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牧野找了個釣魚搭子，每周末都要跟她出去夜釣。

 

我提醒他注意分寸，他卻嫌我老土。

 

「現在沒誰幾個搭子啊，這叫新型社交，懂不懂？」

 

「別說釣魚，搭子間拼個鍾點房睡覺都是正常事。」

 

「你的心不要那麼髒，有意見，也可以出去找個搭子。」

 

好啊。

 

反正你晚上不回來。

 

我這就去找個睡覺搭子。

 

1

 

凌晨一點，我給王牧野打電話。

 

「今晚你確定不回來？」

 

回話的是趙悅，聲音帶有明顯笑意。

 

「嫂子，他先不回去了，我們這剛打好窩，準備通宵夜釣。」

 

我頓了一秒。

 

「他人呢，真不回來？」

 

趙悅沒再說話，帶著脾氣衝旁邊喊：「野哥，你女朋友查崗，來一下。」

 

「來不了，魚要上鉤了，你直接跟她說我們不回去就行。」

 

「不行啊，她不信我。」

 

「怎麼那麼多事。」

 

王野牧的不耐煩伴著他的腳步聲傳至聽筒。

 

「都說了不回去，釣個魚都要問那麼多，你又不是我老婆，煩不煩。」

 

「行，不說了。」

 

掛了電話，我盯著手機發呆。

 

身旁的人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一把我的腰。

 

「他說不回來，那……還要繼續嗎？」

 

我回過神來。

 

看著周暮臉上的紅暈，以及卡在腿上的褲子，點了點頭。

 

「當然，不過小聲點，畢竟不光彩。」

 

2

 

周暮是我的睡覺搭子。

 

找搭子這事，是王牧野主動提的。

 

在他喜歡上夜釣，跟「釣魚搭子」夜不歸宿後。

 

一開始我尊重並理解他的愛好，從不過問。

 

直到我發現他所謂的搭子是個年輕漂亮的女生。

 

我忍著脾氣，提醒他要注意分寸。

 

他初初還耐心解釋。

 

「現在沒誰幾個搭子啊，這叫新型社交，跟飯搭子那些沒兩樣。」

 

後來，我在他車上發現了女人的內褲和睡衣。

 

很隨意地丟在車後座，毫不忌諱。

 

再質問時，他徹底煩透。

 

「釣魚釣一晚上，熬不住不是正常事？拼個鍾點房洗澡睡覺沒什麼吧。」

 

「你的心不要那麼髒，有意見，也可以出去找個搭子。」

 

我很聽話。

 

跟朋友出來喝酒，撞見周暮時。

 

我抓住他，帶著醉意問：「你要不要當我的睡覺搭子。」

 

周暮瞬間愣住，片刻才反應過來。

 

「宋昭意，你憑什麼以為我會跟一個有男朋友的女人在一起？」

 

「那人還是王牧野。」

 

沒錯。

 

選擇周暮，我多少有點賭氣成分在。

 

因為他是王牧野的朋友。

 

可他的直白，讓我臉上有些掛不住，隻好掉頭。

 

「不行就算，我找別人。」

 

「等等。」

 

周暮猛地拉住我，拿起桌上的酒瓶一口灌盡。

 

恢復幾分清醒時，我跟他已經倒在酒店床上。

 

罪惡感很快佔據上風。

 

我將人推開，再次給王牧野打電話。

 

也是這個電話，讓我徹底S心。

 

3

 

得到答案。

 

周暮乖乖脫掉褲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不要一直盯著那個地方嗎？」

 

我抬眸，尷尬地咳了咳。

 

「抱歉。」

 

「沒關系，我自願的。」

 

他試探著靠近，那眼神兇狠得像要把我吃掉。

 

落下的吻，卻無比溫柔。

 

讓人的情緒莫名崩潰，有了淚意。

 

周暮一下子愣住。

 

「對不起，是不是我太粗魯，弄疼你了？」

 

「周暮，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想回去了。」

 

「我就知道你在玩我。」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

 

委屈時，竟有種該S的破碎感。

 

我感覺自己的心被針刺了一下。

 

「不是。」

 

「那你會跟王牧野分手嗎？」

 

「會。」

 

我嘴上應答著，卻不再敢與他對視。

 

他忽然生氣，丟下一句話就衝進了廁所。

 

「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

 

4

 

我狼狽逃跑。

 

