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律師扶了扶眼鏡,殘忍地告訴他:「衛先生,您的父母並沒有留下遺產,確切地說,他們在梁女士的父親那裡,還有一大筆欠款未還。」


「撲通」一聲,衛徵沒有站穩,撞了一下椅子,狼狽地踉跄了一下。


 


11


 


「梁穎!」衛徵怒視著我,「你說!你是不是又搗什麼鬼了?!」


 


「我父母怎麼可能不給我留東西?!我爸的公司呢?我家的錢呢?他們的房產明明還在的!」


 


他面目猙獰地質問我。


 


此刻的他,理智盡失,風度盡失,哪還有平日清高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衛先生,」律師繼續耐心地跟他解釋,「您父親在十年前,就已經把公司的所有權和不動產,都抵押給了梁女士的父親,由此借出了一大筆錢。」


 


「直到現在,這筆錢都沒有還上,那這些抵押物,自然都歸梁女士的父親所有,有合同為證。」


 


當年,公公的公司出現稅務問題,去銀行貸款都貸不出來,要不是我爸出手相助,可不僅僅會破產,人都得關進去!


 


公公經受過這波打擊之後,身體和精力都大不如前,直接提前退休了。


 


那筆借款,在我和衛徵結婚後,我爸就沒打算再要,隻是抵押合同還保留著,以防萬一。


 


衛家的公司至今都是我在找職業經理人經營,每年盈利不多,自然全歸我爸了。


 


所以衛家其實一直都是破產狀態,隻是衛徵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公婆便一直瞞著他。


 


他剛剛質疑公婆沒給他留財產,其實是不對的。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為什麼公婆平時對我噓寒問暖,關愛有加?


 


為什麼公公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親口叮囑兒子,好好跟我過日子?


 


因為他們知道,除了畫畫之外,沒有任何技能的衛徵,離開我是絕對要吃苦頭的。


 


我,就是他們留給兒子最大的財富。


 


可惜衛徵不懂,他辜負了我,也辜負了父母對他的苦心籌謀。


 


12


 


在看完律師出示的相關證據後,衛徵還是無法接受。


 


他堅持認為是我在騙他。


 


「我要去法院起訴你!」他指著我,一臉憤怒。


 


「去唄。」我攤攤手,無所謂道,「去之前記得從你現在那套別墅裡搬出來,我要收房。」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吩咐律師先一步去起訴。


 


當初這段婚姻是我主動求來的,現在自然也由我來結束它。


 


結果收到傳票後,衛徵又找上門。


 


「梁穎,我爸媽生前對你不錯,我爸臨終前還讓你好好照顧我,他們才走幾天啊,你就迫不及待讓我淨身出戶?


 


「自從我提離婚後,你連一絲挽留都沒有,你應該是外面有男人了吧,所以才順水推舟?」


 


「???」我一頭霧水。


 


這人怎麼還倒打一耙?


 


他說完就往裡面闖:「我倒要看看奸夫是誰!」


 


等他看到房子裡煥然一新的布置後,頓了一下,受傷地看著我。


 


「原來掛在這裡的畫呢?你當時說我畫得很符合這套房子的氣質的?」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發瘋:「符不符合你心裡沒點兒數嗎?」


 


他的畫風,我都不想說。


 


他喜歡畫隻有一隻乳房的女人,而且那隻乳房還必須露在外面,他說那叫殘缺的美和藝術,可以顯示女性不屈的靈魂。


 


我隻會賺錢,哪懂藝術啊!隻好硬著頭皮附和他。


 


說句丟臉的,自從把他的畫掛出來後,我就再也沒敢讓我爸媽進過我家門!


 


13


 


見他滿屋子找畫,保姆張姨嘴快地說了句:「早就扔了,想找得去垃圾回收站。」


 


我默默地朝張姨點了個贊。


 


衛徵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梁穎!你這是在侮辱我的藝術!你知道我的作品有多大價值嗎?!」


 


這個我還真知道。


 


因為他所有賣出去的畫都是我找人買的。


 


他在藝術品市場的地位,也是我花錢運作上去的。


 


否則他這麼年輕,畫得那麼爛,一幅畫能超越那些老藝術家的作品,賣出幾十萬的高價?


 


他不會真以為自己是憑實力走到今天吧?


