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納蘭涓卻是打定主意了不起,一個勁地給納蘭崢磕起頭來。兩名丫鬟怕傷著她,也不敢使力拉扯。


  “四妹,是三姐支走了綠松的,千錯萬錯都是三姐的錯……!”


  納蘭崢眼見攔她不住,嘆口氣道:“我本就沒打算拿二姐如何,你不必替她求情。”


  她開門見山,語出直接,納蘭涓聞言有些錯愕,又聽她道:“有些賬不是想算便能算的,都是自家姐妹,我能拿她如何?這樣的事傳了出去,旁人笑話的是咱們魏國公府。”


  納蘭涓低下頭去:“四妹說的是。”


  “可我也的確不是心胸如何寬廣之人,做不到以德報怨。況且這事牽扯了太孫,我不追究二姐,卻也沒道理求著太孫不追究,你說呢?”


  納蘭涓聽了這話就撲簌簌落下淚來:“四妹,我曉得自個兒沒資格來求你,你也沒那理去求太孫,隻是你替我勸勸母親吧,母親要將二姐嫁出京城去了!”


  納蘭崢先是一愣,隨即很快反應了過來。三個女兒裡,謝氏最疼的還是納蘭沁。長女納蘭汀心性穩重,即便議親那會屬意了顧池生,卻因曉得彼時兩家人地位懸殊,從未要求爭取過。謝氏對她放心,給她挑的人家也中規中矩。反倒後來對納蘭沁極花了心思□□培養。


  隻是如今她犯了這般錯事,莫說嫁進皇家,便是出路都難再有好的了,倘使留在京城,湛明珩哪能不插手呢?一旦納蘭沁嫁了人,與娘家的關系便淡了,到時皇家若再想動她,就不必太顧念魏國公府了。謝氏意圖將她嫁到外頭,實則是為了保她啊。


  想通這些,納蘭崢淡淡道:“母親這是為了她好。”


  “可自母親與二姐說過那些話後,她便未再開過口,一粒米也不曾吃下,我怕這樣下去……”


  納蘭崢皺皺眉,直覺納蘭沁並非會尋短見的性子,卻畢竟也談不上十分有把握,想了一會問:“母親可有說,要給二姐配哪裡的人家?”


  “也是八字未有一撇的事,聽聞是淮安顧家。”


  “淮安顧家?”納蘭崢心下一驚,“可是戶部郎中顧大人的故家?”


  “正是。四妹也曉得,咱們這樣的門第不好下嫁給了商賈人家,可那些地方官都是前途難測的……”


  她話隻說一半,納蘭崢也明白了。商賈人家自然嫁不得,與其讓納蘭沁嫁給很可能朝不保夕的地方官,倒不如嫁入京官的故家。但凡京官在朝順風順水,便能光耀門楣,故家的日子亦不會差到哪去。


  顧池生的案子已翻,想來日後前程非但不會受阻,反還可能因這遭“委屈”得到陛下的恩典。


  顧家確是值得託付之所。


  “三姐,實話與你講,留在京城對二姐一點好處沒有。反倒淮安顧家是戶門庭冷清的,妯娌關系也不復雜,顧大人為人又重情義與孝道,必不會虧待了故家的父老兄弟。你若真為二姐好,便該與母親一條心。至於我,一來她不想看見我,二來我也沒那肚量面對她。這些話是我與你推心置腹,她的前路,袖手便是我最大的讓步,你也不必再說了。”


  納蘭涓揩了眼淚起身,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謝謝四妹。”


  她搖搖頭示意不必,忽然問:“三姐方才說八字還沒一撇,難不成母親是預備傳信給長姐,請她幫忙料理此事?”她們的長姐夫杜才齡與顧池生是交情匪淺的舊識。


  納蘭涓聞言稍有訝異,勉強笑了笑道:“四妹總是聰慧的。”


  “顧大人昨日方才出獄,眼下狀況必然不佳,長姐若想請杜大人做個中間人,怕還是不要急著這幾日為好。”


  “那就多謝四妹提醒了。”


  ☆、第34章 夜闖閨房


    戌時的梆子敲過不久,湛允披了身厚重的大氅匆匆步入承乾宮,就見主子正仰靠著一把金絲楠木制的交椅閉目養神。他一個激靈放輕了步子,卻不料還是吵著了湛明珩。


  “跟你說了,天冷了就走慢些,風都給你灌進來了。”


  湛允聞言立刻改了慢動作上前,連說話語速都緩下來幾分,力求不冷到分明一點不怕冷的主子,一面道:“主子,這不是密報來得急嘛,您不預備聽一聽?”