回到家，王牧野在後頭跟著進門，疲憊中透著興奮：「釣到條大的。」

 

他抬手，想將魚丟給我。

 

「我先去睡覺，魚做紅燒的，晚上你早點做飯，我還得順路去接趙悅。」

 

我沒接。

 

覺得有些荒謬。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朋友，臉上帶妝，身上穿著吊帶裙，腳下是高跟鞋。

 

顯然也是徹夜不歸。

 

他卻沒發現任何不妥。

 

隻惦記著他的魚，以及釣魚搭子。

 

他等不到我的回答，吐槽一聲「掃興」就往廚房去，在門口將魚往裡隨手一丟。

 

魚在地上掙扎的聲音無比吵鬧。

 

我的心卻好像忽然靜了下來。

 

「王牧野，我們分手吧。」

 

他關門的動作一頓，難聽的話張嘴就來。

 

「不至於這樣嗎？燒個魚而已，你真是越來越作了。」

 

「算了，我現在沒心思跟你吵，你先自己冷靜，反思一下。」

 

反思他媽。

 

王牧野睡醒時，我已經在收拾行李。

 

「宋昭意，你沒做飯？」

 

他動了怒，直接上腳將行李箱踢開。

 

我沒搭理他，將行李箱拖回來，繼續整理衣服。

 

「不是，你到底在鬧什麼，因為昨晚我說的那些話？釣魚要心靜，不能受幹擾！」

 

「是嗎？看你跟趙悅聊得挺開心的。」我諷刺他。

 

「又是她，都說了我們沒事。」

 

「我知道，釣魚搭子嘛，不用再跟我解釋，分手了。」

 

王牧野怒氣更盛。

 

「你能不能別發神經了，這麼點小事就鬧分手，我怎麼跟叔叔阿姨交代啊。」

 

他在威脅我。

 

戀愛四年，我們奔著結婚去的，已經見過家長。

 

這個節點因為這個理由分手，太不體面。

 

但體面不體面這玩意，誰在乎呢。

 

我平靜解釋：「沒關系，你可以跟他們說，我也找了個睡覺搭子。」

 

王牧野臉色更難看。

 

盯著我看很久，半晌才問：「真的？」

 

「嗯，真的。」

 

王牧野沒信，直接氣笑。

 

「你犯得著找這樣的理由來氣我？」

 

我彎腰合上行李箱，拉好拉鏈，頭也不回往外走。

 

「信不信隨你，反正我們完了。」

 

5

 

王牧野追上來時，我拋錨在半路的車，已經被B險公司拖走。

 

他下車來拿我行李。

 

坐在後頭看戲的，是扎著高馬尾的趙悅。

 

她將手搭在副駕駛座車窗上，笑得大大咧咧。

 

「野哥接我耽誤了點時間，不好意思啊，嫂子，這副駕駛座也得一會才能還你。」

 

以前我確實計較過別人隨便坐他的副駕。

 

現在卻覺得挺沒意思的。

 

能守住那個位置，也守不住他的心。

 

我收回視線，將行李箱拉至身後，不想讓王牧野碰到。

 

他的手在半空縮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碰巧她順路，我就去接了一下，她暈車，你就讓她坐一會唄。」

 

嗯。

 

順一個多小時的路。

 

我有些不理解。

 

「她很窮，沒工作嗎？」

 

王牧野瞬間黑臉。

 

「說什麼呢，人家有正經工作。」

 

「哦，我還以為她連車都打不起。」

 

我隨口應著，一直往路邊看。

 

有車在開過來。

 

以為是叫的車。

 

我伸手打了個招呼。

 

定眼一看，開車的人卻是周暮。

 

車沒有停。

 

王牧野的聲音還響在耳邊，讓人心煩。

 

我拿出手機給周暮發信息。

 

【你沒看到我？】

 

他沒回。

 

趙悅將腦袋伸出車身，接話解釋。

 

「嫂子，我性格有點男孩子，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直說啊。」

 

「但我跟野哥真沒事，我出國前大家就一起玩，一起睡，他朋友都知道的。」

 

嗯？

 

一起玩，一起睡？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

 

我繼續問周暮。

 

【你認識趙悅？】

 

屏幕上出現個紅色感嘆號。

 

OK，他不僅看到。

 

還把我拉黑了。

 

6

 

見我沒反應，趙悅朝下車搖了搖王牧野的胳臂。

 

「你怎麼回事，趕緊解釋啊。」

 

