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打算發帖，還在編輯文案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袁聞卿的電話。

雖然這小子平時消息發不停，但大概是知道我平時跟著導師做研究比較忙，因此很少會給我打電話。

「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我如實回答：「剛才網上看到點消息，正打算回擊。」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發帖罵他，我可以幫你，我罵人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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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袁聞卿是說著玩的，直到第二天我再看林晟發的帖子時，下面出現一個身影。

愛宋祁：【那你當人的時候，請裝的像一點好嗎？顛倒黑白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愛宋祁：【頭和屁股裝反了是吧？不會說話就滿嘴噴，還沒分手就直接去結婚，道德都被狗給吃了。】

愛宋祁：【說話這麼臟，上廁所沒擦嘴是吧？隻會躲在網絡後面顛倒黑白利用大家同情心的小人，你都不算是人，跟下水道裡的蛆有什麼區別？】

帖子下的評論隻有評論者本人可以刪除，袁聞卿一個人罵了一百多條，最後直接被舉報。

沒想到下面又開始出現其他身影。

我愛宋祁：【舉報我是吧？我有的是小號，隻會舉報有什麼用？有本事線下對罵。】

我超愛宋祁：【還舉報？我不怕！也是你連人都算不上，大概率也沒長耳朵，估計聽不清我罵你，沒事我好人做到底，給你刻在墓碑上。】

我超級愛宋祁：【你舉報一個，我注冊一個，我倒要看看是你捂嘴快，還是我罵的快！】

這帖子三千多條評論，他一個人罵了幾百條，罵到路人都開始懷疑，紛紛保持觀望態度。

【感覺其中有故事，還是讓子彈飛一會吧。】

【宋祁是誰啊？這哥們到底有多愛人家，一人舌戰群儒。】

下面的評論風向開始轉變，我也趁此機會發出準備好的帖子。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主要是一些截圖，還有談戀愛之前，林晟寫的情書，以及發的曖昧短信。

這些都能證明當初是林晟追的我，也不存在我死纏爛打的情況。

尤其在林晟結婚的一個星期之前，他還在給我發消息說畢業之後去國外領證的事情。

這條帖子一發，真相瞬間大白。

這兩篇帖子的熱度空前的高，甚至在首頁上掛了許久。

當天晚上林晟就刪除了自己帖子，隻可惜互聯網是有記憶的，不少人都親眼看見，我還專門截圖保存了，當即就全部發在網上。

吃瓜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扒出了我們學校。

周一的上午，輔導員就給我打電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人還不少，我和林晟，還有我們的導師、學院的院長，甚至連參加罵戰的袁聞卿也來了。

一見到我，袁聞卿當即湊到我身邊。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袁聞卿耷拉著臉小聲開口：「在網上跟人對線，兩個晚上都沒睡覺了。」

我心中一暖，把人拽到身後。

辦公室內院長和輔導員都是冷著一張臉。

「網上的消息是怎麼回事？現在所有人都在看我們學校的笑話，學校一直是開放的，對於同性之間的愛情，雖然不支持，但是也絕對不反對，可是林晟同學，你這樣的做法，有沒有考慮過道德上帶來的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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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晟從小就是好學生，第一次被叫到辦公室教訓，臉色漲得通紅，憋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批評到最後，學校領導才開始來做我的工作，希望我能刪除帖子。

