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放下簪棒就開始欣賞自己打扮的成果,眼裡不覺浮現一抹驚豔,他一直知道四寶生的好,卻從未像今日這樣清晰直觀。就像是他命知道四寶是個姑娘家,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還是把她當成那個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小太監,這一刻他才無比清晰的認識到,四寶是個姑娘。


  隻屬於他的姑娘。


  這個心境上的微妙變化讓陸缜心情大好,抑制不住地欺身挨近了,想要親吻她的唇角,想把人抱在懷裡恣意憐愛,偏四寶敏感得緊,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多餘的行動,她就先退了幾步,面露疑惑地看著他。


  他勉強收回心思,掩嘴咳了聲,伸手把四寶拉起來:“你這樣打扮很好看。”


  四寶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幹巴巴笑道:“您謬贊了,我是個太監,穿女裝怎麼會好看,再說…”


  她話還沒說完,陸缜已經伸手點在她唇上,輕笑一聲:“自欺欺人。”


  四寶臉色不禁變了變,慌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陸缜瞧見她神色也不戳破,轉了話頭道:“宴會快開始了,咱們這就動身吧。”


  四寶見他神色不想有異,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放回去點,督主說的自欺欺人,應該是誇她好看…吧?


  兩人在司禮監直接上的馬車,她沒注意到謝喬川就跟在沈寧身後,看見她一身清麗襦裙,面上先先是愕然,然後驚豔,最後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他難道是在宮裡待的太久了?看見四寶一身女裝竟然也覺著異常貌美,美的他心弦直顫。不過話說回來,四寶為什麼要穿女裝呢?


  四寶上車之後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等到了辦宴會的酒樓,主家見到陸缜便迎了上來,笑著拱手行禮:“廠公。”


  他行完禮下意識地把目光落在四寶身上,不覺怔了怔,過了會兒才回過神來,暗忖陸提督倒是豔福不淺,竟娶了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小美人當對食,這般顏色就連宮裡的宮妃隻怕都難及,就是擱在外面,估計也有不少達官貴人會愛之若狂。


  他這麼一想,止不住地感嘆一朵絕色的好花就這麼生生被太監糟蹋了,明明受用不得,還霸著美人不放。


  他胡思亂想的當口,冷不丁被陸缜的冷眼一掃,打了個激靈才笑道:“督主這邊請,樓上特地設了女客席,要不要請夫人上去坐坐?”


  四寶聽到夫人倆字後背的雞皮疙瘩就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陸缜倒覺著這人頗有眼色,原本的冷臉都緩和了幾分:“不必了,她跟著我便可。”


  主家應了個是便下去了,陸缜和四寶兩人顏值加起來快要突破天際,席間不少人都張望過來,他蹙了蹙眉,既想所有人知道四寶有多好,又想獨霸著她,讓她眼裡心裡隻能有自己一人。


  幸好他早有準備,見她被看的一臉扭曲,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塊遮臉的面紗遞給她:“這個戴上試試。”


  四寶松了口氣,把面紗別在耳後,感激道:“還是您考慮周全。”


  陸缜笑著看她一眼,直接帶著她入了席,四寶一般對這些事兒不會多問,方才見到主家有些眼熟,這才多問了句:“督主,這邊主家是是哪位大人?怎麼瞧著有些面熟?”


  陸缜道:“是陳侍郎。”他淡然道:“他遠房堂弟是陳御史,閨女是陳昭儀。”


  四寶嗆得咳了聲:“這擺的是鴻門宴啊!”


  陸缜唇角揚了揚:“他還沒那個擺鴻門宴的本事,前些日子陳家本來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前些日子陳御史被罷官抄家,近日陳昭儀在宮裡又觸怒了皇上,他不想服軟也沒法子。”


  四寶估摸著陳昭儀觸怒皇上他功不可沒,於是歪著腦袋想了想:“所以這是擺了宴來給您賠禮道歉了?”


  陸缜瞧她這模樣可愛得緊,忍不住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捏,四寶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他頗是遺憾地收回手。其實這宴來不來都無妨,主要是拿它哄四寶穿女裝的幌子,他隨意笑了笑:“難得你機靈。”


  兩人闲話幾句桌上就開始擺菜,四寶肚子早就餓了,但見眾人沒幾個動筷子,也不好自己胡吃海塞,隻得訕訕地隔了筷子,忽然就見白潔的盤裡多了塊炙羊肉。


  四寶看過去,陸缜神態自若地給她夾了筷子魚肉,細心把遇刺挑幹淨了才給她放盤子裡:“中午讓你先吃些點補點補,你非不聽,現在餓了吧?”


  四寶沒注意到他挑魚刺的動作,隻給他的話說的老臉一紅,小聲道:“我這不是想著晚上有大宴,空著肚子晚上能多吃點嗎…”她左右看了看,見還是無人動筷,低頭看著自己盤子裡的魚肉:“就我一個人開吃會不會被人笑話?”


  陸缜用典型的哄小孩的語氣跟她道:“誰敢笑話你,我就把他抓到東廠去。”


  四寶:“…”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恭敬,但她有時候跟督主呆在一起總有一種他是自己父兄長輩的感覺= =,難道督主一直把她當弟弟(妹妹)看?


  她這邊正胡思亂說,陳侍郎一張大臉湊過來,壓低了聲兒道:“廠公,還請借一步說話。”


  陸缜叮囑四寶幾句,這才興致缺缺地道:“陳侍郎有何見教?”


