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另一件被掛起來的衣服,是某大學的文化衫,不知道原本是什麼顏色,但可能是洗過太多次,現在看起來是藍不藍,紫不紫,灰突突的。
除此之外,旁邊還有兩個空衣架。
一個留給她的代駕小馬甲,另一個留給她的葡萄酒圍裙。
這就是江盞水的全部身家了。
季懷沙把它們收好,哪怕是幾毛錢的棉籤,他都好好地裝了起來。
隔壁的男女汙言穢語,越叫越誇張,他心煩意亂,想象著江盞水住在這裡的樣子,就沒來由地冒火。
忽然,他聽見男人說:「有大哥說想看隔壁美女,哈哈,上次拍了一下,結果被抓包了,現在她們倆都退租了!」
季懷沙身體一僵,手中的卷紙滾了好遠。
他沒有去撿,而是沉坐在床邊,目光發直,望著那面牆。
牆後,男人繼續說:「這樣吧,兩個火箭,弟弟今晚就去碰碰運氣,拍隔壁美女給大哥看看!不過那女的是真一般般,到處都不大,隻有脾氣很大!」
季懷沙站了起來,在空房間裡環顧,在垃圾桶裡找到了一罐沒開封的八寶粥,已經過期很久了。
他把粥罐握緊,走出了門。
男人大喊一聲:「感謝!感謝大哥送的火箭!你看弟弟給不給力就完事了!」
緊接著,女人更誇張地叫了起來。
原來江盞水的隔壁,那個從早到晚都很吵,吵得人根本睡不著覺的隔壁……
在做黃播。
季懷沙回憶起剛剛在車上,聽的那個被偷拍的故事。
他砰的一腳把門踹開。
擁擠的房間裡,花床單已經皺巴得不成樣子,男女尖叫著竄起來,撞翻了手機支架。
季懷沙這才明白江盞水為什麼會說,這女孩長得像她一個朋友。
她很像沈嫣,說實話,很美。
越美,越顯得這一幕很詭異,詭異得像是命運扇向全人類的一個大耳刮子。
季懷沙想不明白,江盞水為什麼不報警呢?為什麼要忍呢?她那麼擅長發瘋的一個人,被偷拍了為什麼默默搬家呢?
不等他繼續想,男人就已經揮舞著拳頭從床上跳下來。
「你誰啊?你幹嘛的?趕緊滾聽見沒!」他揪住季懷沙的領子,一臉兇惡,「少管我闲事!」
八寶粥砸在他頭上,罐子一下子砸癟了,粥和血一起往下流。
那個很像沈嫣的女人尖叫一聲,四處找手機,把直播關了。
她以為自己被掃黃了,捂著腦袋蜷縮在角落裡。
可真倒霉!好不容易找到個來錢快的飯碗,就這麼被踹翻了!
她當然也知道,這碗飯是餿的,不好吃,早晚會拉肚子,可她家裡老是催她寄錢,否則就坐在村口扯著嗓子罵她,控訴她不孝,不是人,不如一塊叉燒。
所以她一點都不恨這個把她領上歪道兒的男人,除此以外,她也想不出什麼正道兒可以走。
讓她像隔壁那女孩一樣,每天早出晚歸,打三份工,餓得直吐,她可做不來。
她覺得那女孩如果長得漂亮,未必不會走她這條路。
這麼一想,至少她還有美貌,可以換點錢,不是嗎?
直播間裡那些人說她長得像沈嫣。
大明星哪會幹這事呀,人家還要臉呢。
男人捂著正在流血的腦袋,但季懷沙還在繼續打,男人的手破了,他自己的手也破了。
男人在掙扎,在罵:「你給我等著!我告訴你,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我弄S你!」
季懷沙冷著臉,卻笑得很瘋,罐子的金屬片楔進他掌心裡。
他不顧血哗哗地流,把尖銳的另一端抵在男人的喉嚨:「弄S我?我聽聽,你想怎麼弄S我,有沒有我弄S自己的花樣多?」
男人就這樣被他嚇住,像是見了鬼。
於是季懷沙松開手,起身去找角落裡的女人,血瀝瀝拉拉淌了一路。
他用下巴颏指了指女人手裡的手機:「解鎖。」
女人哆哆嗦嗦地照做,雙手奉上。
季懷沙打開相冊,從頭翻到尾,又翻遍了聊天記錄,確認沒有江盞水的身影。
在這個過程中,屏幕已經被血糊滿了,可他幾乎沒覺得疼。
「是我來報警,還是你來?」他低頭看著女人。
女人茫然又恐懼,問:「報警?為什麼要報警?」
季懷沙皺了皺眉:「小姐,我在幫你。」
女人眼光一動:「你想幫我,那你給我錢啊!」
在這個瞬間,季懷沙再次確認了一個事實。
他確實不是什麼「聖父」。
當江盞水勒索他,管他要一百萬的時候,他的心又酸又脹,一陣鈍鈍的疼。
可是面前這個女人跟他說著差不多的話,他心裡卻隻有不耐煩,無語,和厭惡。
他把手機扔回床上,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到男人面前,蹲下。
「歡迎你來弄S我,我知道光腳不怕穿鞋的。」他的眼神冷漠,面無表情,「但是我也提醒你,我本來就是要S的人,我才是那個光腳的。」
說完這些,他一轉頭,江盞水就站在門口。
她又在哭,又在大顆大顆地流眼淚,但沒有出聲。
季懷沙起身朝她走,血順著指尖滴。
「怎麼去了這麼久?」他說,「你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什麼也沒扔。」
江盞水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頭完全地低著:「肚子疼,去藥店買止疼藥了……早知道就再買一包紗布了。」
季懷沙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她。
不管是臉過敏,還是痛經,亦或是受了外傷,江盞水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去藥店買藥,自己回家處理。
可是季懷沙很注重健康,沒病都要經常去醫院體檢。
他忽然在想,如果是江盞水得了「美杜莎」,要到哪一個階段才能發現?
