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莊懷菁打開藥蓋問:“熬藥時可有人靠近過藥房?”


  丫鬟搖頭道:“管家吩咐奴婢二人不得離開半步。”


  她放下杯蓋,道:“送過去吧……讓月兒來我書房一趟。”


  丫鬟福禮離開。


  莊懷菁看著她們離開,嘆聲氣,心道也罷,她不可能再求助於二皇子。


  如果被他發現自己和太子有關系,亦或者是太子發覺自己求助於他,到時兩邊都有得罪,不劃算。


  母親喝的藥萬管家派人看著,隻要注意些,用不著太擔心。皇宮的那幾位做事不是她能擋的,莊懷菁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莊丞相說他很快回來,莊懷菁希望是真的,她經得起一次次的打擊,可莊夫人不一定。


  隻要他們人還在,莊家落魄些倒也無妨。


  太子讓她問刺客身份,二皇子說不知道,那便是不知道。


  泉雲小跑過來道:“小姐,東西拿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九點有一更


第16章


  莊懷菁纖軟身子處處精致,舞技絕倫,柔若|無骨。但內心堅韌也是真的,甚至還有些硬心腸,若此次是別人出事,那和她就沒有任何幹系。


  她從小跟著孫珩,很多事情都是從孫家學的。


  莊丞相忙於政務,莊夫人在皇宮陪太皇太後,她和庶妹玩不到一起,在相府闲著無趣,便隻能時常跑到孫太傅家。


  那時候陶臨風還沒去孫家,她是去找孫珩。


  孫珩是孫太傅老年得的兒子,樣貌端正,性子極好。半大的少年全身都是暖的,長手長腳,莊懷菁最喜歡他抱自己。


  他在這世上最寵她,什麼都給她最好的,甚至樣樣都要親勞親為。


  她快十幾歲了,孫珩還把她當成小孩子一樣,說什麼便依什麼。


  連孫太傅都說自己隻不過是收了個徒弟,他卻像得了個親生的妹妹。


  孫珩眉眼溫和,一笑而過。


  孫太傅樣樣都愛和溫善的嫡長子提,不僅是宮中秘事,就連教給皇帝的治國之術,也時不時說上兩句。


  莊懷菁年紀尚小,陪在孫珩身邊,倒是有些耳濡目染,從他那聽到許多莊丞相未說過的事,心中漸漸有了主見。


  案桌上擺了個信封,隻有薄薄兩張紙,一張是精美的請柬,是半月後二皇子回京的洗塵宴,他方才說的應該就是這個。


  一個月後便是莊丞相的刑審日,這種危急的關頭,莊懷菁心再大也知道不能去。


  她把請柬放在一旁,打開另一份信。二皇子不當面和她說清楚,自然是有原因的,這封信上寥寥幾筆,莊懷菁眉眼微皺。


  幾片幹花的碎片擺在信匣中,是京城沒見過的西南品種,碎得可惜。泉雲跪在地上,磕頭道:“月姑娘與奴婢都走得急,一不小心就……是奴婢疏忽,望小姐恕罪。”


  莊懷菁手上拿信,抬頭問:“可有人看過這些東西?”


  “未曾,”泉雲道,“萬管家接過後便給了奴婢。”


  莊懷菁揉了揉額頭,心想難怪程常宣會說那種話!


  “去催月兒過來。”


  她話音剛落,丫鬟就在隔扇門外通報道:“月姑娘和孫姨娘到。”


  莊懷菁訝然,沒想到孫姨娘也會過來。她雙手輕輕收起信,放進信匣中,對泉雲道:“讓廚房準備綠豆湯,給母親軒兒送過去。”


  “是。”


  孫姨娘緊緊牽著莊月的手,領她進門。泉雲行禮下去,書房門被關上,她們二人跪在地上,朝莊懷菁請了個安。


  博古架上擺古書和軟彩玲瓏瓷,窗牖兩側垂紗幔,遮住陽光。檀木香幾上擺玉石盆景,珍貴無比。


  莊懷菁柔膩的玉手微撐頭,淡聲道:“孫姨娘既然會過來,想必是月兒同你說了些什麼。”


  莊月眼眶微紅,躲在孫姨娘後邊,似乎十分害怕對上莊懷菁的視線。莊懷菁一直不明白她們到底怕她什麼,明明她們都沒有太大的交集。


  孫姨娘的手緊攥莊月,道:“是月兒不懂事,聽了些不該聽的消息,大小姐恕罪。”


  孫姨娘是從莊夫人院裡出來的,其貌不揚,長得正方憨厚,忠心耿耿,和趙姨娘住得近,僅隔一個院子。


  這兩母女都沒鬧過事,莊月前些日子還去陪了莊夫人。莊懷菁無意為難她們,隻問道:“這事要詳查不難,招萬管家來便一清二楚,孫姨娘要是知道些什麼,最好早同我說清楚。”


  二皇子說莊月不是莊家親生的孩子,是莊丞相從玢州抱回來的,因孫姨娘膝下沒有兒女,便養在她的身邊。


  他還在信中寫道,他會盡可能幫她,如果到了最後事情無法回轉,莊懷菁可以借這個身份,保得一命。


  她們年紀相仿,這很容易做到。


  且不論二皇子說的話是真是假,莊懷菁還沒那麼貪生怕死。


  汪御史和莊丞相的確是舊年相識,但嗜酒如命,說話不著調,若是酒後戲言,不管真假,對莊家都不是好事。


  屋內的涼氣陣陣,盆景精致,莊懷菁指尖輕撫信匣,她本是不太信他那翻話,隻想要莊月守住口,倒沒想到孫姨娘會親自過來。


  她又道:“趙姨娘謀害母親一事才過去沒多久,難道孫姨娘是想重蹈覆轍,甚至要牽扯上相府的所有人?”


