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沒和她結婚前,他姑姑總擔心他是同性戀,都做好了接受他出櫃的心理準備。


  江行墨小心翼翼地給自己辯解:“江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夏楚看他一眼:“你怎麼老為他說話?”


  江行墨:“……”


  大概是因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夏楚擺擺手道:“我才懶得管他那些,反正是要離婚的。”


  江行墨聽到後頭這兩字就不想說話。


  夏楚想想越來越近的媽媽的生日,不禁嘆息道:“哎,離婚前還是得讓他幫個忙。”


  江行墨一怔:“幫什麼忙?”


  “下周我媽生日,我得帶他一起回家。”說完她又憤憤道:“可是這辣雞總是躲著我,電話不接,面不見,真要被他氣死!”


第25章


  “什麼?”江行墨實在無法藏住目中的錯愕。


  夏楚怪不好意思的:“你別誤會, 我是真心想和他離婚, 隻是我爸媽還接受不太了,他們那一輩人對離婚這事是非常抵觸的……”


  她頓了下又道, “我是想先熬過了生日,再向他們滲透江行墨是怎樣的又渣又壞還出軌!”


  江行墨沉默了, 他東躲西藏這麼多天, 原來是在躲避嶽母的生日?


  天知道他有多想去夏楚家,多想拜訪熱情好客的二老,多想和嶽父小酌幾杯。


  此時此刻,老江同志深刻體會到了“悔得腸子都青了”是何等貼切的描述——他現在都有些腸絞痛了。


  緩了會兒,江行墨道:“為什麼不給他發短信?”如果提前發條短信,他知道不是離婚,肯定……


  夏楚皺皺鼻子道:“電話都不接, 短信他會看?看了又怎樣?讓他知道我有求於他, 他指不定要搞什麼事!我本來就落在下風了,才不要給他作妖的機會。”


  江行墨:“……”這根深蒂固的偏見要怎樣才能化解。


  夏楚又道:“他不去算了,剛好,我就和我爸媽攤牌了, 直接讓他們看清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也省事了!”


  江行墨心一緊, 感覺到巨大的危機襲來。


  這生日會,他非去不可, 絕不能失去來自嶽父嶽母的支持。


  夏楚轉念又道:“還是想挨過生日……你說我和他談判怎麼樣?隻要他陪我去參加我媽的生日, 我就立刻馬上和他籤署離婚協議。”


  江行墨:“……”


  夏楚繼續道:“他肯定很想盡快和我離婚。”


  他不想, 一點兒都不想。


  夏楚已經拿定主意:“就這麼定了,我明天去試試!”


  別試了,不可能成功的。


  夏楚倒是越想越“明白”了:“反正他不去,我就說他一堆壞話,讓我爸媽支持我離婚,不行就走法律程序;他去了我就隨他願,給他留點兒體面,咱們好聚好散。”


  不去生日會,得罪嶽父嶽母,結果是離婚。


  去生日會,夏楚一怒之下八成會當場和他離婚。


  江行墨今年是甩不掉“離婚”這個魔咒了。


  這真是個要麼死要麼還是死的終極命題。


  江行墨思來想去決定自救一波:“他也許不想和你離婚。”


  夏楚對此嗤之以鼻:“分居半年,他八成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都排成隊了,他會不想和我離婚?”


  江行墨道:“你別把他想得太糟糕,他不會出軌的。”


  “怎麼不會?”夏楚道,“你知道咱們視頻組最近遇到難題了吧?投資制作的一部劇就因為女主田昕慄是他小情人,才一直擱置到現在,聽說是那女人怕熱嫌累,要涼快些了再拍!”


  江行墨小聲道:“別聽傳言,眼見為……”


  他話沒說完,夏楚打斷他:“你怎麼老為江行墨說話?”


  江行墨緊抿薄唇。


  夏楚打量他一會兒,不滿道:“你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


  江先生大概是遇到了世界難題:我自己和我媳婦兒,我站哪兒邊?


  夏楚看著他問:“你說,你是不是江行墨……”


  她這故意一頓,江行墨瞬間坐直,緊接著夏楚就把話給說完整了,“是不是江行墨派來的臥底?”


