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抬頭看了一眼李夙和,末了朝著他笑了笑,道:“還會想。但沒事兒,我有奶奶陪著我。”


  喉間湧上一層痛痒,李夙和想咳嗽,但是忍住了。她看著韋如夏細心地澆灌著菜園,看著她修長的四肢和還顯稚嫩的臉。她低頭鋤草,輕輕地長嘆一聲。


  “好想陪著你長大。”


  長輩和晚輩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年齡差,尤其孫女和奶奶之間還隔了輩。這樣的年齡差,十分平常地存在於每一對祖孫之間。


  韋如夏看著桶裡的水源源不絕地澆灌進黃色的土地,她剛剛充盈的心,像是又被上帝給掏走了。


  國慶外出哪兒哪兒都擁堵,駱瑭家很少在節假日外出遊玩。楊舒汝翻譯完今天的工作後,去餐廳端來了家裡鍾點工臨走前切好的鳳梨去了客廳。


  他們家的裝修風格偏古樸,像是民國時期的裝修。這套別墅是以前駱瑭的外公外婆住的地方,他的外公外婆都是翻譯,後來有次去國外出差,飛機出事雙雙身亡。駱瑭的父親駱清谷為了安撫楊舒汝,在駱瑭很小的時候就離開駱家大宅舉家搬來了這裡,甚至連家裡的裝修都沒有變過。


  駱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拿著手機在看NBA球賽重播。


  “屏幕這麼小,看著不會不舒服嗎?”楊舒汝將鳳梨放下,拿了一塊遞給駱瑭後問了一句。


  駱瑭沒有接,淡淡地看著比賽說道:“沒事。”


  將遞給駱瑭的鳳梨放進自己嘴裡,甜滋滋的鳳梨味喚醒了味蕾,楊舒汝坐在兒子身邊,說道:“你回來手機就沒放下過,怎麼,在等誰的消息啊?”


  駱瑭不是個喜歡玩兒手機的孩子,往日放假的時候,他一般都是在看漫畫書。


  這個問題,駱瑭並沒有回答。而楊舒汝心裡突然想到了什麼,她伸出手指,小小地戳了戳兒子的肩膀,問道:“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身邊的兒子神色沒有多大變化,他抬眸看向了她,眼神平靜。


  楊舒汝被他看得一愣,隨後又拿了一塊鳳梨,道:“我開玩笑的,不過談了也沒關系,媽媽不是那種古板的人……”


  手機的震動連帶著胸腔內的心髒也震動了起來,駱瑭站起身,速度快到楊舒汝沒看到他耳邊的紅暈。


  “我回房間了。”駱瑭說完,起身上了樓。


  他盡量保持著正常的步伐上了樓,進門後,駱瑭快步走到書桌前,將課本拿了出來。最後,才點了屏幕上的接受。


  鄉下信號不太好,屏幕先花了一下,少女湊近鏡頭的臉頰才露了出來。她靠的有點近,臉型卻依然好看。


  韋如夏面前堆放著一堆試卷和課本,凌亂得像是她沒有扎起來的碎發。駱瑭一接通,韋如夏就笑了起來,眼角彎彎,幹淨又漂亮。


  “怎麼才接?”韋如夏問了一句,問完後,看著屏幕後的少年,眉頭輕輕一皺,道:“洗澡了?”


  駱瑭雖然穿著衣服,但白皙的臉頰和耳根有些許的粉色,像是剛洗完澡的樣子。


  能看得出韋如夏說的話是打趣,駱瑭看著她,眼睛像是能盯穿屏幕,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月季香。


  “嗯。”駱瑭淺聲應了一聲,看著她面前的數學課本,將自己的試卷打開,問道:“哪道題?”


  手機放置在書架上,屏幕內的少年,修長白皙的手指壓著嶄新的試卷,他還沒有做,但他已經準備好給她講了。


  韋如夏看著看著,想起了今天奶奶說的話。她揉了揉眼睛,看著駱瑭心想。


  他是她的朋友,那他們會互相陪著對方長大吧?


第18章


  在奶奶家待了幾天,韋如夏在開學前一天回了家。拖著行李箱進了門, 韋如夏先去了餐廳。剛到餐廳門口, 韋如夏抬眼看到了正在倒水的韋子善。


  兩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已經一個月了, 碰見的次數屈指可數, 韋如夏甚至都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


  韋子善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外面套了一件淺灰色的開衫。他身姿挺拔,氣質儒雅, 看著完全不像是那麼難接近的人。但他的“不難以接近”,隻會對親近的人或者陌生人表現出來, 這裡面不包括韋如夏。


  她既不是他親近的人, 也不是陌生人。


  韋如夏回來沒有和韋子善說,她看著韋子善,桌子上還有中午李阿姨做下的午飯。看盤子裡的菜品一動未動, 韋子善應該又是一天都沒吃東西。


  看到韋如夏,韋子善索性水也不喝了, 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厚厚的杯底碰到桌面, 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我這次帶了奶奶做的小菜。”韋如夏在韋子善放下杯子的時候,意會到了他的意思, 她並沒有順他的意,反而將行李箱放下, 將另外一隻手裡提著的手提袋放在了桌子上。


