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系統:???


沈酌的身影一頓。


 


微微顫抖的背脊停止了震顫。


 


他慢條斯理地抬起了頭,那向來溫和的眼中正泛著微微的笑意。


 


他看了眼系統的方向,歉意地笑了笑,繼而笑意輕柔地對我呢喃:「還是姑姑懂我。」


 


系統:???


 


是啊,我當然懂他。


 


在這個法治本就不健全的世界。


 


在這個弱肉強食不公平的世界。


 


在這個生母S後卻又被凌辱,最終被女主幾句話就能感化,主動放棄一切的世界。


 


同時也是我們這些所謂惡人最美好的世界。


 


隻有你的敵人才會希望你變成好人,學會在道德與法治面前隱忍軟弱。


 


所以哪怕是正當防衛,你也會遭受一切苦難。 


 


所謂的好人,本就是一種限定詞匯。


 


一生與人無爭的工人可以是個好人,但他最終S於他人的霸凌欺辱。


 


S人無數的S手也可以是個好人,因為他會在路過時冒著肩膀撕裂的風險救下墜樓的孩童。


 


一生辛勤的農民可以是個好人,但他卻會無能狂怒,砍掉為他看病醫生的手。


 


醫生救S扶傷也可以是個好人,但他會說自己的女兒不會洗碗不會做飯就是個無德無行的魔女。


 


誰規定活著、活得成功就要成為一個好人?


 


歷史上的成功與失敗,好與壞,向來都是由贏家來定義的。


 


為難一生的,總是自我道德折磨的好人。


 


而救贖,隻會讓你從想要依賴全世界的救贖,變成依賴個人情感的肯定。


 


沈酌從前想要渴望有人能拯救他,那個人是誰都行。


 


所以劇情設定裡給他安排了女主。


 


讓他從想要獲得任何一個人的肯定,變成了隻想獲得女主一個人的肯定。


 


救贖這個詞的定義,本就是一種軟弱。


 


為什麼要寄希望於他人?


 


等待獲得別人的拯救?


 


想要讓自己不再被社會規則所欺辱。


 


讓自己在不公平中立足。


 


依靠自己才是更為合理的選擇。


 


隻有自己,才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陰暗之下的規則,不掌握在真理手中,而是權勢之下。


 


而這一槍,讓沈酌第一次嘗到將別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滋味。


 


我爸從政,我媽從商,我哥從軍。


 


我又怎麼可能會是什麼善良的角色。


 


我向來不是什麼好人。


 


所以我明白沈酌真正需要的,也從來不是什麼情感上的救贖。


 


……


 


9


 


自那一槍之後,沈酌開始漸漸發生了改變。


 


雖然具體說不出來他到底變了些什麼。


 


但明顯的是,他在外愈發溫潤親和。


 


系統開始自我催眠:【這也算是一種改變吧。】卻不敢多探究他這溫和面具之下的另一層含義。


 


同一時間,我也開始著手家族企業的奪權。


 


而沈酌,也就理所當然成了我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


 


這期間,也出現過一些小事。


 


例如沈酌繼母的試探。


 


例如沈家對於我這個姑姑突然出現,且要走沈酌撫養權等等的猜忌。


 


但所有的加起來都沒有鄭松那件事的後果來得更為巧妙。


 


我在這個世界的三分權,七分利,大都皆來自於系統的安排。


 


雖說我還有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可強龍不壓地頭蛇,終是被鄭家找上了門。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難得天氣晴朗的周末。


 


我在會所與人喝得醉醺醺後,讓沈酌來接我。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我與人攀關系,低聲下氣地裝乖巧。


 


他似乎不解極了。


 


呼吸都有些沉重得不順暢。


 


少年磕磕絆絆地問我:「可你……不是姑姑嗎?」


 


模樣還怪可愛的,給我都逗笑了。


 


但……


 


「姑姑又怎麼了?」


 


「誰讓咱們沒有站在最高點呢。」


 


也許是醉酒後的我說話太有哲理。


 


也許是沈酌神來一筆的醒悟。


 


等到我歇下來回過神時,我們兩個已經肩並肩地相伴,走到了極高的位置。


 


於是我們默契地開始公益,開始慈善。


 


開始以洗白的手段走到臺前。


 


然後成功地名聲在外。


 


成了企業家、成了慈善家。


 


所有人提起我們,隻會誇贊道:「他們姑侄可真是難得良心的資本家,不僅人長得好看,善良又大方,是個頂頂的好人!」


 


