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跺了跺腳，踏著小皮鞋走進街口，看著店鋪門口的紅燈籠，到處張望了好久，這才看到提著一盒糕點走過來的宋川。

「你買什麼東西，這麼……久？」

等到宋川一湊近，我話剛問完，我就嗅到了一絲絲熟悉的香氣。

宋川居高臨下地瞥著我，很是隨意地把糕點遞給我，淡淡地出聲道：「吃不完了，你吃嗎？」

我愣了下，立刻撇嘴，「我才不吃。」

宋川面無表情，淡聲道：「不是撒嬌也要吃的嗎？」

我：……

我咬著唇，想起那天自己在那兒扭了半天，頓時蹙眉道：「你能不能別提了啊！你那天不是說你什麼都沒有聽到嗎！」

宋川隨手將糕點塞我懷裡，徑直朝前走，「看你表現。」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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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但是看著糕點盒子根本就沒有拆封過，還是很誠實地嘟哝了一句，跟在他的後面，回了家。

家裡還是昏暗的，我望著空蕩蕩的家，心裡其實是有點失落的，但是燈亮的那一刻，回頭看到宋川還站在那兒，好像又沒有那麼孤單了。

我不想承認，我好像沒有之前那麼討厭宋川了。

但是。

我也很清楚，宋川給我買糕點，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在這個家裡過得安穩一點，討好我而已。

他打電話時候說的話。

我可聽得清清楚楚——他說我是磨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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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撐著鞋櫃，宋川還在換拖鞋，我瞥著他臉上越發明顯的淤青，手扯了扯衣角，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脫下外套，走了過去。

「喂。」

宋川穿好拖鞋，隨手接過衣服，大概是累了，緩聲道：「門鎖了，別亂跑。」

我：……

我咬著唇，蹙眉道：「喂。」

宋川偏頭看我，似是微微嘆息一聲，漆黑晶亮的眸子看著我，低聲道：「想吵架，明天再吵，行不行？」

我：……

我其實是想提醒他冰箱有冰袋可以冷敷，但是話到嘴邊，就像是冰塊又滑到喉嚨裡，隻顧著緩解冷意，開不了口。

宋川去櫃子上找了一個醫藥箱便上樓了，我站在那兒望著，自顧自地走到沙發旁邊趴著，聽到關門聲，便開始看著那盒糕點發呆。

我還在等零點。

我爸打電話來的時候，距離零點還有半小時，電話一通，我爸還沒有開口，我就聽到一陣開香檳的歡呼聲，隔著屏幕都能夠感受到雀躍。

「洛妤，生日快樂。爸爸回去——」

「老公——」

後媽叫了一聲，我爸立刻應答，我抿著唇，頓了一會兒，問了句：「什麼時候回來？」

我爸笑了笑，「說好了，下個月就回來了，乖，爸爸回去給你買輛跑車，考了駕照就能開出去兜風了。怎麼樣啊？」

我扯了扯嘴角，不自覺地低下頭，身子微微前傾，隨手就把手機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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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沒有守到零點。

我衝了澡便蒙著被子開始睡覺，但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鏡子裡的女生頭發凌亂，眼睛腫得像個核桃，縱然鼻梁再高挺，也架不住這麼毀。

……

好歹是十八歲第一天，我當然是第一時間就跑下樓找冰袋，結果發現宋川正蹲在冰箱櫃子那兒準備開門，聽到腳步聲便仰頭看向了我。

「看什麼看！」

我下意識捂著臉，露出手指縫盯著他，皺眉道：「給我一個冰袋。」

宋川拉開櫃門，拎了兩個冰袋，單手撐著膝蓋，仰頭舉了一個給我，我剛準備接，他就道：

「我都看到了。」

我：……

我一把扯過冰袋，氣惱地出聲道：「你是生怕我不會滅你口嗎？」

宋川隻是輕微地笑了笑，雖然聲音已經很低了，但是我還是不自覺地朝他看了一眼，隻見這個家伙正拿著冰袋捂臉，根根分明的手指撐著冰袋，倒顯得格外白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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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等我敷完冰袋，覺得自己好得差不多，打算下樓翻冰箱找食物的時候，宋川竟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還別說。

這家伙睡著了，更奶氣了，光是仰著頭靠在沙發上，手裡還捏著冰袋，莫名就讓我聯想起親戚家喝完奶還拿著奶瓶睡著的小屁孩。

我放輕了步子，慢慢下樓，出於好玩，悄悄地溜到沙發後面，衝著他的耳朵，大叫了一聲：

「哥哥！」

話音一落。

客廳裡安靜至極，這位哥哥沒反應，就連我伸手拍他肩膀都沒有什麼反應。

「诶，宋川，你……」

我下意識地捏他的臉，結果剛碰到就感覺指尖一陣滾燙。

我扒拉著沙發，這才發現宋川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唇色慘白如紙，臉上滾燙如火，泛著不正常的紅。

「诶诶诶……」

我蹙著眉，有些哆嗦，我從來都是被照顧的那個，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別人，幾乎是下意識地跑上樓去找備用手機打電話給張姨。

按照張姨的要求，我打給了家庭醫生，也去煮了熱水，找了酒精。

「喂，醒醒，自己拿酒精擦擦。」

掛斷了電話。

我站在沙發旁邊，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大聲道：「宋川，喂，喂……」

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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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狠狠地扯著酒精棉。

