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同她第一次相見，是我帶著吉祥路過御花園之時。

她帶著宮女採摘花露，說是要給穆景瀾做點心。

我對她的用心表示十分贊賞，就是可惜了好東西進了狗嘴。

但我沒想到，她一見到我，就往我身上倒下來。

我驚呼：「如果是我推你，你應該倒向另一邊！」

沈容兒的表情我看不真切，但是她的動作確實僵硬了一瞬。

也因此她倒下之時，手上擦破了點皮。

好巧不巧，穆景瀾剛好從御花園路過，去上朝，看到了這一幕。

他是天子，他一生氣，就跪了一地的奴才。

5

沈容兒就這樣面色慘白地被穆景瀾摟在了懷中。

我抱著吉祥，看著跪了一地的奴才，又看了看沈容兒，一時有些無言。

「姒胭！我竟不知你如此惡毒！若非我親眼所見，我如何能信一個仁心仁術的醫者會這般害人？」

我用手指著自己，一臉驚訝：「我嗎？」

我又指了指沈容兒：「可是我方才也說了，若是我推的她，她應當是倒向另一邊。」

穆景瀾沉默了，他或許一開始就發現端倪了，可他更想讓心上人看到自己維護她的樣子。

合著我是那個筏子，我是那個外人。

沈容兒抓緊了穆景瀾的衣裳。

「我是，我是被那隻狸奴嚇到了。它好醜陋，龇牙咧嘴的模樣看著就嚇人。」說完，又是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

