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四寶:“…我謝您嘞。”= =她看著柳秉筆臉上的非主流妝容,忙不迭擺手道:“您自己研究吧,我活多,沒時間整天研究這個。”


  柳秉筆還想再碎碎念幾句,陸缜已經蹙起眉:“你還有事?沒事還不回去當差?”


  柳秉筆縮著脖子退了,陸缜把從他那裡借來的東西一股腦扔給他,讓他帶走,這回是借用,他的四寶才不用別人的東西。


  四寶被柳秉筆一贊也好奇起來,扭著脖子就想照鏡子,被陸缜按住腦袋,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塊絹子來,把才上好的妝容全擦了。他是難得別扭,自己也高興別人誇四寶好看,但又不怎麼高興別人一直盯著她看。


  四寶:“…”督主您就是闲著沒事幹了吧!


  反正最後浪費半個時辰化妝,就她自己啥都沒看見,四寶兀自鬱悶了會兒,陸缜忽然摸著下巴琢磨道:“你穿過女人的衣裳嗎?”


  四寶身上的毛一下子炸了,差點沒蹦起來,矢口否認道:“我沒有,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爺們!”


  陸缜:“…”


  原來不知道四寶身份還好,現在知道了,聽這話怎麼聽怎麼…別扭。他噎了下才繼續保持笑意不變:“那我就有件事兒要跟你說了。”


  四寶很想問一句我能不能選擇不聽,不過陸缜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從容道:“上回陳御史那事兒你還記得嗎?”他見四寶點頭才繼續道:“陳御史上回強闖我的寢室,見到我床上有人,雖然他人是打發走了,但我有對食的風聲卻傳了出去,有人宴請我的時候,在帖子上寫了陸提督夫婦,所以未免人笑話,我得帶個對食過去赴宴。”


  這理由吧,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是往深了想怎麼想怎麼別扭啊,不過陸缜也沒給她細細思考的機會,直接問道:“你覺著如何?”


  四寶呆了會兒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陸缜看她一臉呆滯的模樣好笑,輕笑幾聲才道:“自然是你。”


  四寶白著臉連連擺手:“這不成啊,我又不是真女人,您帶我出去要是被發現了不是更丟人?”


  陸缜面不改色地攏了攏腕子上的佛珠:“你眉眼本就偏女氣,隻要裝扮得當就沒人能瞧出來,再說也不會有人掀開你裙子細看的,誰會瞧出不對來?”


  四寶也不知道他怎麼就起了牛心非要搞女裝大佬來,苦口婆心地勸道:“我是真不成啊…您幹嘛不找個真女人呢?您府上有不少丫鬟吧?要是嫌丫鬟模樣不好,可以去青樓找一個花魁行首什麼的,怎麼著也比我強啊,再說我這臉要是被人認出來,那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陸缜斜睨她一眼,蹙眉滿眼嫌棄:“帶個花魁去赴宴,虧你想的出來,而且那樣的人我也不會讓她近身。”他略帶希冀地看她一眼:“你到時候就蒙個面紗出門,隻需裝裝樣子即可,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四寶還想說話,陸缜已經把她的退路堵死,似笑非笑地道:“是誰想出這樣的餿主意躺在我床上,害宮裡傳出我有對食的留言來?”


  四寶一下子被噎住,這話她還真沒法接,可不就是她害的嗎!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本來已經打算答應了,就聽他又悠悠然道:“你一心為主,品階也該往上升一升了,你意下如何啊?”


  這般威逼加利誘,四寶還能說什麼,反正她左右不是陸缜的對手,蔫蔫道:“但憑您做主。”她隻得在心裡安慰自己,反正到時候蒙著面也未必別人也不一定能看出什麼來,就算看出來了反正宮裡的太監比她娘的多了去了,肯定不會多想。


  自打她上回差點被陳昭儀收拾,陸缜就動了給她升品階的心思,手掌一揮直接把人從從七品升到了從五品,不過職位不變,隻對外掛了個監官的稱號,實際上…還是以伺候陸缜為主,不過有了這個品階在,就是她下回再遇到陳昭儀,陳昭儀也不能把她如何了。


  四寶本人都被督主的大手筆嚇了一跳,甚至沒啥節操地想如果穿女裝的代價就是直接跳二級,那她多穿幾次女裝也完全沒問題啊!


