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扶我上去嗎？我的演講還沒完。」

最後，即使疼得嘴唇發白、冷汗直流，我還是堅決做完了新生代表演講，贏得了滿堂掌聲。

 

我隱隱聽見大家對我的討論。

 

「摔那麼重應該骨折了吧，得多疼啊！」

 

「他是那個沈家的小姐吧，我還以為會嬌生慣養的呢。」

 

「瞎說，嬌嬌但沒有一點小姐架子，人可好了。」

 

……

 

顧遲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言論，盯著我看了許久，那是獵手盯著獵物的眼神。

 

演講完，他把我抱到醫院，我隻能乖乖摟著他的脖子。

 

「嬌嬌，你好像變了。」

 

「放以前這樣受傷你早發脾氣了，這次哭都沒哭。」

 

我冷笑一聲。

 

「少說以前，我不是那個圍著你轉的小女孩了。」

 

顧遲俊美的臉上露出傷心的神情。

 

「怪我，從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有趣。」

 

「好吧，那以後我圍著你轉。」

 

8

 

顧遲動用人脈，申請到校內開車的特權，想每天接我上下學，卻被我拒絕了。

 

我回頭就拜託了班級裡一個男生，每天攙扶我走路上下學。

 

因為一隻腳無法用力，我需要半個人都依靠在對方身上，才走得穩。

 

這一幕被顧遲看見了，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頂替了那個男生。

 

「你怎麼不靠著我，是在心虛嗎？」

 

我生氣地瞪了顧遲一眼，反而把他瞪笑了。

 

他溫柔地攬著我的腰，寬大的手掌支撐了我的大部分重量，不容我拒絕。

 

這時，我突然察覺到後面有個人一直在跟著我。

 

那人帽子、墨鏡、口罩齊全，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沈南嬌。

 

那種怨毒如蛇蠍的眼神，隻有沈南嬌了。

 

大小姐聽說顧遲追我，居然親自來跟蹤了嗎？

 

剛好地上有道溝壑，我假裝被絆倒，整個人撲在顧遲懷裡。

 

顧遲笑著，穩穩抱住我，親昵地撫摸我的長發。

 

「嬌嬌，別跟我鬧脾氣了，我們像小時候那樣好嗎？」

 

意料之中，沈南嬌的拳頭攥起來了。

 

我依偎在顧遲懷裡看著黑臉的沈南嬌，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意。

 

知道為什麼你做不到的，我卻能做到麼？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一直在觀察他，偷偷了解他。

 

我不眠不休做足了功課，知道他所有的喜惡。

 

他隻喜歡最光鮮、最獨特、最無法馴服的。

 

不論事業還是女人，對他來說有挑戰才有意思。

 

而你，太廉價了。

 

但是，腿傷痊愈後，我替大小姐上學的日子也就結束了。

 

我一回到沈家，就被扔進了湿冷的地下室。

 

先是凍了一晚上，第二天被一盆冰水潑醒。

 

我睜眼一看，沈家三口人都在。

 

果然，該來的清算總是要來。

 

「最近挺風光嘛，言鶯？」

 

沈南嬌一手狠狠掐著我的脖子，一手拿著冒著熱氣的卷發棒，眼裡滿是瘋狂的妒火。

 

「說，顧遲他碰你哪裡了？」

 

「他碰哪裡，我就燙哪裡。」

 

9

 

卷發棒距離我臉頰隻有二釐米，被那高溫稍微碰一下必定會毀容。

 

我大喊救命，瘋狂掙扎起來。

 

「沈南嬌，放手！」

 

沈老爺突然呵斥住了她。

 

「她那張臉是我花大價錢整出來的，毀了你自己去考試嗎？」

 

「可是，爸爸……」

 

沈南嬌不服氣，沈夫人安慰道。

 

「嬌嬌，你爸的意思是讓你換個隱蔽的位置。」

 

哼，不愧是一家人。

 

我嚇得眼淚鼻涕一起流，撲通一聲，狼狽地跪在他們面前。

 

「老爺、夫人、小姐，我知道錯了！」

 

「沈家養我這麼多年，還給我媽付醫藥費，我對沈家忠心耿耿，報答都來不及啊！」

 

「我真的沒有勾引顧遲，是他主動接近我的！」

 

「你放屁！」沈南嬌抬起手給了我重重一巴掌，「也不看看你什麼貨色，你就是個賤人！」

 

