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浮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果然到了祖母的老姐妹家裡,顧浮發現他們家還來了別的客人,正是長寧侯夫人與其幼子溫溪。


  聽說祖母這位老姐妹與長寧侯夫人的娘家有些關系,這才在雙方的拜託下做了中間人,給雙方制造了一個見面的契機。


  老夫人與她那老姐妹,以及長寧侯夫人在廳裡說話闲聊,顧浮則又一次被打發去逛花園。


  顧浮按照上回的經驗,在花園裡四處看了看,果然就在不遠處的樹下看到了一個少年。


  少年穿著一身利落的紅衣,額頭上帶著頗為潮流的網巾,看起來比顧浮的三弟還要小一些,面容精致漂亮,說是粉雕玉琢也不為過。


  顧浮遠遠看著那個少年,發現少年一臉興致缺缺,稍微有些安心。


  但也隻是“稍微”,因為這門親事顯然不是這個少年自己能說了算的,他的意願恐怕起不了什麼作用。


  顧浮跟著老夫人回家,期間老夫人問了她的意思,她也沒有假意答應,隻說對方年紀太小,自己不喜歡,但這明顯不足以說服老夫人。


  回到家中,顧浮開始考慮要不要等天黑再出門夜探一回。


  可長寧侯府在宣陽街,離祁天塔太近,顧浮擔心會歷史重演,又被國師拿落日弓撵著跑。


  沒等顧浮拿定注意,三弟顧竹就來找她了。


  顧浮不免稀奇,因為她知道,她家三弟最怕和人相處,這還是對方第一次主動來找她。


  顧浮讓丫鬟把顧竹請進來,還招呼他過來坐下,嘗嘗自己這兒的點心。


  顧竹帶著一身讓人敬而遠之的陰鬱氣,安靜乖巧地照做了,但卻遲遲不說自己來找顧浮有什麼事,隻不停地偷瞄顧浮屋裡伺候的丫鬟。


  顧浮明知道顧竹是想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和她說話,卻故意在支走屋裡人後,打趣他:“三弟這幅模樣,可別是看上我院裡的人了。”


  顧竹紅了臉,甚至坐不住,站起來向她解釋:“沒有沒有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


  顧浮看他這麼老實好騙,反而不好意思繼續逗他:“知道知道,我故意說著玩的,來來來,坐下,到底找我什麼事?”


  顧竹又坐回去,低頭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小小聲說道:“這是子泉叫我送來的。”


  顧浮挑了挑眉:“子泉是誰?”


  顧竹連忙解釋:“就是溫溪,子泉是溫溪的字,我、我在書院都是這麼叫他的,叫習慣了。”


  溫溪叫她三弟送來的信?


  顧浮接過那封信,一邊拆信封,一邊聽三弟對她說:“子泉、溫溪比我還小一歲,但他很聰明,書院裡的先生都誇他聰穎,文章也做得好,就是比較孩子氣,還有點倔。聽說、聽說二姐可能要與他議親,希望二姐別因為他脾氣不好就覺得他人壞,他其實很好的,前些日子我不是在書院裡暈過去了嗎,是他發現我,背我去找的大夫……”


  顧浮展開信,看著信上的內容,笑出了聲。


  顧竹見顧浮笑了,還以為溫溪是在信裡寫了什麼有意思的話,下意識瞄了一眼。


  結果這一瞄可不得了,險些讓他摔到地上去,因為信上用很粗的筆,寫了五個大字——


  “我絕不娶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按時更新了!誇我!!


  ——


  謝謝水月久安小天使連續好幾天的地雷!抱起小天使就是一個三百六十度少女轉圈圈舉高高!


  愛你=3=


  ☆、第十五章


  聆音閣是明善街最有名的樂坊,隻因這樂坊曾請過許多宮裡退下來的樂師,故而這裡的姑娘於樂理一道,總比別處要厲害。


  每年上元花燈節的遊.行裡,能拔得頭籌的樂車也總是出自她們家。


  聆音閣白天也接待客人,雖不如晚上熱鬧,但也是個品茶聽樂附庸風雅的好地方。


  雅間內,箜篌之聲輕靈縹緲,顧浮穿著男裝坐在上首,因為不懂欣賞此刻正在演奏的曲子,她沒法和別人一樣聽得如痴如醉,反而微微出神,想起了祁天塔那位白發國師。


  ——箜篌的聲音,與他很相配。


  一曲終了,同樣沒法沉迷音樂的三弟顧竹惴惴不安地開口問她:“二、二哥,我們就這麼約子泉來這裡,不好吧。”


  因為顧浮穿著男裝,又帶他來了明善街這樣的紅燈區,顧竹根本不敢暴露自家二姐的真實性別,隻能改口稱她為“二哥”。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顧浮喝了口茶,抬眼見那懷抱箜篌的女子正看著自己,便笑著從袖中掏出一袋子錢,放到桌上:“姑娘人美心善,想來也不會和別人多說什麼。”


  那樂坊女子看了眼錢袋,臉上露出嬌俏的笑顏:“公子放心,奴家今日不過是來彈了首曲子,公子長什麼模樣,見了誰,說了什麼,待奴家一出這門,保準忘得幹幹淨淨。”


  鮮少與人來這種地方的顧竹咽了咽口水,顯得十分局促不自在。


  那日顧竹替溫溪送了信,信裡的內容叫顧竹直接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之後顧浮將顧竹從地上拉起來,不僅安撫了他,還託他把溫溪約出來見面。