  江行墨:“……”


  他要是心髒不好的話,此時你就沒有老公了,夏小姐。


  夏楚說完倒是自己把自己逗樂了,她笑道:“好啦,開玩笑的,你要真和江行墨有什麼關系,我得懷疑人生!”


  江行墨被她“捉弄”的真想讓她懷疑下人生了。


  夏楚兀自笑完,看到江行墨似乎有些奇怪,她還真心生疑竇了:“你不會……”


  江行墨沉著冷靜:“會什麼?我與渣男界限分明,絕無關系。”


  夏楚又笑了:“對!我們要珍愛生命,遠離江行墨這個渣男!”


  說完她還眼巴巴地看向江行墨,大概是在等著“閨蜜”和自己一起宣誓。


  江“閨蜜”隻能心情復雜地罵自己:“嗯,珍愛生命,遠離江行墨這個……男。”


  “大聲點兒!是渣男!”


  “雜男。”


  “渣!”


  “咋。”


  “是渣啦!”


  江行墨認真道:“砸。”


  夏楚放棄了,說道:“就你這口音,普通話等級考試怕是與你此生無緣。”


  江總不需要普通話考級,他隻是在掙扎求生。


  第二天一早夏楚看著洗漱鏡上的日歷,看著逐漸逼近的日子,長嘆口氣。


  她和Dante說得頭頭是道,可真讓她去做決定又很難。


  江行墨不參加生日會,她又怎麼舍得在生日會上說這些讓媽媽難過。


  還是得讓江行墨參加,綁都得把他給綁去!


  今天有個新聞發布會,關於新遊戲上線的。


  連線憑借著長盛不衰的遊戲《偏見》,已然成為遊戲界的傳奇。


  自從《偏見》上線,它就在不停地打破自己的記錄,常年霸佔各大排行榜,拿了國內外數個獎項,有著龐大的粉絲群體,並且有多個終端,可以完美互通。它做到了無數遊戲做不到的事,創造了無數人無法想象的奇跡。


  這麼多年來,連線隻求精不求多,主營這一款遊戲,卻做出了同行們無法超越的卓越成績。


  有著這樣的鋪墊,新遊《血獵》自開發之初便備受期待。


  逐漸固化的遊戲市場需要新的血液,需要變革性的創新,需要讓人眼前一亮的新模式。


  而連線顯然是有這個能力和資本的,人們期待著他再度創造奇跡。


  不過夏楚很清楚,《血獵》還是普通了些,它可以輕松超越市面上大多數曇花一現的遊戲,可以成為連線的另一顆常青樹,但它絕對沒法超越《偏見》,沒法成為人們所期望的那個變革性的存在。


  因為《血獵》少了一個人。


  少了江行墨。


  雖然夏楚不想承認,但江行墨的確是極有天賦的,他理念超前、做事精益求精、下達的目標從來都不是超越別人一倍兩倍,而是十倍幾十倍,隻有這樣,才能創造出真正的奇跡。


  要說他的缺點。有,而且非常致命,那就是“不差錢”。


  要做就做到最好,要做就做到最完美,為此不惜付出遠超預期的金錢。


  雖然之後得來的利潤也是超凡的,但前期卻需要承受巨大的壓力,讓人發瘋的巨大壓力。


  《血獵》是一個權益之作,因為它的權益性,江行墨從一開始就放棄了它。


  所以它是夏楚的作品,或者該說是二十八歲的夏楚的作品,她為它傾付了很多心血,甚至還有些較勁地想要讓它超越《偏見》。


  但很難,如今十八歲的夏楚,以她這淺薄的見識也能分辨出兩者的差距。


  好比宇宙飛船與飛機,飛機固然高於地面上的一切交通工具,卻始終無緣探索星球外的世界。


  一路上胡思亂想,抵達新聞發布會現場時,夏楚不可避免地緊張了。


  Megan對這場面早就習以為常,夏楚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來時還不覺得什麼,等看到這麼熱鬧的會場,她還是手頭沁汗。


  在化妝室補妝的時候,Ethan又為她梳理了一下發布會上可能會遇到的問題。


  夏楚目不斜視的看著化妝鏡,Ethan垂眸低聲說著,字字句句都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努力告訴自己:不用緊張,沒什麼的,發布會是早就商談好的,不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她隻要按部就班得來就行。