「他接近我，是為了打聽沈家的商業機密！」

 

沈南嬌還要打我，卻被她爸拉住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什麼下賤東西我心裡有數，顧遲肯定不可能看得上我，所以我就覺得他接近我很可疑……！」

 

我低著頭假裝害怕，故意把話說得結結巴巴，沈老爺示意我說下去。

 

「有一天他突然問我，沈家是不是要買湖東的那塊山地。」

 

見沈老爺臉上劃過一絲狠戾，我知道我又賭對了。

 

上輩子，沈老爺就因為秘密幹掉了競爭對手，拿到這這塊地，才讓沈家地位躍升的。

 

但目前這個階段，一切都隱藏得很好，沒可能顧家會知道。

 

除非顧家早就覬覦沈家的基業，在沈老爺周圍安排眼線了！

 

沈老爺開始懷疑顧家表面誠意合作，實則別有用心。

 

「言鶯，你做的不錯。」

 

這下沈南嬌看不過了。

 

「爸爸，你誇她？」

 

「她勾引我喜歡的人，我想給她點小教訓你不讓，還誇她？」

 

「到底她是你的女兒還是我是你的女兒？！」

 

不知道哪句話觸到了沈老爺的逆鱗，他直接反手給了沈南嬌一巴掌。

 

「閉嘴！除了作你還會做什麼？你為沈家做過一點事情嗎？男人追不上、大學考不上！我生你不如養條狗！」

 

沈南嬌從來沒被她爸打過，一時間嚇得不敢出聲。

 

沈夫人看不得寶貝女兒受委屈，怒懟沈老爺。

 

「你打嬌嬌做什麼，她就是個孩子！你覺得沒教好自己教啊！你就沒有責任嗎？」

 

這一家三口內讧的場面可不多見，真想多看一會熱鬧。

 

但為了免受波及我還是先溜了，把戰場還給他們。

 

然而是禍躲不過，第二天下午，我還是被沈南嬌堵到了。

 

她叫人把我拖進地下室，像個待宰的豬一樣，牢牢綁住四肢。

 

「今天我爸我媽都不在家，可沒有人能救你。」

 

「你現在道行不淺了，連我爸都能忽悠住，還以為你是條好狗呢。」

 

她拿出一包不同型號的針，在我面前攤開。

 

「放心，我又不傻，不會給你臉上留下傷痕的。」

 

「你想先試試哪根呀？」

 

10

 

「小姐，我知道錯了！」

 

「小姐，不要！」

 

我無助地跪在地上大聲求饒，被沈南嬌手裡的針嚇得渾身發抖。

 

她反手撕碎了我的劣質襯衫，我無助地捂著自己胸口。

 

「你裝出這幅白蓮花樣子給誰看？」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嗎？頂著我的臉就妄想代替我，別做夢了！」

 

「不是的！」

 

我哭著跪在沈南嬌面前。

 

「不是的小姐，我是真的隻想讓沈家善待我媽！」

 

沈南嬌手裡掐著三根比普通縫衣針還粗的鋼針，扎進我的肩膀。

 

我痛苦地大叫一聲，冷汗順著臉頰低落。

 

但我交的越狠她就越興奮，嬌豔的臉蛋上掛著扭曲的笑意。

 

「你這種人，有娘生沒娘養，血管裡的血都帶著窮酸味！」

 

「以為自己會讀書多了不起嗎？考上清北多了不起嗎？」

 

「我告訴你，那都是我的東西！到帶最後你連名字都不配擁有！」

 

「你就一輩子做我的替身吧，賤種！」

 

她拔出鋼針，每一根上都帶著血，在陰冷的地下室裡冒著熱氣。

 

正當她想再次下手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顧遲。

 

「今天晚上的彩排你怎麼還沒到？就等你了？」

 

清北大學的交響樂社近期要舉辦一場演出，我作為首席鋼琴，沒我確實不行。

 

沈南嬌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讓我謹慎回答。

 

「我——馬上就過去。」

 

「快點吧，我來你家門口等你了。」

 

我和沈南嬌皆是一驚，打開門口的監控畫面，顧遲的車果然停在那裡。

 

這下沈南嬌隻能悻悻放我出去，因為如果我不出現，丟的可是她自己的面子。

 

「別高興太早，你今天欠的賬，早晚要還的！」

 

我裝作唯唯諾諾的樣子，感謝了她一番。

 

一出門，顧遲已經站在門口，一臉不耐煩。

 

