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有人目光都轉向我。


我熄滅屏幕,抬起頭。


 


盛奕川不知何時站在了我面前,對我說:


 


「同學,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哦,對。


 


他還不知道,我們早就是微信好友了。


 


我思索片刻,說:「可以是可以——」


 


「太好了。我叫盛奕川,這是給你的見面禮,下次一起吃飯。」


 


他拿出手機,準備掃碼,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陳頌禾。」


 


我笑著回答他。


 


9


 


盛奕川笑容凝固了:「什麼?」


 


「陳頌禾。對,就是你腦子裡的那三個字。」


 


與此同時,掃碼結果彈了出來。


 


對方已是您的好友。


 


盛奕川徹底笑不出來了。


 


他的臉仿佛變成了扇形圖,三分震驚,三分惶恐,還有四分不敢置信。


 


「原來是你……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盛奕川一臉菜色,狼狽地逃離教室。


 


我並不知道。


 


他隻是,想起了拿照片給盛宴看的那一天。


 


盛宴臉色出奇地差,同他說:


 


「你放棄吧。」


 


「為什麼?」


 


「不為什麼,放棄吧。」


 


盛宴大他七歲,一向疼他,很少這樣獨斷專橫。


 


盛奕川不服:


 


「我以前是有點渣,但幾乎都是那些女生主動送上門來。難得我自己看上一個,你為什麼不支持我?」


 


盛宴沒說話,把他趕走了。


 


事到如今。


 


盛奕川才明白。


 


出面退婚的是盛宴。


 


他現在,不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還狠狠打了盛宴的臉。


 


10


 


後續一段時間。


 


盛奕川經常給我發消息。


 


小心翼翼的,好像在試探我的態度。


 


我高興了回兩句,不高興就不回。


 


周五晚上,我約盛宴去他家過夜。


 


他來學校接我。


 


然而剛下宿舍樓,就先撞見盛奕川。


 


「陳頌禾,」他叫住我,「我想跟你聊聊。」


 


「聊什麼?」我心不在焉。


 


「別誤會,我約你吃飯,你總拒絕,沒辦法,隻能這樣攔截你了。


 


「你……應該見過我哥了吧?」


 


我目光這才移到他身上。


 


「見過,怎麼了?」


 


「他是不是有點冷漠,不近人情?」


 


白天是。


 


晚上嘛……我想到盛宴肌肉繃緊,汗珠低落的樣子。


 


「我哥是家裡的繼承人,爸媽對他要求很高,他習慣了那樣,但他本身並不是壞人。」


 


「哦,所以呢?」


 


「我哥很疼我,以後你跟著我,他對你也會很大方的。」


 


看得出來,盛宴是他驕傲的來源。


 


至於大方嘛……


 


我想起盛宴發來的那些腹肌照。


 


確實大方。


 


但——


 


「誰說我要跟著你了?」


 


盛奕川撓頭:「退婚這事,其實有誤會,先不退成麼?」


 


我有點想笑。


 


但一眨眼,看到了盛宴。


 


他不知什麼時候到的。


 


默默躲在樹後,沒有上前。


 


我有了主意,故作為難地對盛奕川說:


 


「就算沒退婚,我也不打算嫁給你。」


 


「為什麼?」


 


「其實我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男生。」


 


盛奕川一愣:「那你喜歡什麼類型?」


 


「你哥那樣的。」


 


11


 


我本意是讓盛奕川難受。


 


卻沒想到,引火上身。


 


周末兩天,盛宴都沒有放我走。


 


我們廝混在他家裡。


 


不分晝夜。


 


他仿佛忘記了,自己是被脅迫的那個。


 


周日下午,我已渾身無力,問:


 


「盛宴,你就承認吧,我說喜歡你,你是不是有點開心?」


 


盛宴冷淡道:「甜言蜜語,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話雖如此。


 


他卻低頭吻住我,像品嘗珍馐,溫柔而細膩。


 


……


 


此時,距離選舉結束,


 


還有一個月。


 


……


 


我跟盛宴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不再抗拒我的各種要求。


 


有時候,他還會默默地先洗好澡,噴上我喜歡的香水。


 


我也不吝嗇對他的誇獎。


 


隻要他取悅了我,我就對他瘋狂誇誇。


 


