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調下鬧鍾，就打算安心睡覺，等著明天正常發揮。

誰知道那天夜裡，大哥突然給我打電話。

 

我心下一驚，醒過來後發現才凌晨三點。

 

頓時渾身的火氣都沒處發泄。

 

男人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倩倩，你明天過來一趟，帶玉堂出去玩玩，我和媽去接你嫂子回家。」

 

這又是犯什麼精神病。

 

我氣不打一處來：「我明天要考試，你們帶著玉堂去唄，玉堂肯定也想她媽了。」

 

我媽突然接過電話，朝著我大聲叫囔：

 

「什麼考試，你考不上的，浪費這個時間和錢幹嘛？」

 

「要是把玉堂叫去，萬一她把玉堂留在那裡咋辦，我可就這一個孫子。」

 

我讓她在家照顧玉堂，讓我哥一個人去。

 

她大哭起來，手不停地拍打在我哥身上：

 

「你哥他偏要讓我這個當娘的去認錯，你想想，我有什麼錯，我可是給玉堂帶福氣的，我能有什麼錯。」

 

我懶得繼續聽他倒苦水，再不睡明天的考試又得犯困了。

 

「肯定要讓有福氣的你和玉堂待在一起。我沒喝過你的奶，怕給玉堂傳染霉氣呢。」

 

「就這樣掛了啊。」

 

我連忙掛斷電話，但還是沒阻止大哥的聲音。

 

「考什麼屁，就你這樣沒福氣的笨豬還能考上大學？」

 

手機直接關機。

 

愛說說吧，我偏要考個本科給他們看看。

 

6

 

考試很順利。

 

手機沒開機也難得獲得了幾天的清靜。

 

三個月後才出成績，我打算打份工賺學費。

 

剛打開手機就被嚇到了，幾百條消息不斷湧進來。

 

還沒來得及打開看，母親的電話就來了。

 

女人在那邊哭，聲音都哽住了：

 

「S人，你哪裡去了，快點回來看看你侄兒咋了。」

 

我心裡一頓，難道他們已經發現那件事情了嗎？

 

我趕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是大哥去接嫂子一直沒回來，玉堂偏偏生病了，母親一個人根本不行。

 

她連去醫院掛號都不會。

 

給大哥打電話都被掛斷，估計是嫂子故意的。

 

這不才想著讓我過去。

 

上一世也是這樣，大哥一家人，不管誰生病了，似乎都是我的錯。

 

讓我全權負責。

 

我又是拿藥，又是交錢，最後啥也沒討著。

 

而且現在，我也不想讓他們去大醫院，在小診所看看就得了。

 

所以我從容地開口：

 

「媽我過來怕是有點晚了，你直接把玉堂帶到老家來吧，這邊的醫生你都認識，放心點。」

 

母親覺得我說得對，連聲稱贊：

 

「還是倩倩你想得周到，大醫院都是騙人的，咱們玉堂可是有福氣的，打個針就好了。」

 

匆忙的腳步聲，還有收拾東西的聲音一並傳來。

 

我掛斷了電話。

 

等到母親到老家的診所時，方玉堂燒得臉頰通紅。

 

和上一世有太大不同了。

 

我不過就才離開幾個月。

 

方玉堂瘦了很多，頭發幹枯發黃，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小診所醫生直截了當下了診斷，正常發燒。

 

我嘴角勾起，裝作慌亂。

 

「那快給他輸液吧，趕緊退燒才行。」

 

幾瓶藥下去，方玉堂悠悠轉醒。

 

母親可高興壞了。

 

「就說我們玉堂有福氣，這麼點小病算得了啥。」

 

醫生朝我們這邊望了一眼，揚起聲音說了一句：

 

「我看你孩子太瘦了，多給他吃點好的吧，老年人帶娃總是摳門。」

 

母親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

 

「你說什麼呢，我們玉堂吃得比你好太多了，你就是嫉妒玉堂有福氣。」

 