  夏楚輕籲口氣,這動作引起了Ethan的注意,他透過鏡子看向她。


  夏楚一愣,那一瞬間,她覺得Ethan看穿了她。


  看穿了她的緊張,看穿了她的不安,甚至看穿了她的無知。


  但Ethan很快錯開視線,隻是用低緩的聲音,更加詳細地說著需要她作答的內容。


  夏楚不敢分神,凝神聽著,爭取一字不落的將它們爛熟在腦中。


  走出化妝室時,Ethan對她說:“請放心,即便有什麼差錯也不要緊。”


  夏楚一愣。


  Ethan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夏楚轉身離開時,無比清晰地感覺到——Ethan肯定知道了,知道她的異常了。


  也許是早就知道了,畢竟他是她最貼身的人,他又如此心思缜密,恐怕早就一清二楚了吧。


  隻是他從未提過,為什麼……


  轉念夏楚又明白了:為什麼要提?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她都還是她,而Ethan忠於她,也依靠於她,他很聰明,從不越界。


  再說了Ethan肯定猜不到她是從十年前來的,他大概隻會以為她是記憶出了點問題。


  失……


  夏楚面色瞬間蒼白,打心底裡拒絕著這個詞匯,甚至連想都做不到。


  閃光燈喚回了夏楚的思緒,她大腦還一片混亂,面部表情卻已經自主調動,展現了完美的笑容。


  新聞發布會比她想象中還要輕松些,問得問題都是她心中有數的。


  大家期待的無非是《血獵》的遊戲性,還有與VR設備的兼容等。


  夏楚對這些早就了然於胸,應答自如。


  發布會進展到中途,一個擠上前的男記者用帶著眼鏡的黝黑眸子逼視她:“能冒昧問您一個私人問題嗎?”


  夏楚眉心微皺。


  說是詢問,但這男人卻用極快且非常清晰地語調問了出來:“江行墨與田昕慄的私情,您了解嗎?”


  這話猶如一枚定時炸彈,瞬間讓表面平靜的新聞發布會兇潮暗湧。


第26章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夏楚身上, 像一個個亮度卓群的探照燈, 恨不得穿過皮肉,透析骨血, 將那由肋骨護住的五髒六腑都照個明明白白。


  很可怕的視線,其中蘊藏的不是單純的惡意, 不是簡單的好奇, 更與禮儀羞恥無關。隻是那樣無數雙眼睛,密集地湊在一起,像腐爛的獸頭上無數的蒼蠅。那是蠅王。


  《蠅王》——十八歲的夏楚看過這本書,當時的她理解不了那種來自集體的盲目暴力,現在卻是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了。


  不知道二十八歲的夏楚會如何,現在的夏楚覺得很難堪,不是因為這個問題本身, 也不是因為江行墨, 而是因為這些目光。


  與之前所有問題相比,他們顯然更期待這一個,這個和新聞發布會主旨無關,和遊戲《血獵》無關的“私人”問題。


  一個快門聲響起, 緊接著無數快門聲齊齊響起,夏楚僵硬的面部表情被盡數捕捉, 連一絲一毫都不會放過。


  之前詢問的男記者,又逼問道:“您早就知道了吧, 但卻默許了?難道這種婚內出軌的行為你也會選擇原諒嗎?”


  “這份原諒是因為你愛他, 還是因為你不能放棄連線?”


  “為了共同的利益, 你會選擇忍讓嗎?你們才結婚半年就發生這樣的事,是不是意味著你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利益結合?”


  一堆問題迎面砸來,夏楚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樣的,她隻覺得僵硬,臉上的肌肉僵硬,似乎連眼珠都被石化了,隻能直視著前方,直視著像槍一樣對準自己的攝像機。


  “對不起。”Ethan的聲音順勢響起,他站在了夏楚面前,回道,“私人問題不予作答。”


  因為有人擋在面前,夏楚回過神來,Ethan轉身對她說:“採訪結束了,請去後面休息會兒。”


  夏楚張嘴,想發出聲音才發現喉嚨被扼住了。


  Ethan仍是沉穩冷靜的模樣,他聲音低了些:“請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夏楚松了口氣,感覺些許力量湧入四肢,能行動了。


  離開發布會後,她整個人像被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沉重又乏力,腦袋也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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