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狼行千裡吃肉，狗行千裡吃屎。

 

我姐是狗。

 

她是女主，我是她唯一的妹妹。

 

我從小就討厭我姐，她要什麼我搶什麼。

 

可鬥了一輩子我還是輸了，我倒在血泊裡，一口氣分三份出，笑著看她提劍走來。

 

她高舉長劍，我閉眼，認了命，可我姐的劍刺進了旁邊的汙泥中。

 

她眸子平靜和我對視，與後方的人交代:

 

「顧清玥S了。」

 

1、

 

媽的，臨到頭了，她還要裝模作樣。

 

我用盡全身力氣要張嘴罵她。

 

我姐好像背後長了眼，一劍鞘拍我嘴上了。

 

我直接暈過去。

 

意識飄回童年。

 

劣根性是天生自帶的。

 

可能我姐當初在娘胎裡把優良品質吸收個幹淨，沒剩啥好品德給我。

 

我們二人關系惡化，許是從幼年時阿娘分不勻的一個雞腿，也許我單純看她不順眼。

 

她喜歡什麼，即使我對這東西不感興趣，我也要跳出來說我要。

 

不給我，我就又哭又鬧。

 

她十五歲那年，拜長明上仙為師尊，我哭著喊著說我也要他當師傅。

 

我姐目光落在我身上，嘆一口氣。

 

就這樣，那年我十歲，破格成為長明上仙的內門弟子。

 

就像是幼年阿娘分不勻的那個雞腿，阿姐看著我淚眼婆娑，她笑著把她的一個雞腿夾到我碗裡。

 

可我還是不夠。

 

她不舍，但還是把所有的雞腿都給了我。

 

其實我不喜歡雞腿。

 

這東西帶著禽類特有的腥味兒，可我姐愛吃。

 

就像是長明上仙，我年少時，對修仙並不感興趣。

 

隻是那天夜裡偷聽有人說，我姐為了給我爭取這個名額，去長明上仙那裡跪了七天七夜。

 

整個人高熱不退，膝蓋腫了一圈。

 

偷聽時，手中蠟燭掉落燭淚入手心，我不覺得痛，隻覺得快意。

 

她活該。

 

她是長姐，她活該為我的決定承擔。

 

她越難受，我越高興。

 

可能上天看不過眼，我正在痛快的時候一本書砸到了我頭上，把我砸的眼冒金星。

 

我憤怒低頭一看，書名——

 

《問情》

 

2、

 

我好奇撿起這本書。

 

本以為是誰看的闲書落在這裡了。

 

可裡面的女主是我姐。

 

書的內容在我看完一行之後便自動消失一行。

 

那時我再小也知道，我撿到個大秘密。

 

書裡內容寫著我姐是天生冰靈根，靈力醇厚，吸引了很多男人。有師尊，有師兄，有魔尊尊主，還有佛子，還有妖族族長。

 

他們對我姐……

 

我臉紅的翻開一頁。

 

他們對我姐……

 

我臉紅的翻開下一頁。

 

書裡的我姐所有信任的人都背叛了她，折辱她，下場慘的不能再慘了，就連S後也被侮辱。

 

……

 

我面無表情的合上書。

 

天生的劣性根骨在體內叫囂，血液在沸騰，無數道聲音在呼喚著——我姐這蠢貨隻能我欺負。

 

那夜，我覺醒靈根。

 

是與冰靈根伴生的水靈根。

 

我們注定糾纏一生。

 

從此之後，她信誰我S誰，樂此不疲。

 

山中覆雪，勤學苦練，人間又過三百年。

 

父母已逝，我姐是我僅剩親人。

 

本著柿子挑軟的捏，我欲先S大師兄。

 

可我每次馬上與他獨處的時候，我身後我總能出現我姐的呼喚。

 

風卷起她月白衣袖，她提著籃子笑眯眯招手。

 

「玥兒，姐姐帶了你愛吃的蒸糕。」

 

我手指微動， 收回袖中毒刃:「……」

 

3、

 

三百年裡，我欲S師兄181次，每次我姐都巧合出現，要我吃蒸糕去。

 

第182次失敗後。

 

雷雨夜，我擺出父母牌位，含淚叩首。

 

「家門不幸！」

 

雷聲伴隨我崩潰聲音轟隆劈下。

 

蒸糕蒸糕蒸糕蒸糕蒸糕！

 

爹娘你們當初活著怎麼不多給我姐吃幾口蒸糕！

 

讓她現在饞這口饞成這樣！

 

師父新收的小師妹跟我說，是因為我姐喜歡大師兄，她才會每次都叫住我。

 

夜裡，我憤恨提字——

 

「狼行千裡吃肉，狗行千裡吃屎。

 

我姐是狗。」

 

但機會總是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魔界進攻宗門，師父手持長劍戰場拼S暫退魔軍，可惜自己也身負重傷。

