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戀愛腦的人，下場都不會好。

到了酒店房間，我一頭栽進被子裡。

 

發愣了不知多久，我給總經理請了三天假，猶豫片刻，又撥通一個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我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

 

「沐錦，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青青，我……」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程青青是我大學室友。

 

畢業後，她回到老家，我留在這裡。

 

我們一年一會，但隻有她最懂我。

 

我將事情的經過，和這些年受的委屈，一五一十都發泄了出來。

 

她聽得氣憤，大罵江亦渣男，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還說江亦遲早有一天會遭報應。

 

江亦會不會遭報應我才不關心，反正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有交集就阿彌陀佛。

 

我聽著程青青的聲音，心裡好受了些。

 

緊繃了一天的心，也緩緩放松了些，就這麼模模糊糊睡了過去。

 

6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抓起手機一看，才早上七點。

 

誰啊，這麼早？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趿拉著拖鞋去開門，門剛打開一條縫，就被一雙大手猛地推開。

 

「我的天吶！方沐錦，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程青青一把抱住我，語氣裡滿是心疼。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眼眶瞬間紅了。

 

「青青，你怎麼來了？」

 

「不知道昨晚是誰哭著要我來陪她。」

 

程青青拉著我走進房間，把我按在桌子旁：「番茄牛腩粥，大學你最愛喝的。」

 

我拿勺子喝了口，鼻頭突然發酸。

 

「我專程請了年假來幫你找貓，感動吧？」

 

程青青一邊整理行李箱，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你啊，就是太好騙了，當初怎麼勸你都不聽，不過還好你迷途知返。」

 

「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搖搖頭，聲音沙啞地說：「都過去了。」

 

「對，都過去了。」

 

程青青停下手中的動作，捧著我的臉笑：「恭喜你要轉運了。」

 

我看著她，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程青青幫我在網上發了幾條尋貓啟事，忽然轉頭問我：「婚禮你們還辦嗎？」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

 

當然不可能。

 

想到這裡，我立馬放下勺子，給婚慶打電話。

 

「方小姐您確定要取消嗎？咱們合同上寫得很清楚定金無法退還哦，還有您先生他知道嗎……」

 

電話那頭問第三遍的時候，我忍不住懟了他。

 

「婚是我要取消的，關他什麼事兒？你們公司是民政局啊，還規定取消合同要兩個人一起來！」

 

「這……不是這個意思方小姐……」

 

我直接掛了電話。

 

不過一會兒，手機就突然響起來。

 

是江亦。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方沐錦，你瘋了嗎？誰讓你取消婚禮的？」電話那頭傳來江亦憤怒的咆哮聲。

 

「江亦，我們昨天已經分手了。」

 

話筒安靜了一秒，江亦繼續咆哮：「方沐錦你是不是有病？婚禮取消了那我付的定金怎麼辦？」

 

我和看好戲的程青青對視一眼。

 

「那你就轉讓出去，定金就不浪費了。」

 

「方沐錦！」

 

江亦的聲音尖銳刺耳：「十萬塊的定金，你賠給我！」

 

早料到他會這麼說，我淡定地喝著粥，一個字都沒回。

 

倒是坐在一旁的程青青忍不住了。

 

她一把搶過電話，對著電話那頭怒吼：「江亦，你還要不要臉了？

 

「你跟你媽害了沐錦五年，沒找你要青春損失費就夠意思了。

 

「我跟你說，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活該！」

 

說完，程青青直接掛斷了電話。

 

最後雙手環在胸前，癟著嘴搖頭。

 

「你這眼光真不行。」

 

何止不行，完全是眼瞎。

 

我接過手機，看著屏幕上「江亦」兩個字，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從今以後，我隻想為自己而活。

 

7

 

有了程青青的陪伴，我心情也好了不少，隻是一想起小團子到現在都沒消息，心頭的石頭始終落不了地。

 

程青青打開手機，神秘兮兮地坐到我旁邊。

 

「我找了個大師，讓他給咱們小團子算算。」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你看。」

 

她把手機往我面前遞了遞：「大師說小團子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受了驚嚇，躲起來了。」