「我本來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難看，實在是有人步步緊逼啊。」

林晟站在角落一言不發，手緊緊握成拳頭。

一聽到獎金被取消，林晟瞪大眼睛。

跟著導師做研究的補貼本就不高，他一直靠著獎金生活。

現在很快孩子也有了，估計錢包已經捉襟見肘。

但是領導已經下了決定。

我沒理會他生氣的樣子徑直離開，剛走出辦公室，就撞見林晟的老婆。

她怒氣沖沖走來，我還以為是來找我的。

但是她直接越過我，沖進了辦公室。

響亮的耳光聲從辦公室裡傳來。

「騙我騙得很高興是吧？把我當猴耍，你真是惡心啊，離婚啊，我要曝光你這個渣男，這個孩子你也別想要了。」

女人的罵聲響徹整個辦公室。

我心情愉悅走出教學樓，袁聞卿跟在我身後，臉上同樣掛著笑容。

「你不回去休息嗎？」

一個人能注冊這麼多小號，評論上百條，我都能想象到他這兩個晚上有多麼忙碌。

「謝謝你這次幫我，有空我請你吃飯吧。」

「隻是感謝嗎？」

袁聞卿耷拉著腦袋：「就沒有一點點喜歡嗎？隻是感謝而已？」

「你這算是第二次嗎？」

「我還是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雖然我覺得人家剛剛幫了忙就拒絕人家不太好，但是總比一直吊著人家強。

袁聞卿最後離開的背影幾乎可以用失魂落魄來形容。

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給我發過消息，平時一打開手機聊天框都是 99+的消息，但現在安安靜靜。

每次下課之後，我都下意識打開手機看一眼，發現沒有消息後突然萌生出一種恍惚的感覺，而後腦海裡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個離開的背影。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我隻能努力清空腦子裡的想法，專心跟著導師做實驗。

最近學校裡熱鬧得很。

林晟在咱們學校算是徹底出名了。

因為他老婆帶著一堆人來學校鬧事，保安來制止的時候，他老婆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

「他吃我的，用我的，結婚彩禮一分沒有，酒席都是用的我的錢，結果還騙我，孩子我也打了，我現在就要離婚，他必須跟我去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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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保安對此也無可奈何，剛想上手，旁邊的人就說林晟老婆剛剛做了人流手術身體虛弱，這下誰也不敢上前。

旁邊還有許多人錄像，最後學校領導出面把人給勸回去。

林晟吃軟飯當渣男的名號在咱們學校算是徹底坐實，甚至隔壁學校都隱約聽到了風聲。

我的導師說起這件事情還在搖頭。

「心思不正是沒有辦法做研究，對待這種人，更應該處處小心。」

和導師在處理完數據，離開的時候已經晚上。

入秋之後晚上的風都裹挾著寒意，我搓搓手，快步往宿舍走，剛走到一半就看見不遠處的人。

袁聞卿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臉上都是笑意。

我下意識想要躲開，卻已經對上兩人的視線。

袁聞卿隻是看了一眼，就接著往前走。

旁邊的女人笑得十分開心，甚至還將手挽在袁聞卿的胳膊上。

我收回視線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步伐越來越快。

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明明是我拒絕別人的。

「你等等。」

袁聞卿追上來，我一轉身懷裡就被塞了件衣服。

「晚上冷，你拿著吧。」

他裡面就穿這件短袖，現在居然把外套給我，我剛想還給他，袁聞卿已經後退一步，焦急地直擺手：「你拿著吧，我等會上車就不冷了。」

「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我看向他身後，那個漂亮的女人正在含笑看著我們。

「對，一起去吃飯。」

袁聞卿躊躇了半晌還是咬牙開口：「我本來想刺激你一下的，但算了，我還是給你說實話，那是我小姨，我們就一起去吃飯而已，你別誤會，我特別潔身自好的。」

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姨？

我沒忍住又看一眼，袁聞卿卻擋在我身前。

「真的是我小姨，最近家裡有點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所以我才沒時間給你發消息的。」

他耐心地又解釋了一遍，最後悄悄紅了耳朵。

「等會小姨問我的話，我能說你是我喜歡的人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頭，看著他高興地和我說晚安，而後道別轉身離開。

和上次落寞的背影截然相反，這次甚至連步伐都是輕快的。

走好遠之後還轉頭給我揮手。

直到穿著袁聞卿的外套快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我才猛然驚醒。

他這麼給他小姨介紹我，不就是公開說自己出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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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發出去，一直到第二天才終於收到袁聞卿的回復。

