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怪她,她沒想到張博士會這麼年輕,重點是這麼帥!


  江行墨扯著嗓子道:“好看?”


  夏楚回神,趕緊收回視線,自己這樣盯著人看也太不禮貌了。


  張博士乍看似乎有些遙遠,但一開口便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我能單獨和夏小姐聊聊嗎?”


  江行墨應道:“請。”


  他們進了裡面的診療室,江行墨等在外頭。


  約莫半小時後,張冠廷一個人出來了。


  江行墨問道:“張博士,她怎麼樣?”


  “睡著了。”張冠廷道,“讓她休息會兒吧。”


  江行墨還欲再問,張冠廷已經說道:“可以確定是心因性失憶,她本人對這十年的記憶十分抗拒,我對她進行了喚醒式催眠,她產生了強烈的抵觸反應,並且再度失憶。”


  張冠廷又道:“忘記這十年對她來說也許是好事。”


  江行墨沒出聲,隻是細細地品著這句話。


  “不過這潛藏著一個危機。”


  江行墨驀地抬頭看他:“怎麼說?”


  張冠廷道:“她封閉這十年,同時也封閉愛上一個人的能力。”


第35章


  對於心理醫生, 夏楚其實挺抗拒的。


  不管有沒有問題, 恐怕大多數人對於走進這裡都是抵觸的。


  有病的覺得自己沒病,沒病的更覺得沒病, 偏激點還會覺得自己走進來再走出去不管之前是什麼樣,出來就有病了。


  夏楚當然沒有這種偏見, 可單獨和一個陌生人同居一室, 難免有些緊張。


  診療室布置的很溫暖,寬闊的落地窗,暖黃色的窗簾闲闲地攏在一旁,似乎外頭的風一吹,它就要掙脫夾扣跟著搖擺。屋子不大,東西卻不少:靠前是淡棕色的書櫥,擺滿了書, 書不是嶄新的, 這種被翻閱的感覺帶給人一種安定感;書桌上有電腦、翻開的書、一本黑色筆記還有一隻蘸水筆,全都擺得很隨意,像一個備受主人關愛的書房。


  看到這些,夏楚緊張的心淡了很多。


  長毛地毯上有兩把相對的單人沙發, 淺灰色,皮面微皺, 墊著倆花朵形狀的坐墊。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張冠廷道:“是一位客人送給我的, 她親手做的。”


  夏楚驚訝道:“手好巧。”


  “很不容易的, ”張冠廷道, “她做了一個暑假。”


  夏楚愣了下:“她是學生?”


  張冠廷道:“剛剛高考結束。”


  這對夏楚來說,無疑是極好的切入點,她不知不覺就和張冠廷聊了起來。


  忙碌單調的高中生活,學生間簡單的小煩惱,還有迎接高考的壓力,想要考上心目中的院校的渴望,以及走近考場時激動又意外平靜了的心情。


  直到最後的塵埃落定。


  不知不覺就聊了許久,夏楚回神時才不好意思道:“我說了很多,耽誤您時間了。”


  “不會。”張冠廷道,“這樣很好。”


  他這樣說,夏楚倒是明白了,原來“治療”早就開始了。


  雖然沒提失憶或是來自十年前這個問題,但張冠廷已經切實掌握了夏楚的狀態。


  夏楚道:“我覺得我心情挺好的。”


  張冠廷說:“心情不等於心理。”


  夏楚道:“可我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張冠廷問她:“介意我對你進行一定程度的催眠嗎?”


  “催眠?”夏楚一愣,有些驚訝。


  張冠廷道:“放心,對你構不成傷害,也不是電影中演得那樣,你想醒來隨時可以醒來,我隻是給予你一定的引導,幫你面對一些你不願意面對的事。”


  夏楚坦蕩蕩的,根本不覺得自己有不能面對的事,她道:“可以。”


  懷揣著一絲好奇,夏楚看到了一些自己完全沒印象的東西。


  陽光極盛的地方,騎著單車在校園裡穿行的學生,她站在翠綠的草坪前,等著一個人。


  太陽很大,氣候極好,這簡直是個沒有冬季的地方。


  她等了好一會兒,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頭發亂糟糟的,穿著純黑的T恤和牛仔褲,踢著一雙人字拖,嘴裡還叼著根煙,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這副打扮這個姿態,實在糟蹋了那張臉。


  這麼好看的臉因為全是不耐煩而讓人望而生畏。


  夏楚卻不怕他,她還嫌棄道:“校園裡不許抽煙。”


  男人掀掀眼皮看她,當沒聽見。


  夏楚雖然沒跳上去奪他的煙,但幹的事也不比這個強多少,隻聽她碎碎念道:“你自己抽煙把肺給燻黑了不要緊,我呢?我憑什麼跟你抽二手煙?你知不知道二手煙的危害有多大?你知不知道肺癌的發病率有多高?我還想活著等奇點臨近呢!”


  男人越發不耐煩,眉頭緊皺著,模樣兇得不行,路過的人瞧著了估計會以為他要欺負女孩,然而他卻隻是老實地掐滅了煙,把剩下的一大截丟盡了垃圾桶。


  夏楚笑了,心情特別好。


  男人開口,本該清冽的嗓音因為熬夜和香煙而略顯沙啞:“你要回國?”


  夏楚:“畢業了不回國幹嘛?”


  男人道:“不讀博?”


  夏楚搖頭道:“不,”


  男人又道:“硅谷那麼多公司給你發了offer,不去?”