 

我緊緊攥著手機，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一樣沉甸甸的。

 

這時手機提示音響起。

 

我連忙點開，是來自物業群的好友申請，一顆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你好，你家貓是不是一隻白色的，尾巴尖是灰色的？」

 

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顫抖著手回復：「對對對！請問你見過它嗎？」

 

「我昨天好像看到一個阿姨把它送給一個環衛工了。」

 

阿姨，就是江亦的媽！

 

我又想到江阿姨那天抱著小團子，臉上那種不耐煩和厭惡的表情。

 

「是我們小區的環衛工嗎？

 

「她在大馬路上塞給別人的，我隻是當時看著小貓很可憐多看了兩眼，不過那環衛工應該不會養貓，直接拽著貓的尾巴就逮出來了。」

 

拽著尾巴……

 

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一陣刺痛。

 

「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給對方發了個大紅包，卻被對方退了回來。

 

「不用謝，我家裡也養了貓，明白你的心情，希望你能早點找到它。」對方回復道。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愣著幹什麼，快走啊。」

 

程青青拉著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小區的街道。

 

我們拿著小團子的照片，走街串巷，挨個詢問，問了一家又一家，卻始終沒有小團子的下落。

 

我無力地坐在花壇邊沿，雙腿麻木，心裡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小團子，你到底在哪裡？你知道媽媽也在找你嗎？

 

程青青扶著我的肩膀：「別傷心，肚子裡還有孩子呢。」

 

我緊緊地抱著自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孩子，我和江亦的孩子。

 

想起來就覺得惡心。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我抹幹眼淚，手忙腳亂地掏出來。

 

屏幕上閃爍著那兩個字。

 

我皺了下眉頭，毫不猶豫地把江亦拉進了黑名單。

 

程青青衝我挑了挑眉，緩緩豎起大拇指。

 

正當我們準備回酒店，一個大媽從身邊路過，嘴裡還嘟嘟囔囔跟同伴抱怨。

 

「真是活見鬼了，這貓叫得也太瘆人了！」

 

「可不是嘛，天天晚上都叫，跟哭喪似的，也不知道誰家的貓，聽著怪可憐的。」

 

貓叫？

 

我猛地轉過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衝到兩位大媽面前。

 

「阿姨，請問您說的是哪裡的貓叫？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就在前面那棟樓，三單元五樓，晚上可嚇人了……」大媽指著不遠處的一棟老式居民樓，壓低聲音說道。

 

我道了謝，飛快地朝那個方向跑去。

 

剛到樓下，我就聽到了貓的慘叫聲。

 

那聲音悽厲絕望，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會是小團子嗎？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我衝到五樓，用力拍打著 502 室的門。

 

一下，兩下，三下……

 

「誰啊？敲什麼敲？」

 

門開了條縫，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探出頭，一張臉不耐煩地皺著。

 

我平息了一下心跳，盡量禮貌地問：「小妹妹，你家是不是養了一隻貓？我聽到……」

 

「沒有啊，你聽錯了。」

 

8

 

小女孩不耐煩地打斷我，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不S心，試探性地叫著「小團子」，屋裡立即發出回應，隨之而來就是一聲慘叫。

 

真的是小團子！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

 

「開門！我知道裡面是我的貓！你再不開門我就報警了！」

 

我瘋狂地拍著門，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程青青喘著氣拽我的胳膊：「沐錦！沐錦！你冷靜點！」

 

可我隻想見到小團子。

 

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有把刀在裡面絞著我的腸子。

 

我疼得腿一軟，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地上倒去。

 

「沐錦，沐錦，你醒醒！」

 

耳邊傳來程青青焦急的喊聲，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慘白的病房，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

 

我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

 

「老婆，你終於醒了。」

 

我猛地轉頭。

 

江亦正坐在床邊，滿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愣了一下，涼意從腳底竄上腦門。

 

「小團子呢？」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聲音沙啞得連我自己都嚇一跳。

 

「老婆你別激動，醫生說你現在需要靜養。」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試圖讓我冷靜下來。

 

「別碰我！」我猛地甩開他的手，怒吼道。

 

