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穆青瑤念出了紙條上的落款:“李禹。”


  顧浮向她介紹:“皇後侄子,曾經是我的上峰,後來我成了他的上峰,去年他被李家老太爺騙回了京城,現任禁軍統領……做什麼這麼看著我?”


  穆青瑤:“一直就想問了,你若不滿被人安排婚約,何不自己找一個,反正你這些年認識了這麼多男的。”


  顧浮扯了扯嘴角:“你若見過他們半個月不洗澡,打嗝放屁,逛窯子動靜大得恨不得把房子拆了,你就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穆青瑤原地打了個冷戰,臉色刷地一下就青了。


  顯然對她而言,這樣的描述堪比無間地獄。


  不過她對顧浮滿口的粗鄙之語倒是適應良好,不僅感覺新奇,甚至還學著說了一下:“這位李家公子也逛……窯子?”


  顧浮喝了口茶:“他當然不,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小少爺,肯來北境已經是一時衝動了,全憑著一股子倔勁逼自己留下,哪還能去逛北境那些個破窯子。”


  顧浮放下茶杯,接著道:“也曾有人笑話過他,他氣急了就罵,說那些娼妓不知被多少人睡過,嫌髒。也有人想討好他,特地找了邊境鎮上的良家女子,他又說那女子肯跟過來做這等勾當,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完璧之身。想來我這樣在軍營裡打過滾的,他也不樂意娶,就沒想過考慮他。”


  穆青瑤斟茶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又問:“他怎知你還活著?”


  “這就說來話長了。”顧浮嘗試著精簡了一下過程:“總之就是李禹得知我的死訊,念著昔日的同袍情誼,非要去北境為我收屍,皇後攔不下他,又怕他一去就不回來了,隻好告訴他我還活著,但沒和他說我是女的,還叫他寫了字條,然後替他把字條送來我這兒。”


  穆青瑤:“那你現在要去見他?”


  顧浮輕嘆:“必須去啊,不然人跑北境了我拿什麼賠給皇後娘娘?”


  交代完原委,顧浮又等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終於在人群裡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去去就回。”顧浮撂下這句,戴上幕籬走出雅間,還叫上林嬤嬤,假裝是去解手。


  然而兩人偷偷出了金蟬軒,顧浮讓林嬤嬤在隔壁脂粉店等她,自己則去了琳琅酒坊,然後一眼就看到了身著玄色圓領袍,腰佩禁軍鱗紋長刀,滿臉不耐煩站在酒坊幌子下面的李禹。


  顧浮走上前去,李禹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到顧浮站定,李禹才蹙著眉頭看過來,語氣不善:“是將軍叫你來的?”


  幕籬垂下的輕紗遮去了顧浮的容顏身形,顧浮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李禹嗤笑一聲,咬牙道:“又騙我。”


  顯然李禹是覺得顧浮已經死了,如今不過是皇後找了個人來糊弄他,想要拖住他不讓他去北境。


  顧浮清了清嗓子,盡力掐出柔和嬌嫩的嗓音:“將軍料到你不會信,叫我給你帶句話,說你聽了就信了。”


  李禹蹙眉:“什麼話?”


  顧浮:“你還欠將軍兩次褲子沒脫,將軍問你什麼時候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那些年在作死邊緣瘋狂起舞的顧浮》


  顧浮:來來來喝啊!誰輸了誰脫褲子去河邊跑三圈!


  ——


  真的不是炒股文,但本文男性角色是真的多_(:з」∠)_


  ——


  謝謝水月久安 ,料峭寒兩位小天使的地雷!


  謝謝洐鶴小天使的兩顆地雷!


  愛你們=3=


  ☆、第七章


  北境的冬天需要烈酒取暖,顧浮也因此養出了不錯的酒量。


  偶爾輪休的時候同人拼酒,喝上頭了少不得說些為難人的懲罰,這也算慣例。誰讓他們這些臭當兵的手上沒東西,拿不出像樣的好彩頭給喝到最後還站著的人,隻能退而求其次,去罰最先喝倒的人。


  顧浮酒量雖好,但也怕輸,所以每次都會起哄出個自己絕對接受不了的懲罰,這樣就像懸了把劍在頭上,不容易醉。


  顧浮接受不了的懲罰不多,其中一樣就是脫褲子在外邊跑,隻要有這個懲罰,顧浮就從未喝倒過。


  李禹和顧浮不同,他性子高傲,很少參加這樣的集體活動,所以他是在和顧浮單獨喝酒的時候輸給顧浮的,還輸了兩次。


  李禹自然沒辦法舍下臉面脫了褲子去外頭跑圈,顧浮將心比心也沒為難他,所以這事兒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拿這件事出來說,李禹想不信顧浮還活著都不行。


  隻是……


  李禹飽受淬煉,本以為自己那不值一文的驕傲和自尊早就被舍棄在了蒼茫邊境,不曾想還會有羞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


  顧浮那個混蛋!竟讓一個姑娘來說這種不堪入耳的話!!