「虧我還說你是個好醫生，好個屁，狗眼。」

 

她連忙抱起方玉堂就往外走。

 

方玉堂都快六歲了，一大半時間都被她抱在懷裡。

 

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樣。

 

醫生也怒了，聲音尖銳：

 

「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你吵吵什麼呀？」

 

母親氣不過，一路上都在和我說醫生的壞話。

 

「那賤女人，肯定是自己沒兒子，不知道怎麼養。」

 

「我可是喂出來一個大學生，不像她這麼不爭氣。」

 

「我們玉堂有福氣著呢，喝的是最有營養的母乳，她懂個屁！」

 

方玉堂在她懷裡，咂巴著嘴。

 

「奶奶，我想喝奶。」

 

母親一聽，心軟了，腳步停下來。

 

就在馬路牙子上，讓五歲大的侄子來吃奶。

 

我背過身去，趕緊離開了。

 

多一秒，都怕自己吐出來。

 

7

 

回到家裡後，我也同討人厭的親戚一樣，問方玉堂成績。

 

他不回答。

 

拿著竹竿一通亂揮，把我晾的衣服全都弄了下來。

 

還在那兒咯咯咯傻笑。

 

我氣不過，撈起袖子就想上去教訓他一番。

 

被母親看見了，連忙攔下來。

 

「你幹啥！你敢打我寶貝孫子試試？你這個沒福氣的，走開點！」

 

我媽慣用的變臉把戲我都見怪不怪了。

 

需要你的時候，就是倩倩倩倩叫得好聽。

 

不需要的時候，就是個沒福氣的。

 

我冷笑一聲，把掉下來的衣服都撿起來。

 

方玉堂拿著我的內衣開始大笑，穿在身上，拿手掂量。

 

「小小小，比奶奶的小多了！」

 

我漲紅了臉，怎麼生得這麼沒臉沒皮。

 

母親大笑出聲，還誇方玉堂說得沒錯。

 

「是咯，奶奶的最大，你媽和你小姑姑的，都不行。長大了要找奶奶這樣的，知不知道？」

 

方玉堂點頭，拿著我的內衣蹭來蹭去。

 

惡心的動作加上不和善的眼神，讓我直接轉身離開。

 

方玉堂病好了之後，爺孫二人就回了市裡。

 

上一世方玉堂身體還算不錯，隻是在學校的表現太差。

 

大哥讓我負責接送方玉堂，由此我也了解了些他的事情。

 

他被慣壞了，學校沒人願意和他玩。

 

但他無所謂，經常毆打同學，還偷看小姑娘上廁所。

 

被告了好多次，全都不了了之。

 

重活這一世，也不例外。

 

方玉堂又在學校，拉著小女孩做惡心的動作。

 

被老師抓個正著。

 

小女孩的家長氣得發抖，說什麼也不願意不了了之。

 

嫂子哪裡見過這種世面，發消息給我狂吐苦水。

 

母親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不是很正常嗎？玉堂也經常和我玩這種遊戲啊。那個小賤人，我們玉堂還看不上呢。」

 

她說得理直氣壯，嫂子直接被氣哭了。

 

「你哭什麼？」

 

「我們玉堂有福氣著呢，能被玉堂看上是她的福氣，她告什麼狀，不知好歹的小賤人。」

 

方玉堂在母親懷裡笑得高興，甚至鼓起掌來。

 

「奶奶說得對，我也瞧不上她。」

 

兩人又抱在一起親昵。

 

等到大哥回家時，嫂子哭喊著把這件事告訴他。

 

他也沒有太大反應。

 

隻說了句知道了，就又去打遊戲了。

 

處理這件事情的人，還是嫂子。

 

嫂子跑到學校裡去，給人家家長和老師道歉。

 

脊梁拱起，鞠了個十二分的躬。

 

老師直截了當地開口：

 

「方玉堂這種情況，建議轉學，行為太惡劣。」

 

嫂子臉都黑了。

 

