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睜開眼一臉迷茫，他指著鎖骨的印子質問我：「陸聞璟，你昨晚幹嗎了？」

視線定格到他臉上，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鎖骨，語氣中帶了幾分無奈：「可能是蚊子咬的，你看我也有一個。」

宋澤言頓時蔫了，開始轉移話題：「今天去哪兒玩？」

「動物園。」我打開手機給他看之前存的攻略。

他乖巧地點頭，陽光打進來，頭發變成了溫柔的褐色，毛茸茸的。

我伸手揉了揉，宋澤言瞪了我一眼，看著有幾分嬌嗔。

平緩的心跳陡然加速，怎麼會用嬌嗔形容他？

慌張回頭的時候嘴唇觸碰到他的臉頰，溫溫軟軟的。

他直起身子後退了兩步，我站起來沖到了衛生間。

對著鏡子站了半天，都忘不掉剛才的觸感。

好像有些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比如此時此刻，我再一次對自己的取向動搖了。

如果這個人是宋澤言，好像我也可以接受。

......

動物園裡，昨天瘋玩的宋澤言像是幻影一樣消失。

他背著包走在我身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園裡的動物。

下午海洋館有演出，他作為幸運觀眾上去和海豚互動。

我在觀眾席第一排，看著他興沖沖地蹲在水池邊。

那個漂亮的海豚湊到他臉上輕輕碰了下。

宋澤言瞇著眼睛笑，我下意識拿著手裡的相機按下了快門。

在我還發愣的時候，他朝我走了過來，慌張地收起相機再抬頭和他的視線直直對上。

我緊張地摸了摸鼻尖，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坐到了我身邊的座位上。

同時我聽到了他的心聲：【剛剛，陸聞璟是被我迷住了？】

我咬了咬牙，宋澤言你這是在放屁。

10

四天的旅程結束，急著要趕車的我們匆匆退房沒怎麼收拾。

退房的時候，我耳尖地聽到前臺的電話裡，服務員在小聲吐槽：

「兩個小伙子被子整得這麼亂，都快團成團了。」

視線裡宋澤言的耳根有點泛紅，見狀我湊過去佯裝無意問道：「宋澤言，你耳朵好紅啊。」

話音落下，他直接臉都紅了。

我低低的笑聲傳到他的耳朵裡，惹得他直接扭頭就走了。

真是一點都不禁逗啊。

......