「你家裡人都沒什麼反應嗎？」

「我爸有點不高興吧，我再三解釋過，隻是我喜歡的人正好是個男的，跟性取向關系不大，他氣了兩三個月也就算了。」

兩三個月？

我開始驚慌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告訴他父母的。

「那你之前沒有生活費……」

「對，就是因為我說了這件事情，他一生氣就把我卡給停了，幸好我這些年有點小存款。」

林晟發來的語音，點開都是他輕快的聲音。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得意的表情。

「你為什麼要告訴父母呢？我們又沒有在一起。」

哪怕我當初和林晟談了五年，都沒有告訴過父母。

「我隻是和他們分享我有了一個喜歡很久的人而已，順便希望他們幫我出出主意吧，隻可惜他們的辦法好像都沒什麼用。」

袁聞卿總是做出一些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細想又覺得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永遠都這麼真誠直接，從不掩飾地表達愛意，卻又清醒把控著距離。

研究所的事情越來越忙碌，偏偏我的導師突然生病, 一時之間，所有的事情都壓在我一個人頭上。

但每次忙碌之餘，我都會抽出時間看一眼消息。

再次聽到林晟的消息是在一個月後，他剛剛交上去的研究成果, 被人舉報抄襲。

導師把這件事情作為反面教材, 教育我們不要投機取巧。

當天晚上, 我就在學校門口撞見林晟。

他被幾個人團團圍住, 他老婆站在外面耀武揚威。

「要我不找你麻煩也行, 離婚，然後給我二十萬作為補償，不然我讓你前途盡毀！你抄襲的事情我可是有證據的。」

看來抄襲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了。

我不由唏噓當初那個一門心思搞研究的人終究是變了。

周末和袁聞卿約好了一起去吃飯。

以往他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去哪兒吃飯都沒有定律。

但是這次他特意提前半個月問我有沒有時間, 說自己要提前定位置。

我心中隱隱猜到個大概。

果然, 還沒走進這家餐廳, 我就察覺到與眾不同。

這是家情侶餐廳。

袁聞卿很緊張，甚至點菜的時候都時不時看我一眼。

等菜的間隙，他又說要給我講兩個笑話。

笑話不好笑, 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很好笑。

「今天算第三次吧, 事不過三。」

他愣在原地, 半晌才點點頭，神情委屈得都快哭了；「是，以後再也不纏著你了。」

「都拒絕你兩次, 事不過三, 那我也答應吧。」

袁聞卿猛然抬起頭，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許久才磕磕巴巴地問：「真的嗎？」

「真的。」

畢竟我擔心我要是現在不答應，有些人等會吃飯估計都能緊張到把自己噎死。

袁聞卿呆愣在原地，嘴裡還在小聲嘀咕。

「你真的答應了嗎，我準備好的花還沒送過來。」

「那不然我反悔了？」

原本我是擔心他等會吃飯容易分神, 沒想到人直接不吃飯了，眼睛在我身上就沒移開過, 桌上的飯菜都沒能分走他絲毫的視線。

「你要再不吃飯, 就涼了。」

「好的。」

他眼神不動, 伸手去拿筷子, 拿了個空。

我終於忍無可忍。

「再看我就反悔了。」

「別別別！」

袁聞卿立馬收回視線開始吃飯。

飯後花才送過來, 但是我已經答應了。

回去的路上袁聞卿甚至還哼著歌，臉上寫著幸福兩個字。

直到我們在宿舍樓下發現林晟。

他向我跑來，卻在看到袁聞卿握著我的手時停住。

「你們……去約會了？」

「是。」

林晟的眼神失去最後一絲光彩，如今的他頭發散亂, 胡子拉碴, 早就沒有當初意氣風發的模樣。

學校最終調查, 確定林晟抄襲別人研究成果一事為真，對他進行開除。

室友們說起這件事情都在大呼過癮。

不合適的人終究會越走越遠，他的未來我也不想再參與, 甚至還要慶幸當初和他分手。

以後，他的事情，將再與我無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