回去說完這件事，被我哥一頓痛罵。

 

「你說說我們哪裡來的錢轉學？你一天就知道無理取鬧，還不是因為你沒管好兒子，他媽的，想讓我出錢，門都沒有！」

 

「你在家管孩子都管不好，還能做什麼？」

 

「臭老娘們，就知道要錢！」

 

母親也跟著鬧：

 

「真是不知好歹，玉堂這種大學生多少學校搶著要，他們還讓轉學，真是丟了福氣！」

 

嫂子跌坐在地上，放聲痛哭：

 

「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嫁到你家裡來，裡外不是人我！」

 

說著又要回娘家。

 

被大哥一把抓住。

 

母親見形勢不對，連忙跳出來：

 

「你們吵啥吵，不讀這個書我們玉堂也能上大學。有福氣懂不懂？你之前在老家上學不也考上大學了嗎？我孫子比你聰明多了，不上學也行！」

 

方玉堂一聽可高興極了，在家裡跑來跑去。

 

「我不上學！不用上學咯！」

 

我哥一聽，既然兒子這麼不喜歡上學，那就不上了，還能省一筆學費。

 

當下拍板：

 

「行，那就不上了，我們自己在家教。我兒子聰明又有福氣，不是問題。」

 

8

 

方玉堂在家【上學】這段時間。

 

大哥雖然說自己在家教他，實際上一回來就開始打遊戲。

 

把自己說過的話全都忘了個幹淨。

 

嫂子倒是想教，可她既沒讀過書，又沒多少和方玉堂在一起玩的機會。

 

隻要她去找方玉堂，都會被母親橫插一腳。

 

整天在家憋著，看自己的兒子和別的女人親熱，講不出半點話來。

 

於是方玉堂學沒上，奶倒是喝了不少。

 

母親這些日子的奶水，越來越豐盈。

 

經常陪方玉堂玩著玩著，就得讓他來喝兩口。

 

聽嫂子說，那奶水看起來黃黃的，也許是太有營養了。

 

我噗呲一聲笑出來。

 

什麼太有營養啊，是太有味兒了。

 

我去打工賺錢的事，沒告訴家裡任何一個人。

 

畢竟這筆錢，可不能被他們知道。

 

三個月後，我拿到了成績單，順利升本。

 

上一世的遺憾，終於在這一世完成。

 

我不是沒福氣，隻是被他們消耗掉了福氣。

 

我翻來覆去看了好久，遲遲舍不得睡去。

 

生怕睡醒了又回到前世的噩夢之中。

 

沒抵擋住困意，還是沉沉睡了去。

 

很久沒做夢的我，突然做了個夢。

 

夢見上一世的我，朝我揮手。

 

我跑過去，看見遍體鱗傷的自己，含著笑。

 

「恭喜你倩倩。」

 

我擁抱住她，傳達我的喜悅，還有心疼。

 

「還沒完呢。」

 

她低聲在我耳邊說。

 

的確，還沒完呢。

 

我們一起笑出來。

 

但很快了。

 

第二天一早，我神清氣爽地起床。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我心髒加劇跳動。

 

難道就是現在嗎？

 

我興奮地接通電話，渾身顫抖。

 

「倩倩你快來，媽暈倒了！」

 

果然就是現在！

 

我內裡穿上了最喜慶的紅色，打算去好好地送他們一程。

 

9

 

到醫院時，大哥一家人S氣沉沉。

 

嫂子更是哭紅了眼，嘴上亮晶晶。

 

也許是吐過了。

 

母親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

 

我走上前去，神情冷淡。

 

「怎麼回事？」

 

嫂子見我來，兩滴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她張開嘴想說什麼，臨到頭隻是惡心地幹嘔了一聲。

 

大哥也是垮著個臉，一言不發。

 

好在醫生來了，我直接問了醫生。

 

「正好，家屬是吧，我也有些話問你。」

 

我點頭。

 

看似緊張，實際上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