  夏楚還是搖頭:“想家了。”


  “呵,”男人輕笑一聲,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兒女情長。


  夏楚並未在意,她問他:“你呢,有什麼打算?”


  男人沒看她,反倒是抬頭看向了天空。


  漆黑的發,白皙的肌膚,還有一雙黑眸,他似乎在向著刺眼的陽光對抗。


  他說:“我們的高材生都要回去報效祖國了,我還留這做什麼。”


  夏楚一愣,手指不受控的握拳:“你也要回國嗎?”


  男人道:“嗯,該回去了。”


  透過金子般耀眼的光芒,夏楚看到了他。


  修長的眉、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還有那帶著點兒弧度,滿是譏諷的薄唇。


  “Dante……”夏楚換出這個名字,迎來了鑽心的痛。


  無法想象的劇痛蔓延全身,好像骨頭被敲碎了重組一般,是讓人無法承受的痛。


  夏楚動不了,甚至發不出聲音,她像是被囚禁在一個深深的牢籠中,四肢被穿透,身體被擠壓,感受到的隻有無邊無際的痛苦。


  下一瞬,她睜開了眼。


  冰冷的眸子,毫無表情的面龐,精致小巧的五官被襯出了霜雪般的冰寒。


  張冠廷微怔。


  她看向他,眼睫微垂,視線極具穿透性,是久居高位常年歷練而出的審視目光。


  “Megan。”張冠廷凝聲道。


  隨著他最後一個音節落地,夏楚睡了過去。


  張冠廷頓了下,起身出了治療室。


  ……


  江行墨微怔,問他:“封閉愛上一個人的能力?”


  張冠廷道:“對,不過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你可以確認一下。”


  “嘗試?”江行墨沒太聽明白這話的意思。


  張冠廷道:“你是她的丈夫,你可以合法追求她,看看她是否能愛上你。”


  江行墨:“……”


  這瞬間,江粽覺得自己遇到“庸醫”了!


  張冠廷道:“如果不能的話我們再做深入檢查,現在她的狀態不適合繼續治療。”


  夏楚並未睡太久,她醒來時覺得挺莫名其妙的,這就是催眠?睡一覺完事了?怕不是個庸醫哦。


  她出來,同張冠廷道別,和江行墨一起離開。


  路上夏楚道:“現在信了吧,我真從十年前來的,我心理很健康,完全沒問題。”


  江行墨沒出聲。


  夏楚問他:“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她問的是一年約的事。


  江行墨的確在思考,很認真地思考。


  醫生的話是要配合的。他本來也要追求夏楚,想和她有一段真正的開始。


  那麼問題來了,該怎麼追去?


  裹成粽子追得到她嗎?


  不裹粽子還有機會靠近她嗎?


  用Dante的身份?


  他為什麼要自己給戴綠帽!


第36章


  “江行墨?”夏楚叫他。


  江行墨收回思緒, 回她:“兩年。”


  夏楚似是沒明白。


  江行墨補充道:“兩年時間, 你留在連線,之後……”


  夏楚火了:“兩年?江行墨你講點兒道理, 我都二十八了,再過兩年就三十了!三十啊!太可怕了!”


  說者無心——三十歲對於十七八的少女來說的確挺可怕的, 聽者有意——三十二的江“老頭”深感扎心。


  江行墨又道:“這兩年你是自由的, 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學習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夏楚搖頭道:“不,這種自由不叫自由。”


  說著她又幹脆利落道:“一年,否則我明天就去辭職。”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要不是顧忌自家爸媽的心情,才懶得和江行墨“談”。


  “一年也可以,”江行墨退而求其次:“我有個要求。”


  他還有要求?這人……


  江行墨說的很快:“這一年,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提前離開。”


  聽他這麼說, 夏楚松了口氣,要求並不過分,她道:“我承諾了一年,那肯定就是一年。”


  江行墨重復道:“無論發生什麼事。”


  夏楚狐疑地看向他:“會發生什麼事?”


  江行墨打了個比方:“比如你喜歡上別人了, 想要離開。”


  夏楚笑道:“放心放心,我不會搞婚外情, 我又不是渣男。”


  江總很清白卻莫名有中了一箭的感覺:“我也沒有婚外情。”


  “我又沒說你。”夏楚很不在乎道,“當然也沒關系, 你出軌也無所謂, 畢竟從事實角度來講, 十八歲的我根本沒和你結婚。”


  很好,又中一箭。


  這話題不好,江行墨轉開道:“再比如我做了惹你生氣的事,你也不能離開。”


  夏楚一副了然的模樣:“好啦,都說你可以隨便出軌了,嗯……別說出軌了,出櫃都行!”


  江行墨:“……”三箭戳在胸口的滋味有人了解嗎?


  “我不會出軌也不會出櫃,”江行墨解釋完便繼續自己的話,“我指的是我可能在某些……情況下做了欺騙你的事。”


  夏楚盯他:“你騙我什麼了?”


  江行墨薄唇動了下。


  夏楚眼睛一彎,笑道:“沒事啦,我很有契約精神的,你隻要別做觸及道德底線的事,我都能接受。”


  披著馬甲和她相處了一個多月算不算觸及道德底線?


  江先生認真思考了三秒鍾:不算……吧。


  其實夏楚還挺好奇的,她又不傻,自然聽出江行墨話裡有話,但他說得太寬泛,兩人接觸的時間又太短,夏楚怎麼想也不可能想到正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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