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卻沒有看見人。


 


阿淼有些心虛:「二嬸,你在看什麼?」


 


「沒事。我覺得後面好像有人,阿淼你能幫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著我們嗎?」


 


我故意支開了阿淼。


 


沒過多久,一身白衣的女子就出現在我眼前,十分厭惡地看著我:「好久不見,我那個傻弟弟沒聽出來你那麼拙劣的借口。」


 


她戴著面紗,眼中淬了毒一般直直地盯著我的肚子:「現在該叫你二嬸,還是公主殿下?」


 


溫時儀恨我,不隻恨我,她更恨阿爹,如果不是阿爹她也許不會家破人亡。


 


「對不起。」我不知道如何說,但溫時儀並沒有理會我,在徐衛墳前上了幾炷香就離開了。


 


我想要問她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溫時儀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樹影當中。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在這世間又少了一個朋友。


 


我無力地坐在地上,一時間已經起不來了。


 


阿淼過來的時候我早就滿頭大汗,他連忙抱著我到馬車上去,讓女醫給我開了藥這才緩了下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阿淼試探地問我:


 


「二嬸,剛剛你是不是見到了什麼人?」


 


「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說實話。


 


我應該是害怕說實話,此刻我的心亂得要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麼,總希望若是溫應池在我身邊就好了。


 


可是溫應池不在。


 


我想要給他寫信,卻又想到自己在和他冷戰,便把已經寫好了的信燒得幹幹淨淨。


 


李貴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失寵了,阿爹讓她禁足在自己寢宮,擢升了豫寧公主的生母張淑妃攝六宮事,離封後隻有一步之遙。


 


李貴妃派人給我送來了很多的禮物,其中有一塊價值連城的蝴蝶玉石,雲娘很是喜歡愛不釋手。


 


雲娘對我撒嬌:「阿姐,這個能不能給我啊?」


 


我搖搖頭。


 


「這是宮中李貴妃送的,我不能收,你若是喜歡我再給你尋旁的來可好?」


 


雲娘聽我這樣說,依依不舍地放下,但目光還是黏在蝴蝶玉石上面:「好吧。」


 


我把那些東西又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沒過多久,李貴妃派小宮人請我去她宮裡面一趟。


我本不想去,可那個小宮女交給了我一封書信。


 


我打開後,立刻撕攥成一團,讓人套車去了皇城。


 


去皇城的路上,我看著一座座院落,突然很想知道普通人家的父女是否也像阿爹這樣處處算計。


 


我沒有去阿爹那裡,也沒有去李貴妃宮中,而是直奔東宮。


 


慕安入主東宮之後我從未進去過,此是第一次。


 


想去確認一下慕安隨身的那幾個侍衛是否就是當年西京城外的黑衣人。


 


不過慕安並未在東宮,倒是太子妃忙前忙後地招待我,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慕安,隻能說下次再來。


 


在我剛踏出門時,宮門外的竹影處有兩三個身影若隱若現的,似乎在躲著我,我沒看清是慕安還是他的幕僚。


 


但我知道我是見不到慕安了。


 


便去了寸曦宮。


 


李貴妃突然塗上了厚厚的脂粉,卻壓不住滿臉的疲憊。


 


她還想跟我客套幾句:「桃花,你來了?」


 


但我卻直接開門見山:「還請貴妃娘娘解惑,當年的事到底如何?」


 


李貴妃訕訕一笑,遞給我一杯茶:「先喝了茶散散火,我再與你細說。」


 


我瞥了李貴妃一眼,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李貴妃又坐得近了一些,握住了我的手:「桃花,你別怪我。對陛下來說,我們都是工具,我得為自己打算。


 


「陛下那麼惜命的人,宏圖大業未果,怎麼可能為了你去鬼門關走一遭,當年的事本是他定好的苦肉計,就是想要用你拴住溫應池。隻不過沒想到中途出了岔子,摻和進了南梁的人,他為了你擋的那刀根本不能致命,劉神醫早就是他的人了……」


 


「桃花,你怎麼了?」


 


李貴妃後面說的話我根本沒有聽清楚,隻覺得耳朵裡面轟隆隆的,眼前的人影也越來越迷糊。


 


「啊!娘娘,慶陽公主見紅了!」


 


一小宮女驚叫一聲,眾人又手忙腳亂地亂作一團,李貴妃讓小宮女把我攙扶到床上,我雖然意識恍惚,但卻SS地抓著李貴妃的手不放。


 


「那茶裡面你下了什麼東西?」


 


「對不起!」


 


李貴妃甩開我的手落魄離去,我想要抓住她,卻隻扯下來半片衣角。


 


一群太醫產婆折騰了我一天一夜,我卻一點都感受不到疼,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體內一點一滴抽離,直到被清理幹淨。


 


等我醒來的時候,阿爹的書案支在我床前,此刻雖正襟危坐,但雙目緊閉似乎已經睡著了,但他睡容並不安穩,肌肉微微抽動,眉頭緊閉,鬢角不時地沁出來幾滴汗珠。


 


我渾身無力,目光無處安放,最後落在了阿爹的臉上。


 


他嘴裡呢喃:「桃花,桃花!」


 


陶公公聽到了阿爹的話從瞌睡中醒來,這才發現我已經醒了,輕聲對阿爹說:「陛下,公主已經醒了。」


 


阿爹見我醒了,揉了揉泛著血絲的雙眼,坐到了我的床邊。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角,率先開口:「孩子已經沒了嗎?」


 


阿爹神情恍惚了一下,安慰道:「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我冷笑了一聲:「陛下,您從來沒想過讓我生下這個孩子吧?


