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娘娘,其實奴才不是真正的太監。」


「娘娘要借種,還不如找奴才。」


夏侯離擎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在宮牆上,在東宮外的蒼樹下。


他的目光陰森寒冷,似陵墓鬼火。


他是個可怕的家伙。


五年的時間,他從一個小太監,成為如今權傾朝野的督主。


我穩住心神怒斥他:


「夏侯離,你放肆,別忘了,你隻是個奴才,也敢肖想…」


唇好痛。


他猛地按住我的頭,狠狠咬住我的唇,反復蹂躪撕扯。


唇被他咬破了,又痛又麻,我在心裡罵他禽獸。


他忽然不咬了,輕輕舔了舔我唇上的傷口,陰鬱一笑:「娘娘,奴才,已經肖想你很久了。」


他在皇宮如入無人之境,他把我扛回我的床上。


當天晚上,夏侯離身體力行地向我證明了,他不是真正的太監


床榻幾乎要搖裂了。


在冰冷的月光裡,被他扛在肩上的兩條腿仿佛棉花一樣,虛浮輕軟。


夏侯離玩女人,就跟他審死囚一樣,有千百般手段。


我被他折騰得差點沒死過去。


最後他咬著我的胳膊警告我:


「娘娘往後想過安生日子,找奴才就是了。東宮那,還請娘娘不要再去了。」


我用被子蒙住臉。


我是娘娘,一個不受寵又沒有子嗣的娘娘。


我的夫君皇帝老頭兒快死了,他死了的話,後宮中沒有子嗣的妃嫔,都要為他陪葬。


我不甘心,我去找太子沈延,想求他救救我。


哦,沈延和我,算是青梅竹馬吧,隻是可惜,跟其他青梅竹馬的戲碼不同,我成了他娘。


這一晚,我本來已經設好了套,打算給沈延下藥陪他睡一覺,逼他保我一命。


可被夏侯離壞了我的好事。


沈延是個變態,他有某種情結,髒了的他不碰。


我躲在被窩裡思索,我還要怎麼勾引沈延,騙他上床,拉他下水。


夏侯離沒有給我思索的時間與空間,他又闖進來被窩折騰我。


他還蠱惑我:「娘娘,你把奴才哄開心了,我保你。」


小家奴現在還挺本事,我有那麼一丁點兒動心。


哦,夏侯離和我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青梅竹馬。


他是曇家的小家奴,小的時候總是被人欺負,我是曇家的小庶女。不過還小那會我娘活著,我也飛揚跋扈過一段時間的,我見他生得漂亮,出於虛榮心,罩了他一段時間。可惜後來我娘死了,我這過河泥菩薩自身難保,罩不住小家奴了,我把他偷偷放跑了。


我以為我要嫁給沈延當太子妃,歡天喜地的,再也不用在曇家裝孫子了,而且我挺喜歡沈延,他最開始也不是太子,是皇帝的私生子,掛著太傅兒子的名頭,跟我們家常來往,他沒有歧視我是庶女,也不會像別人一樣對我冷眼嘲諷,對我挺溫柔。(哎,誰年輕時還沒瞎過眼。)


可入宮前,跑了的小家奴突然跑回來找我了,他瘋了似的要帶我離開。


他說太子騙我,太子根本就不是要娶我,太子是要把我獻給他爹老皇帝。


我不信小家奴,他還在那胡說八道,還要拉著我去找沈延對質。


小家奴是個傻子,他要是到沈延面前胡說八道,肯定要被打死。他以為個個像我這樣,看在他漂亮的份上勉強護著他。


我隻好冷下臉,訓斥趕走他:


「小家奴,我要做人上人,我不想再躲在小偏院挨罵挨打了,跟你走的話,我什麼都不是,可是跟著沈延,他能給我一切。」


如我所願,他松開握住我的手,面色蒼白,垂眸道:「是奴才,僭越了。」


我終於把他打發走了,心裡面空落落的。


造化弄人,我們在宮裡頭重逢了。


我是春風得意的寵妃,他是微不足道的小太監。


我坐在鳳輦上,他伏在地上叩拜我:「曇妃娘娘,吉祥。」


我隻當不認識他。他明明已經跑了,他可以去過自由快活的日子,他很聰明,隻要努力些,就能過上好日子的。


可是他蠢到進宮來當小太監,非要來趟這遭渾水。


我沒有任何資格、任何立場去指責他,我自己不也是犯蠢嘛,被沈延騙了。


我剛進宮,憑著這張臉還是得寵了幾天,但是我有個怪毛病,老皇帝一爬上我的床,我就控制不住地嘔吐,把他吐了一次又一次,把他吐得再也提不起興致了。


我失寵了,雖然倒霉,可是至少不用吐了,也不用看老皇帝那張油膩的臉了,身心愉悅了不少。


這種愉悅持續不過一段時間。


宮裡頭這些勢利眼,看我落勢,馬上就來踩一腳,連炭火也不給我宮裡頭送,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我隻能自己上宮部去討。