看,好人當起來就是這麼的簡單。


 


所以嘗試多次任務卻失敗的系統自閉了,他不解道:【這也能行?】


 


「對啊,這當然行,」我笑,「不是跟你說了,沒人比我更懂救贖了。」


 


系統:【……】


 


然而這些目前這些還遠遠不夠。


 


因為任務還沒有完成。


 


因為還有男主。


 


因為……還有女主。


 


10


 


男主楚恆第一次出現,是在沈酌十八歲那年。


 


在我的地下鬥獸場。


 


與原書劇情一樣,為了給他造勢,劇情安排他一路披靡無阻地闖關,直至來挑戰我這當時最厲害的拳皇。


 


可現在,這個人換成了沈酌。


 


經過時間的洗禮,如今成年的沈酌早已不復當年。


 


曾經單薄羸弱的少年已然身量極高。


 


他穿著淺色的襯衫,外面是一件同色的西裝。


 


臉上總是帶著微微笑意,目光溫潤輕和。


 


沈酌逆著光站著,微微低下頭看著我。


 


「姑姑,那我先下去了。」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他才整了整袖口處的褶皺,緩步走了出去。


 


不出一會兒,又出現在了下樓中央的看臺上。


 


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楚恆。


 


不同的是,此時的沈酌臉上戴了一個銀色的鳶尾面具。


 


淺淺的光影下,遮住了他半張臉。


 


晦澀明暗間,隻聽臺下觀眾席中傳來高喊「鬼面」的支持聲。


 


與楚恆凌厲剛猛的招式相比。


 


沈酌無疑是優雅的。


 


可又處處S招。


 


他行動間敏捷自如,像是預判了對面的每一招,總是以一個詭異的角度離開,又在下一秒如附骨之疽地纏進。


 


楚恆眼中隱現震驚之色。


 


他理應是震驚的。


 


因為系統說,為了公平,並不會隻給沈酌一個人帶來所謂的「外掛」。


 


所以楚恆他重生了。


 


但同時,這個「外掛」又是有限制的。


 


我們之間亦是互不幹涉。


 


因此沈酌贏楚恆贏得毫不意外。


 


他又理所當然地再度成了男主的敵人。


 


可這並不是我擔心的。


 


我擔心的是,祁一柔,原文女主的出現。


 


11


 


因為系統的安排。


 


曾導致沈酌與祁一柔缺失了一段少年時間線。


 


可二十二歲的再遇,是他逃不開的宿命。


 


因而眼看時間快要逼近的那天。


 


我差人找了幾個知情趣懂事的姐姐給他送了過去。


 


我不奢求能改變他的人物命運與既定軌跡。


 


起碼能在他遇見祁一柔時,不會因為他的單純青澀,而再度葬送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要不說養孩子糟心呢!


 


不怪我媽當年嫌棄我和我哥。


 


沈酌這個糟心的玩意,我怎麼給他送去,他怎麼給我送回來。


 


前來報告情況的手下小心翼翼地回稟:「小少爺他……他一直冷著臉讓她們出去,看都不看一下。」


 


一來二去,眼見就要到了祁一柔出現的那天。


 


在聽見他又一次把人給我「請」了出來。


 


我氣笑了。


 


直接連人帶東西S到了他的面前。


 


沈酌詫異地正問我:「姑姑怎麼來了——」


 


我一把拽住他的領帶,直接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呼吸打在他的鼻梁上,我看見他擱置在身側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


 


我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伸出手,用手指輕而緩地摩挲著他的唇。


 


沈酌輕而易舉地捏住了我的手腕。


 


我能感覺他貼近的身子繃緊,看見他喉結處輕微顫動著。


 


以及昏暗的燈光下,也遮蓋不住他耳朵尖的緋色。


 


「沒用的東西。」我輕聲呵氣,有些恨鐵不成鋼,「耳朵紅什麼紅。」


 


「你不是挺能耐的嗎?」


 


「目不斜視?」


 


「全給我送回來了?」


 


「嗯?」


 


「現在這副清純的模樣,是特意做給姑姑看的嗎?」


 


簡直要氣S我了。


 


一想到他以後要將現在的一切都付諸東流。


 


我冷笑一聲,將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塞進了他的手中。


 


然後再度俯下身,呼吸貼近,用手蓋住了他的眼睛,給了他一個微涼而幹澀的吻。


 


在他唇齒間呢喃著:「小廢物,今天再給你上一課。」


 


而回以我的,是一個恍若吞噬和掠奪的吻。


 


……


 


12


 


然後我就有點感覺我好像被聯合詐騙了。


 


因為二十二歲既定的那一天。


 


沈酌連家門都沒出,更別提什麼和祁一柔偶遇了!