  “聽什麼聽?”湛明珩懶得睜眼,一副極其困倦的模樣,“皇祖父好歹不裝病了,也叫我趁機偷闲幾日,有什麼消息直接送去太寧宮就是。”


  湛允想說他誤會了,此密報可非彼密報,張嘴卻起了玩心,笑了笑道:“是是,咱們不聽。主子,豫王爺走了?”


  “走了。”湛明珩揉了揉眉心,繼續懶洋洋道,“我這位皇叔實在難應付,分明是來求我辦事的,卻還少不得訓我幾句,將我這一月多來處事不周之處列了個三尺長的條子,比皇祖父還能折騰人。”


  “王爺待小輩素來嚴苛,實則也是為了您好。如此說來,王爺可是為王妃那茬子來的?”


  “不然呢?他豫王府又不缺金銀又不缺美人,還有何可求的。”他說罷冷笑一聲,“若非姚疏桐此番自作孽落了胎,即便皇叔再怎麼如何開口,我也絕沒有放過她的可能。”


  “平日倒瞧不出來,王爺竟對這位小王妃挺上心。隻是主子,您如此應了豫王爺,可不委屈了納蘭小姐?”


  湛明珩聞言一時沒答。湛允見他似乎有些煩悶,就怕自己提了不該提的,於是勸慰道:“不過納蘭小姐大度,想來能明白您的為難。”


  “她是對旁人大度,對我小氣的。”湛明珩吸口氣,“我不會委屈她,總要一筆一筆替她討回來,隻是難免需要些時日。先不說這個,備輦。”


  “去哪,主子?”


  “你的眼力見都叫狼給吃了?”他蹙起眉頭來,“你家主子我自昨日起便沒躺下歇過半刻,你說我要去哪?”


  “哦。那您先歇著,魏國公府來的密報咱們就明個兒再看吧。”


  湛明珩聞言“唰”一下睜開眼來,隻見那眼底一片清澄,哪裡還有半分方才的迷糊與懶散:“你說哪來的密報?”他問完似也反應了過來,坐直了身子,“承乾宮每日須收數十封密報不止,你講話不曉得講清楚些?”


  湛允頷首應是,又悄悄抬眼看他:“主子,那您不困了?”


  “困什麼困?”他剜他一眼,“念!”


  “哦。”湛允說著拆了密報,將裡頭的內容一五一十念了一遍。


  主子倒並非有意監視納蘭小姐,隻是被松山寺那事弄怕了,又沒法將人捆進了宮來擱眼皮子底下,才隻得出此下策。


  密報之詳盡,從納蘭崢今晨幾時醒的,午膳吃了幾口飯,湯藥剩了多少渣,與誰說了什麼話俱都有了,念得湛允口幹舌燥,完了忍不住討要了一杯茶水喝。


  那期間湛明珩幾次想出言打斷,張嘴卻忍了,盡數聽完才皺眉指出了其中最令他不滿的一點:“那丫頭都沒出過京城,怎麼就曉得他淮安顧家門庭冷清,妯娌關系簡單的?”


  湛允深以為然的樣子:“主子,還有顧大人為人重情義重孝道呢!”


  他擰著眉頭,絲毫沒察覺湛允嘴裡的調侃意味,還點點頭:“是了,前幾日魏國公似乎也過問了顧池生的案情,他們納蘭家可是對此人關心太過了?”


  湛允繼續深以為然:“的確,不僅關心太過,竟還有了結親的想法。主子,以魏國公如今的地位處境,實則並不宜與朝中要緊的文臣來往過密,您若借此說辭提醒納蘭小姐,豈不既能表達您對魏國公府的關切,又不顯得您這個人太小氣嗎?”


  湛明珩這下反應過來了,抬頭就是一個眼刀子殺了過去:“湛允,你皮痒了是不是?想來十月裡的冷風該好吹得很,莫不如將布置在魏國公府周邊的錦衣衛調回來,換了你去值崗?”


  湛允聞言哭喪起來:“主子,屬下錯了。”


  他默著想了一會兒:“看在你出了個好主意的份上,且饒你一回,叫他們傳話給岫玉,吩咐她旁敲側擊著與納蘭崢說說。還有,嚴笑坤倒臺了,戶部侍郎的位子也空缺了不少時日,提醒提醒底下人,該是時候填了。”


  湛允聞言一愣,好一會才恍然大悟過來。顧池生身為戶部第三把手,頂頭上司倒臺了,原本該是上位的不二人選。可他這官位卻是兩月前方才得來,尚且未能坐穩當,接連升任未必能叫眾人信服。要說再往下的杜才齡吧,倒是比他更早進戶部,能力也算得上卓絕,隻是亦難有越級晉升的道理。


  可哪怕這倆人最終都撈不著這個官,既是拋了誘餌出去,又如何不叫他們間生點嫌隙?畢竟杜才齡此人肚量實在算不得大,恐怕早便對顧池生心生妒意。到時,謝氏再想通過他與淮安顧家的子弟攀上姻親,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戶部不幹淨,主子這一招,一來試探朝臣心思,二來不給納蘭沁好出路。


  想通這些,他誇贊道:“主子,並非屬下誇大其詞,您可真是太絕了,實在是給屬下一百個腦袋也想不到的!”