  莊懷菁話已經說得很明白。


  她們既然過來,那就不可能是簡單的賠罪,莊丞相的妾氏都是從丫鬟上來的,那點小聰明還瞞不過莊懷菁。


  孫姨娘不敢抬頭看她,隻道:“月兒是相爺的親生骨肉,雖不知道那位是從何來的消息,但我身子清白,絕對沒有背叛相爺。”


  “孫姨娘,”莊懷菁聲音淡淡,“你是覺著父親不在,所以我查不到這些事嗎?如果這件事捅了出去,你難道以為有心人不會利用?”


  她面容清麗,柔聲婉|轉,卻自有一股從容的威嚴,不像莊丞相,也不像莊夫人。


  莊月身子一顫,像是想起了什麼,頭低得更下,莊懷菁看見了,秀眉微微一挑。


  “月兒這樣,莫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這事?連二皇子都能能查到,皇上那邊又有何難?屆時非但父親被困牢獄,莊家一家都要陪葬。”


  孫姨娘從莊夫人身邊丫鬟抬做姨娘,一直深居簡出,莊夫人不要她們請安,她就極少出門,隻有逢年過節才帶莊月出來一趟。


  莊丞相被關在天牢,相府的人都戰戰兢兢,全都靠莊懷菁撐著,她的話便代表相府的話。


  孫姨娘和莊月膽子小,立馬就被莊懷菁嚇得臉色蒼白。


  “大小姐,相爺不讓我把這件事說出去,他說誰的不能。”孫姨娘語氣慌張,“月兒是相爺抱回來的,那便是我的孩子,她是好姑娘,絕不會為莊家惹事。”


  莊月低著頭道:“這不是姨娘的錯,都怪月兒。”


  莊懷菁睫毛微動,想起了莊丞相那天的話。


  他說怪他欠了個人情,難道莊月便是要還的那個人情?


  那他還的可真是大手筆,不僅養在相府,還給她相府小姐的待遇,誰家會做出這種事?究竟是莊月身份不能暴露,還是有其他事瞞著?莊懷菁皺緊了眉,越發想不明白。


  董賦隻是顆棋子,那他是誰的棋子?與大應朝相關的官員不在少數,畢竟嘉朝建立統共也才十八年。


  她看著底下跪著的孫姨娘和莊月,覺得有些不太對,如果莊月來歷不明,那二皇子不應該是這種隨便的態度,父親又何必說一句說句對不起她?


  是二皇子沒查到?還是孫姨娘在說謊?


  莊懷菁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孫姨娘搖頭不敢說,她對莊月視如己出,自是要護著她,莊丞相不許她說出去,她不敢違背。


  莊懷菁轉了視線,淡道:“月兒,你來。”


  孫姨娘咬定莊丞相不讓她說,卻沒問莊月是什麼想法,看來應當是早就把事情告訴了她。


  莊月身子一顫,孫姨娘忙道:“月兒她什麼都不知道。”


  “既不是相府的人,我護著有什麼用?”莊懷菁拿起茶杯,輕抿了口,“說與不說,全看你們母女二人是否想留在相府。”


  孫姨娘猶豫著,她看了眼莊月,最後深深呼出了口氣,答道:“夫人和相爺成婚五年,膝下無子嗣,老夫人便張揚給相爺納妾……相爺挑了我們,但沒來過我們房裡。沒多久老夫人去了,過了幾個月後,夫人查出了身孕,在懷胎五個月時,相爺隨先祖帝出徵,他隻在您快要出生時回來過幾天,其餘時候我沒見過他。等再過兩月後,他就抱回了月兒。”


  莊懷菁放下手上的茶杯,靜靜看著她。


  孫姨娘道:“我隻要了兩個伺候的丫鬟,平日又不常出去,很少人來看我,相爺便讓我假裝懷胎,生下月兒。”


  她這話勉強說得過去,與主母同時有孕的小妾一般會謹慎許多,生下孩子之後再說出來雖說是少,但也有個先例,隻要父親知道這件事。


  莊月咬唇開口道:“菁姐姐不要怪母親,是我不該胡亂走動。”


  這母女二人平日都是不招事不惹事的,見她們嚇成那樣,莊懷菁隻覺頭都疼了。


  莊夫人派過去的嬤嬤都不一般,在京城中有些來頭,偏偏她們性子就是扶不上來。


  “太子派人守在相府四周,若是不想沒了性命,最好呆在院中別出去。”莊懷菁如柔蔥細的指尖揉了揉額心,“今天的事誰都不許傳出去,往後也不得提起。”


  她這話是準備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孫姨娘心裡終於松了口氣,帶著莊月朝她磕頭。


  “多謝大小姐,多謝大小姐。”


  “下去吧。”莊懷菁淡聲道,“我不為難你們,不代表此事就此作罷。”


  “相爺定不會害相府。”孫姨娘猶豫說,“大小姐要是不放心,大可派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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