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回過神。

眼前的男人已經蹲下身子。

 

向來潔癖的他將蔣夏打橫抱起，伸手去洗她腳底沾染的沙，語氣親昵：

 

「沒有我，夏夏就要變成小髒貓啦。」

 

我攥緊手上的鐵籤，已然升高的溫度燙得我縮了一下手。

 

一點一點用刀把肉放進盤子。

 

回頭看到不遠處的霍南青眼巴巴看著我手裡的肉，我起身拄著拐杖，準備端給他先嘗嘗。

 

剛拿到那根拐杖，便被握住了端著盤子的那隻手：

 

「我可以先嘗嘗嗎？」

 

趙西政自我身後靠近，接過那個發燙的盤子，兩隻手臂環住我：

 

「我可以教你用拐杖作為交換。

 

「伽伽。」

 

他熾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耳側。

 

手指曖昧擦過我的鬢邊：

 

「伽伽，他在看你。」

 

9

 

我的身子瞬間僵了。

 

半晌，我忽地湊近趙西政耳邊，一隻手搭在他頸後輕輕摩挲：

 

「孩子爹，你要是配合我，今晚我就選你怎麼樣？」

 

趙西政輕笑點頭，鼻尖輕蹭在我臉頰：

 

「好啊，一言為定。」

 

我戴著一次性手套，從盤子裡拈起一塊烤好的菠蘿片咬在自己嘴裡。

 

一個用力便拉過趙西政。

 

正在我猶豫的片刻，他忽然咬上來。

 

菠蘿片越來越小，直到雙唇相碰。

 

唇珠碰到我的，他下意識湊近時隻聽身後一聲帶著慍怒的質問：

 

「容老師是全都烤好了？沒烤好還有心思撩撥男嘉賓嗎？」

 

趙西政像是沒聽見。

 

不顧飛過來的無人機，與我唇瓣相貼。

 

他的吻落在我唇角半晌，近乎虔誠地描摹它的形狀。

 

直到蔣夏氣喘籲籲跟過來。

 

趙西政方才松開我，伸了手替我抹去唇上亮晶晶的水光：

 

「好甜。」

 

他笑著摸了摸自己的唇。

 

不知道是說菠蘿。

 

還是說，我。

 

「容老師……好甜。」

 

趙西政像是有讀心術。

 

我心裡剛飄過疑問便被妥帖回復。

 

可他中間幾個字模糊不清，顯得更是曖昧。

 

喻言的臉色發青。

 

拳頭攥得SS的，就要上前拎趙西政的領子。

 

可下一秒，趙西政又笑意盈盈看向他：

 

「怎麼，喻老師也想嘗嘗伽伽的手藝嗎？」

 

喻言聞聲抬頭，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後槽牙咬得嘎吱響。

 

倒是蔣夏湊過來用筷子夾起一片菠蘿，嘟起嘴吹了兩下，小心翼翼喂到他唇邊：

 

「乖乖~」

 

喻言沒動。

 

眼睛直愣愣看著趙西政將我打橫抱起：

 

「飄出來的炭灰蹭到襪子上了，我帶伽伽去洗洗。

 

「你們慢用。」

 

我騰空的瞬間，聽見蔣夏尖叫質問。

 

透過趙西政的肩膀看去，發現是喻言隨手一推，發燙的菠蘿飛向她胸口。

 

大概很疼吧。

 

「趙西政。」

 

我被趙西政帶遠。

 

忍了兩天，終於忍不住避過攝像S角輕聲問他：

 

「你做這一切，是想報復我嗎？」

 

趙西政彎著的唇瞬間冷下來。

 

他一隻手抱著我，另一隻手拽下自己的衝鋒衣鋪在地上。

 

頗用力地把我放在衝鋒衣上。

 

拒不回答。

 

卻蹲下身伸手替我脫掉鞋子，捧起我不太方便的那條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褪掉那雙染了炭灰的襪子，他又從口袋裡拎出了一雙毛茸茸的小兔襪：

