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個小淘氣,一出來話就那麼多,快走啦,我們隻看一會就回去了。
「再睡下去,怕是晚上要睡不著了。」
靈臺一點一點恢復清明,戀戀不舍地睜開眼,就見畢濯坐在床榻邊瞧著我,似笑非笑。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穿好了,屋裡三兩宮婢在忙著布膳,碎玉在他的身後掌上了燈。
我緩緩坐起,扭頭看向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竟睡了這麼久。
回頭纏上那人的胳膊,自然地將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撒嬌似的開口:「皇上什麼時候醒的,也不叫醒臣妾?」
「朕故意的,」他頓了頓,抽出手撫上我的發絲,「朕發現,你這個小妖精隻有在睡覺的時候才最乖。」
這話說得絲毫沒有猶豫,中氣十足。
屋裡的宮婢們動作一滯,目光對視過後,全都默契地退下了,就連碎玉都低著頭退出了內殿。
我被揶揄得一個字都講不出,瘋了,今日的畢濯一定是瘋了。
「這兩個多月來,丞相一直稱病未上朝。」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正給他夾菜。
看著我行雲流水般稔熟的動作,他接著追問:「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皇上,後宮不得幹政。」
「你就不想知道,朕會怎麼處置他?」
他目光灼灼,讓我無法躲避。
他說對了,我不想知道。
從城樓摔簪那日,從他向畢濯進言在我和他之間隻能選一個那日,關於他的事情我已經都不想知道了。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向畢濯行了一禮:「皇上,封妃那日臣妾就已經表明了態度,丞相一心想要置臣妾於S地,臣妾對丞相,無話可說。」
「如果朕要S了他,也沒關系嗎?」
「皇上做主就好。」
我沒有故作鎮定,來日就算他要S的人是我,我也不會求他手下留情。
帝王的鐵腕之下,向來是寸草不生,求情最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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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然說得很輕巧,但隔日清晨畢濯離開後,我還是喚了碎玉進內殿。
「你命人給老管家送個信,讓他將張玄臣的近況回報給本宮。」
「是,奴婢這就去。」
忽然想起了些什麼,我叫住了碎玉補充道:「再告訴老管家,這段時間,一定要盯緊張玄臣,如果他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速速派人進宮告訴我。」
雖然馬上就要過年了,宮裡到處都泛著喜慶氣氛,朝堂之上也是一片祥和安樂景象,但我的心下莫名有些隱隱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丞相府傳回的消息是府內並無異樣。
張玄臣這兩個多月來,並沒有見什麼特別的人,來往的也都是與他交好的老臣舊人。
日常處理的公案都是由專人送進府,在規定的時辰之前,又會由這些人送回宮裡。
細細思量著他的一番做派,仿佛是打算長久地稱病不出了。
其實年節之前,朝中就已經有人提出異議,說丞相久久不出現,實在於禮法不合。不過沒幾日就到了年節,畢濯下令免了二十日的上朝,彈劾張玄臣的折子就都被暫時擱置下來。
而畢濯這邊,也是安靜得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會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嗎?
身著那身絳紫色的牡丹宮裝站在鏡子前,看著被精致妝容雕琢得搖曳生姿的鏡中人,我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喜慶模樣。
「娘娘,該起身去承恩殿了,再晚怕是要趕不及了。」
止住理不清的思路,我示意碎玉為我披上披風:「走吧。」
趕到承恩殿的時候,大部分皇親國戚都已經落座,唯獨丞相那個位子是空的。
我微微皺眉,年節宮宴都不來,張玄臣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注意到我進了殿,眾人紛紛起身向我問安。一一回禮過後,我走向最靠近龍椅的那張玉案。
剛落座就聽見全禾的通傳聲:「皇上、皇後娘娘駕到——」
那人換回了明黃色的皇袍,外面是墨色的狐皮披風。他緊緊拉著皇後的手進來,身後跟著的人穿的鳳袍跟他顏色一一呼應,郎才女貌,舉手投足之間滿是情深意切,般配無比。
果然,這個男人永遠分得清場合。
就像今日這除夕合宮佳宴,如此盛大絕倫的場面,與他攜手並肩而立的,隻能是一國之母,他親封的皇後。
相較之下,我這個禍國妖妃,實在算不得什麼威脅。
行過禮,畢濯說完年節祝語,寒暄客套了幾句,便命大家自便了。