  馮青松過來道賀的時候連連感慨:“你老子我在宮裡熬油似的熬了十多年,一個多月前才勉強升了個從四品,你小子倒好,每天就在司禮監吃吃喝喝一下子升了兩級,這就是命啊!”


  四寶半點不謙虛,得意道:“那沒辦法,主要是臉型好。”


  馮青松現在是徹底認識到臉好的威力了,難得附和道:“這倒也是,人長的好是福氣啊。”


  爺倆闲扯幾句她才送馮青松回去,四寶人緣一向不差,再加上這事兒又頗得臉,這幾天來恭賀的人不斷,搞得她都有點飄飄然了。


  而且品階的提升帶來的好處絕對不止是陳昭儀不能隨便揍她,不光俸祿漲了,各樣特權也多了,她原來隻能在宮裡住著,現在混了個監官的名號,就能在宮外買宅子置辦鋪面田地,就像她幹爹,在恭儉胡同不遠處就有所小宅子,在京郊也掛名買了兩百多畝水田,以後就算出了宮也能當個小地主。


  京裡房價貴,四寶暫時沒有買房的打算,不過買上幾畝地租上一間鋪子做生意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她心裡既然有了計較,趁著一回出宮辦事兒,幹脆去尋靠譜的牙婆看鋪面,沒想到剛走到街口,老遠就看見沈華採手裡拎著兩個包袱,後面還跟著幾個搬搬抬抬的下人,看樣子是準備搬家。


  經過上回的事情,兩人的關系自不同往日,隻是她見到沈華採還有些猶豫,沈華採眼睛尖,一眼就看見她了,他在宮外不好叫人,興高採烈地揮手:“寶公公,寶公公。”


  四寶:“…”


  她見周遭已經有人看了過來,恨不得一把捂住他的嘴,無奈地走過去翻了個白眼:“你小點聲!”她索性主動問道:“你這是要搬家?”


  沈華採一指街尾的一幢清幽宅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進京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宅子,本來在朋友家的別院借住,這回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反正我接下來至少得在京裡呆上三五年,所以就幹脆把這座宅子買了下來。”


  四寶點點頭:“這地界不錯,反正就算以後你不在京城呆了想要脫手也能賣得出去,沒準還能賺上一筆,反正京裡的宅子從來不愁賣。”她雖然暫時沒有買房的念頭,不過還是順嘴了解一句:“多錢買的,應該不便宜吧?”


  沈華採笑了笑道:“這家主人急著離京赴任,所以價錢開的十分公道,才不到一千兩銀子。”


  四寶:“…”她錯了,她不該問這麼拉仇恨的話。


  沈華採見她突然沉默下來,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了,慌裡慌張地問道:“…哥,你怎麼了?”


  四寶捂著心口,一臉滄桑:“我心口疼。”


  沈華採嚇住,慌忙道:“要不要我去請大夫,你走得了嗎?我先背你去屋裡躺會兒!”


  四寶:“…”


  她見沈華採差點嚇出個好歹了,好說歹說才算把人勸住,沈華採知道她沒事兒又來了興致,興致高昂地邀請她去他新宅看看,四寶本來想拒了的,見他一臉懇求又狠不下心來,隻得點頭應了。


  沈華採在京裡是一個人住,所以宅子買的不大,隻買了一出二進二出的小宅院,但裡面布置的還算清幽,各色家具也是十分齊全,很適合讀書人居住,四寶連連點頭:“這宅子不錯,清靜也不至於太過偏僻,你眼光挺好。”


  沈華採命人上茶來,腼腆地笑笑:“我自己也不會挑宅院,都是家裡的管事幫忙置辦的。”他默了會兒,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我本來想著以後要是能考中進士,估摸著就是留在翰林院當差,到時候要是能遇見皇上恩典從宮裡放人,就把你接出來跟我一道兒住,以後我若是外放,也帶著你一起去,好能照料你,到了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你也不用躲躲藏藏的過日子了。”