我掃了一眼宋川微微凸起的喉結，伸出手開始給他抹著酒精，目光落在他隱約袒露的腰腹上，沒什麼猶豫，拿著酒精瓶子按在酒精棉上，手伸了進去。

不得不說。

照顧人真費力氣，尤其是隔著衣服擦酒精，擦一次扒拉一下衣服，就很麻煩。

一來二去。

我有些惱了，一邊吐槽家庭醫生來得慢，一邊上手把宋川衣服給扯了。

「你幹什麼？」

宋川迷迷糊糊地醒來，無措地握住我的手，低聲道：「洛妤，你能不能別鬧。」

「鬧你個頭。手放開。」

我隨手拍著他的手背，俯下身扯下他睡袍上的帶子。

宋川凝眸看著我，眼神有些疲憊，下意識地扯住衣服，艱難地張開嘴道：

「洛妤！」

呵。

好一個欲拒還迎的可憐樣。

「行了，都燒成這樣了，又不是沒看過。別害臊了，我都不害臊，你害臊個什麼勁兒！」

我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就抬手撩開他的衣服，將酒精棉蹭在他的身上。

宋川擰著眉，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拔高了幾個度，「不用你管！」

我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想管？你再不老實，信不信我抽你？」

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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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就沒照顧過人，難得良心發現照顧他，他還嫌棄，真是煩死人了。

宋川啞然失聲。

我翻了一個白眼，氣上頭了，不由分說地拿起一旁的酒精瓶開始給他擦拭著，等擦完兩遍，我才後知後覺地想應該讓他自己擦。

淦。

等醫生快到的時候，宋川體溫是有些下降，臉卻更紅了，始終垂著頭，活脫脫像我欺負了他一樣。

咚咚咚。

門鈴聲響起。

我急急忙忙地準備去開門，結果立刻就被宋川扯住了手腕，我倒吸一口氣，皺眉道：「喂！醫生來了！我去開門！」

宋川哽咽著，不悅道：「把衣服穿上。」

我蹙眉，「我不冷。」

宋川：「穿上。」

我：……

我咬著牙，瞪他，「松手。」

宋川垂著眸，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另一隻手直接將他的浴袍遞給我。

我：……

我覺得他腦子肯定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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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著浴袍，我沒好氣地系上腰帶，白了他一眼，踢他的腿，「讓開。」

宋川：……

有醫生來，我當然是自顧自上樓了，我才懶得管他，隻是對著醫生說了一句，走的時候發個消息，我好結賬。

拿著醫生遞來的藥片，我看了一眼，有點費解，「他這怎麼好端端就發燒了？」

「最近降溫。」

醫生背著醫藥箱朝外走，比畫了一下，看向我，淡聲道：「他應該是衣服穿少了吧。」

我眨巴著眼睛，腦子一嗡，想起昨天回來的時候，我穿的是他的外套……

眼瞧著醫生走遠了。

我忍不住嘖了一聲，突然有一絲絲愧疚，當然，隻有一絲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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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川已經上樓休息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尋思早飯都沒吃，便倒了一杯熱水，拿著藥片朝著樓上走去，踹了一腳門，出聲道：「喂，你餓不餓啊？」

宋川沒有應聲。

我哼了一聲，直接暢通無阻地開門。

宋川正躺在床上，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睜開一雙氤氲著水光的眸子看向我，似是累得一句話也不想說。

我隨手放下熱水杯，拿著藥片開始看。

「你對每個男生都這樣？」

宋川冷不丁地開口。

我愣了下，扭頭看他，撇嘴道：「你在想什麼呢？」

宋川擰著眉，「當我沒說。」

要我說宋川就是長得奶氣，現在病了，一蹙眉就顯得格外嬌弱委屈，鼻尖泛著紅，泫然欲泣的感覺立刻就出來了。

我真是無語了，忍不住嗤笑一聲，打量著宋川，「你當我那些前任，都是擺設啊？」

宋川閉著眼，沒吱聲。

我挑眉，不禁想笑，意味深長地輕聲道：「隻照顧過你。」

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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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川微微別過臉，耳根子一下子就紅到了底。

嘖。

有點意思。

我挑著眉，莫名覺得好笑，頗為玩味地湊近他，低聲道：「老公。」

宋川沒有作聲，隔了很久，才攥緊骨節分明的手，低聲道：「洛妤。」

「嗯？」

我挑眉，忍笑。

宋川閉著眼睛側過身，死咬著唇瓣，微微睜開黑眸，一字一頓地沉聲道：「你再這樣叫我，我就坐實這個身份。」

我嗤笑一聲，不屑地挺直腰杆，雙手叉腰，挑眉道：「你信不信我今天不給你藥吃？讓你燒成傻子？」

我又不是被威脅大的。

還能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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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宋川極力克制情緒的神態，我忍不住笑，清楚他不敢把我怎麼樣，扣了兩顆藥片放在桌子上，相當挑釁地出聲道：

「老公，你好好休息，我去點外賣。」

說完。

我就轉身朝著門口走，本來心裡挺爽的，但是不出一秒，耳邊就傳來了腳步聲。

滾燙的掌心扣住手腕。

「你幹嗎？唔……」

我錯愕地看向宋川，正準備懟他，卻不想宋川直接推搡著我，一步步地將我抵到床邊。

濃烈的薄荷香氣摻雜著酒精席卷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