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1

 

我成了藥神手下最卷的小仙醫。

 

我日夜練習醫術，記藥書，學習煉丹。

 

再到後來，一有動靜，便積極跟隨藥神趕往前線。

 

蠻荒之地飢寒交迫。

 

我在漫天的嚴寒中，拎著藥箱整日整夜地奔赴前線，給受傷的將士包扎，療傷。

 

我仙力薄弱，經常被同門嫌棄，他們嫌我空有一殼，無法給別人渡法。

 

但偏偏我又最能吃苦，辦事效率高，隨叫隨到，且毫無怨言。

 

辛落塵很少受傷，但隻要一受傷就是重傷。

 

所以一直都是藥神替他療傷。

 

我來前線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受了傷，墨色戰袍下，鮮血染紅了半身。

 

藥神給他清理上藥，他往往一聲不吭。

 

回去路上，藥神突然問我：

 

「你就是為了他，才來的聖醫閣？」

 

「不是！」我波瀾不驚地撒著謊。

 

「……狡辯。」藥神搖搖頭，「剛才你那表情，好像受傷的人是你。」

 

……

 

藥神又道：「明日，你來給他上藥吧。」

 

辛落塵很會忍痛。

 

疼的時候也是輕輕一顫，一聲不吭。飛升後的他好像更沉默了些，話更少了些。

 

看上去冰冷又生硬。

 

他還是沒有把我離別時的話放在心上，遠離紛爭。

 

我給他的新傷上好了藥，看著他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疤痕愣了很久。

 

直到一滴淚直直滴到他赤裸的肩上，我才反應過來。

 

他感受到我的情緒，側過頭，卻一句話也沒說。

 

我連忙抹掉臉上的淚，有些窘迫。

 

「抱歉，殿下。

 

「我這人比較感性，看不得這種。」

 

他沉默了會兒，慢慢地，才道：「無事。」

 

22

 

後來有一戰，是對抗叛變的翼族。

 

此戰持續了半個多月，戰場上傷員無數，我們聖醫閣的人往往返返，忙得不可開交。

 

林清霜也參戰了。

 

作為上神，她法力高深，因此也成了此戰的主力，日夜同辛落塵扎在軍營裡討論戰略。

 

而我隻能勤勤懇懇做一些後勤醫護工作。

 

戰勝回歸那天。我們一行人清點完戰場，準備帶傷員撤回天界。

 

但我一直在留意著四周。

 

因為我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劇情點，返回的時候，他們被未清理掉的嗜鳥突襲了。

 

嗜鳥的攻擊讓人猝不及防，而且還是衝著林清霜去的，最終卻被辛落塵擋了下來，他因此又負了傷。

 

我如果能提前發現並提醒，應該能避免這次事件發生。

 

但事情哪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我盡管已經發現了端倪，卻也耐不住它的攻擊太過迅猛。

 

「小心！」

 

在我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它已經向林清霜攻去，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辛落塵，他在我們身後，已經有了動作。

 

我知道他想幹嘛。

 

而我此時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他不能再受傷了。

 

系統看到我接下來的動作，連忙在我腦子裡喊：

 

「莊黎！不要衝動！它的攻擊指數太高了，你扛不住！

 

「你會S的！

 

「莊黎！」

 

千鈞一發之際，這一擊還是被我搶先扛下了。

 

我心口像撕裂了一樣疼，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我同他一起去山上採藥。

 

前些日子剛下過雨，路上有些打滑，我牽著他的手，慢慢下山。

 

腳上突然一滑，摔倒的那一刻，他把我護在身上，活生生給我做了肉墊。

 

事後我問他幹嘛要這樣。

 

我說他傻。

 

如今我才知道。

 

愛確實能讓人變成傻子。

 

23

 

藥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聽小紫說，我回來之後躺了很久，差點就沒了。

 

「剛開始殿下隔三岔五就來。」小紫道。

 

「有時是和清霜上神一起。」

 

……

 

小紫繼續說：「後來有一夜，殿下一個人來的，回去之後就沒再來過了。聽說閉關去了。」

 

然後過了不久，我就醒了。

 

從這之後，我仰慕戰神殿下的傳聞便在聖醫閣傳開。雖然之前也有人說過，但沒有像現在這樣愈演愈烈。

 

他們說我為了引起殿下注意，竟不惜舍命救他的心上人清霜上神。

 

我：「……」

 

我這傷養了挺久，蠻離一戰，藥神說什麼也不讓我去了。

 

而是丟給我三本藥書，叫我在他們收戰回來之前，全部背下。

 

……

 

在藥泉那夜，我又喝了他的百年陳釀，可把他氣得半S，因此我又被禁足抄藥書。

 

當我以為自己要跟藥書鎖S時，藥神他老人家又把我叫了去。

 

「你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他說。

 

「師父？？？」我被嚇得魂飛魄散，「你要把我掃地出門了嗎？」

 

「嗯，所以你快收拾東西滾蛋！」藥神捏了捏眉心，看上去很疲憊。

 

「不行，我走了，誰給你採草藥啊？你上哪找那麼勤快的徒兒？」

 