我抱緊了吉祥。

吉祥才不嚇人，吉祥是天底下最可愛的狸奴。

「你胡說，你方才根本沒看到吉祥！我把它抱得嚴嚴實實的！」

「夠了！」穆景瀾打斷了我的話。

「成天帶著這隻S貓瘋跑，又不知禮數，如何擔得起後宮之首？禁足三月，接下來的選秀之事讓容兒來操持。」他抱起了沈容兒，看了我一眼，滿是厭惡。

「至於皇後，便在鳳儀宮，好好學學規矩。」

我隻慶幸他沒有對我的吉祥做什麼。

不過從此之後，狡猾的宮人也都知道了我這個皇後是沒有什麼出頭之日了，於是一個個去巴結沈容兒去了。

隻有吉祥，一直對我不離不棄。

並沒有什麼人來教我規矩，鳳儀宮雕梁畫棟，卻處處冰冷。

也大概是冬日到了吧，我給吉祥穿上了小衣，叮囑吉祥不要跑出鳳儀宮。

吉祥的確是聰慧，它從來都隻在鳳儀宮附近轉悠。

今日給我帶一枝梅花，明日給我撿一隻凍僵的小鳥兒，後天大後天，可能是花花草草，也可能，是一個凍僵的小宮女。

我不知道吉祥是怎麼把人帶過來的，看到宮殿門口躺著一個凍僵的小宮女之時，我嚇得頭發絲都差點豎起來。

不過醫者的身份還是讓我把人救了下來。

宮女說她之前是浣衣局的，被嬤嬤刁難之後，嬤嬤將她打得隻剩一口氣。

她看到吉祥之時，讓吉祥救救她。

吉祥示意她跟上自己，她也真的撐著一口氣，跟著吉祥到了鳳儀宮。

我的宮中又多了一個如意。

那日浣衣局的嬤嬤過來，對著我點頭哈腰，又偷偷擰了如意胳膊上的肉。

如意膽小，眼裡都是淚花了，愣是一聲不吭。

我挑眉，轉頭擰住了嬤嬤的胳膊。

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嬤嬤發出了S豬般的號叫。

穆景瀾說我苛待宮人，又將我禁足了三個月。

無所謂，我反正不指望穆景瀾了。

6

如意總說吉祥是她的救命恩貓，因此她照料吉祥照料得十分仔細。

吉祥本就不認生，它跟如意關系也漸漸好了起來。

就是這段時間我發現我懷孕了。

吉祥總是小心翼翼地貼著我的肚子睡覺，也不出門了，就乖乖守著我。

直到那日沈容兒上門來挑釁，穆景瀾才知道我有了身孕。

我被解了禁足之後，穆景瀾也有來看過我幾次。

每次他來，吉祥都在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如意也是在外頭嚴陣以待。

我看到如意對吉祥說，皇上不是好人，吉祥衝如意喵喵叫，表示認可。

我哭笑不得。

沈容兒的孕期比我稍稍晚了些。

我誕下穆君祁之時，沈容兒的肚子也很大了。

穆君祁小時候，像是個白白胖胖的奶團子。

吉祥喜歡他喜歡得緊，每日都守著他。

如意總是打趣，說小殿下以後可是要管吉祥叫哥哥的。

吉祥的尾巴在這時候會搖得很歡快，然後眼巴巴看著我。

我便點頭，說是該叫吉祥叫哥哥。

本以為日子也該就如此風平浪靜過去。

可那日，我的鳳儀宮突然衝進來一堆侍衛，要帶走吉祥。

他們說，吉祥衝撞了容妃娘娘，容妃娘娘小產了。

自從我生下小孩之後，吉祥便沒有踏出過鳳儀宮。

我隻有一個念頭，護住吉祥。

我跟著一堆侍衛浩浩蕩蕩地往沈容兒的宮殿走去。

房內，還有著淡淡的血腥氣。

穆景瀾不由分說地就想奪走我懷中的吉祥。

我把吉祥護得SS的。

它大抵也是害怕的，再如何，吉祥終究隻是我的小孩。

吉祥緊緊地抓著我的衣裳，尖銳的指甲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我的皮肉。

我聽著宮人莫須有的控訴，想替吉祥辯駁。

因為我的吉祥不會說話，所以所有的髒水，便都可以潑在它身上。

我倒希望，吉祥能不這麼通人性。

可它在聽到穆景瀾說，若是不交出它，那便連同我還有我的孽子一起處置之時，突然松開了自己的爪子。

它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安慰我。

「來人啊，按住皇後！」

吉祥安安分分地被塞進了麻袋，活生生被亂棍打S。

我看到了鮮血滲出，可是吉祥叫都沒叫。

吉祥S了。

陪了我五年的吉祥，S了。

它身上的血似乎怎麼都擦不幹淨。

我的醫術，救不了吉祥。

7

好像，在世間，仁心是比不過權謀和算計的。

吉祥S後沒多少天，便暴發了瘟疫。

穆景瀾難得到了鳳儀宮。

他同我說：「那日，是朕的疏忽。」

「是我太著急了，把別的狸奴當成了吉祥。我再送你一隻狸奴好不好？」

我隻覺得惡心。

再多的狸奴，也比不過我的吉祥。

穆景瀾不可能不知道，我對吉祥的感情。

可他偏偏這麼做了。

無非是想看我能為了他忍到何種程度罷了。

「難道你忍心看這麼多百姓在水火之中嗎？」

我沒有回答穆景瀾，隻讓他滾出去。

穆景瀾如今有求於我，脾氣竟也好了許多。

「你不要再和朕置氣了，朕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可容兒的父親是當朝丞相，朕為了大局著想，隻能這樣。」

呵，遇到這種事情之後，他就不是那個大丈夫了？

真的如此有本事，為何還要犧牲這些女子的姻緣，來換取江山社稷的穩固？可笑。

我隻覺得這四方天地令人作嘔。

「我同意研制解藥，但，此事過後，我要出宮。」

我隻想帶著如意和吉祥的屍骨遠離這裡。

穆景瀾似乎早就想把我的皇後之位給沈容兒了，於是他十分痛快地答應了。

於是我開始研究此次的瘟疫。

我發現，與其說是瘟疫，不如說這更像是一種毒。

而這個毒的解藥，恰好就是吉祥當年帶我找到的那株藥草為藥引制作成的。

冥冥之中，吉祥又救了蒼生一次。

可當我正想取出藥材之時，卻發現存放藥材的玉盒，空了。

而原本應該用來解黎庶之苦的藥材，成了沈容兒的腹中餐。

能拿到這株藥材的，隻有穆景瀾。

我到沈容兒宮殿之時，她正把那碗湯倒去澆花。

我怒從膽邊生，一巴掌掀翻了沈容兒。

「你可知你倒掉的是什麼！」我掐住了沈容兒的脖子，「那是瘟疫的解藥！」

沈容兒面色通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下人急匆匆去把穆景瀾請過來。

我把沈容兒狠狠掼倒在地上：「你害S我的吉祥還不夠，如今竟然要拿百姓的性命來成全你跟穆景瀾的愛情嗎？」

沈容兒咳了咳，臉上露出了挑釁的笑容：「是又如何？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在研制解藥，多S一個人，你身上的罵名就深一分。」

「什麼神醫後人，不過如此、咳咳咳……」

她看到了穆景瀾過來，立刻又成了小白花。

「姐姐為何突然來為難於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穆景瀾一掌狠狠打開了我，匆忙扶起沈容兒：「容兒，你沒事吧？」

8

「皇上，臣妾也不知為何姐姐突然就過來了，還說是我搶了她的藥。我說那是皇上拿過來的，她還不信。

「臣妾不跟姐姐爭了，隻要姐姐好好地把解藥研制出來就好，臣妾什麼都願意做……」

哭著哭著，沈容兒就這樣哭暈了過去。

穆景瀾心疼得雙目通紅。

「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怎麼如此惡毒！」

我看著穆景瀾，我知道，這是他的真面目。

寡恩刻薄。

「解藥的藥引被她吃了，你另請高明。」

我一瘸一拐地起身，回鳳儀宮。

而穆景瀾忙著請太醫去看看沈容兒，根本沒空管我，也沒空管百姓如何。

畢竟他這次著急治理瘟疫，不過是因為此次瘟疫的城鎮，恰好在他和沈容兒乘舟下江南時會路過的城鎮中。

可我沒想到，穆景瀾會讓三朝元老跪在我面前，求我研制解藥。

我閉門不見，他又尋來了當時軍中的大嬸。

若是我不同意，穆景瀾拿捏不了三朝元老，卻可以悄無聲息地要了大嬸的命。

這就是帝王權術。

可如今要找那藥，十分困難。

可以說，吉祥找到的，是這世上最後的兩株藥了。

見我遲遲拿不出藥方，穆景瀾下了旨，命我三日內把解藥做出來，否則便把大嬸送去瘟疫暴發的城區。

來下旨的宦官輕蔑地看著我：「什麼神醫的後人？徒有虛名吧。」

「咱家看來啊，有些人就是想攀龍附鳳。」

我沒計較，隻冷著臉接旨。

我問如意：「如意，我是不是很沒用？」

如意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