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爺根本就不愛你,你這樣裝給誰看!」


「成婚的三年,他有碰過你嗎?」


 


尖銳的指甲嵌入我的肌膚,我痛得推開她。


 


「別碰我。」


 


我用得力氣根本就不大,她卻摔倒在地,理直氣壯罵我:


 


「賤人,你竟敢推我!都愣著幹什麼,還不把她拿下。」


 


當著數十個家僕的面,我如同一個喪家之犬,被兩個粗壯的大漢狠狠壓在地上。


 


他們將我的臉一按再按,仿佛要將我壓進泥土。


 


粗粒的石子磨得我臉頰生疼。


 


飛揚的塵土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沈紫煙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我不甘地抬起頭,所有人都在看熱鬧,沒有一個人來幫我。


 


當年我入府時帶了十裡紅妝,將府裡下人待遇一再提高。


 


可如今,所有人都冷著眼,在看我笑話。


 


身後突然響起攝政王冷厲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鉗制我的力量終於松動。


 


我原以為陸綏好歹會問我兩句,可他隻看向了郡主。


 


原本平和的眼裡盡是心疼。


 


然後不分青紅皂白開始指責我。


 


「郡主比你年長,你怎能這樣目無尊長,以下犯上?」


 


說完,他將郡主扶起,頭也不回。


 


我就像被遺忘的孩子,被丟在原地。


 


09


 


從前的陸綏,也曾經滿眼是我。


 


「紫煙,你隻身遠嫁到京,王府事宜繁雜,有勞你執掌中饋。」


 


「以後我必然敬你愛你,你還年幼,同房這事以後再說吧!」


 


可如今,郡主來了,他就不要我了。


 


我留不住他的心,更留不住他的人。


 


誕下嫡子又有什麼用呢?


 


當晚,府中所有人都在籌備即將到來的婚事。


 


管家過來,請我這個當家主母把關婚宴細節。


 


以前陸綏忙於朝政,大到各種宴席,小到廚房採買。


 


偌大的王府,所有事都是我一個人主持。


 


看賬本看得我眼睛生疼,染上了眼疾。


 


那時的我,也才十五歲。


 


如今我不想再管了。


 


陸綏終於來看我。


 


ṱúⁿ「我知道你怨我,但南平父親是一品軍候,掌管十萬大軍。」


 


「我如今身處高位,需要有嶽家的提攜。」


 


「你當了三年攝政王夫人,也該知足,不要讓我心煩。」


 


施舍般的語氣,讓我隻覺惡心。


 


他大概忘了,我沈紫煙也是有脾氣的人。


 


「你這三年沒碰我,到底是為了顧及我,還是為了守住和郡主的承諾?」


 


「我沈家雖然是商賈之家,卻從來不給人做妾。」


 


「你如果還有良心,就讓沈家成為皇商,從此我們和離,兩不相欠。」


 


大概是被我戳破了臉面,他臉色驀然沉了下來。


 


「看來過去是我寵壞了你,即使是妾,以你商賈女的身份,已是大大的抬舉。」


 


「和離兩個字,我不想聽到第二遍。」


 


他隻字不提當年的承諾,直接開門離開了。


 


關門的聲音有點重。


 


像是在我心口上又用力刺了一刀。


 


他曾那樣信誓旦旦說要幫助沈家,可如今什麼都忘了。


 


就在這時,顧旭白派人送來今年的皇商名單。


 


上面赫然寫著沈家酒莊的名字。


 


10


 


「孤還以為你不來,你倒是乖巧。」


 


顧旭白坐在太師椅上,姿勢幾分闲散。


 


我怎麼會不來呢?