不發現,是不是反而會快樂一點?
「還好,不是很疼,隻是看著嚇人而已。」季懷沙說。
江盞水沉默著眨了眨眼,忽然抬起頭笑了一下。
「其實我有幻想過……」
季懷沙沒反應過來:「什麼?」
「其實我有幻想過,你像剛剛那樣保護我。」
她在這間房子裡租住了三個月,被偷拍也就是月初的事。
那時「敲鍾人」事件已然發生,按理說,她應該對季懷沙恨之入骨。
可是當她蜷縮在床上,聽著隔壁的汙言穢語,回憶起手機攝像頭從門縫裡伸進來的那一幕……
她還是幻想季懷沙來救她。
在莫大的,無能為力的恐懼裡,她還是把自己麻痺在「灰姑娘」的俗套故事裡,幻想王子的降臨。
她不是弱化自己,想要仰賴他人的救贖,真的不是。
她知道人要自救,世上也大概沒幾個比她更努力自救的人了。
可是世間萬事,不是努力就能有結果。
努力就有結果,本身就是一種「命好」。
11.
江盞水的東西堆在出租屋裡,顯得很多,搬到季懷沙這裡來,就顯得很少了。
哪怕他還給江盞水的父母空出了一間臥房用來居住,一間雜物間用來放行李,整個家也還是寬敞得不得了。
起初,江盞水的爸媽怕花錢,不願意來,於是江盞水隻好坦白自己在戀愛,住在男朋友家裡。
媽嚴肅地對她說:「小水,你可不能為了省錢跟人同居。」
「我沒有,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媽又問:「那你說的體檢,還有你爸的助聽器,誰花錢呀?」
江盞水不太會撒謊,磕磕巴巴的:「還能誰花,我花唄,我有錢。」
於是她爸說:「要是讓人家花錢,我和你媽就不去了。你也不許跟沈嫣借,你在那邊已經給她添了不少麻煩了。」
提起沈嫣,江盞水心裡堵得慌,隻能胡亂應付了兩句。
她買了高鐵票,因為爸媽沒坐過飛機。下午四點,她和季懷沙一起去高鐵站接人。
路上,她反復警告季懷沙:「我爸媽這次來做檢查,費用我湊夠了就轉給你,你得收,不然我就跟你分手!」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威脅到季懷沙。
果然,季懷沙隻是簡短地說:「不用吧,咱們現在都是男女朋友了。」
「我沒說不讓你花錢,但是我爸媽的醫藥費是兩碼事。」說了半句,江盞水的聲音又輕快起來,「等咱們去環遊世界,你就可以給我花錢了!買很多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很多紀念品!」
季懷沙拗不過她,也就點點頭:「行吧。」
他的手上次在出租屋受了傷,這會兒還沒拆紗布,隻能單手開車。
打方向盤的時候,他聽見江盞水在一旁起哄。
「喔,好帥……」
真神奇——貧窮的生活並沒有把江盞水變得市侩,相反,她其實比大部分人都要天真。
在大部人都信奉「社會達爾文」,推崇「性惡論」,鑽研「厚黑學」的如今,江盞水卻對童話故事情有獨鍾。
一個男人給她錢,並不能讓她眼冒愛心,直呼好帥。
反而是「單手開車」這種虛無的魅力會讓她喊出好帥。
但這並不能說明她愚蠢,膚淺,缺少常識。
季懷沙更願意稱這是一種美麗的「神奇」。
在高鐵站,媽一眼就看見了江盞水,不是因為她沒變樣,而是因為她依舊穿著好幾年前從家裡穿走的那件破毛衣。
爸跟在媽後面,提著一個旅行包,和一個蛇皮袋。
常年崩爆米花,導致爸說話的聲音超大:「你不是說你男朋友也一起來嗎!」
江盞水一愣——季懷沙明明就在她身旁站著,爸媽東張西望,在找誰呢?
季懷沙往前走了一步,去拿行李:「叔叔阿姨,我來吧。」
媽回頭看看爸,爸也傻眼看著媽。
他倆知道自己生的女兒,確實不是啥人中龍鳳,也就沒指望她將來能找一個人中龍鳳搞對象。
所以,看見一個大帥哥站在江盞水旁邊,他們也隻當是個路人恰好站在那裡,壓根沒往那邊想。
媽把江盞水拽到一邊去:「是不是我在電話裡沒有聽清?這是你的男朋友,還是沈嫣的?」
江盞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我的,跟沈嫣有什麼關系……」
四人從接站口走到停車場,爸一路上都在拍小視頻:「各位好朋友,今天女兒帶我進城了,給我和她媽看身體!看,這就是大城市的高鐵站!看,這就是大城市的停車場!看,這就是大城市的跑車!」
他直奔那輛「風之子」而去,特寫,再特寫。
媽在身後大聲提醒:「你別拍到人家的車牌號,暴露隱私,人家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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