因為激動，我開始撐著床幹嘔。

 

「青青陪團子在醫院觀察。」

 

他把我摟進懷裡，語氣溫柔地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聽到小團子沒事，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它怎麼樣？傷得嚴重嗎？」我哽咽著問道。

 

「醫生說……」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它多處骨折，牙齒也斷了幾顆，不過幸好命保住了。」

 

耳邊忽然又浮現出那一聲聲慘叫。

 

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如果我能早點找到它，它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

 

「江亦你給我滾啊，我不想見到你！」

 

我捂著臉，眼淚很快就順著指縫流出來，浸湿了他的衣襟。

 

「我知道你還在氣頭上，貓我幫你找回來了，老婆，別氣了。

 

「都過去了，都會好起來的。」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這一切都沒有過去，永遠都不會過去。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小團子的慘叫聲，和江亦對我的冷漠敷衍。

 

推了他幾下，發現他紋絲不動。

 

我氣得發抖，點頭笑道：「好，讓你媽親自來道歉，我就原諒你們。」

 

「沐錦你……」

 

他張了張嘴，想罵人的話就在嘴邊，可餘光掃了眼旁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語氣誠懇地道歉。

 

「惡心。」

 

我甩開他的手，一字一句說道：

 

江亦的臉色變得難看。

 

這就裝不下去了？才哪兒到哪兒啊。

 

9

 

「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啊。」

 

隔壁床的婆婆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慢悠悠地開口：「兩口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你不知道你老公多擔心你，一個人跑上跑下的都沒歇過……」

 

「婆婆。」

 

我平靜地打斷她：「不該說的話就別說。

 

「既然是別人兩口子的事情，您就別插手，尤其是咱們萍水相逢，誰都不認識誰。」

 

婆婆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看著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江亦趕緊打圓場：「我老婆還在氣頭上，沒事，讓她靜一靜就好了。」

 

他轉頭看著我，眼底的不耐煩一覽無餘。

 

我心裡一陣惡心。

 

這演技不去拿奧斯卡真是可惜了。

 

「醫生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江亦立馬站起身迎上前去，滿臉關切地問道：「醫生，我老婆怎麼樣了？孩子沒事吧？」

 

醫生翻看著我的檢查報告，頭也不抬。

 

「大人孩子都沒事，安心養胎就行了。」

 

江亦明顯松了一口氣。

 

「找到個疼老婆愛家的好男人還不知足。」隔壁床的婆婆忍不住嘀咕。

 

我心裡冷笑。

 

這麼疼老婆的男人你怎麼沒有？

 

醫生走後，江亦握著我的手：「沐錦，你聽見了嗎？醫生說沒事了，你就別擔心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很久後，扯出一抹笑來。

 

「我不擔心，老公，我想回去了。」

 

江亦眼睛一亮，腳底抹油就跑去繳費了。

 

等他身影完全消失，我打開手機，給程青青發了一條微信。

 

「醫生說團子需要住院觀察幾天，你不用管，這裡的事情交給我。」

 

等到程青青的回答，我才如釋重負。

 

「好，辛苦你了，青青。」

 

放下手機的同時，我心裡也做了一個決定。

 

10

 

出了醫院，江亦滿臉的笑。

 

我後退一步，和他保持距離。

 

「你走吧，我回酒店。」

 

「怎麼了？」

 

他的笑凝固了，試圖來拉我的手：「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老婆，回家吧，我媽做了你愛吃的魚湯。」

 

我側身躲開他的觸碰，語氣冰冷：「我不想回去，我想靜靜。」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變臉這麼快。但很快又恢復了笑眯眯的樣子。

 

「那先在酒店休息一下，等你氣消了我們再回去。」

 

這虛偽的嘴臉真是讓我作嘔。

 

我懶得看他表演，徑直走向路邊準備打車。

 

他一路小跑跟在我身後，殷勤地幫我開車門。

 

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什麼二十四孝好老公。

 

回到酒店房間，江亦殷勤地把水果飲料擺滿桌子，又噓寒問暖地問我累不累，要不要先洗個澡。

 

我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忙前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