「那酒我再幫你釀就是了……師父……」

 

藥神看著淚眼汪汪的我，一臉無語。

 

「你去靜雅軒，跟你繼續給我幹活並不衝突。」

 

我很快就抓住重點，差點沒蹦起來。

 

「什麼？？我去靜雅軒？？」

 

24

 

靜雅軒是辛落塵的住所。

 

他此戰回來，需要好好休養，最好派遣一位醫仙跟隨。

 

我指著自己：「為什麼是我？」

 

藥神：「叫你去你便去，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說罷便一揮長袖走人了。

 

留我一人在風中迷茫。

 

藥神多少是明白我對辛落塵的心思的，但我沒找到他會闲到直接把我往人身邊丟。

 

師命違不得。

 

第二日，我便在聖醫閣眾多同僚復雜的眼神中，大包小包地被靜雅軒的人帶走了。

 

臨走前小紫扯著我勸告：「阿離，記得！要矜持。」

 

我：「……」

 

靜雅軒裡很安靜，我踏入這塊地的那一刻，便下意識屏息凝氣。

 

我住的屋很寬敞亮堂，甚至稱得上豪華，比聖醫閣多人同住要舒適自在得多。

 

我心情大好，靠在椅子上邊蹺著二郎腿，邊悠哉吃著精心準備好的水果。結果小仙敲門，我連忙坐得端端正正：「請進。」

 

他是帶我去給辛落塵換藥的。

 

結果我收好藥箱，跟著小仙剛出門，我就見他拐了個彎，打開了隔壁的房間：「醫仙請進。」

 

我：「？？？」

 

哈！

 

25

 

辛落塵就住我隔壁。

 

不過想來也不奇怪，我從聖醫閣被派遣過來，就是為了照顧他。

 

進屋之後，我深呼吸保持鎮定，慢慢從藥箱裡掏出藥神調好的外傷藥。

 

「不用。」他正盤地打坐，眼睛都沒睜，說道。

 

我想他可能是要等會兒，便道了聲好。然後隨便找了個地坐下。

 

我和他隔了個屏風，隱隱約約能看到他的身影。

 

也不知藥神怎麼想的，喚我個渡不了法的人來。

 

「怎麼稱呼？」他忽然問。

 

「他們都喚我阿離……」

 

我沉默了幾秒，又默默補充道：「離別的離。」

 

「嗯。」他應了一聲，便沒再吭聲。

 

辛落塵的屋裡清涼安靜，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特催眠。

 

我覺得我來這兒的作用是當擺件。

 

他一直不使喚我，我撐著頭，差點睡著。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意識模糊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飯香味。

 

小仙把吃食端進來，在桌子上擺好。

 

合著都到飯點了。

 

我還真是來當擺件的……

 

辛落塵打坐完，從裡屋裡走了出來，我見狀，一個激靈站起來。

 

「殿下先用餐，我便先告退了。」

 

「不用。」他在桌子一頭坐下。

 

「留下，一起。」

 

？？？

 

26

 

來聖醫閣一段時間之後，我發現我就是過來享受的。

 

我平日裡就練練丹，熬熬藥，然後給辛落塵帶去。

 

不知為何，他不再讓我給他上藥。

 

但每天都會叫我去他屋裡待上一陣，走走形式。他打坐，我打盹。

 

偶爾在他練字的時候給他磨磨墨。

 

活生生成了他的貼身侍女。

 

但院裡的人見了我又都畢恭畢敬，我還能隨意走動。

 

哪家貼身侍女又有這等好待遇。

 

他的屋裡還成了我進食的地方，小仙不會把飯給我送來，每次都是要到隔壁他的房間。

 

我倆面對面，各吃各的。

 

氣氛微妙……

 

其實在凡間時我們便是這樣。但現在身份不同，有點怪怪的。

 

不得不說，辛落塵待客之道……真有一套。

 

不過聖醫閣一直是前線主力，藥神跟辛落塵交情也深，再加上我救過林清霜。

 

他待我好，也不是沒有原因。

 

外院的桃樹開了花，我沒事會去給這棵樹除除草。

 

院裡的侍女看我的眼神有些微妙。

 

我指了指這棵樹，愣愣地問：

 

「有什麼問題嗎？」

 

「這樹一直都是殿下親手打理……」

 

「沒什麼問題。」

 

侍女的話被打斷，聞言，我順著聲回過頭，辛落塵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他對著侍女繼續道：「這桃花開得正盛，可摘了去做桃花羹。」

 

「好的，殿下。」侍女回道。

 

桃花羹自然是有我的份的。這是我的最愛。

 

我不得不再次感嘆，在這兒的日子太逍遙自在了，完全是來享福的。

 

林清霜偶爾會來找辛落塵。

 

我正勤勤懇懇給他磨墨，見狀正要退下。

 

辛落塵卻道：「你不用走。」

 

我：「……」

 

哈！

 

我也不懂他留我幹嘛，但他就是留了我。

 

怕我沒事做，他還十分貼心把筆丟給我練字。

 

他和林清霜則坐在一邊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