  四寶聽完不覺怔了怔,她一直拿沈華採當不懂事的小孩子看,沒想到他竟然想的這麼長遠,其實按照沈華採的規劃走似乎也不錯,不過她可不敢輕易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聞言隻是笑笑:“別說傻話了,這宅子也不是你自己掙錢買的,是你父親給的錢,你還有他們需要照料呢,哪能跟我一道過日子?別說咱們倆現在這情況,就算是住在一起的親姐弟,也有彼此的生活。”


  沈華採頓時蔫了,四寶又勸道:“你也別想東想西的了,現在安生讀書最要緊,男人有了前程什麼那就什麼都有了,我在宮裡也沒你想的那麼慘,上回隻是個意外。”


  沈華採這才稍稍振作了些精神,對她笑道;“我讓人買了幾塊東街趙二的驢打滾,我上回吃了覺著不錯,你也嘗嘗看。”


  四寶含笑應了,轉眼一個眉目嬌娆的丫鬟就端上來點心和茶水,這丫鬟見她打扮尋常,估計以為是哪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雖然沒有明著表露什麼,但手下難免有些敷衍,要茶要水總是慢上半拍,一雙帶了幾分水秀的眼睛壓根不往她身上看,隻時不時地往沈華採身上瞄著,他嫌她繞來繞去的煩人,揮手把人打發下去了。


  尋常大戶人家的丫鬟絕不敢這樣沒規矩,這丫鬟估計是才採買來的,心裡還不大安分,四寶正想著要不要提醒提醒沈華採,就見沈家的管事低聲在沈華採耳邊說了句什麼,他眼睛一亮:“清瀾兄來了!”


  他轉向四寶笑道:“哥,我等會兒介紹你們認識認識,他為人再好不過,我這一路能平安到京城多虧了清瀾兄照拂了。”


  ……


  自打鶴鳴來了趙家,趙清瀾就覺著人生簡直太過順遂,沒有半點不如意的,鶴鳴並不打算在趙家吃白飯,她一個人幹活能頂的上十個人,從一開始接手他的活計就把什麼都打點的井井有條,每天早上起來鞋履衣裳都是擺放整齊的,就在伸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每天吃完飯手邊肯定會有一盤削好的新鮮瓜果,晚上睡覺的時候燻香也都燃好了,有時候睡的晚了,鶴鳴也會及時端來美味的宵夜,而且他吃了這麼久了竟沒有一次重樣的。


  就是趙家管事一開始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頗有微詞,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也隻有一個‘好’字,旁的人更不用說。


  趙清瀾也本也不是那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憊懶紈绔,但在這天堂一般幸福的日子裡,他也忍不住墮落了,他有時候甚至在想,假如‘小環’的家裡人來找她,他是否能狠得下心把她還給家裡人。當然作為一個道德標準很高的人,他很是為自己的陰暗念頭羞愧了一陣子。


  趙清瀾從學館回來的時候在街上有賣花姑娘在買新鮮花朵的,他鬼使神差地買了一把看起來和‘小環’很配的茶花,可惜糾結了一上午,花兒都有點打蔫了,他還沒想好怎麼送出去。


  鶴鳴匆匆走進來輕聲喚道:“公子?”


  趙清瀾有點心緒地瞄了眼插在花瓶裡的花兒,柔聲問道:“小環,怎麼了?”


  鶴鳴反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沈公子喬遷新居,您昨日不是答應了要幫著去暖屋的嗎?”


  趙清瀾沒好意思承認自己心不在焉,把友人要搬家的事兒都給忘了,又看了眼那一把茶花,起身道:“我險些忘了,多虧你提醒了。”


  鶴鳴笑了笑,幫他取過披風給他披上。


  等到了沈華採的新居,忽然一陣邪風吹過來,鶴鳴輕輕‘哎呦’了一聲,捂著眼道:“我眼裡進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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