 


我有些狐疑地看向身旁的系統。


 


它心虛地避開了我的視線。


 


我:「微笑,jpg。」


 


然而「危」笑並沒有什麼用。


 


我發現沈酌開始愈發地得寸進尺了。


 


他好像似乎發現了我的某些小癖好。


 


然後會在夜晚時敲開我的門,揉著凌亂的頭發說他害怕打雷。


 


問我:「我可不可以今晚和姑姑一起睡?」


 


也會在我給他整理新衣服時看著手中的領帶出神。


 


然後略帶遲疑地討論:「姑姑你說,要是我每天都不出門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遇見系統說的那個人?」


 


「所以, 姑姑,要不今天我們不出去了, 在家試試這個好不好?」


 


他晃了晃手中的領帶,雙眸彎彎地看向我:「求你了姑姑,我們試一試吧?」


 


我:……


 


他越發地放肆。


 


我愈發地縱容。


 


我們兩個也向來從不掩飾。


 


因而當沈家質問我們兩個懂不懂什麼叫廉恥, 什麼叫背德時。


 


我笑眯眯地攤了攤手:「我這人,一向沒有什麼禁忌。」


 


反正我們也不是真的姑侄。


 


氣得他們雖然滿口的言論,卻也不敢太開口說出來。


 


因為如今的我與沈酌早已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


 


我就喜歡他們這種看不慣我,又做不掉我的樣子。 


 


且我和沈酌, 也像我當初預期的那般, 在他當年的基礎上, 提前進一步地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背後命脈。


 


因此,就算他與男女主成了仇敵。


 


也沒人會說他是個反派。


 


我們都成了他人口中,最好的人。


 


而我的任務,也要到此完成了。


 


13?


 


系統正式跟我說要送我離開的那天。


 


我選擇在臨走前, 給沈酌送上一份最後的禮物。


 


——我讓自己落到男主楚恆的手中。


 


無他。


 


不是想走什麼虐戀情深的劇情。


 


也不是想玩什麼S遁的把戲。


 


而是想要告訴沈酌,到了如今他這個地位, 人是不能有軟肋的。


 


所以他不能救我,也不需要救我, 也不可以救我。


 


他會親眼看著我S。


 


他必須要讓楚恆明白, 在這個世界上, 已經沒有任何能威脅到他的東西。


 


這就是我給沈酌上的最後一課,也是我給他最後的禮物。


 


反正他也早就知道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知道我早晚都會離開。


 


所以當火勢升空時,我看見他被火舌吞咽到逐漸模糊的臉。


 


看見他面無表情, 眉眼間神色淡漠。


 


那雙好看的眸卻在我抬頭的那一刻準確無誤地對上了我的。


 


我看見我一手從少年養大的男人黑色的風衣在夜風中揚起輕微的弧度。


 


而在他的背後,屬於沈酌的帝國,正在壓迫而又壓制性地降臨。


 


我滿意地想著,也許, 我沒準真他娘的是個教育界的奇才呢?


 


14


 


後來,我被系統以魂魄離體的狀態看了沈酌之後的過往。


 


我看著他解決了與男女主的紛爭。


 


看著他稱霸了這個所謂的原文世界。


 


也看著他改變所謂的規則後,在雨中在我的墓前站了一天。


 


再後來,時間到了,我就走了。


 


15


 


再睜眼時,我回到了現實世界。


 


現在, 我來正是給大家介紹一下我自己。


 


我爸從政,我媽從商, 我哥從軍, 我從黑。


 


以上,是我的反派養成計劃。


 


很成功, 我很驕傲。


 


但我拒絕再來一次。


 


因為特娘的說好的給我獎勵,系統一直都不兌現!


 


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我在市中心買的一間大平層裡午睡。


 


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於是給了我一個任務。


 


「(【」這個地址是我的私人秘密, 連我父母都不知道。


 


我又沒點外賣或者有快遞之類的。


 


按照經驗, 大概是我的仇家。


 


於是我拿起藏匿於枕頭下的手槍,試探性地對門外問道:「誰啊?」


 


沒想到門外卻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


 


隨後,我聽見他勾著淺淺戲謔笑意地回我:「姑姑開門,我是姑父。」


 


同一時間, 委屈的機械音響起:


 


【叮咚,您的獎勵已發放,請宿主查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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