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婆婆意外出車禍，急需救命錢的時候，我向未婚夫提出「預支彩禮」：「咱爸剛剛打電話，說咱媽不小心摔了一跤進了醫院，現在正等著錢動手術，手術費要十萬。咱們快點。」

 

沒想到他白眼一翻，看著我道：「你媽的S活跟我有什麼關系？憑什麼用我的錢去救你媽？那是你媽又不是我媽？」

 

我頓時笑了，用手機操作直接改了密碼。

 

等他接過自己老爸電話，得知原來是他媽被撞的時候，他慌亂了，哀求起我來：「那個……我爸剛剛打電話，原來是我媽住進醫院了……手術費要十萬。」

 

我學著他的樣子，冷笑道：「你媽的S活跟我有什麼關系？憑什麼用我的錢去救你媽？那是你媽，又不是我媽？」

 

1

 

下班在即。

 

一道電話鈴聲，打破了辦公室的安靜。

 

手機屏幕上是「爸」的來電顯示。

 

我抱歉地對同事們笑笑，拿起手機快速走出辦公室。

 

「爸，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帶著驚慌和哽咽的聲音。

 

「渺、渺渺啊，你媽她剛剛摔了一跤，現在送醫院了，醫生說得馬上動手術，還說、還說手術費要十、十萬！

 

「我真是……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才、才給你打電話，渺渺，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我眉心擰起，攥著手機的手也不由自主收緊。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很嘈雜，要不是他聲音夠大，我幾乎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行，爸，您別急，我馬上下班了，這就跟阿恆一起過去！」

 

「诶，好好……」

 

掛斷電話的同時，下班時間也到了。

 

跟同事打了聲招呼，我就迫不及待往家趕去。

 

2

 

家門打開，齊恆聲嘶力竭的罵聲瞬間響徹整個樓道。

 

又在玩遊戲。

 

我連忙走進玄關把門關上。

 

想到剛剛電話裡，老人帶著哭腔的聲音，再看齊恆戴著耳機破口大罵的鬼樣子，我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上前扯掉了他的耳機。

 

「方渺渺！你他媽有病吧？！」

 

齊恆怒目圓睜瞪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一再告訴自己要冷靜。

 

幾秒後，才盡量心平氣和對他說：「爸剛剛打電話，說咱媽不小心摔了一跤進了醫院，現在正等著錢動手術，手術費要十萬。」

 

「動手術動唄，你扯我耳機幹什麼！」

 

齊恆滿不在乎地說著，伸手去夠被我扯掉的耳機。

 

我狠狠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克制著怒氣。

 

「我說了，咱媽現在正在醫院準備動手術，手術費要十萬！你沒聽見嗎？」

 

齊恆翻了個白眼，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我又不聾，怎麼沒聽見啊？我說你可別指望我啊，我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看著他這個無賴樣，我差點都要被氣笑了。

 

這樣的他，跟當初那個我喜歡的男人，已經變得截然不同。

 

自從他半年前失業在家，就逐漸變成了這麼副人嫌狗憎的模樣。

 

3

 

懶得跟他廢話。

 

我直接去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張卡。

 

是齊家給我的 28 萬彩禮。

 

「不跟你說了，我先拿這個錢去應個急。」

 

本以為他即使已經快把自己活成個廢物，但起碼還是個人。

 

沒想到。

 

「那不行！」

 

齊恆一口拒絕，「這錢是我爸媽省吃儉用一輩子才給我攢的，說了是彩禮，那就隻能等咱倆結了婚再用，哪有現在給你的道理！」

 

我難以置信地看過去，質問他。

 

「可我們不是明天就要去領證了嗎？！況且現在是咱媽要動手術急等用錢！先拿來救一下急怎麼了？！」

 

齊恆卻無論如何都不答應，他往電競椅上一坐，大剌剌道。

 

「你今天說你媽動手術要用錢，那誰知道你家明天又有什麼事兒？」

 

我愣了一瞬，旋即怒火直衝上大腦：「你這話什麼意思？」

 

齊恆無所謂地聳聳肩，勾起個譏诮笑意。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嘍。」

 

4

 

我和齊恆，從大學開始戀愛。

 

他人長得帥，是我們學校不少女生心目中的男神，那時的他，青澀、浪漫而熾烈。

 

是以，我很快答應了他的追求，成了校園裡人人稱道的金童玉女。

 

時至今日，我仍舊記得。

 

答應做他女朋友那天，他握著我的手，堆積著澎湃愛意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我，向我承諾。

 