  手提袋很重, 韋如夏提上餐桌時,臉用力用得有點紅。她將手提袋裡用玻璃餐盒裝著的小菜一一擺放出來,邊放邊說:“奶奶說你最近胃口不好, 讓我幫忙帶回來的。”


  小菜依次擺放好,一共五樣,透過玻璃盒身,能看到它們的樣子,想到它們的味道。


  韋子善視線從小菜上收回,身邊韋如夏已經動手開餐盒了。他面色沉靜,眼底卻漸漸洶湧,道:“不用利用我媽來討好我。”


  打開餐盒的手指觸及到冰冷的玻璃盒身,韋如夏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她將最後一盒小菜打開,抬頭笑看著韋子善,道:“她是我的奶奶,我不算利用。”


  她話說得不卑不亢,臉上帶著淺淡溫和的笑意,愈發襯託了他的尖酸刻薄。


  他斯文待人一輩子,對自己的女兒卻是這般尖酸刻薄。而對於這個毀了他生活,他又無法毀掉的女兒,他沒有辦法保持他的儒雅斯文。


  韋子善起身離開了餐廳。


  韋如夏低頭看著桌上的小菜,聽著韋子善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以一聲關門聲結束。韋如夏抿了抿唇,將剛剛打開的小菜餐盒重新扣上放進冰箱,拉著行李箱回了房間。


  將衣服整理好,韋如夏坐在床上,抬頭觀察了一眼自己的房間。房間依然如她幾天前去奶奶家時的樣子,整齊幹淨又沒有絲毫人情味。


  韋如夏低頭看了一眼書桌,上面放著剛從行李箱裡拿出來的課本試卷,還有一餐盒洗好的柿子。


  柿子是伊鎮的柿子林的,前天她和奶奶去林子裡摘了一些,奶奶用酒悶了兩天將柿子去澀,現在已經很甜了。


  韋如夏起身,拿了柿子出了門。


  駱瑭聽到隔壁的開門聲後,就帶著阿芒出了門。他看著隔壁家空無一人的院子,剛才那一聲開門聲仿佛幻聽。帶著阿芒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兒,隔壁又傳來開門聲,高挑的少女拿著一個餐盒走了出來。


  她出門後先是往他家看了一眼,原本沉靜的臉在看到他後就是高興地一笑,而後她叫了一聲。


  “駱瑭。”


  不是透過語音,摻雜著電子雜音的聲音,是真真切切而又清甜的少女音。


  駱瑭帶著阿芒一起出了門。


  兩人好幾天沒見,韋如夏對駱瑭卻愈法親切了。她這次的假期作業,不會做的題,都是駱瑭給她講的。兩人雖然不見面,但每天視頻的時間都超過兩小時,就像平時住在一起時一個樣子。


  “我給你帶了柿子。”


  韋如夏走到駱瑭家門前,伸手摸了摸阿芒的腦袋後,將手上的餐盒遞給了駱瑭。


  兩人站在一起,韋如夏身上仍然穿著短衫短褲,肩膀上的系帶系成一個蝴蝶結,鎖骨修長精致。


  駱瑭接了餐盒,韋如夏補充了一句:“已經洗過了,嘗嘗吧。”


  將餐盒打開,駱瑭遞給了韋如夏一個,韋如夏笑著接過,他自己拿了一個。


  初秋的傍晚,兩人站在院子外面,一人一個柿子,各自咬一口,響聲清脆,甘甜很快掃蕩了味蕾。


  駱瑭喜歡吃甜的,柿子挺和他口味,拿著柿子,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韋如夏,她正咬著柿子,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她英氣的眉眼間還有因為坐大巴帶來的疲倦,長睫下,淺棕色的眸子微暗,似乎在想著什麼。


  “作業沒做完?”駱瑭將餐盒扣上,垂眸望著她問道。


  “唔。”韋如夏抬眸看了駱瑭一眼,她剛剛走神去想韋子善了。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神色平靜地看著她,漆黑的雙眸清澈透亮。


  韋如夏笑了笑,又咬了一口柿子,轉頭望了一眼天邊的晚霞,她搖搖頭說:“沒有,都做完了。”


  顯然,她的情緒不是因為學習。


  韋如夏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有什麼負面情緒都是自己消化,她愛笑,若不細心,甚至根本看不出她在難過。


  駱瑭想著她剛剛出門時的表情,嘴裡的柿子清甜,駱瑭低眸看著韋如夏,突然說了一句。


  “我挺想你回來的。”


  眼睛裡倒映著晚霞,韋如夏回頭看著駱瑭。少年清俊的臉,清晰而深刻。


  心口像是被人拿著手給焐熱了,韋如夏抬頭看著駱瑭,笑著咬了口柿子。


  國慶假期結束,很快到了月考的時間。


  十月中旬的天氣已經不那麼燥熱了,但因為考試,同學們的心卻依然煩躁著。


  考試時間定的是周四周五,周三放學前,最後一節課,班裡收拾著課本和私人用品,教室明天要用作考場。


  柯文臻進門的時候,班上的人正在悶聲不響的忙活,看這氣氛,柯文臻問了一句:“現在開始愁了,早幹嘛去了?”


  “哎呀~”班上被打趣的一陣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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