百無聊賴,幾杯果酒下肚,竟然有些醉意,輕微晃了晃有些暈的頭,我清晰地感覺到了臉頰的微微發燙。
「碎玉,我的臉色是不是有些紅?」
「是有些,要不奴婢帶您出去吹吹風?」
「罷了,外面冷,等到宴會後半程,無事了,我們便回宮。」
言語轉換間,瞥見全禾朝這邊走來。我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娘娘,皇上命奴才過來傳話,讓娘娘少喝些酒,當心傷了身子。」
「多謝皇上掛懷。」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仿佛他說了,我便真的會如此做。
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視角斜上方的那一對璧人,正低聲耳語著什麼,祈聖錦的表情繾綣溫柔,滿眼都是身旁的那個人。
有一瞬間的恍惚,我好像看見了姐姐。
多年之前,畢濯大概也曾這麼對待過她吧。
姐姐當時歡歡喜喜接過賜婚詔書,以為終於可以如願嫁給自己的心上人,卻不知道,她握住的是一雙沾滿鮮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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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響起清脆的破裂聲還有碎玉的一聲驚呼,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娘娘!」
回過神,才發現我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白玉果盤,盤子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地上四處滾落著五顏六色的果子。
我有些尷尬,下意識就要低下身去收拾殘局。
「先別動!」
比剛才的騷亂聲更大,畢濯呵斥住我的動作。
他的目光隻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側頭吩咐全禾:「命人打掃幹淨。」
我縮回了手,迅速整理了情緒,起身行禮,解釋自己的失態:「臣妾不小心打碎了這白玉盤,驚擾了聖駕和各位,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
金龍騰雲寶座上的那個男人,完全沒了前幾日在含元殿與我調情的樣子,他似乎並不想與我多言。
這算什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我咬著下唇,有些懊惱:「臣妾的衣服沾上了髒汙,還請皇上允準臣妾回宮更衣。」
他終是抬頭看向了我這邊,眸子裡閃過一絲我猜不透的神情,但終是允了。
我像逃離了虎口般松了一口氣,攜著碎玉退出了承恩殿。
心裡帶著氣,步子走得也很急。碎玉在我的身側跟著加快了腳步。
「娘娘,咱們還回來嗎?」
「不用了,這裡沒人想看到我。」
碎玉看著我陰鬱的神色,輕嘆了口氣。
這丫頭永遠都能準確地猜到我的心思,心頭的鬱結忽然有些疏散,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不用這樣,我沒事。」
皇宮外適時地響起了陣陣鞭炮聲,我衝碎玉狡黠一笑:「從此刻開始,才是真正的除夕夜。」
回到琢元宮,我就命人在院裡掌上燈。
進殿取了頭上煩瑣的金釵玉簪,我將頭發散開,隨意地盤了一個環髻,用一支雕刻著梅花樣式的黑檀木發簪固定住。脫了寬大而又厚重的外袍,選了一件霜色鵝羽披風披上。
轉身從書架上取了一些宣紙,吩咐碎玉:「再幫我取些鐵絲線來。」
「鐵絲線?」
「前陣子含元殿修葺的時候,不是在庫裡存了些鐵絲線嗎?」
「娘娘,您要鐵絲線做什麼?」
我想了想,還是打算賣個關子:「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快拿來吧。哦對了,再熬一鍋糨糊端來。」
將宣紙鋪在案上,執筆思忖了良久,卻還是沒想好該寫些什麼。
盼家人常健?
我哪有什麼家人?
願兩心相知?
我的枕邊人卻本該是我的仇人。
而我自己,本已自身難保,更別提會有什麼未來。
碎玉從門外進來,風有些大,門被帶得更敞開了些。
我忽然來了靈感,提筆在宣紙上書寫開來。
停了筆,就聽見在一旁研墨的碎玉開口:「娘娘,您這是畫了一株梅花?」
「嗯。」
「鐵絲線和糨糊都準備好了,您要做什麼?」
我從她手中接過絲線,用糨糊將宣紙固定在鐵絲線上。
本來毫不相關的三件東西在我手裡不斷變化著形狀,碎玉也漸漸看懂了我的用意。
「啊!這是一盞孔明燈。」
「怎麼樣?我的手很巧吧。」
「娘娘,那您的新年願望就隻是梅花能開花嗎?」
我打開了殿門,看著滿院的梅花枝,點了點頭。
「嗯,院裡這些冬梅已經抽了芽,希望到我生辰的時候,能開花吧。」
我拿過碎玉手裡的孔明燈,起步走出了含元殿,暗暗祈禱:
一定要開花呀,我想吃梅花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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