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賢妃哭求道:“皇上,皇上您聽妾解釋啊,這些真的不是妾幹的,隻是淑貴妃娘娘的一面之詞,還請您開恩啊皇上!”


  元德帝面沉如水:“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已經一句話都不想跟這蛇蠍婦人再說,伸手一抬,陸缜會意,直接命人把賢妃拖下去,元德帝閉了閉眼,面色沉鬱:“念在她跟朕多年的份上,留她個全屍吧。”


  賢妃再不見往日的端莊模樣,跪在地上哭求不休,忽想到什麼似的,抬頭尖聲道:“皇上,妾的父親於社稷有功,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饒了妾這一回吧!妾對您是真心的!”


  元德帝冷冷道:“你既知道你父的品德才幹,竟還在宮裡做盡惡事,毀了他一世清名!”


  他說完背過身,不想再看這毒婦一眼,又轉向陸缜道:“把她給朕拖下去。”


  陸缜欠身應了個是,元德帝現在雖然對賢妃厭憎之極,但對對揭發她的淑貴妃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有時候男人的心思也很復雜,他既慶幸賢妃的惡毒心肝披露,又不滿自己心裡的美好情人形象被摧毀了。


  他於是漠然道:“鬧了這麼一場,愛妃想必也乏了,先回去歇著吧。”


  淑貴妃心底也很無奈,要不是陸缜逼迫,她自不會當這個出頭鳥,這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隻得欠了欠身,轉身退下了。


  枕琴忽然看了眼被拖走的賢妃,撲通磕了個頭,哀聲道:“鶴鳴,你的仇我幫你報了!主子,奴才這就隨您去了!”一副忠義兩全的模樣,閉上眼就衝著彩柱撞了上去。


  她這一下可用足了力氣,血水立時冒了出來,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倘不是這一下,元德帝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此時卻面有動容,轉向太醫斥道:“還不快去救人!”


  陸缜輕輕嗤了聲,四寶也面露不屑,她要是不認識枕琴沒準也覺得這是個對主子忠心對姐妹盡義的信人,這時候隻是鄙夷地撇了撇嘴。


  兩人見沒什麼看頭了,場面又十分忙亂,他便帶著眾人出了花萼相輝樓。


  四寶輕聲問道:“督主,賢妃娘娘她…”


  陸缜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心裡恨著她,一直想為鶴鳴報仇嗎?今兒晚上便給你個機會,去給她行刑吧。”


  四寶鼓了鼓嘴巴:“奴才還是算了吧,奴才膽小,見不得這個。”


  老實說賢妃這次成功狗帶,其中有八成都是她在其中做的好事,但她還是甘當無名英雄,手刃仇人真不是她的愛好。


  其實就算她想去陸缜也會攔著,在他心裡四寶就該每天開開心心心裡不存事兒,沒必要讓她雙手染血整天苦大仇深的。


  他負手信步走著,隨意問道:“你不怕她在地下怪罪你?”


  四寶很有信心地道:“鶴鳴不會怪我的,她人最善良了,肯定能體諒我的。”


  陸缜眯了眯眼,聽她這般誇一個人,哪怕這人已經死了,他心裡還是很不痛快:“在你心裡鶴鳴便是千好萬好,旁人就是要把你生吞活剝的惡人不成?”


  四寶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大姨夫來了,怔了下才訥訥道:“奴才就是隨口一言,鶴鳴是挺好的,旁人也有好的啊。”


  陸缜哦了聲:“在你心裡旁人還有好的?”


  四寶道:“我幹爹人就挺好。”她說完小心覷了眼陸缜,頓悟過來,忙補救道:“當然您更好,簡直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陸缜唇角揚了揚。


  四寶從花萼相輝樓回來之後便開始了受罰,加了不少跟督主有關的雜活,比如他在宮裡的時候幫他鋪床疊被,洗衣打水什麼的——不過沒有設時間限制,也就是說如果陸缜不滿意她得一直幹,直幹到陸缜滿意為止,再加上她原本的差事,每天累的腰酸背痛的。


  不過跟她犯的錯比起來,這些活也不算重了……


  但是她會說她覺著這些工作特別像督主夫人的差事嗎。= =


  四寶汗顏了會兒,抹了把額頭的汗,又往木盆裡加了點水,繼續開始搓洗衣裳,盡管有些衣裳她覺著還是幹幹淨淨的,有的督主隻穿了一回,壓根沒有洗的必要,不過誰讓督主發了話呢?


  她正準備捏點兒皂角往衣服上灑,忽然問到一股香味,她忍不住把衣裳拿近了聞,別說督主的衣裳還挺香噠~~~


  陸缜剛看完一沓公文,放下筆捏了捏脖子,一扭頭就看見窗戶外頭,那小斷袖捧著自己的衣裳一臉痴漢地聞來聞去…


  陸缜:“…”


  前些日子忙著賢妃的事兒沒功夫多想,如今他空闲下來就開始想這件事兒了,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小斷袖太監產生旁的心思呢?難道跟四寶待的久了,他也開始不正常了?


