光投向金十三。
我示意他將那個膽大包天的婦人拉開,救我擺脫桎梏。
他卻在我期盼的眼神中,沒有絲毫遲疑地轉過了身。
是完全漠不關心、毫不在乎的姿態。
婦人咒罵我的聲音還不絕於耳,我卻突然有點想笑。
「羅剎女,你這個十惡不赦的混賬!你遲早會下十八層……」
她戛然而止,有些呆愣地松了手。
繼而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才發現一手血。
我將扎進她頭穴的簪子拔出,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血窟窿。
她緩緩栽倒在地上。
我拾過剁骨刀,看向拔腿就跑的斷手男孩。
瀕S的婦人卻猛地用盡力氣,抱住我的褲腳,撐著一口氣SS求我:
「你放過他!他還是個孩子!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隻是個孩子……」我笑著重復這句話,手中的動作卻沒停下。
剁骨刀已經擲出,不多不少,剛好精準地將斷手男孩的頭顱劈成兩半。
婦人驚愕一瞬,接著撕心裂肺地吼叫起來。
她一口血,一句罵:「我江北梁家唯一的血脈都要被你斬斷!羅剎女!我要生生世世詛咒你……」
「你去S吧。」我平靜地打斷她。
她那些難聽的話沒有說話,便已經被我又扎進一簪。
壞透了又怎樣,被恨被詛咒又如何?
至少先和閻王見面的人,是她。
船上剩下的奴隸全部被嚇得戰戰兢兢,我渾身是血,有些疲憊地站在甲板上。
開口的聲音不大,卻宛如重錘落下:「還有誰想一起去S?」
沒有人回答。
他們都乖順地低下頭,弓著背卑微地看著我,像是一頭頭待宰的羊羔。
人群低頭彎腰的弧度,像是蜿蜒的小山。
山峰曲折處,金十三仍舊握著掃帚,不悲不喜地看著我。
隻安靜地掃去地上的血跡。
我扯出一抹笑,拎著剁骨刀便要過去:
「金十三,忘記你了。」
「你也去S。」
3
可能是太久沒有S過人,我居然脫力暈了過去。
世界歸暗的最後一刻,微闔的眼縫中,我看到金十三急步走過來,丟掉掃帚,伸手將我抱起。
向來冷靜到古水無波的眼神中,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慌張。
——裝貨。
我心中暗罵。
昏S過的時間裡,我夢到了初見金十三的場景。
那是一個尋常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樣,站在甲板上進行報價買賣。
忽然聽見前頭熙熙攘攘傳過來聲響。
熟悉的水手吆喝我:「羅剎女!來了一批好貨!」
十幾個鏽跡斑斑的半人高鐵籠,浸透了海水,泡滿了海草,拴著幾個蓬頭垢面的人。
水手笑著問:「這批貨怎麼樣?」
我一一掠過每個鐵籠裡的臉,就在準備離開時,卻忽然頓住了。
最邊角的鐵籠裡,綁著一個渾身扒光的男人。
他的皮膚被海水泡得瑩潤發白,整個人瘦得盈盈一握,隻有眼角那尾紅痣,豔得驚人。
水手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喜笑顏開:
「羅剎女,我就知道你是個懂貨的!」
他大步上前,強硬地捏起男人的臉,逼他看向我。
「你瞧瞧,這模樣這姿色!他呀,可是京都有名的角兒,誰都能睡上一睡,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水手在他脖子上摸了摸,摸出一塊牌子,眯著眼睛念出了他的豔名:
「清來,還不趕緊謝過主子?」
「我沒說要買他。」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走,「誰都能伺候的破貨色,也能來伺候我?」
水手急了,一把把我拉過來,壓低聲音:「這可是京都要犯,我便宜些賣你,十五金,怎麼樣?要不然我可就把他推下海了!」
「那你推吧。」我頭也不回。
「你,你!」水手氣得跳腳,「羅剎女,你至於嗎!他反正都是上頭下了命令要必S的人了,咱就鑽個空當,賣點錢你情我願,怎麼就不行了!」
我拎著剁骨刀,大步走過。