 


「如果不是您的授意,李貴妃不敢這樣做。


 


「陛下,您為什麼要這麼算計我呢?」


 


阿爹聽我這樣說,眼中滾著淚,不過一剎那間便散了。


 


起身對我身邊的一個宮女說:「好好服侍公主,朕晚些時候再來。」


 


阿爹走後,就有小太監把他的書案搬走了。


 


那宮女小心地給我喂了藥,擦了擦身子,過了好久天漸漸亮了。


 


門外黃鶯嬌啼,翠柳扶風,院中幾個小宮女笑著把小米撒在青石板上,等待小鳥兒的垂憐,卻不知哪裡翻出來一隻小黃貓直接窩在小米上,那幾個小宮女又是驚奇又是喜歡,剛伸出手想要摸一下,沒想到小黃貓跳起來跑遠了。


 


我正看著門外的時候,宮人給我背後墊了一個枕頭,讓我盡量舒服一點。


 


我好奇地問宮人:「院子裡的那幾個小宮人幾歲了?」


 


「回公主的話,她們都是剛進宮的,大都十三四歲,可是吵到公主了,我這就讓他們安靜一些。」


 


「無礙,我就是看她們這樣活潑,覺得很好。」


 


「你叫什麼名字啊?」


 


「奴婢賤名周舜。」周舜聽我這麼說,連忙跪下。


 


「別動不動就跪著了,陪我說說話吧。」


 


我這段時間憋得實在不行,整日整日地發呆,恰逢這麼好的春光,就突然來了興致想找人說說話,卻發現現在身邊無一人可以和我說話。


 


周舜連忙起身,我勸了好一大會兒她才坐在墊子上:「這裡是哪個宮殿啊?」


 


「陛下奉賢殿的一個小院朝露閣,是陛下特意叮囑讓公主養身體的,公主病的這些時日,陛下日日都來看您,兩個月的時間人都瘦了一圈。」


 


「公主,陛下對您真好,陛下對別的皇子公主娘娘都沒您好,宮人們都說陛下最疼的就是您。」


 


我笑了笑,從周舜的嘴裡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了兩個多月,再加上這幾日的調養,也不知道外面該鬧得如何天翻地覆了。


 


「你進宮多久了?之前是哪個宮裡的啊?」


 


「奴婢是前朝的人了,今上正位之後承蒙陛下聖恩,被分派去了伺候豫寧公主,豫寧公主也是個很好的主子,對我們這些宮人很好。」


 


「那為何又派你到我這裡了呢?」


 


提到豫寧公主,周舜有些傷感,不免落淚,又覺得不妥,用袖子抹去了淚珠:「豫寧公主要去和親了,大越國山高路遠,在五千裡外,此去大越國怕是永無歸期,豫寧公主便沒有帶我們去,給我們另謀了差事,隻準備帶著一隊親兵護衛。」


 


「去和親?豫寧不是才十五歲嗎?為什麼要去和親?」


 


「奴婢不知。」


 


窗外起風了,我咳嗽了兩聲,周舜連忙去關窗戶,我遠遠地就聽到了外面都朝賀聲:「今天是什麼日子?」


 


「封後大典。」


 


「是先前的李貴妃嗎?」


 


「不是,皇後娘娘是豫寧公主的生母,從前的張淑妃。」


 


這個張皇後向來是一個老好人,性格軟弱,雖然之前阿爹讓她攝六宮事,但她不敢得罪人,總是和稀泥,免不得被阿爹責難,沒想到阿爹竟然冊封她為皇後。


 


想來和豫寧公主要去和親脫不開關系,或者是阿爹對她的一個補償吧。


 


隻是可惜了小小年紀的豫寧,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就被推了出去,我再次感到了阿爹的冷血無情,原來我們這些女兒對他來說都是工具。


 


又過了一些時日,緊閉了幾個月的朝露閣的大門終於被打開了。


 


阿爹終於放我出門了。


 


這次來的是李貴妃和張皇後。


 


李貴妃雖然離皇後之位失之交臂,但現在看起來確實春風得意,勢頭蓋過了一旁的張皇後,倒是張皇後唯唯諾諾,像個陪襯,連說話都要看著李貴妃的眼色。


 


李貴妃上來又慣例地抹了幾滴眼淚,說我是個好孩子,仿佛之前那些嫌隙全然沒有發生一樣:「桃花,你臨平妹妹今日出降,你可否要去觀禮?」


 


我不想去,反正我和那些弟弟妹妹也不親近,我隻想回家。


 


我想溫應池、阿淼、雲娘,我一點也不想在宮裡面。


 


「公主不問問哪家的郎婿?」張皇後剛開口,就被李貴妃瞪了一眼,連忙低下頭,不再言語。


 


李貴妃說:「護國將軍黃不止。」


 


聽李貴妃這麼說,我眼皮子不安地跳了兩下,不過我早就知道無論與南軍的最後一戰是敗是勝,溫應池都不會再是護國將軍。


 


隻不過我沒想到會是黃不止,更沒想到阿爹會把臨平公主嫁給他。


 


我隻是淺淺地嗯了兩聲,氣氛一時間又很尷尬。


 


李貴妃見說不動我隻能拉著張皇後離去,臨行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但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21


 


將軍府門口被貼上了封條,昔日風光的將軍府成了一座S宅,生了不少的雜草。


 


我腳跟一軟差點沒站穩,狡兔S走狗烹,不過是兔S狐悲罷了。


 


我不顧守衛的阻攔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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