 


「梁穎!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知道你丟掉的是什麼!」


 


我不耐煩地掏掏耳朵:「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還是說說那一百萬你打算什麼時候還?還有那房子什麼時候騰一下?」


 


衛徵的眼神閃躲了一下,努力辯解:「我們不是婚外情,我們是靈魂契合者!」


 


「好好好。」我不跟這種腦回路不正常的人爭論,「那你們的靈魂能去別的地方契合嗎?在屬於我爸的房子裡不合適吧?」


 


14


 


「我會搬走的!」他放下豪言壯語,「還有欠你的錢,不就一百萬嘛,我賣兩幅畫就夠了!」


 


我欲言又止。


 


算了,還是不說出真相了,反正市場會教他做人的。


 


衛徵果然回去就開始賣畫了。


 


結果當然是無人問津。


 


他不相信是自己作品的問題,依舊把原因歸咎到我頭上。


 


「梁穎!又是你對不對?是你放話出去,不讓別人買的吧?!」


 


我簡直無語。


 


這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能管住自己的錢包就算了,還能管住別人的錢包啊?


 


蕭晴也跟著他來討伐我。


 


她說話依舊又作又裝:「梁穎,你跟阿徵好歹夫妻一場,事不好做得這麼絕吧?


 


「你明知道阿徵最在意他的作品,幹嘛在這種事上使絆子呢?你這麼做是在把阿徵往絕路上逼啊!」


 


她話裡話外的指責讓我火大無比。


 


我撸了撸袖子,直接開罵:「不是,你倆有病吧?跑我家耍什麼無賴呢?


 


「我每天生意談不完,錢賺不完,哪有闲工夫關注你們這對狗男女?」


 


衛徵漲紅了臉:「你……」


 


我無視他,繼續罵:「畫成那個鬼樣子,有人買才奇怪吧?就不能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嗎?」


 


衛徵從前被我保護得太好了,很多對他犀利的評價,都被我隔絕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直面別人對他作品的貶低。


 


他的臉色迅速變白,身體搖搖晃晃,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


 


15


 


我又轉向蕭晴:「幹你們這行,臉皮是夠厚哈,我不找你,你倒還找上我了?


 


「怎麼?被富豪甩了以後,聽說衛徵現在挺有名氣,以為跟著他能繼續實現你的闊太夢,所以迫不及待回國跟他再續前緣?」


 


我早就找人調查過她了。


 


當年她以藝術深造的名義出國進修,才幾個月就閃婚嫁給了一個華裔富二代。


 


但是國外藝術圈比國內可亂得多,去年她被富二代抓到亂搞男女關系,無奈淨身出戶了。


 


也就衛徵這個傻子,還拿她當純潔無瑕的白月光呢。


 


聽我揭破她的老底,蕭晴慌亂地同衛徵解釋:「阿徵,你別信她的,她是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


 


衛徵面帶懷疑地看著她。


 


蕭晴一看,咬了咬唇,裝可憐道:「阿徵,我確實結過婚,但,那是為了你啊!」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想知道她會怎麼圓。


 


「你父母讓我們分手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懷孕了……」她自爆大瓜。


 


衛徵呼吸急促,瞳孔放大:「你說什麼?!」


 


蕭晴繼續道:「我怕你父母知道後會讓我打胎,所以才會狠心出國,想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後來跟別人結婚,也是想給孩子找一個合法的父親。」


 


「那孩子呢?」衛徵急切地追問。


 


我倆一直沒孩子,看來他還挺想要個後代的。


 


蕭晴目露悲痛,哽咽道:「後來一次意外,孩子沒保住……」


 


衛徵備受打擊地後退幾步,回身目眦欲裂地看著我:「梁穎!都是你!」


 


得,這人還拿我當當年棒打鴛鴦的罪魁禍首呢。


 


「厲害!厲害!」我拍著手,目露贊嘆地看著面帶嘚瑟的蕭晴,一句話讓他們兩個都呆在了原地。


 


「能懷上一個無精症男人的孩子,你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跡啊!」


 


16


 


衛徵面白如紙,嘴唇顫抖:「你……你說什麼?什麼無精症?不是你不能生嗎?」


 


我憐憫地看著他。


 


是的,我們結婚十年沒孩子,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他的問題。


 


當初婚後一年無孕,我就悄悄去做了檢查,結果顯示我很健康。


 


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我偷拿他的東西去鑑定,最後查出他是天生無精。


 


公婆知道後,懇求我不要告訴衛徵,怕刺激到他敏感脆弱的神經。


 


我一向大大咧咧,對有沒有孩子這件事看得很開,大不了以後去領養一個,也省得受生育之苦。


 


但是對於一個男人而言,「不能生育」這件事對男性尊嚴的打擊顯然是巨大的。


 


衛徵此時甚至都沒力氣追究蕭晴的欺騙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面目猙獰,用手狠狠指向我,「你在騙我對不對?肯定是你不能生,故意推到我頭上!」


 


我翻了個白眼。


 


又來了,什麼壞事都要賴我,就是不敢面對現實。


 


「不相信就自己去檢查,醫生會告訴你答案的,不過到時候,可別又說是我買通醫院了,我可沒那麼多闲工夫。」


 


我揮揮手,示意張姨送客。


 


並且通知門口的保安處,說衛徵已經是我的前夫,以後看到這個人不準再放行。


 


三天兩頭跑來發一通神經,煩不煩!