  真是……太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了!


  雖然不好意思,但李禹還是感到了安心,畢竟這種混賬事一般人做不出來。


  確定顧浮還活著,李禹思緒萬千,想問眼前的姑娘顧浮在哪,怎麼沒親自過來,是不是傷得太重,還想問她顧浮日後作何打算……問題太多,反而讓他不知道從哪問起才好。


  顧浮看他還有話要說,側身往邊上讓了讓,道:“有什麼話,進去說吧。”


  李禹這一身禁軍專屬的玄袍和腰間的鱗紋長刀實在是太顯眼了。


  當然她也很顯眼,戴著幕籬的姑娘家,身邊卻連一個侍衛丫鬟都沒有,還主動去和男子搭話,怎麼看都不像回事。


  李禹有點猶豫,畢竟這裡是京城,他怕和這位姑娘入酒坊會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顧浮知道李禹在擔心什麼,幹脆自己先進了酒坊,反正幕籬戴著,遲點離開的時候繞個路,從金蟬軒隔壁的脂粉鋪子出來,她不信還有人能認出她。


  酒坊二樓有拿屏風隔開的小間,顧浮一連要了三個並排的小間,最後進了中間的小間,還叫了兩壺酒並幾碟子下酒的小菜。


  酒坊的小廝動作麻溜,本還想順口問一句是否要叫唱小曲兒的姑娘來助興,一看顧浮就是個女的,及時閉了嘴。


  小廝退下後,整理好心情的李禹問顧浮:“他現在在哪?”


  顧浮給自己倒了杯酒,入口跟喝水似的,沒甚滋味,於是放下酒杯,並回答李禹:“她不讓我說。”


  李禹著急:“為什麼?”


  顧浮還是那句:“她不讓我說。”


  李禹拿顧浮一個姑娘家沒辦法,隻能換了個問題:“那他的傷怎麼樣了?”


  顧浮:“已經好了,就是又留了幾道疤,有些難看。”


  ——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李禹把這個問題咽回去,接著問:“那他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顧浮思慮一番,然後才道:“先在京城待一段時日吧,等陛下得空召見過她了,她就會離開京城。”


  顧浮這話當然是騙人的,她不可能和李禹一直聯系下去,所以等過段時間她就換上男裝,讓李禹送她出城,之後偷偷回城,再託人送幾封信,慢慢斷了聯系,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李禹不解:“他為何不留在京城?反正京城也沒人見過他的模樣,不會知道他是誰。”


  顧浮一時口快,懟了句:“你不是人?”


  李禹:“……”


  好熟悉的感覺。


  顧浮連忙岔開話題:“反正她決定了要走,你們兄弟一場,到時候來送送她吧。”


  得知自己還有見到顧浮的可能,李禹心情好了不少:“那是自然的。”


  他還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塊玉佩,遞給顧浮:“這是我李家的玉佩,若遇到什麼難事,隻管拿出來用。”


  豁!


  顧浮心想,好大手筆。


  李家如今可不僅僅是出了一位皇後這麼簡單,皇後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大哥雖名不見經傳,但有李禹這麼個出息的兒子,二哥在秘閣任職,是位令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說是皇帝手裡的刀也不為過,小弟據說最沒出息,行商賈之事,但也聽說戶部那邊沒少沾這位的光,如今國庫充裕,也都有他的一份功勞。


  最難得的是,國丈李老太爺會管家,所以即便李家現下如日中天,也沒見有李家的人出門橫行霸道,不僅讓人挑不出錯,也讓人連個巴結的機會都沒有,由此可見李禹手上這枚李家的玉佩有多稀罕。


  但她不太想收,怕哪天因這塊玉佩露了餡。


  然而不收不行,不收李禹不讓她走。


  顧浮隻好把玉佩收下,出了小間離開酒坊。


  李禹不甘心等顧浮離京才能見到她,便偷偷跟了出去,想暗中探得顧浮的下落,可才走過拐角,就發現那個頭戴幕籬的女子不見了。


  竟是個會武功的。


  李禹輕嘖一聲,原地站了許久才離開。


  顧浮繞路從後門進了脂粉鋪,隨後和林嬤嬤一塊回了金蟬軒。


  卻見金蟬軒裡除了穆青瑤和她的丫鬟,竟還站著一位嬤嬤。


  “二姑娘,二夫人有要事,叫我來請二姑娘回府。”


  顧浮一頭霧水,問是怎麼回事,嬤嬤不肯直說,隻好和穆青瑤一塊乘馬車回府。


  回府後那嬤嬤也沒帶顧浮去二夫人那,而是讓顧浮先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打扮一番。


  顧浮有所猜測,問一直在家的明珠:“家裡可是來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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