三個小時的車程結束，下了車出站口我媽迎面走了過來，笑吟吟地跟宋澤言打招呼：「澤言，你媽媽今天有事，一會兒先跟阿姨回家，然後晚上在家裡一起吃飯。」

「好的，阿姨。」宋澤言一如既往的乖巧。

我伸手提過他的行李箱放在了車上，轉頭就發現他自覺地先鉆進了車裡。

等我坐進去，看到宋澤言已經半磕著眼假寐了。

在聽到他的心聲以後，我不禁失笑。

【以前也總跟陸聞璟媽媽見面，第一次這麼緊張。】

我知道為什麼。

你對我圖謀不軌，當然緊張了。

嘲笑的心態在晚上見到他媽媽的時候戛然而止。

我好像也開始緊張了。

宋媽媽溫溫柔柔地拉著我的手：「好久不見聞璟，澤言給你沒少添麻煩吧。」

「沒有，阿姨。」我禮貌地笑著回答。

宋澤言聽見不樂意了，在一邊嘟嘟囔囔：「誰能給他添麻煩？」

宋媽媽點了點他的腦袋:「你什麼樣子我還能不知道！」

他癟癟嘴，不置可否。

飯桌上，宋媽媽在和我媽聊天的時候，提到了合作方一個老總的女兒：「那個老總今天還說什麼時候讓他女兒見見澤言，澤言這都大學了，也該談戀愛了。」

我媽笑著附和：「好事啊，有合適的給我們聞璟也看一看。」

「好說好說。」宋媽媽應下。

其樂融融的飯桌上，我本來性子穩重就當作聽不見，隻顧著吃飯。

宋澤言卻從他媽媽開口說那件事的時候起就變了臉色。

猶豫了半晌，他放下筷子：「媽，我不想談戀愛。」

宋媽媽斂了笑，一臉不悅：「這不是自己家，有什麼事回家說。」

他低下了頭。

我聽到了他的心聲：【我隻是想讓陸聞璟知道我不願意。】

心裡狠狠一動，看著他低垂著頭的模樣，沒由來地泛起一陣心疼。

接下來的時間他都沉默著不說話，我吃完飯靠在椅子上等著他吃完最後一口。

他緩慢抬頭看向我，然後聽話地站起身跟著我就走了。

一進房間，我反手關上門。

宋澤言站在我身前，直愣愣地看向我：

「看什麼東西？」

11

我不作聲，他便盯著我也不說話。

過了半晌，我伸手拄在門上堵住了他：「宋澤言，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眼前的人忍了又忍，最終還是紅了眼：「我不信你沒看出來，你為什麼要逼我說出來，是想連朋友都做不了嗎？」

我不忍心再逗他：「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會拒絕你？」

宋澤言頓時眼裡露出了不可置信：「你......」

下一秒我把他攬在了懷裡，揉了揉他的頭：「就是你認為得那樣。」

懷裡的人似乎有點顫抖，悶悶的聲音響起：

「我不敢說，我怕你覺得我惡心。」

「這在外人眼裡不正常，我也怕會連帶著別人用有色眼鏡看你。」

「對不起，本來我該瞞一輩子的。」

「可是我好像真的瞞不住了。」

我扶直他的身子，眼前的人眼睛紅得像一條被丟棄的小狗。

「這件事一點都不惡心。」

「惡心的是那些指指點點的人。」

「我們自己的事跟別人又有什麼關系？」

「我們生而為人，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宋澤言，你看著我。」

他聽話地迎上我的目光，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訴他：

「跟我戀愛，你願意嗎？以互相喜歡為前提的戀愛。」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我，惹得我暗自磨了磨牙：

「宋澤言，我想親你。」

下一秒他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我低頭就吻了上去。

耳鬢廝磨間聽到了外面我媽的呼喚：

「聞璟，宋阿姨要走了，你和澤言有時間再約吧。」

我放開他，看著他晶亮的眼睛和泛著水光的唇伸手蹭了蹭：

「回去給我發消息。」

他點頭，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門口我媽有點疑惑地問我：「你是不是又欺負澤言了，咋眼尾都有點紅？」

「嗯。」我下意識應了一聲，反應過來又趕緊解釋，「怎麼可能？我們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天天打架。」

見狀我媽點了點頭，回了自己的臥室。

我抿抿唇，溫熱的觸感似乎還在，隨即輕笑了一聲。

又不是隻有打架這一種欺負的方式。

12

近距離的住址使戀愛初期的約會變得更容易。

我和宋澤言整日廝混在一起。

家附近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一個假期，我們幾乎整個玩了一遍。

而光明正大的戀愛讓宋澤言還是有幾分害羞。

想起那次在澡堂的事，我有意在他眼前換衣服，他便直勾勾地盯著我。

挑逗的心思泛起，我湊過去：「要上手捏捏嗎？」

宋澤言克制著轉頭，不理會我，我輕笑：「有賊心沒賊膽。」

他低下頭耳尖發紅，心裡偷偷嘀咕：【我就是不敢 。】

然後在他換衣服的時候，我直接沖著他的腰攬了上去，在他耳邊呵氣：「想做的事得做出來，才對得起想了那麼久。」

害羞的宋澤言一口就咬在了我肩膀上。

我倒吸一口涼氣，磨了磨牙：「挺兇啊，小崽子。」

「錯了。」

兩個字直接把我幹熄火了。

對他真是毫無辦法，誰讓是我自己選的！

......