 


以前做夫妻的時候可沒找我這麼勤!


 


17


 


再聽到他的消息,是在網上。


 


有人在微博上發出了他那場畫展的作品圖,評論說:【現在什麼人都能當藝術家了?畫的這是什麼鬼?女性就不能是健康積極的形象嗎?非得用殘缺和不幸來醜化女性、博取眼球?看完真的讓人不適!】


 


PO 主是個以毒舌著稱的時事評論員,粉絲有幾十萬,所以內容很快引起熱議。


 


評論區對衛徵也很不友好,說他的畫筆骯髒,是在辱女。


 


其實以我對衛徵的了解,他被罵成這樣是有點冤的。


 


因為以他單純的腦回路,是想不到辱女這種角度的。


 


他隻是天生優越又清高,所以看別的東西都有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


 


但誰讓他選擇了這麼有爭議的男凝視角,被罵也是咎由自取。


 


還有人扒出了衛徵以往作品的成交記錄。


 


【是哪個傻缺,竟然花幾十萬買他一幅畫!家裡要是實在缺掛畫,聯系我啊,我讓我上大班的閨女給你畫!】


 


【原來有錢人真的不會花錢啊,有這幾十萬買啥不香?】


 


我本來還在吃瓜的,結果吃著吃著看到自己被罵了。


 


我汗顏無比,因為那個傻缺就是我。


 


還好這事當初沒讓人知道,買回來我就讓人鎖倉庫裡去了,看來找時間還得扒拉出來,趕緊處理掉。


 


其實,衛徵被黑的這種言論一直都有,畢竟之前我幫他辦過好多次畫展,那些作品又不止我一個人看過。


 


隻是以往的負面信息一露頭就被我處理掉了,把他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現在, 沒了我幫他遮風擋雨, 我們的衛大藝術家,要直面真實的殘酷世界了。


 


18


 


離婚官司開庭的時候,我見到了好似變了個人的衛徵。


 


他胡子拉碴,西裝皺皺巴巴,頭發像鳥巢, 看著至少一周沒洗了。


 


頹廢又邋遢的造型,簡直跟以前風光霽月的貴公子形象大相徑庭!


 


在被告陳述環節,他隻說了一句:「我不同意離婚。」


 


但又說不出對應的理由,最後自然沒被採納。


 


判決結果當庭宣布,十年婚姻就此終結。


 


走出法院的時候,他叫住我。


 


「梁穎……」喊完我的名字,卻欲言又止。


 


我朝他一笑:「恭喜你啊, 終於得償所願,可以跟你的靈魂伴侶在一起了。」


 


他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不知是失落還是麻木:「蕭晴她又出國了。」


 


我一點都不意外。


 


當初, 蕭晴還在跟他交往的時候, 就劈腿懷了別人的孩子。


 


怕後面被揭穿, 於是在公婆出面幹涉的時候, 順水推舟跟他分手出國。


 


本質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跟著他看不到希望, 自然跑得飛快。


 


「梁穎……」衛徵鼓起勇氣, 「我們還有希望嗎?」


 


「我現在已經看明白了, 這個世界上, 隻有你對我是真心的, 可我以前不懂, 辜負了你, 你看我現在還有機會嗎?」


 


我拿著剛剛出具的判決書, 在他眼前晃了晃:「婚姻又不是兒戲,落子無悔懂不懂?」


 


他不甘心:「可是爸媽臨終前讓我們好好過日子的,這是他們的遺願啊!」


 


「以前可沒見你這麼聽話。」我嘲諷地說了句, 然後看向不遠處正在駛來的跑車, 「不好意思, 你沒人要,我可是搶手得很!」


 


跑車停在不遠處, 車門打開,下來一個陽光開朗大帥逼。


 


也是我父母給我安排的新的相親對象。


 


對方比我小五歲, 家世比我稍微差點兒, 是一個不想努力的富二代。


 


第一次見面,我毫無遮掩,拿筷子吃牛排, 大口喝紅酒, 但他一點鄙夷都沒有,反而還饒有興趣。


 


我本來對再婚不感興趣的, 但是一想, 這帥逼嘴甜又養眼, 我可以把他當成是B養的小奶狗,忙一天下班回家逗一逗,還能解解悶兒。


 


而且對方已經通過我爸的專業背調, 無不良嗜好,證明是個優質的種子庫,可以輔助我生出聰明漂亮的繼承人。


 


三十離異怎麼了?我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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