 

我姐尊師重道，為了治好他，決定去藥宗求藥。

 

她臨行前，我靠在宗門巍峨石柱下，冷聲:「藥宗附近就是禪宗，離禪宗的那個禿驢遠點。」

 

她腳步一頓，了然回眸:「玥兒喜歡他？」

 

我嘴裡那個「滾」字咀嚼了半天，終究忍住沒罵出來。

 

「……你走吧。」

 

我從山頂望著那身素白身影越來越遠。

 

隨後轉身回了宗門。

 

端著碗劇毒敲開了師尊的房門。

 

「師父，徒兒來看您了。」

 

成熟的劣種，要學會適時轉移目標。

 

榻上的人面色蒼白如紙，三百年來，他的容顏依舊是年輕模樣。白發垂腰，眸色沉靜。

 

師尊:「你怎麼來了？」

 

我一步步走近，難得誠實:「徒兒送師尊歸西。」

 

「……」他目光落在碗中明顯不是好東西的液體上:「你倒是不裝。」

 

師尊不想喝。

 

他說，當初要不是我姐跪了七天七夜，他才不會收我。

 

我說，要不是我姐拜你為師，我也不當你徒弟。

 

我倆掰扯到最後，我終於把毒硬灌進他的嘴裡了。

 

我於山中三百年，日日蟄伏。

 

師尊竟是我S的第一人。

 

他拼命掙扎，我點他的穴位，繼續灌。

 

師尊衝破穴位封鎖，重重打我一掌，可是被我輕易躲開，我喚出本命劍捅在他的心窩。

 

我不想用本命劍的。

 

因為本命劍會留下我的痕跡。

 

可是師父掙扎的太厲害，我恐他引起動靜，於是拔劍果斷動手。

 

師父S了。

 

從此我欺師滅祖，為天下所不容。

 

4、

 

回憶結束，我醒了。

 

清風灌進了我的胸腔。

 

但我很不適應，直接咳出了一口鮮血。

 

眼前的環境是個客棧。

 

陌生紅衣男子笑眯眯的杵著下巴看著我:「醒了？」

 

我很直接:「你他媽的誰？」

 

紅衣男子:「……」

 

他蹙眉起身，湊到我床前蹲下，歪頭:「你不認識我啦？」

 

我實在不認識眼前這位仁兄。

 

他嘗試提醒:「莫餘山，長安道，你救過我。」

 

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他是誰了。

 

因為我這輩子就救過一個人。

 

按道理，我絕不會救人。

 

但我姐的決定就是道理，我生來就是為了跟她對著幹的，她竟然也想S人。

 

那天我潛下地牢，也被嚇了一跳，眼前人被削成了肉糊，活著不如S了，偏偏還被人強吊著氣兒。

 

手段殘忍，我都咋舌。

 

要不是這個地牢隻有我姐的同源血能打開，我都懷疑是她旁邊那個大師兄幹的了。

 

我在肉糊身邊踱步，不可思議:「……真是被顧清染打的？」

 

「不能吧。」

 

「多大仇多大怨，你動她身邊誰了，她這麼大氣性？」

 

肉糊艱難開口:「……姑娘您到底救不救？」

 

我痛快答:「救。」

 

救完後，我也被我姐打了。

 

她把我摁在地上錘。

 

我當年S師放火，她都沒罵我，還幫我掩護。

 

仙門百家找她討說法，她隻沉聲道出那句經典臺詞:「玥兒還是個孩子，有什麼不對的，我這個做姐姐的負責。」

 

可如今她為個男人打我！

 

這次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打我。

 

我捂著臉，沒跑，震驚，指她:「顧清染你打我！」

 

我姐沉臉，束袖，又是一拳。

 

我被打蒙了，站了一會兒，衝她大喊:「顧清染他S你姘頭了啊？！你這麼想宰了他？我救個人還不行？」

 

原本都轉身離開的我姐，聞言猛轉身，拽著我的領子狠狠的痛打，本來看熱鬧的眾人見她動真格的，都上來拉架。

 

可誰都沒拉動她。

 

大師兄那個狗賊還裝模作樣的喊:「染兒你別打了！你妹妹要出事了！」

 

你他媽才要出事了。

 

可那次我真的知道，天下人畏懼的古塵仙子到底多麼能打。

 

我恍惚間真的看到娘來接我了。

 

她笑眯眯的伸手，玥寶兒，娘當初少給你個雞腿，是知道你不愛吃。你看東城鋪子的蒸糕哪回你吃的不比你姐姐多，下回別故意搶你姐雞腿了。

 

我痛苦流淚，再也不搶了。

 

後來要不是我姐用靈藥給我灌回來，我真的要跟娘走了。

 

……

 

那頓打實在是痛不欲生，我看著眼前仁兄，真誠詢問元兇:「你叫什麼？」

 