臨近開學，宋澤言突然開始焦慮。

我不理解，他也別扭地不說。

直到開學前一天，為了走的時候方便，他住在了我家裡，才說出了他的擔憂：

「要不，開學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我氣急：「你再說一遍？」

他不吭聲了，見我生氣了才小聲解釋：「我怕學校是非太多。」

「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我語氣放緩，「沒關系，就跟假期一樣就好。」

「外面是兄弟。」我眼尾逐漸上揚，「餘下的，關上門就不一樣了。」

「那，不公開可以嗎？」

能明白他的想法，卻不想那麼容易地答應他。

於是我湊到他耳邊：「你哄哄我，開心了就答應你。」

「要不然開學第一天，我就在宿舍開著門親你。」

第二天一早，我側躺著拄著頭看著他笑：「我答應了。」

下一秒他羞紅了臉，把頭藏在了被子裡。

我伸手扯掉被子，惹來他一聲驚呼：

「起來了，還要趕車。」

他不動。

我探頭過去：「還想繼續？」

他直接坐起來了：「我醒了。」

13

上學的日子從無聊開始變得有趣。

白天搭伴去上課，晚上一起打遊戲，忙裡偷閑的時候就做點該做的事。

最自由的時候是室友都回家或者我們兩個單獨出去玩住在外面。

宋澤言一如既往地害羞，我便循循善誘引著他。

戀愛讓原本緩慢的時間過得飛快，臨近畢業的時候我們還是到了需要面對現實的時刻。

而談了三年戀愛過後，心裡已經放不下其他人了。

領完畢業證準備回家的那天，在校門口宋澤言兩眼紅紅，遲疑許久還是開了口：「陸聞璟，我們就到這吧，這幾年謝謝你。」

「你在說什麼？」我火氣又上來了，「三年了你玩我呢？」

他低垂著頭反駁：「我沒有。」

下一秒我不顧周圍人來人往，抬起他的下巴發狠吻了上去。

宋澤言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等我松開手怔愣著問我：「你瘋了。」

「反正畢業了。」我咬了咬牙，「再說這種話，以後幹脆老死不相往來算了。」

他不吭聲又垂下了頭。

我直接拉起他的手：「跟我回家。」

......

站在家門口，我第一次沒拿鑰匙開門，選擇了敲門。

沒過一會兒門就開了，視線裡是我媽的笑臉。

「聞璟，回來了。」

我沒接話，拉著宋澤言站到我身邊，然後把牽著的手放進了我媽的視線裡。

「我帶著澤言一起回來的。」

眼前的人皺起了眉頭，語氣有點遲疑：「你們？」

「就是你想得那樣。」我緊緊抓著宋澤言不讓他往後躲。

讓我沒想到的是，空氣安靜了兩分鐘我媽突然笑了：

「好事啊。」

我和宋澤言頭上豎起了兩個大大的問號。

對視了一眼，心裡突然有了莫名的緊張。

眼前的情形有點超出了我們的正常認知。

14

晚上宋媽媽過來，我們才知道了媽媽沒怎麼驚訝的緣由。

原來在宋澤言不在的日子，宋媽媽在搬家收拾宋澤言的東西時，發現了宋澤言高中時的日記。

最大的阻礙已經跨過去，宋澤言對我的依賴直接展現了出來。

走的時候眼睛裡都是不舍，把宋媽媽氣笑了：「你要不明天就搬過來？」

嚇得宋澤言不敢吭聲乖乖跟了上去，臨近出門，宋媽媽塞給了我一個本子。

然後強制性地帶走了炸毛的宋澤言。

深夜，我一個人坐在床邊，翻開了那個本子。

男孩子的日記，字數不多，字體也不是很漂亮。

記錄的也都是些平平常常的小事，可每一頁都有我的名字。

【陸聞璟好像到了高中一下子長開了，個子也高，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我好像總是忍不住多看他兩眼，今天早上吃包子的時候我都忍不住盯著他看。】

【怎麼感覺我對他有點不一樣，跟對其他男生的感覺不一樣，我是不是不太對勁？】

【為什麼就連有女生跟他多說兩句話我都不高興，我這是怎麼了？】

【真好，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陸聞璟肯定不知道，和他在一個宿舍是我向導員求來的。】