很快，她收回手，佯做無辜道：「嫂子，我這習慣動作，你可別多想。」

 

「她都道歉了，你還賭什麼氣，宋昭意，你到底要不要上車？」

 

王牧野耐性不好，就這麼一會就開始厭煩。

 

「哥，你脾氣收一收。」趙悅提醒他。

 

我懶得再看他們打情罵俏。

 

叫的車一停，就打開車門。

 

王牧野伸手攔住，湊近我耳邊。

 

「就算是司機，孤男寡女是不是有點危險？」

 

我瞥了眼趙悅，十分困惑。

 

「你們也是孤男寡女啊。」

 

王牧野一時語塞。

 

沒再阻攔，也沒再跟過來。

 

再拿起手機時，周暮的消息已佔滿一個屏幕。

 

【看到了。】

 

【我告訴你，宋昭意，別再給我發信息。】

 

【我不會再成為你們 play 的一環。】

 

【我勸你善良點。】

 

【想我回去接你，除非你跟他分手。】

 

……

 

【我回頭了，人呢？】

 

我緩緩發過去一個問號。

 

Fine，拉黑沒解除。

 

7

 

回到家，本以為面臨的是質問。

 

沒想到根本沒人顧得上搭理我。

 

因為奶奶住院了。

 

醫生說是胰腺癌晚期，估計最多剩下半年時間。

 

我沒辦法接受。

 

奶奶倒是無所謂。

 

「這麼大歲數，這輩子我也活夠了，沒事，剩下這點時間正好送你出嫁。」

 

「老宋，你去問問王家的意思。」

 

「乖乖，奶奶自作主張，你會不會不開心？」

 

「算了，老宋，回來，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做決定。」

 

她臉上掛著笑，說完卻偷偷轉身，用皺巴巴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湿潤。

 

我感覺喉嚨裡有東西堵住了。

 

不敢告訴她，自己跟王牧野已經分手。

 

更不敢說，我沒辦法在半年內結婚。

 

「孩子，來啦。」

 

我聞聲抬頭，撞上王牧野的視線。

 

「奶奶，我都聽到了，你放心把昭昭交給我，我會對她好的。」

 

王牧野將話說得信誓旦旦。

 

回頭看我的眼神，盡是譏諷。

 

我咽下喉頭的哽咽，眼含淚光問奶奶：「隻要我結婚就可以，對嗎？」

 

換其他人也無所謂嗎？

 

「能看到你結婚當然好。」

 

「但是你們自己決定啦，我的乖乖開心就好。」

 

「哎呀，不說了，我要睡了，你們走吧。」

 

她抬手趕人。

 

沒等人走出病房，就躺下去，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走廊裡。

 

家裡人去處理其它事情後。

 

王牧野岔開腿坐在椅子上，語氣很欠。

 

「怎麼說，什麼時候去登記？」

 

「如果我要你跟趙悅徹底斷了，你願意嗎？」我試探著問。

 

他眉頭微皺。

 

「關她什麼事，結婚不能去釣魚了？不是，我說，宋昭意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還心存僥幸。

 

我真該S啊。

 

沉默中，王牧野站起來。

 

「不說了，去釣魚。」

 

我坐在過道裡，將合適的對象想了又想，給他們發去信息。

 

【跟我結婚的話，你願意嗎？】

 

回復最快的人，是周暮。

 

他將我放出黑名單了。

 

8

 

【願意。】

 

我被這兩個字當場嚇醒。

 

不行。

 

這樣的婚姻不負責，也不公平。

 

不能去禍害其他人。

 

王牧野至少夠爛，我不必心存愧疚。

 

大不了，以後再想辦法結婚。

 

我深吸一口氣，回復周暮。

 

【不好意思，剛腦子不清醒。】

 

【我也是手快，輸入法的問題，我沒有那麼下賤。】

 

我對著屏幕沉默。

 

想問問他原本想回復的內容，並且再次道歉。

 

發現自己再次被拉黑。

 

隔著屏幕，我莫名感受到了他的破防與惱怒。

 

我沒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

 

給王牧野打電話，商議好第二天早上九點雙方見家長商議結婚。

 

就進了病房。

 

凌晨，卻收到一個陌生電話。

 

【你好，請問你是昭昭寶寶嗎？】

 

我滿腦子的問號。

 

對方說他是酒吧酒保，我男朋友在酒吧喝醉了，不願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