  “盡說廢話,要不然你來做這個主子?”


  “屬下不敢。”湛允忙低下頭去,這一垂眼便見剩下一封信箋內裡鼓起的物件,“對了,主子,弟兄們在山裡搜了一整日,好歹找著了納蘭小姐的簪子。”


  他說著就從夾層中取出一支雙層鎏金點翠蝴蝶簪來,赫然便是阮氏託雲央贈給納蘭崢的那支。隻是上頭沾了泥巴與血汙,簪頭的部分也有了彎折的痕跡。


  湛明珩抬手接了,又從袖中取出那枚自納蘭崢處收回來的金葉子,垂著眼細細摩挲了一番。


  他前頭收回它,是因誤會了納蘭崢,還道她起始便是奔著替顧池生說話才使了他的信物的。後來卻從宮人嘴裡得知,她聽聞顧池生出事是在金鑾殿前。也就是說,她最初進宮是為了他。


  他卻一時衝動將她氣走了。


  總想著待回了書院再說幾句好聽的也來得及,卻不料出了松山寺那檔子事。也是那會他才驚覺,他太習慣她的存在了,以至根本未曾想過沒了她自己會是副什麼模樣。可事實是,她未必就始終站在他一回頭便瞧見的地方,她興許會消失,也興許終有一日不能伴他左右,成為他人的妻子。


  並非一切都來得及,恰恰相反,這世間有太多來不及了。就像母親,還有父親。


  想到這裡,他幾乎一刻都不願再等,朝杵在跟前的人道:“備馬。”

同類推薦

王府幼兒園

王府幼兒園

"平遠王府一門忠烈,全部戰死沙場。 家中隻留下了年輕的平遠王和一堆既金貴,又難伺候的……忠(xiao)烈(zu)之(zong)後(men)。 平遠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快穿好孕:嬌嬌靠生子被大佬獨寵

快穿好孕:嬌嬌靠生子被大佬獨寵

"“把林妃拉出去杖斃!”   “皇上,皇上饒命啊!都是陳太醫,這一切都是陳太醫的錯,是他告訴臣妾有喜,臣妾才告訴皇上的。臣妾冤枉啊!皇上!”"
雙璧

雙璧

明華裳是龍鳳胎中的妹妹,因為象徵祥瑞還年幼喪母,鎮國公十分溺愛她,將她寵得不學無術,不思進取,和名滿長安的雙胎兄長截然不同。
穿成氣運之子的親妹妹

穿成氣運之子的親妹妹

"蘇念穿越之初,以為自己手握種田劇本,平平無奇農家女,神農血脈奔小康。 不想一朝畫風突變,種田變修仙,她終於可以如願當個小仙女了!"
我養了落跑夫君的兒子

我養了落跑夫君的兒子

"我的夫君帶著他的小妾跑了,丟下了他們的孩子,為了他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盯著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孩子走過去,說:「別怕,母親養你,你要記得日後為官定要清廉,貪官汙吏必誅之。」"
王爺,請與我和離

王爺,請與我和離

追了傅止三年,全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話。結婚三個月,他從不碰我,他把林絮絮帶到我面前說,「你哭起來太難看了。」 喜歡他太累了。
我斷情你哭啥?假千金帶飛新宗門

我斷情你哭啥?假千金帶飛新宗門

這是誰啊,犯了什麼大錯,竟被關到幽禁室來了?”   “沈宗主的那個假女兒沈桑若啊,聽說她嫉恨宗主近年才找回來的親生女兒白沐沐,故意把白沐沐推下山谷了。”   “啊,白師妹身子那麼差,得受多重的傷啊,她怎能如此狠心!”   “她還死不承認,凌霄真人發了好大的火,所以就把人扔到這幽禁室來了。”   “這幽禁室內布有強大陣法,便是心智堅定如元嬰修士,待上幾日也會被折磨得精神恍惚,哼,活該!”   “噓,別說了,有人來了。”   幽禁室的門被打開,一道光亮照在室中滿臉恐懼的少女身上。
眉心如鐵

眉心如鐵

"嫁給鍾無昕三年,他寵我如命。 他許諾永不納妾,他說此生絕不負我。"
穿成美媚嬌幫仙尊渡劫後

穿成美媚嬌幫仙尊渡劫後

"每次穿世界,凝露都長著一張又美又媚又嬌的臉。 任務目標每個世界都對她一見鍾情。 世界一:冰清玉潔按摩師 世界二:貌美如花小知青 世界三:明眸皓齒未婚妻 待續……"
摘月亮