第三十三章


  今年先是曾經風光無限的和嫔被送到浣衣局,緊接著又是賢妃被賜死,這兩件事兒成為了後宮的開年大戲,是後宮妃嫔茶餘飯後的最佳談資,如果這時候來一個皇宮熱搜排行榜的話,這兩件事兒的搜索率肯定居高不下。


  賢妃會倒牌是四寶意料之中的事兒,在她意料之外的是枕琴,她當日撞柱殉節在後宮諸人眼裡都假的不行,偏偏元德帝就愛吃這一套,後來枕琴又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又有淑貴妃在一旁幫襯,她終於入了皇上的眼睛,被封了個選侍,雖然品階不高,但到底算是皇上的女人了。


  四寶略想想就明白了,難怪枕琴願意為淑貴妃辦事,原來她許了這麼個前程,她容貌比鶴鳴還好上三分,有這麼個想頭也不奇怪。


  不過枕琴如何都跟四寶沒什麼關系了,賢妃死去的當夜,她跟在督主身後老遠看了眼賢妃的屍首被抬出去,她回去之後把這些年鶴鳴給她做的帕子鞋墊都細心收起來,小心鎖到櫃子裡。


  她衝著櫃子直嘆氣:“你瞧瞧我,又沒出息又窩囊,你說你究竟看上我什麼了?”


  櫃子當然不會回答她的話,她煩悶地撥了一下鎖頭,心裡還是覺著不痛快,宮裡不許私下燒紙,正好再過幾日又輪到她出宮,她就悄悄買了紙錢準備去祭拜。


  謝喬川不知怎麼的,又跟她輪到一起了,見到她狐疑地看著自己,頗是不自在地扭過頭:“別問我為什麼,都是上面安排的。”


  四寶用拐肘把他一撞:“你別扭個什麼勁啊,這就是咱倆的緣分吶。”


  謝喬川難得從她這裡聽一句順耳的,出奇地緩了神色沒有反駁。


  四寶又感嘆道:“不過說起來,緣分裡頭也有孽緣這一說啊。”


  謝喬川:“…”他就知道!


  四寶當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過瞧他氣的連連皺眉的樣子有趣,又嘚瑟了幾句,見他一副想打人的架勢這才閉了嘴。


  元德帝也算是個多情人,鶴鳴死後皇上本來有意給她以貴人之禮下葬,不過不知後來被誰從中作梗攔了一下,這才作罷了,隻好按照一等宮女的葬法葬在了西山。


  西山離皇宮也頗遠,他們倆出宮一趟,時間都有限制,四寶隻好在街口的一棵柳樹底下把紙錢燒了,想到鶴鳴,心裡又不覺悵然。


  謝喬川見她滿臉傷感,等了會兒才問道:“過世的這位宮女是你…對食?”


  四寶心說你跟督主是兩口子吧!想的都是一樣一樣的!


  她鬱悶地站起來搖頭道:“是我在宮中的好友,我一直拿她當親姐姐待的。”


  她說完拍了拍手,隨口問道:“我記得你們家不小吧,你有姐妹嗎?”


  謝喬川看著一堆將將熄滅的灰燼,也勾起些心事來,不覺冷冷地笑了笑,尖尖的唇角如刀鋒冷冽:“我的姐妹,隻怕不是入了教坊受人糟踐,就是已經隨我叔伯兄弟一道踏入黃泉了。”


  謝喬川相貌極出挑,跟督主的懾人魂魄不一樣,他好看的稜角分明,美的凌厲逼人,這麼冷淡一笑更覺美的頗有衝擊力。


  四寶拍了拍他的肩頭嘆道:“萬丈紅塵裡各有業障,你也不用太難過了,咱們太監的命如草介,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就不錯了。”


  謝喬川輕易不會跟人交心,此時被她打開了話匣子,忍不住說了幾句當年在家中的事兒,擰起英挺的眉:“說來我還有個自小定親的未婚妻,聽說事後也受了牽連,不知道她…咳,他們一家怎麼樣了?”


  四寶怕他想這些想的太多,更加鑽了牛角尖,故意調侃道:“喲,難得你這麼久了還惦記著,你那位未婚妻想必生的是花容月貌吧?”


  謝喬川鄙視之:“我跟她自小沒見過,不過是家裡長輩定的親事,後來兩家天南海北的各自當差,根本就碰不著面。再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四寶撇撇嘴:“萬一她貌若無鹽呢,你會不會娶她?”


  謝喬川道:“人無信而不立,既然已經有承諾在先,我又怎麼會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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