男子合上折扇:「你連我不知道叫什麼，當初還敢救我？」

 

還敢提當初。

 

我沉默起身準備動手。

 

男子立馬道:「姓李！喚長生！」

 

李長生。

 

我頭腦中隱藏的記憶被喚醒了。

 

原來是他。

 

我咧嘴一笑，俯身而上。

 

李長生眼角的朱砂痣紅的耀眼，搖著扇子但被逼後退一步，拉開距離，笑容不變:「顧姑娘，莫要太熱情，李某無福消受啊。」

 

我:「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他正要開口，我耳朵靈敏捕捉到客棧樓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我抬手捂住李長生的嘴。

 

他低頭，目光似笑非笑落在我身上。

 

有人開口說話。

 

「店家，來六間房。」

 

好S不S，我姐來了。

 

5、

 

「客官，抱歉，咱們家就剩五間房了。」

 

這是什麼狗血橋段。

 

果不其然，大師兄見縫插針:「染兒，那我們……」

 

我捂李長生的手一緊，他蹙眉抗議。

 

我姐冷淡順著接話打斷:「那就勞煩大師兄再另尋住處了。為我們騰出來房間，大師兄高潔。」

 

我姐鼓鼓掌。

 

大師兄:「……」

 

店家立馬:「姑娘，我剛才一查，咱們家剛才有人退了房我沒記下，現在剛好剩六間客房。」

 

我姐冷笑一聲，店家慫得不敢吱聲。

 

剛才很明顯收了那狗賊的好處辦事。

 

我心裡盤算晚上要不要宰了店家。

 

還得是小師妹跳出來打圓場:「我們歷練到此，聽聞附近妖邪作祟，特來詢問。」

 

店家:「有！想必仙長們是知曉陳家滅門慘案，才來此。」

 

小師妹:「正是。」

 

店家早把大師兄拋到腦後了，他上前:「仙長們坐，我為各位上茶，咱們詳談。」

 

我聽見其中有個陌生女聲應了聲好。

 

我姐又是從哪撿回來的破爛？

 

我手底下的人不老實，我和李長生對視，他明顯想作妖。

 

我封住他啞穴。

 

他調侃的看著我，漫不經心解穴位，張口:「……」

 

李長生:「？？」

 

他運內力，在身上點穴，還是無濟於事。

 

我無聲做口型:「傻逼。」

 

樓下，店家奉承我姐:「這城裡邪祟古怪，旁的仙長不敢來，如今您有此膽量，不知您是？」

 

小師妹明媚:「我大師姐是古塵仙子。」

 

我不滿，她怎麼這麼高興介紹她大師姐，她就沒想過她二師姐我S了嗎？還被她大師姐轟轟烈烈劈S的。

 

好吧，雖然我還沒S。

 

但是在除了我姐以外的人眼裡我已經S了，小師妹怎麼一點也不傷心？

 

陌生女子替我說出了心聲:「那你二師姐呢？」

 

我小師妹還沒答，這個店家就接話。

 

「原來是古塵仙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你竟然不知道古塵仙子？她的妹妹就是個混世魔王，如今仙子大義滅親，天下稱快……」

 

我在樓上面沉似水蹲在桌子上嗑瓜子，把皮吐地上，可惜聽力太好，罵我的話一句句灌進耳朵。

 

「……真是S不足惜，活該入十八重地獄。」

 

我起身，撸袖子，小二你今晚活不過午夜。

 

樓下，我姐重重放下杯子，全場鴉寂無聲。

 

第2章 2

 

我姐:「失禮。」

 

6、

 

陌生女子不嫌尷尬，在眾人沉默中，歡樂開口:「我不知道這些，之前一直在家裡待著，阿姐和爹爹不讓我出門，我嫌悶逃出來了，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出來呢。」

 

她把我蠢笑了。

 

哪有上來自爆弱點。

 

得虧她遇見我姐這普度眾生的菩薩。

 

要是遇到我這種爛人，她可是倒了霉了。

 

我靠在門扉，聽他們談話。

 

我姐放過了汗流浃背的店家，問正事:「如今，客棧有沒有異常。」

 

店家思索:「還真有，總是有客人午夜在院落徘徊，但問他們的時候，他們常說不知情。」

 

我姐起身，手握佩劍:「那得罪了，我們得檢查一番。」

 

店家抬手:「請請請。」

 

請你奶奶！

 

我慌得身子站直了，下意識覺得要是被我姐發現我又跟李長生出現在一起，我就廢了。

 

哪怕我娘從墳頭裡爬出來，也救不了我。

 

李長生坐在椅子上，杵著頭看我，嘴不闲著嗑瓜子。

 

我揮手幻形，鏡子裡紅衣明豔到發邪的女子，搖頭一變成了個楚楚可憐的青衫少女，眼瞳恍若含著清泉，如淚般將墜欲墜。

 

李長生手中瓜子散落一地，目光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