「渺渺，我會讓你從今天開始之後的每一天，都能快樂、幸福。」

 

時過境遷，早已經物是人非。

 

想當初，我還樂不可支抱著手機給他看這些渣男語錄。

 

那時的我怎麼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這種渣男語錄會落在自己身上。

 

「齊恆，我們在一起七年了，你對我就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一瞬間，我覺得太累了。

 

當初我說要和齊恆結婚時，爸媽就表達過不同意見，在他們看來，齊恆充其量隻是個會說好聽話的花架子，根本承擔不起組建一個家庭的重任。

 

可笑那時我根本聽不進去他們的話，隻一門心思要和齊恆從校服走到婚紗。

 

「方渺渺，你也甭跟我在這兒裝委屈，你媽的手術費我不管你是跟親戚朋友借去貸款還是怎麼著，你自己想辦法，反正這筆錢，你一分錢都不能動！」

 

我狠狠搓了把發燙的眼眶，拿著卡轉身往外走。

 

原本歪在電競椅上的齊恆猛地起身，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撐著胳膊擋在門口，惡狠狠盯住我。

 

「我說了，這錢，你一分都別想動！」

 

5

 

握著卡的手，在憤怒和失望兩種情緒的交織下，不可控地顫抖起來。

 

我強忍淚意抬頭跟他對視。

 

「齊恆，咱媽還在醫院等著這筆錢救命，我現在不想跟你吵，你先讓我去醫院，行不行！」

 

齊恆依舊杵在門口一動不動，吊兒郎當落下兩個字：「不行。」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不屑嗤笑道，「還沒結婚呢，就想著拿我家的錢去貼補你娘家，方渺渺，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居然是這種人呢。」

 

事到如今，想必我怎麼解釋他都聽不進去了。

 

電話中老人帶著哽咽的聲音，再次浮現在耳邊。

 

我現在隻想盡快趕去醫院。

 

「齊恆，咱媽就等著這筆錢救命了！你能不能不在這個時候跟我鬧！」

 

齊恆卻好像中了邪似的，無論如何都咬定了不讓我出這個門。

 

他本來就個子高，半年失業生涯又讓他長胖了不少。

 

眼下就這麼站在我面前，仿佛一堵我怎麼都破不開的高牆。

 

「還有啊，少在這兒跟我咱媽咱媽的，那是你媽不是我媽，她沒生我沒養我，她S活跟我有什麼關系？別以為你說幾個咱媽，她就真是我媽了，誰也不是傻子，甭跟我來這套！

 

「咱倆還沒結婚呢，憑什麼用我家的錢去救你媽？我跟你說，你今天要是敢動這錢，這婚還真不一定結得成結不成了！」

 

眼前擺出無恥嘴臉的男人，逐漸跟當年那個青澀而熾烈的少年融為一體。

 

一瞬間，我遍體生寒。

 

6

 

臥室陷入一片S寂。

 

忽然。

 

一道突兀的電話鈴聲猛然響起。

 

是齊恆的電話。

 

他警告地指了指我，快步衝過去拿起電話，邊盯著我邊接起電話，還無意中碰到了揚聲器。

 

「齊恆！你和渺渺到哪兒了！怎麼還沒到醫院啊！」

 

上一秒還滿臉無恥的男人，驟然愣住了。

 

半晌，才艱難開口。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掃過去，就見齊恆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震驚和慌亂。

 

「什麼什麼意思！齊恆，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你媽摔跤進了醫院，這會兒正等著拿錢做手術呢！你是不是又在家打遊戲呢？之前給你打了八百個電話你也不接，要不是人渺渺電話接得及時，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完，齊恆爸爸就掛斷了電話。

 

臥室再次陷入S寂，可這次，卻明顯比之前多了幾分尷尬。

 

齊恆無措地朝我看來，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沒過幾秒。

 

他才像終於反應過來似的，火急火燎就催促著我出門。

 

「渺渺，趕緊的，我媽還在醫院等著這筆錢救命呢！咱們快走！」

 

7

 

這次，我反倒不急了。

 

慢慢悠悠走到床邊坐下，面無表情看著齊恆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急得團團轉。

 

一扭臉看見我坐下，齊恆更急了。

 

「渺渺，趕緊拿著卡走啊！沒聽我爸說嗎？我媽正等著錢救命呢！」

 

我笑了，剛剛他以為要做手術的是我媽，就能說出我媽S活跟他沒關系，怎麼現在成了他媽，就要求我跟他一樣了？

 

天底下沒這樣的道理。

 