 


如今我已經完成了父親的心願。


 


我再也不想再面對攝政王和郡主這兩個晦氣玩意。


 


此時的江南老家,應該是草長鶯飛的季節。


 


我恨不得明日便南下歸鄉。


 


我恭敬地跪下:「請殿下賜婚和離。」


 


誰知他絲毫沒有動作,隻是朝我招了招手。


 


「過來。」


 


我剛走上前,腰間突然一緊,整個人被他攬入懷中。


 


頭上的金釵晃蕩,發出清脆的響聲。


 


侍從們當即移開眼,全部退了下去。


 


男人熟悉的氣息像羽毛,輕輕落在我脖頸。


 


那日的荒誕迷離似乎重現。


 


我臉頰燒了起來,掙扎著推開。


 


「殿下,這不合禮法!」


 


他長眉一挑:「什麼禮法?」


 


「我是臣妻,您是太子,我們怎麼能……」


 


「苟合」那兩個詞在我喉嚨滾了一遍又一遍,始終難以說出口。


 


他以手撐頭,嗤笑出聲:


 


「禮法是人定的,等孤成了皇帝,孤就是禮法。」


 


一番虎狼之詞,我聽得冷汗都要冒出來。


 


他終於放開了我。


 


「罷了,孤還以為你有多大膽。」


 


「來人,擬旨。」


 


如今太子監國,玉璽就在太子書房擺著。


 


幾個小太監快步將筆墨紙張遞了上來。


 


顧旭白讓我替他研磨,他大手一揮,三兩下扔下筆,蓋上玉璽。


 


「這樣行了吧?」


 


我拿著那輕輕的聖旨,心裡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


 


「謝殿下賜我自由之身,臣女就此退下。」


 


他卻將我抵在書桌前,沒給我半分躲避的機會。


 


低迷的聲音帶著誘哄。


 


「誰說還清了?」


 


「沈紫煙,你還欠孤一個名分。」


 


11


 


我算是徹底發現了。


 


顧旭白和陸綏都是瘋子。


 


一個是病態偏執的未來昏君。


 


一個是陰險狡詐的大奸臣。


 


兩個人都沒好到哪去。


 


當然我也不是什麼善人。


 


我當年千裡迢迢來到京城,帶著十船滿滿當當的嫁妝,還有滿腔的真心和熱血。


 


可是三年過去了,我又得到了什麼?


 


如今沈家已經拿到皇商資格,我再沒有留下的理由。


 


我當作聽不懂顧旭白的ẗûₖ話,再次逃跑似的離開了東宮。


 


回府後,我迅速回房收拾行囊。


 


陸綏快步衝入,質問我:


 


「沈紫煙,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去請旨和離?」


 


與他成婚三年,他向來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有些好笑。


 


「你與其和我糾結,不如好好操勞和郡主的婚事吧!」


 


他抬手來握住我,我像觸電般避開了他的觸碰。


 


他將我推倒在床榻上,聲音隱忍壓抑。


 


「你還在怨我是嗎?既如此,我們今日便同房。」


 


「今夜,便讓為夫好好憐惜你。」


 


說罷,他便要來扯我的衣服。


 


我大驚失色。


 


我嘗試去推開他,但是男女之間的力量太過懸殊。


 


他看到了。


 


我肩膀和胸口上,那清晰可見的吻痕。


 


他不可置信,眸中怒火中燒,幾乎將我燃盡。


 


「你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


 


「到底是誰碰了你?」


 


我咬著唇,沉默。


 


「說話!」


 


他強勢地將我拉了起來,拽進馬車。


 


昏暗的車廂中,我瞧見他眼神裡的悲憤與屈辱。


 


他是真的瘋了。


 


他帶我徑直帶到了Ṱũ̂⁽御前。


 


「陛下,臣妻不守婦道,與他人私通,妄圖與那奸夫私奔。」


 


「臣懇請陛下收回和離旨意,容臣自行處理!」


 


12


 


尚在病榻的老皇帝一臉蒙逼。


 


趕緊把擬旨的顧旭白叫了過來。


 


顧旭白那個變態,抱著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陸綏可知道,那奸夫是誰?」


 


陸綏錯愕。


 


「殿下是不是搞錯了重點?」


 


對上顧旭白審視的目光,他又低下了頭:


 


「臣妻包庇那奸夫,微臣不知。」


 


顧旭白滿意了幾分。


 


「那你可知,沈紫煙為什麼要和那奸夫苟合?」


 


「還不是你那寶貝未婚妻幹的好事。」


 


我和陸綏皆是一驚。


 


陸綏臉色鐵青,勉強維持體面和冷靜。


 