「大小姐，走吧。」

 

他把手搭上我的肩膀，剛好碰到了剛被沈南嬌扎的傷口上。

 

我控制不住大聲呼痛，嘴唇都白了，把他嚇到。

 

「你怎麼了？」

 

他抱住搖搖欲墜的我，替我擦去冷汗，眼裡滿是怒意。

 

「誰傷了你？沈南嬌嗎？你等著我現在就去——」

 

「別——」

 

我虛弱道，手臂軟軟環住顧遲的脖子，一點點靠近他的臉頰。

 

這樣在沈南嬌的角度看，我們像親吻一樣。

 

「別去，抱抱我吧。」

 

11

 

第二天開始，沈南嬌再也沒讓我替她上過學。

 

我也不知道學校都發生什麼，隻在顧家做一個普通女僕。

 

這一天，我偷聽到沈老爺和沈夫人吵架，他們似乎在爭奪公司股權，誰也不肯退一步。

 

原來這對豪門模範夫妻也不是情比金堅啊。

 

但一不小心，我身上掉了一顆扣子，發出了聲音。

 

「誰！」

 

夫人立刻警覺開門來看，而我此時已經來不及藏起來了！

 

怎麼辦！

 

這時我的後領突然被一雙粗糙的手大力提起，粗糙但厚實的女聲響起。

 

「夫人，言鶯這個小丫頭片子又在偷懶了，我把它拎過來了，您看怎麼處置？」

 

是梅姨，沈家的老人了，也是沈夫人身邊最信任的女僕。

 

「你隨便怎麼處置吧。」

 

沈夫人虛驚一場，長舒了一口氣。

 

「看好了，別讓人靠近我房間。」

 

梅姨把我拉到自己房間，我看到她也是嚇得後背都湿了。

 

「謝謝梅姨救我，但是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媽之前對我那麼好，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啊。」

 

好久沒人提到我媽了，我突然鼻子一酸流下淚來。

 

「梅姨你知道嗎？其實我媽她有很多次已經醒了的。」

 

「但沈家沒有救，隻是讓醫院維持現狀。」

 

「現在已經晚了，她再也沒有機會醒過來了。」

 

梅姨是我媽唯一的朋友，也是沈家唯一關心我的人。

 

那天她抱著我哭了兩個小時，然後也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沈夫人常年出軌一個秘密情人，沈南嬌並不是沈老爺的種。

 

「那沈老爺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他最近似乎有些懷疑了。」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在地下室的時候，一向女兒控的沈老爺會舍得打沈南嬌，也明白了為什麼向來和睦的沈家夫婦會吵架。

 

「隻是懷疑嗎？」

 

「那我們幫他做實怎麼樣？」

 

「梅姨，你願意跟我一起，為我媽報仇嗎？」

 

幾天後，沈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沈夫人出去買珠寶的路上，突發心髒病，進了醫院。

 

沈老爺立刻趕到，好在夫人她人沒什麼事。

 

「你不是出門買珠寶嗎？為什麼穿著酒店的浴袍？」

 

透過薄薄的鏡片，沈老爺的眼神像鷹一樣犀利。

 

沈夫人如坐針毡，握緊了拳頭。

 

因為今天她並沒有去買珠寶，而是跟情人開房去了。

 

情人走了之後，在酒店點了一杯酒和一支玫瑰花送給沈夫人。

 

沈夫人喝下之後便心髒病發作了，來不及換衣服就被送到醫院搶救。

 

沈老爺心知肚明，警告地看了沈夫人一眼，拂袖而去。

 

沈老爺開始秘密找人做親子鑑定報告，但結果出人意料。

 

報告居然說沈南嬌是他的親生女兒。

 

「這不可能！」梅姨氣得捶腿，「是夫人篡改了結果！一定是！」

 

更糟的是，沈夫人懷疑身邊有人背叛，最後鎖定到了梅姨身上。

 

那天，地下室的慘叫聲響了一夜，我不知道梅姨受了什麼折磨，隻是後來在都沒見過她了。

 

她很可能像上輩子的我一樣，已經被沉屍大海了。

 

我偷偷來到梅姨的臥室，看到她桌子上用保溫杯壓著一張紙。

 

是她給我的信：

 

鶯鶯，不管你生活在什麼樣的黑暗裡，不要忘記光的存在。

 

你還小，你的世界不要被仇恨填滿，不要變得跟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