然而,學業進入正軌後,我越來越忙。


 


已經有快一周沒聯系他了。


 


在第七天的晚上。


 


盛宴終於忍無可忍,主動發來消息:


 


【今天新做了一套西裝,槍灰色的。】


 


可惜我忙完論文,困到沾枕就睡。


 


沒有回復他的消息。


 


第二天醒來,微信裡全是未讀。


 


盛宴:【……不看?】


 


【呵,上次還說,槍灰色男士西裝很好看。】


 


【果然是騙我的。】


 


【在忙什麼?】


 


【我們的關系終止了?那太好了。】


 


【圖片。】


 


【圖片。】


 


【隨便拍拍。】


 


我存了圖片,收起手機。


 


就是不回。


 


釣他釣了那麼長時間,該收網了。


 


今天我們學院搞趣味運動會。


 


我和同門師姐負責布置嘉賓席。


 


剛忙完,就看到不遠處圍著一群人。


 


我問師姐:「那邊怎麼了?」


 


「你不知道?」師姐樂於分享八卦,「今早消息就傳開了,有個校股東要來圍觀我們的運動會。」


 


我驚訝:「一個趣味運動會而已,用得著驚動這麼大的佛?」


 


「誰知道呢,股東們就喜歡偶爾來視察一下。」


 


「哪位股東這麼闲啊?」我隨口吐槽。


 


「盛奕川他哥。」


 


我抱著器械愣了。


 


「盛宴?」


 


「對啊,盛家不是給學校捐了個樓嘛,後來就成股東了。」


 


說話間,盛宴走了過來。


 


他穿著那套槍灰色西裝,被領導們簇擁著,步伐沉穩。


 


路過我時,他輕掃一眼。


 


面無表情,像不認識我。


 


12


 


盛宴走過去後,師姐戳我。


 


「你認識他?」


 


「不,不認識。」


 


「奇怪,你倆剛才對視的眼神像認識。」


 


師姐不愧是師姐。


 


任何八卦都逃不過她的眼。


 


我不會傻到,以為盛宴真的隻是來視察運動會。


 


他帶著氣。


 


昨夜估計也沒睡好,眼下還有淡淡青色。


 


我掏出手機,編輯消息。


 


【槍灰色好適合你哦!】


 


然後截了張圖,表示自己早就將照片乖乖存進了相冊。


 


盛宴和領導們坐一排,低頭瀏覽手機。


 


遠遠地,我看到他唇角翹起。


 


嘖,太好釣了。


 


盛宴裝高冷,不回。


 


我便慢條斯理地解釋:


 


【最近一直在忙論文,好累啊,昨晚忙到十一點,今早還要起來布置場地。】


 


【唉,吃飯也不規律,胃都不舒服痛了(哭哭)。】


 


【有點想你。】


 


……的身體。


 


【你想我嗎?】


 


果不其然。


 


某人的嘴角再也沒落下過。


 


盛宴回我:【不想。】


 


然而沒一會兒,我接到外賣電話。


 


說有一些胃藥和吃的,指定送來給我。


 


吃飽喝足,輪到我報名的兩人三腳項目。


 


臨上場前,我才接到通知。


 


和我搭檔的同學吃壞了肚子,來不了了。


 


系裡已經給我安排了新搭檔。


 


就是盛奕川。


 


13


 


盛奕川站在起點,衝我招手:「合作愉快。」


 


我問:「怎麼是你?」


 


「原本隻是想來圍觀,沒想到我運氣挺好,你搭檔上不了了。」


 


「可你不是我們系的。」


 


「無所謂啊,」盛奕川滿不在乎,「我想代表哪個系就代表哪個系。」


 


也對。


 


他家捐樓了。


 


我隻好換個角度:


 


「我想我上次說得很清楚,我喜歡你哥那個類型。」


 


「那又怎樣?」


 


盛奕川非常淡定,


 


「從小到大,所有女生都喜歡我哥那樣的,我耳朵都聽得起繭了。」


 


「……」


 


怪不得。


 


我上次這樣說,他卻一點也不生氣。


 


「當然,我不會強迫你跟我一起比賽。」


 


盛奕川貼心地道,


 


「你可以棄權。」


 


「不,我要比。」我主動把腳伸出去,「你來綁。」


 