海風鹹湿,卷住我的褲腳。
鐵籠裡的男人伸出一雙蒼白瘦削的手,緊緊留住我。
他垂下眼,姿態卑微:「求你,救救我。」
我饒有意思地蹲下,看著他的眼睛:
「我要有人幫我做生意,你會嗎?」
「我會學。」
我笑起來:「可我不願意教。」
他忽然抬起眼,眼尾那抹紅痣跳個不停:
「我什麼都可以做。」
「陪我S人也做嗎?」
「做。」
「陪我狼狽為奸、無惡不赦也做嗎?」
「做。」
「陪我睡覺也做嗎?」
他愣了下,遲疑了一瞬:
「……做。」
最後,我用十三金買下了他。
他束著手,乖順地站在我身後。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金十三。」
「金十三,你要對我惟命是從。」
金十三垂下眼睛,低聲問:「那你叫什麼?」
水手押送著剩下鐵籠裡的奴隸,將他們一個一個扔進海裡。
鐵籠咚咚沒入海水,殘留一聲半響絕望的喊聲。
很快便被泡沫吞噬了。
我看著逐漸平息的海面,輕輕開口:
「他們都叫我羅剎女,因為我十惡不赦,無惡不作,堪比食用人肉的惡鬼。」
遠處,水手拍拍手,哈哈大笑,慶祝完成一天工作,準備去喝酒吃肉。
我望向金十三:「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金十三的眼睛沉靜如潭水,定定地看著我。
他輕輕搖了搖頭:
「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你父母給你取的名字。」
我愣了瞬,旋即眼睛彎了彎,熟稔答道:
「我無父無母,隻有阿奶疼我愛我。」
「她喊我常雁。」
金十三若有所思,最後道:
「雁字回時,常常相見,這是一個盼你一生順遂的好名字。」
4
驚醒過來時,金十三正在給我喂水。
我猛地直起身子,像是過了一場泥濘的冷汗。
金十三微微皺眉,拂去我額上的薄汗。
「常雁,夢到什麼了?怎麼這麼驚慌?」
我攥緊了手,慢慢抬起眼,已經蓄上薄薄一層水霧。
「我夢見阿奶了,她是那麼疼我愛我。」
「甚至臨終前還拽著我,叮囑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常雁。」不等我說完,金十三就打斷我。
他認真地看著我:「我想給你介紹一個人。」
我下意識地看向床邊的剁骨刀,後背已經警惕地直起:「誰?」
「常雁姐姐!」少女的聲音清脆響亮,伴著飄揚的發帶傳了過來。
她的眼睛又亮又黑:「常雁姐姐,十三哥哥和你關系很好,所以,你一定會放我走的吧?」
我看向她身上奴隸的衣服,又看向她耳後飄揚的紅色發帶。
金十三的聲音裡帶了點緊張:
「這發帶是我給她買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就……」
「金十三。」我抬起眼,安靜地打斷他,「你想讓我做什麼?」
女孩自來熟地撲上來,搖晃我的手臂撒嬌:
「十三哥哥想讓你成全我們,放我們離開。」
「好不好嘛,常雁姐姐,求你了。」
「不好。」我已經攥緊了剁骨刀,聲音摻上冷漠,「不隻是你,就連你的十三哥哥,都隻是我身邊的一條狗。」
「你們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女孩變臉極快,很快惱怒起來。
她用力甩開我的胳膊,嘟嘴憤恨地看著金十三。
「我都說了,她這種時代的愚昧封建女性,根本不會吃這一套的!」
「十三哥哥,咱們別理她!她手上都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了,咱們走吧!走得遠走高飛!」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那個時代的故事嗎?我全都講給你聽!春天我們一起踏青,夏天我們一起遊湖,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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