  陳侍郎果然還是那老一套的說辭,一求他不計較陳御史的事兒,陳御史敢和東廠作對,那是他自己的事,與陳家無關,二求他提點提點在宮中的陳昭儀,以後陳昭儀位份升上來不會忘記他的恩情的。


  陸缜滿心滿眼都是四寶那張水靈靈的嬌媚面容,跟他隻隨意打著太極,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驚呼,他立刻往席間看過去,就見有個侍婢滿臉惶恐地立在四寶跟前,託盤裡晃晃悠悠端著半碗湯,剩下的淋淋瀝瀝全灑在四寶前襟了。


  陸缜面上微微一沉,冷冷看了陳侍郎一眼,陳侍郎本來就是設宴向他賠罪的,沒想到被個侍婢攪和了,不禁勃然大怒,上前幾步喚人要把那侍婢拖下去杖斃了。


  四寶被潑了一身湯,心裡也挺鬱悶,但見陳侍郎殺氣騰騰的下人,忙擺手道:“小事而已,她也不是有心的,侍郎叫人訓斥幾句便罷了,你要是為著這個把她拖下去打死,最後損的還是我的陰德。”


  陳侍郎諾諾應了個是,陸缜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是似笑非笑地看她,眼底幾分譏诮:“你倒是好心。”


  四寶也不是聖母,隻是…“回督主的話,我也是伺候人上來的,所以知道底下人的難處,再說一碗湯而已,我也沒那麼金貴。”


  陸缜笑看她:“誰說你不金貴了?”在他心裡,誰也比不上她。


  衣裳都髒成這樣這宴肯定是沒法再吃了,陸缜解開身上的披風把她裹住,著人告訴了陳侍郎一聲便上了馬車,四寶唉聲嘆氣:“好吃的沒吃著,平白被人潑了一身湯水,這宴來的真不劃算。”


  更要命的是那羹湯是甜湯,她現在覺著胸前黏噠噠的,左右都不對勁。


  陸缜瞧出她的窘迫,取出塊帕子來要給她擦衣裳,四寶慌忙想搶那塊帕子,身子往回一縮:“哪敢勞煩您?我自己來吧。”


  陸缜本來沒有多想,見她神情才反應過來,不覺有些好笑,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你我不都是一樣的宦官,你慌什麼?穿了身襦裙就真覺著自己是姑娘了?”


  一提這一茬四寶就不敢再接話了,給這話生生堵住,不過仍舊死命護著胸前,他也不挑剔,用絹子在她腰腹上認真擦拭起來,先把多餘的油湯吸走,手指不輕不重地在腰腹處按壓,動作輕緩小心,他一下午都在天人交戰,難得得了這個剪邊兒的機會,指頭上搭著帕子,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份溫軟細膩。


  四寶臉色忽紅忽白的,呼吸都有些變調,她頭回發現自己的腰竟然很敏感,一碰整個身子就軟了。


  她用力吸了口氣,才顫聲道:“督,督主,您不用擦了,我回去換身衣裳就行。”


  陸缜見她眼睛水汪汪的,當真是如絲媚眼,心頭一漾,深吸了口氣才緩緩收回手。以後逗弄這小東西的機會更多,來日方長嗎。


  但他忽又想到四寶寧可被他變著法兒折騰,都不肯跟他說實話,心裡難免鬱鬱然。


  兩人就這麼各懷心思地回了司禮監,晚上快到入睡的時候,成安忽然拿了個號牌過來給她,叮囑她記得初八的時候拿著號牌去黃化門接受檢查。


  四寶想了會兒才想起來黃化門檢查是什麼,臉色頓時綠了。


第四十九章


  宮裡有的太監淨身的時候年紀小,或者是生就天賦異稟的,那玩意切了竟然還能再長出來,為了避免太監淫亂後宮,所以每隔上兩年,黃化門都要在開春的時候對內宦們進行一次統一檢查,要是有再長出來的直接進行慘無人道的現場切割。


  這規矩一開始執行嚴格,到後來因為冗長麻煩,就漸漸成了擺設,一開始是兩年一回,後面也漸漸成了三五年,檢查的時候除了那些沒品階小火者要被押去檢查,其他但凡有些品階的內宦都不會過去,嫌丟人,前兩次四寶隨意找個借口就能敷衍過去,沒想到今年幾個宮妃連著出了和太監勾連私通的事兒,元德帝便下了聖旨,闔宮上下的內宦都得去黃化門接受檢查,而且每個內宦手裡都分發了號牌,對號入座,哪個都跑不掉。


  四寶:“…”TAT,她好想給自己貼個國家免檢產品的標籤。


  她覺著頭大如鬥,分撥檢查是從初二開始的,一共要持續十五天,她便趁著還沒輪到自己的時候去黃化門看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脫身的法子。


  她才走近了,就看見黃化門的長廊外,一個個小火者排著隊脫了褲子提著衣裳下擺露著白花花的屁股蛋子讓監官挨個查驗,稍微有點品階的還能有點體面,被請到裡屋查驗,不過也逃不脫檢查就是了,監官看的很是認真仔細,彎著腰對著小火者的下身盯了又盯。


  當中還真有兩個切了之後重新冒出頭來,被當場直接拉下去再淨一遍身,場面非常之…辣眼睛。


  四寶看著看著差點沒暈過去,忍不住拿頭抵著牆,這時候負責檢查的監官裡有個認出她來了,興高採烈地叫道:“寶公公,你是來提前檢查的吧?你怎麼不早點通報一聲呢,早知道我就給你留個好位置,單開一個房間專門!”


  四寶慌忙擺了擺手:“沒沒沒,我就是過來看看,我這就回去了!”


  這時候有個跟她不怎麼對付的監官本來沒看見她的,被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走過來一把扯住她,嘿嘿笑道:“寶公公躲什麼躲,反正早晚都要查的,咱們給你安排的好位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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