 

「昨天去買的。

 

「夜裡是不是肚子疼了？」

 

彈幕滿臉震驚——

 

【老天爺，不是狠狠做恨嗎，怎麼談上戀愛了。】

 

【我嗑的不是熟男熟女組合嗎，這怎麼跟小學生談戀愛一樣！】

 

【好細心啊小政政，媽媽！我嗑到真的了！】

 

【直男偏愛粉色，不過小兔子好可愛哈哈哈哈。】

 

【昨天還說是調劑選的伽伽，當晚就去買小兔襪子是吧，口嫌體正直的。】

 

【偏個樓家人們，有沒有人知道喻言發什麼瘋啊，他不好好和蔣夏繼續搞 CP 過來惹我家寶貝幹啥。】

 

【昨天喻言還在微博闢謠說自己和容伽沒有關系呢，今天就上來發瘋是吧。】

 

【虧我以前還覺得喻言人不錯肯擔當，整半天男人都一樣，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我抬頭。

 

趙西政沒有看我。

 

長長的睫毛垂著，蓋住他的情緒。

 

他依舊在替我穿著襪子。

 

兩隻腳都套好以後像小孩子那樣拍了拍我的腳背。

 

又跟想起什麼似的，俯身親吻我的石膏。

 

「如果可以在這裡寫上我的名字就好了。

 

「這是我，好久之前的夢想。」

 

他倏然抬起頭。

 

一雙黑眸泛著水光，像是雪粒融化在璀璨的墨玉上。

 

燙得我收回了視線。

 

「我嫉妒瘋了，容伽。

 

「當時無數次祈禱那則緋聞直接坐實，孩子媽。」

 

10

 

來不及思考和回話。

 

節目組用廣播召喚嘉賓回到集合點。

 

吃過飯以後，PD 拿了一張紙板放在我們圍坐著的桌上：

 

「現在請我們按照積分排名順序，每位嘉賓寫下一件最遺憾的事情。

 

「並且按序選擇今天的男嘉賓為主要圓夢人，帶領全體嘉賓為他（她）彌補這個遺憾。」

 

我眨了眨眼。

 

「截至目前，人氣積分最高的嘉賓是——ẗūⁿ

 

「容伽。」

 

我愣了愣。

 

今天一整天的直播都在室外，所有嘉賓都看不到彈幕，所以我也確實沒想到自己的排名已經飆到第一了。

 

我提起筆，目光掃過神色恢復如常的趙西政和喻言。

 

思緒突然飛回高中。

 

趙西政低頭把玩著剛剛從我發上拿下來的那枚一字夾，沒人看出剛剛他的失態。

 

我提筆，筆尖掃過紙張，發出沙沙聲響。

 

半晌，PD 拿到那張紙板，又遞了張臺詞卡給我：

 

「那麼現在就請容伽選擇今日 CP 吧。」

 

我低頭去看那張臺詞卡，嘴角抽動。

 

看著面色鐵青的蔣夏，我故意把目光放在喻言身上。

 

就在她要發狂時，我發覺喻言的神色變得欣慰滿意，突然覺得惡心。

 

趕緊看向趙西政。

 

他的手緊緊攥著那枚一字夾，面上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霍南青也衝我 wink 了一下。

 

想著剛剛趙西政幫我的忙，我還是拿著臺詞卡站在他面前，念出了節目組給出的那句羞恥臺詞：

 

「我的男朋友，請幫我實現少女的願望吧……」

 

……

 

「砰」的一聲。

 

水杯應聲砸在地上。

 

玻璃炸裂，碎了一地。

 

喻言還沒愈合的傷ťú₈口又被割破，大家急哄哄地亂作一團，要替他包扎。

 

可我卻看到他突然SS盯Ṱũ₈緊我的目光。

 

早幹什麼去了。

 

與此同時，我回眸，看向自己選擇的趙西政。

 