分炭火的那個女官陰陽怪氣,說:「什麼風,把娘娘給吹來了?」


我曉得,做人吶,就是能屈能伸。


現在落了勢,就不能驕縱耍狠,一想到大晚上那凍得跟冰塊一樣的被子,我咬了咬牙,為了取暖,隻能把眉眼低順下去,腰背彎下去,笑語盈盈同那女官說明來意。


那女官公事公辦,說炭火今天分完了,娘娘明兒早些來吧。


真是狗奴才,她還把我請出門外,她說是請,明明就是推。


我摔在雪地上,正拍著屁股準備爬起來,眼簾下,出現了一雙金線烏靴。


是夏侯離,他看我笑話。


他的聲音比雪還冷上三分:「娘娘,您不是已經成為人上人了嗎?怎麼還落得如此境地?」


我攥了一手的雪,顫顏巍巍地站了起來,扭身就走了。


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沒有體面,不能在小家奴面前沒了尊嚴。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晚上,宮部送來了炭,許多,足夠我撐過一個寒冬了。


夏侯離輕輕咬了一口我的手臂,把我從回憶裡咬醒了。


我瞪他,「督主,你什麼時候跟狗學了這個本事?」


他攬著我低聲發笑,呸,有什麼好笑的。



折騰了一夜,短暫地眯了一下眼。


我起床的時候,差點站不穩。


夏侯離又把我扯到懷裡。


他的手在我光裸的脊背上遊離。


「不再睡會嗎?」


他的聲音慵懶低啞,像宿醉後那樣迷蒙的聲音。


會讓人生出錯覺,以為這是溫柔的聲音。


可這種溫情的戲碼,並不適合我們。


偷情的宮妃和太監。


「督主,雖然我這條命很快就要沒了,可多活一天,我就該盡一天妃子的責任,我還得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呢…」


「哦,所以教誨皇子也是娘娘的責任嗎?昨夜是奴才耽誤了娘娘。」


他一清醒,那雙溫柔的眼立刻擺布上寒湛湛的冷光,陰惻惻地望著我。


我被激怒,揚起手想扇他,被他擎住。


「奴才說錯了嗎?」


我一定是有毛病,我本來確實想教誨皇子的,想做又怕被說,我真是病得不輕。


我氣急敗壞罵他,掩蓋心虛:


「夏侯離,你也配說我?你是怎麼爬上現在這個位置的,呵,還不是靠女人,後宮三千,是你的後宮三千吧,上至皇後,下至美人,督主,也是睡上去的吧..」


宮裡頭都有傳聞,而且我撞見過,隔著一堵牆,他在陳皇後的寢宮裡頭,我驚惶地去敲門,他來開門,唇上沾著女人的紅胭脂,那時他望向我的眼神陰冷。


這會他的目光也漸漸變得陰冷了。


死亡警告。


我衝動了,管不住這張憤怒的嘴。


對著夏侯離,我還管不住驕縱跋扈的性子,遲早得死。


他的手遊離上我的頸,輕輕撫摸。


「娘娘,知道太多秘密,會死人的。」


我毫不懷疑,夏侯離會掐死我的。


我見過他殺人,眼都不眨,就跟殺雞一樣稀松平常。


我的脖子可沒有我的嘴這麼硬。


我掙扎了下,輕而易舉就擠出一個溫柔諂媚的笑容,伸手去撫摸他的唇:「督主,我隻是開個玩笑嘛,何必動氣。」


他輕輕含住我的手指,吮吸,舔舐,那雙陰冷的眼眸似笑非笑:


「娘娘,奴才是你的奴才,怎麼會對你生氣?」



夏侯離是個瘋子。


我在脖上擦了很多粉,系上紗巾,掩飾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


耽誤了一會,去昭月殿給陳皇後請安,遲到了。


陳皇後微笑著說,「曇妃平時總是第一個到的,今兒倒是晚了。」


我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請陳皇後恕罪。


陳皇後慈眉善目地說不礙事,可是宮裡頭最不缺狗腿子了。


李貴妃冷笑道,曇妃不把皇後放眼裡,如果不立立規矩,往後就沒法沒天了。


我連忙說是是是,貴妃教誨得是。


姚妃又插嘴,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曇妃你既然知道錯,就該領罰。


就連平時安安靜靜的齊美人也摻和說,該殺雞儆猴。


我連忙附和,必須的,我這就去跪宮道。


我這麼主動,她們都不好意思再給我加刑了。


倒霉久了,就能總結出來一些少受罪的經驗了。


陳皇後走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蹙著眉,輕聲細語道:「就是做做樣子,你也不必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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