眼見齊恆眼睛都急紅了，我才不緊不慢說了句：「走？走去哪？你媽S活跟我有什麼關系？」

 

齊恆幾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來拉我。

 

「渺渺，剛剛是我不對，你先拿著卡跟我去醫院，我回頭再跟你道歉好嗎？」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

 

齊恆露出難以置信的模樣。

 

「渺渺，你——」

 

「你說的啊，那是你媽不是我媽，她又沒生過我養過我，她的S活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打斷齊恆的話，將他剛剛說的那些，一字不落全都還給了他。

 

「那是咱媽啊！」

 

齊恆目眦欲裂。

 

哦，現在知道急了？剛剛不還穩如泰山嗎？

 

我笑了：「別，甭跟我咱媽咱媽的，那是你媽不是我媽，別以為說幾個咱媽她就真是我媽了，誰也不是傻子，甭跟我來這套。」

 

8

 

小小一個臥室。

 

我和齊恆一坐一站對峙著。

 

他急得眼睛發紅，好像隨時隨地要發瘋，我卻心平氣和，隻當無事發生。

 

「方渺渺，我都說了，剛剛是我不對，現在咱媽還在醫院躺著呢！你就非要這麼不依不饒嗎？！」

 

我看向他，緩緩道：「都說了，別咱媽咱媽的，你爸媽可不能算是我爸媽。」

 

齊恆深吸一口氣，緊接著，就直接來拿我還握在手裡的銀行卡。

 

「行，你不去可以，但這錢你先給我，反正咱們明天就要去領證了，這錢早用一天也沒什麼，我先拿著去救個急。」

 

真是奇妙。

 

這才過了多久，我倆的立場就直接翻了個個兒。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說的話，我剛剛也說過一模一樣的。

 

「不行，這是你家給我的彩禮，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了，咱倆現在可還沒結婚呢，我的錢你一分也別想動。」

 

我真特別想知道，齊恆此時聽著他剛說過的話，重新從我嘴裡說出來時，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但他現在明顯沒有這個闲情逸致。

 

「再說了，」我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道，「今天你媽住院要花錢，誰知道你家明天後天大後天又會有什麼事，反正啊，隻要咱倆一天沒結婚，我的錢你就一分也甭想動。」

 

「方渺渺！」齊恆崩潰大喊，「我媽現在還在醫院等著這錢救命呢！你能不能不現在跟我鬧！」

 

9

 

「不行！」

 

我斷然拒絕齊恆，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樣。

 

面前的男人緊咬牙切齒盯住我。

 

現在，他大約就能明白之前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是什麼心情了吧？

 

「渺渺，咱們在一起七年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看吧，又是同樣的話。

 

我挑眉看向他，果不其然在他臉上看到憤怒和委屈夾雜在一起的表情。

 

「齊恆，你也甭跟我在這兒裝委屈，你媽的手術費我不管你是跟親戚朋友借去貸款還是怎麼著，你自己想辦法，反正這筆錢，你一分錢都不能動！

 

「否則，我可不能保證，這婚咱們還結得成結不成。」

 

一模一樣的話，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原封不動還給他。

 

齊恆像隻被人扼住命運後脖頸的鴨子，將脖子扯得直直的，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他才像是泄了氣一般，眼神無助地朝我看來。

 

「渺渺，對不起，我剛剛、我剛剛隻是……」

 

他像是雙腿再難支撐身體。

 

又高又壯的人，猛然坍塌下來，他雙膝跪在地上，上半身靠著床墊，可哪怕他已經絞盡腦汁，卻仍舊無法為自己之前的言行，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就這樣坐在床邊，盯著涕泗橫流的他看了許久。

 

瞧吧，這就是板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會有多疼。

 

齊恆這副模樣。

 

讓我甚至忍不住懷疑，剛剛那個他是不是被奪舍了。

 

但很可惜，並不是。

 

10

 

沉默十幾秒。

 

我最終還是將S攥在手裡的銀行卡給了他。

 

齊恆大喜過望，一把奪了過去。

 

「渺渺，我先拿這錢去應個急，之後等我媽情況穩定了，我一定再想辦法——」

 

「不用了。」

 

我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地看著他。

 

齊恆怔了下，好像沒能明白我的意思。

 

於是換了個說法。

 

「卡不用給我了，彩禮我不需要了，齊恆，我們分手吧。」

 

齊恆倏地瞪大了眼，眼中浮起一層疑惑，好像我用著他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他完全聽不懂的話。

 

他拿著卡的手，開始像我之前那樣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