他本來緊攥著的手突然放松。

 

掌心已然印上一字夾的痕跡，臉上卻是化不開的笑：

 

「好的，容伽同學。」

 

我好像突然想起他為什麼那樣說了。

 

高中時，我們確實見過。

 

那時他叫我，學妹。

 

11

 

主持人收好了大家的紙板。

 

半晌，所有嘉賓按順序進行心動選擇。

 

畢竟擺明了蔣夏和喻言就是捆綁進組的，另外兩位女嘉賓也就沒有選他。

 

所以哪怕蔣夏分數墊底，也如願和她的情哥哥湊在了一起。

 

有些人的命就是好到什麼都不用努力，想要的都會被人捧著送到面前。

 

「因為有兩位女嘉賓的遺憾是在同一個地點，所以今天我們的圓夢場地定在佳恆私立高中。」

 

蔣夏的目光瞬ẗüₓ間落在我身上，是肆無忌憚的挑釁。

 

我垂了眸，什麼也沒說。

 

那套校服青春又正式。

 

是很久沒有穿了。

 

12

 

我高中是在佳恆私立念的，當然，這是借了喻言的光。

 

靠著我爸留給我那點錢，連交一個月的學費都不夠。

 

就算他現在百般對不起我，我也不能否認，那時能獲得最好的教育資源，全靠喻家。

 

「你寫了什麼願望？

 

「你以為故地重遊就能勾起和喻言的回憶了嗎？你別忘了，我從高中就是他的白月光了，是他追求好久也得不到的女人。

 

「你不會覺得像你這樣不用動手指就撲上去的倒貼女人也能讓喻言回憶起青春吧，別做夢了。」

 

嘖。

 

搞半天蔣夏避開攝像頭，就是要和我說這個。

 

我垂著眸，為自己綁領結的動作卻沒停下來：

 

「蔣小姐，如果你隻是問這個，可能會浪費掉你的精心準備呢。」

 

我突然抬眸粲然一笑。

 

喻言追著蔣夏進組那天，我就給兩人準備了大禮。

 

節目錄制結束後他們自然會知道。

 

見攝像在後面，我驟然放大了音量：

 

「許多年不見，蔣老師穿這套衣服還是這麼好看。」

 

無人機瞬間飛過來，我大大方方地抬手：

 

「瘦了，衣服有些大了。」

 

喻言大概是看蔣夏消失在他視線裡太久，連忙追上。

 

推開房門的一瞬間，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我身上，幾乎下意識開口叫我：

 

「伽伽……」

 

我心尖倏然一疼。

 

高中時，他也是當眾這樣親昵地叫我。

 

那些近乎瘋狂地追求喻言的大小姐差點把我吃了。

 

哪怕我反復提醒他，他也滿臉無所謂，甚至湊過來捏我的臉：

 

「我擺明了讓她們知道我心裡有你，誰還敢動我的人？」

 

可他不知道。

 

在他照顧不到的角落裡，針對和惡毒隻會無限放大。

 

我向來就不喜歡太過張揚。

 

如果不是為了報恩，我斷不會入電視圈。

 

「伽伽同學。」

 

趙西政也換好了校服。

 

他似乎沒看到喻言和蔣夏一般，很是熟稔地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

 

「伽伽同學，介意替我系一下領帶嗎？

 

「太久沒有系過領帶，有點生疏了。」

 

既然是自己選的當日 CP，也沒什麼必要避嫌。

 

我下意識接過來湊近，目光落在他鎖骨處的那顆紅痣上。

 

思緒飛遠。

 

多年前我被任命查考勤時，他也這樣玩世不恭地看著我，語氣懶散：

 

「學妹。

 

「儀容儀表也要扣分嗎？

 

「我不會系，你要不要幫我？」

 

良久，我聽見趙西政輕笑：

 

「看樣子伽伽同學是通過我在看別人，我好傷心。」

 

趙西政似是打趣地開口，低頭看向自己鎖骨上的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