  這聆音閣,便是顧浮定下約見溫溪的地點,理由是這裡白天清靜,且為了不讓樂聲互擾,這裡的雅間隔音極好。


  又過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溫溪總算是來了。


  這位年紀不大的少年也是第一次來明善街,即便裝得再淡定,也難掩他肢體間透露出的新奇與不適。


  溫溪帶著他的小廝進來後,顧浮便叫彈箜篌的女子退出去。


  期間溫溪一直在打量顧浮,總覺得顧浮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見過她。


  顧浮十分磊落,任由溫溪打量,還對溫溪說:“溫小公子,能否請你身邊的小廝出去一下。”


  溫溪蹙眉,看起來不太情願,但想起顧竹約他時和他說的話,猶豫片刻後,還是讓跟來的小廝退到了門外。


  顧竹約他時說,不僅他不想娶顧二,顧二也不願嫁給他,既然兩邊的目的是一樣的,不如找個機會湊一塊,商量一下如何打消家中長輩非要給他們定親的念頭。


  因此他才來到這裡。


  待門關好,溫溪問顧浮:“你是?”


  顧浮還沒回答,溫溪腦子裡閃過一個身影,他終於想起顧浮是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你是顧……”


  後面一個字還沒出口,溫溪就被顧浮捂住了嘴。


  顧浮笑吟吟地對他說:“小公子可以和阿竹一樣,叫我二哥。”


  溫溪呆愣住,直到顧浮松開手,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被一個姑娘用手碰了嘴。


  說實話,顧浮的手心並不柔軟,甚至有些粗糙,但溫溪還是沒忍住紅了臉,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你、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來明善街!


  然而顧浮就像個如假包換的男人一樣,拍了拍溫溪的背,然後攬著溫溪的肩,一副大哥招呼小弟的模樣,把溫溪往座位上帶,還和他說:“小公子無須糾結這個,今日我約小公子來,主要是想和小公子談談你那婚事。”


  溫溪哪還有什麼心思想自己的婚事,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竟被顧家二姑娘——他爹娘給他找的議親對象——約到了明善街聆音閣!不僅如此,顧二姑娘還捂了他的嘴!還拍了他的背!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這這這、這成何體統!!


  少年有些暈,還有些迷茫,他以為是不善言辭的顧竹找了顧家大哥或別的什麼人約他出來,怎麼也沒想到約他的會是顧二姑娘本人。


  顧竹非常能體諒溫溪的心情,但他能做的也就隻有給溫溪倒茶。


  茶水入杯,顧浮在一旁支著腦袋,開門見山道:“小公子不願娶妻,這事侯爺與侯夫人應該都知道吧?”


  溫溪隻回過一半神來,聞言點頭,心裡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倒:“我一開始就和他們說了,我不想這麼早娶妻,可他們非要給我找,說是屋裡多個人照顧,他們才好放心。”


  就像顧浮原先猜的那樣,溫溪個人的意願,無法左右這門親事。


  “就不能再和你爹娘說一下嗎?”顧竹問。


  顧竹原先還挺看好他們倆的,因為他們倆都替顧竹在書院裡出過頭,所以顧竹知道他們兩個是好人,兩個好人在一起,般不般配他不知道,但應該不會被對方所傷。


  可如今這兩個人,一個不想娶,一個不想嫁,強行在一起反而不美,所以顧竹也改了主意,希望能阻止這門親事。


  溫溪聽了顧竹的話,想起這些日子,無論自己說多少遍,都沒人在這件事上聽他的,心頭燃起怒火,語氣也變得很兇:“我已經說了!可他們就是不聽!我能怎麼辦!”


  顧竹被溫溪的反應驚了一跳,他下意識把身子往後傾,想要躲開。


  這時,顧浮伸手按住了顧竹的肩膀,對顧竹說:“阿竹,小公子的話在家做不得數,你也別為難他了。”


  顧竹一聽就知道不妙,果然溫溪炸得比剛剛更加厲害,直接從位置上蹦了起來:“誰說的!我娘從來都聽我的!”


  溫溪氣急了,他作為家裡的幼子,從小眾星捧月,除了頭上那幾個討人厭的哥哥,誰不把他當寶貝似的寵著,他的話在侯府怎麼可能不做數。


  隻是這次和以往不同,這次即便他鬧翻了天,他娘親也不聽他的,他也很不解啊!


  相對溫溪的暴躁,顧浮要淡定許多,她拉著溫溪坐下,又將顧竹倒好的那杯茶塞進溫溪手中。


  溫溪剛剛情緒激動,正是口渴的時候,拿到茶沒怎麼猶豫就喝下了。


  顧浮等他喝完茶,才開口,問:“小公子可曾想過,為什麼唯獨這次,侯夫人不肯聽從你的意願?”


  溫溪當然想過,還想了很久,可他想不出原因。


  顧浮見溫溪冷靜下來,面上還顯出了幾分委屈沮喪的模樣,就又給他續了杯茶:“聽阿竹說,小公子沉迷詩詞文章,很少管家裡頭的事情?”


  溫溪聲音悶悶的:“家裡能有什麼事情需要我來管?”


  顧浮放下茶壺:“你可知你那幾個兄長,都是做什麼的?”


  這個溫溪知道:“我大哥在內閣,二哥是言官,三哥腦子不好沒考上,前年去了青州。”


  顧浮又問:“那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在內閣的前途如何,你二哥在年節封印前都參了誰,你三哥去青州做什麼,同去的有誰?”


  溫溪吶吶道:“這我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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