「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顧旭白笑得坦坦蕩蕩。


 


「讓攝政王失望了,孤正是你口中的奸夫。」


 


「不過這個稱呼不好聽,孤不喜歡。」


 


老皇帝表情五彩斑斓,險些暈了過去。


 


顧旭白理直氣壯:


 


「若非她那日把酒遞給我,騙我說攝政王夫人有恙,孤又怎會進了她的房間。」


 


「再說了,你自己與郡主苟合在先,東宮的婢女那日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在小樹林做的事,還要孤一一列出來嗎?」


 


「沈紫煙為你守身如玉三年,從未行差踏錯,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她?」


 


原來這一切,顧旭白早就知道。


 


陸綏捏緊拳頭,把炮火引到老皇帝身上。


 


「郡主行事不妥,臣自會教訓。」


 


「太子與臣妻有染,難道陛下不管嗎?」


 


「臣跟隨陛下十餘年,從未提過什麼要求,臣隻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眼見老皇帝還在喝茶壓驚,我瘋狂朝顧旭白使眼色。


 


顧旭白勾起唇角,壓低聲音:


 


「放心,不會讓你得不到我。」


 


我瞪大雙眼。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給他這個錯覺?


 


隻見顧旭白朗聲道:


 


「父皇,您不是一直想要子嗣嗎?」


 


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肚子上。


 


陸綏氣得青筋迭起:「殿下!」


 


顧旭白笑得張揚:「沒辦法,誰讓孤年輕,凡事都有可能。」


 


眾所周知,太子已經二十三歲,旁的皇子早已膝下承歡,他連個侍妾都沒有。


 


老皇帝臉上的欣喜藏不住,裝模作樣問了我對和離的想法。


 


然後輕咳一聲:


 


「既然沈紫煙不願與攝政王繼續,我自然要尊重婦人想法,這事就此作罷。」


 


陸綏欲言又止,有那麼一瞬,他眼底帶著強烈不甘與嫉恨。


 


但也僅僅隻是一瞬,他便垂下頭,退了出去。


 


13


 


殿中很快隻剩我和顧旭白。


 


我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站起來時再次眼前一黑。


 


顧旭白再次託住了我,輕笑。


 


「還是那麼膽小。」


 


我氣得直直瞪他。


 


「誰說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血口噴人!」


 


他晦暗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


 


「那日不是你想要孩子嗎?」


 


「沒有的話,就造一個。」


 


他猝不及防將我整個人攔腰抱起。


 


「再掙扎,孤不介意在養心殿和你親熱。」


 


我放棄掙扎了。


 


他將我抱回東宮時,太醫已經在等候。


 


顧旭白竟然知道我患有眼疾的事。


 


冰涼的帕子蓋在我的眼睛上。


 


顧旭白撐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闲聊。


 


殿內十分安靜,能聽到外面樹葉沙沙聲,以及他偶爾笑聲。


 


我靜靜盯著他的俊臉,有些失神。


 


他對上我的目光,突然不笑了。


 


下一刻,他扯下了我的絲绦,纏上我的手腕,將我束在床頭。


 


他俯身來吻我,我慌亂起來,但那結一時還真解不開。


 


我幹脆破罐子破摔:「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陪你。」


 


「放我回江南。」


 


他動作一頓,沉下聲。


 


「你就那麼厭惡我?」


 


與其說我厭惡他,不如說我忌憚他的身份。


 


三年的時間,我徹底明白,京城就是一個龐大的牢籠。


 


上位者拿著鑰匙,遊刃有餘於愛情和權勢之間。


 


例如陸綏,例如顧旭白。


 


但是我不能。


 


他們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能決定我的生S。


 


和顧旭白在一起幹嗎呢?


 


再回到步步為營的生活裡。


 


婚姻的失望,我還沒嘗夠嗎?


 


我斟酌用詞,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顧旭白沉默許久,扼住我的下巴。


 


「沒良心的。」


 


「孤什麼時候讓你為難過,孤就這般不值得你真心託付,你就這般不相信孤?」


 


「孤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倒好,拍拍屁股要走人,你走了,孤怎麼辦?」


 


我眨了眨眼,認真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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