摘月亮

"新婚日,我與花樓娼女錯換了花轎。 當我發現不對要揭開蓋頭時,眼前出現了彈幕: 【惡毒女配還不知道花轎是男主故意換的吧!】 【我覺得她挺可憐的,自己的未婚夫為了心上人換了花轎,本該是侯府世子妃,卻錯嫁給商人之子。】 【前面的別急著可憐她,男女主都洞房了,她還要逼男主將女主送回花樓,男主不肯,她就瘋狂報復,當真可惡。】"
爽文女主拒絕美強慘劇本

爽文女主拒絕美強慘劇本

"白穂最近粉了個寫仙俠文的太太。 太太文筆好,劇情好,奈何是個刀子精,且專刀美強慘。"
東宮福妾

東宮福妾

程婉蘊996多年,果然猝死。 穿越後好日子沒過幾天,被指為毓慶宮一名不入流的格格。 程婉蘊:「……」 誰都知道胤礽晚景淒涼。
夫君詐死,我反手活埋燒棺材

夫君詐死,我反手活埋燒棺材

"成婚不過三個月,將我捧在手心的夫君意外離世。 婆母趴在夫君棺椁上哭嚎大罵,"
月明千裡

月明千裡

"瑤英穿進一本書中 亂世飄搖,群雄逐鹿,她老爹正好是逐鹿中勢力最強大的一支,她哥哥恰好是最後問鼎中原的男主 作為男主的妹妹,瑤英準備放心地躺贏 結果卻發現男主恨她入骨,居然要她這個妹妹代替女主和草原部落聯姻,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
瘋批公主殺瘋了,眾卿還在修羅場

瘋批公主殺瘋了,眾卿還在修羅場

第1章 什麼主角 什麼劇情?都該去死! “唰!”   珠簾垂墜,燈火中泛著瑩潤光澤,金鉤羅賬,朦朧不失華麗。   雕花大床上,一道身影猛然掀開被子坐起,披散的發絲肆意飛舞,沙啞的聲音滿是嘲笑:“荒唐!”   蕭黎死了,但她好像又活了。   她穿進了一本不知道哪個年代的書裡,變成書中一個惡毒配角,被迫經歷了她的一生。   被利用、戀愛腦、被玷汙、懷孕、瘋魔、血崩而死!   簡直荒謬至極!
拯救小可憐男主(快穿)

拯救小可憐男主(快穿)

"小說中的男主,在真正強大之前,一般都命運坎坷悲慘,但有一些過於悲慘,與常理不符   顧朝朝作為男主的各種貴人,任務就是幫助男主避開磨難,把男主當孩子一樣仔細照顧   隻是漸漸的,她發現自己把男主當孩子,男主卻不這麼想"
醫香丫鬟

醫香丫鬟

"前世,小姐得了花柳病,大婚之日推我去和姑爺圓房。我生 下兒子,又治好她的病,她卻怪我恬不知恥爬上姑爺的床。 她搶走我的兒子,把我扔到貧民窟。"
寵後之路

寵後之路

"上輩子傅容是肅王小妾,專房獨寵,可惜肅王短命,她也在另覓新歡時重生了。 傅容樂壞了,重生好啊,這回定要挑最好的男人嫁掉。誰料肅王突然纏了上來,動手動腳就算了,還想娶她當王妃? 傅容真心不想嫁, 她不怕他白日高冷晚上咳咳,可她不想當寡婦啊。"
這病我不治了

這病我不治了

"我從藥谷歸家時,發現妹妹跟馬夫苟合,染上了花柳病。 我想側面提醒妹妹,全家卻誤以為得病的是我。 「怪不得你手上有一片紅腫,得了這種髒病怎麼還有臉回家?真惡心!」 「說去藥谷學醫,實際上是被千人騎去了吧?顧家沒有你這種丟人的東西!反正你也嫁不了了,把與宋家的婚事讓給你妹妹吧。」"
雪晴

雪晴

"在我入宮為妃前,丟失十六年的妹妹突然回來了。 爹娘喜極而泣,極盡彌補。 她跪在爹娘和我面前:「我吃了這麼多苦,姐姐難道不能讓讓我,把入宮為妃的機會給我嗎?」 爹娘滿懷愧疚跟我說:「你妹妹受了這麼多年苦,這是我們欠她的。」 我深以為然地點頭:「我們是親人,既然妹妹想要就給她吧。」 妹妹一臉驚喜,怕我後悔,讓我賭咒發誓。 我心中暗自發笑,為什麼都重生了,這個妹妹還是這麼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