盛奕川高興地彎下腰。


 


即便我沒有抬頭,也能感覺得到,


 


盛宴的目光,一直牢牢釘在我身上,像要戳出一個洞。


 


兩人三腳是很親密的運動。


 


非常適合用來刺激盛宴。


 


哨聲響,盛奕川勾住我的肩膀。


 


快到終點時,我絆了一下。


 


盛奕川眼疾手快,將自己墊在地上。


 


最終我毫發無損。


 


盛奕川卻龇牙咧嘴疼半天。


 


「陳頌禾,」他有些委屈地說,「其實我對你也挺好的,你別退婚了吧?」


 


14


 


運動會散場後,我從學校後門離開。


 


盛宴的車就停在沒人的地方。


 


他很沉默,氣壓很低。


 


我故意說:「今天幸好有盛奕川在,不然我得摔出一頭。」


 


「你沒有告訴我,你的搭檔是他。」


 


「哦,他是臨時替上去的,我搭檔病了。」


 


「為什麼不棄權?」


 


「因為我想參與啊。」


 


我堅定地說,


 


「我想做的事,誰也不能阻止我。」


 


盛宴一頓,氣焰低下去:


 


「我不是要阻止你……隻是,盛奕川他……」


 


「他喜歡我,對嗎?」


 


「你都知道。」


 


「嗯,他今天還央求我不要退婚呢。」


 


盛宴面色一僵。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眼看氣氛越發沉重。


 


我噗嗤一笑。


 


「放心,跟他的婚約,我肯定是要退的。」


 


我靠過去,在他耳邊吐氣:


 


「因為我更喜歡你呀。」


 


盛宴神色一松。


 


按著我的後腦勺,有些粗暴地吻下來。


 


車內密不透風。


 


潮湿的氣息逐漸氤氲。


 


我也從副駕,換坐到盛宴腿上。


 


槍灰色的西裝,洇湿一片。


 


待喘息平定。


 


盛宴還眷戀地親吻我的耳垂。


 


「盛宴,」我突然開口,「其實我有個問題沒搞懂。」


 


「你說。」


 


「你剛才,是在吃醋嗎?」


 


我手指梳理他的短發,嘆息道,


 


「可我們,不是能吃醋的關系吧。」


 


假如,盛宴此刻抬起頭。


 


就會發現,我眼中一片冷靜。


 


距離選舉結束,


 


隻有十天了。


 


15


 


我始終認為,偏見好似一座高山。


 


跨不過去,也難消弭。


 


盛奕川今日喜歡我,是喜歡我的年輕和漂亮。


 


那將來呢?


 


待我年老色衰,我依舊是他口中的「鄉下土妞」。


 


所以,盛奕川這個婚,我必然退到底。


 


至於盛宴——


 


有那樣一個倨傲的弟弟,哥哥能好到哪兒去?


 


他用錢和房子讓我退婚的時候,就篤定我所圖不過這些。


 


他隻是更聰明一些。


 


擅長將優越和傲慢藏於心底。


 


十天後,是一個雨夜。


 


我在寢室收拾行李,突然接到盛宴的電話。


 


「怎麼了?」我有些意外。


 


因為這段時間以來,隻我主動打給他,他從來沒打給我過。


 


「小禾。」


 


這是我的小名。


 


我告訴過他,但他很少叫。


 


我聽出不對:「你喝多了?」


 


「我想你,想見你。」


 


盛宴低低呢喃,


 


「可以嗎?」


 


我二話不說,披上外套出門。


 


舍友驚訝地問:「你這個點要去哪?」


 


「有點事。」


 


「別耽誤明早的高鐵啊,明天你就代表系裡去支教了……」


 


「嗯,我記得。」


 


半小時後,我出現在盛宴家。


 


他的確喝多了,但也沒忘記,第一時間過來抱住我。


 


「今天發生什麼了?」我問。


 


「應酬。」


 


「你不是早就習慣了?」


 


「今天也是我生日。」


 


他嘆氣,


 


「我好累,沒有人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隻能繼續扮演盛總……」


 


原來如此。


 


他爸爸今天選舉成功了,舉家為此歡慶。


 


大家忙著宴請、祝賀。


 


沒人顧得上他生日。


 


他是高標準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


 


從小不能抱怨,不能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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