【用小號跟他組 CP 一起玩遊戲，陸聞璟好傻啊，還真以為我是女的。】

【陸聞璟他撕了別人給我的情書，是不是對我也有點不一樣？】

【我得到他的回應了，陸聞璟跟我戀愛了。】

【這些悄悄話就一直封在這本日記本裡吧。】

絮絮叨叨的記錄風格是我熟悉的宋澤言。

躺在床上，我拿起手機給他發消息。【我看完了，原來你惦記我好久了。】

那邊顯示了半天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最後隻發過來了三個字：

【知道了。】

腦海裡自動浮現出了他那副羞惱的樣子，我笑了笑，怎麼幾個小時不見就有點想他了？

敲門聲突然響起，我斂了笑, 進來的是媽媽。

她走進來坐到我床邊：「聞璟，你和澤言的性子我們都知道。」

「如果我們太堅定地反對，隻怕你們倆就偷偷跑了。」

「所以我們不反對，你們可以這樣相處下去，但是媽媽怕外面的風言風語太多影響你們。」

「我和宋阿姨商量了一下，你們出國繼續讀書吧, 如果真能走到最後，在國外工作定居也未嘗不可。」

看著開明又一心為我們著想的媽媽我不禁鼻子一酸, 抱了抱她：「媽，謝謝你。」

溫熱的手落在我頭上：「隻要你們開心快樂。」

「早點休息吧。」眼前的人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內心酸澀又有一絲喜意。

宋澤言若是知道這個消息，還不一定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15

第二天一早, 宋澤言就上門了。

進屋的時候我還沒起，他湊過來晃我：「我們可以出國了。」

「昨晚我就知道了。」

「這次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了。」宋澤言語氣裡的欣喜毫不遮掩。

一門心思想著使壞的我半睜著眼, 突然說了句：「我沒說我要去吧。」

本來一臉喜意的宋澤言頓時收了笑，回頭愣怔地看向我：「陸聞璟，你說什麼？」

聽著他聲音裡隱隱地顫抖，我直接清醒了：「我開玩笑的。」

他埋到被子裡不說話, 我直接坐了起來：「宋澤言, 我逗你的，你起來。」

見他半天沒動靜我急了, 抓著肩膀給他翻了過來。

想象中他應該是眼睛紅了，沒想到的是他嘴角上揚帶著點笑。

我氣笑了，直接抓著他的手舉過頭頂摁在了床上：

「宋澤言，你敢逗我了？」

手被控制宋澤言怕了, 開口就是認錯：

「我錯了。」

見我不松手，他閉了閉眼，臉上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

「哥哥，我錯了。」

我僵在原地，手也無意識松開。

過了半晌，沉吟開口：「這個稱呼。」

頓了頓繼續道：「以後可以作為 play 當中的一環。」

然後我又逗著他叫了好幾聲，才選擇放過他。

比這些，宋澤文到底還是道行淺了些。

......

一個月後在機場，兩個媽媽笑吟吟地送我們登機。

宋澤言還有點失落, 上了飛機我就開始哄他：

「你別難受了。」

同時給他看手機上我媽剛發的朋友圈：

【什麼都不擔心了, 以後可以和閨蜜搭伴養老了。】

本來還醞釀著眼眶都紅了的宋澤言愣住了。

我揉了揉他的頭：「又不是不回來了。」

他才勉強地笑了笑。

16

下了飛機那種自由感驅散了宋澤言一開始的失落。

我帶著他去學校報到，聯系公寓, 準備開始新一階段的生活。

他也懶得操心, 不管到哪兒都乖巧地跟著我。

去公寓的前一天，我們去超市買東西，看著他轉來轉去往購物車裡放東西的樣子, 我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樣的生活看起來好像也還不錯。

搬到同居公寓的第一個周末，沒有課宋澤言還醒了個大早，靠在床邊嘿嘿傻笑。

被吵醒的我閉了閉眼, 深吸一口氣：「你好吵, 我還沒睡醒。」

他哼了一聲，小聲反駁：「你管我。」

下一秒我就把他放倒，用最原始的方式堵住了他的嘴。

換氣的空隙裡, 我眼神清明了些許，湊到他耳邊私語：

「既然你送上門來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