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放終於得出了遼王的所在位置。

 

他找出了一個必經的險要之地，決定孤注一擲。

 

天沒亮，天放就帶領著士兵們出發，在遼王行進的山路兩邊埋伏。

 

士兵們身披黑色的偽裝布，與夜色融為一體。

 

天放手持長槍，胸有成竹。

 

這次一定要擒住遼王蕭齊峰。

 

果然，路線讓天放找對了。

 

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由遠及近。

 

遼軍毫無察覺，蕭齊峰散漫騎著馬，走在中間，談笑風生。

 

天放猛地站起身，大喝一聲「S」。

 

就帶著士兵們衝了出去。

 

然而，遼軍的部隊卻待在原地不動。

 

絲毫沒有後退，也沒有防守的意思。

 

他們肯定是沒想到，嚇懵了。

 

天放繼續高喊，增加士氣，往下衝。

 

隻要這次抓住了蕭齊峰，他就能回去娶公主了。

 

可就在這時，後方突然傳來急促的退軍鼓聲。

 

大喊著：「將軍莫打，戰爭結束了！」

 

天放滿心疑惑。

 

「大遼投降了？」

 

天放打開聖旨，看到的卻是公主和親消息，眼前一黑。

 

蕭齊峰騎著高馬，面帶微笑，不緊不慢地從天放面前走過。

 

天放心有不甘。

 

一直想擒拿的敵國皇帝就在眼前。

 

卻這樣帶著部隊，從他眼前晃晃悠悠地走掉了。

 

天放手上青筋暴起，氣憤地用拳頭捶地。

 

士兵們緊咬嘴唇，眼中有怒氣。

 

有的頭上還帶著傷，無奈嘆著氣。

 

將軍心傷，但一直守在關口，生怕遼人狡猾再生變故。

 

他在等公主和親的部隊。

 

他還想再見她一面。

 

遠遠一支隊伍，像蜿蜒的長龍遊在大地上。

 

隊伍紅綢飄帶，中間是一輛華麗馬車。

 

皇家侍衛，禮官，樂師隨行左右。

 

「是大羌聖女的和親部隊！」

 

士兵們大喊「大羌聖女」，紛紛跪拜。

 

天放緩緩抬起頭，望向和親隊伍的方向。

 

公主也拉開轎簾，看到了痴痴立在關口的天放。

 

那個她一直牽腸掛肚的人。

 

盔甲破損，面容滄桑，臉上也多了刀疤劍痕。

 

往日大殿共舞，草原相救，宮牆玩鬧，皆已消逝不再。

 

如今卻隻能分行兩道，各赴異方。

 

兩人相望，淚流滿面。

 

天放護送公主出關。

 

大遼那邊，接親部隊，禮炮鑼鼓喧天。

 

蕭齊峰接下公主，故意轉頭瞥了一眼天放，露出挑釁的表情。

 

對面士兵們，在慶祝歡騰，滿臉榮耀。

 

而羌關這邊，則一片S寂、悲涼。

 

風沙吹過，天放佇立原地。

 

望著公主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動彈。

 

曾經的誓言還在耳邊回響，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之前戰場上被砍被刺，都未曾讓他疼痛半分。

 

但隨著關門一關，他再也支撐不住。

 

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從馬上轟然倒地。

 

「將軍！」

 

士兵們呼喊著，驚慌失措地圍過去。

 

14

 

休息良久，天放終於蘇醒了過來。

 

還沒來得及回朝，天放就被皇帝派去西部賑災，平定亂民暴動。

 

等各地全都安定，天放終於回到皇宮。

 

皇宮中張燈結彩，紅毯鋪地。

 

看著天放瘦削的面龐，眼中已無光。

 

皇帝滿臉心疼，拍了拍天放的肩膀。

 

「將軍在外受累了。」

 

慶功宴上，歌舞升平，大臣們紛紛向天放敬酒祝賀，天放一一回敬。

 

但是每喝一杯，就會更想起月靈，心裡更難受幾分。

 

就是在這裡，月靈和自己初遇，月靈教自己跳舞。

 

而自己卻不敢看她。

 

悔恨自己，為何當初不多看她兩眼，好好記住她的樣子。

 

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未能打敗遼人，才致月靈遠嫁。

 

天放握緊拳頭，狠狠捶向自己，隻道自己無用。

 

次日，天放主動向皇帝請罪，辭官。

 

「臣自領軍以來，一直以守護大羌、為陛下盡忠為己任。然而，臣卻有負陛下所託，未能在戰場上一舉擊敗遼人。致使月靈公主不得不遠嫁外族，換取和平。

 

「臣每每念及此事，隻覺自己無用至極，無顏再留在朝堂面對陛下與大羌的百姓。臣願辭去官職，從此隱姓埋名。望陛下恩準。」

 

皇帝挽留一番後，便應允了。

 

其實，天放手握重兵，擁有民心，皇帝早有疑慮。

 

之前戰亂不斷，尚有用武之地，而現在太平盛世，恐其易有起兵之意。

 

如今他主動請辭，正合皇帝心意。

 

蕭凜回到家鄉，本以為能過上平淡日子。

 

可沒過多久，他發現周圍總有一些形跡可疑的人。

 

一次，他去集市買東西，看到街邊有幾個裝作小販的人。

 

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往他身上瞟。

 

他在家裡說的話，沒過多久就聽到街上的人討論。

 

他這才後知後覺明白了，皇帝對自己的忌憚。

 

這都是皇帝派來監視他的。

 

天放假裝一切不知。

 

每日依舊過著簡單的生活，讀書、練武、種田。

 

但他心中始終放不下遠在遼地的月靈。

 

時常向過往的商旅打聽遼人的消息。

 

聽聞公主在遼地被皇室喜愛，尊為天女，百姓敬仰，一切順遂後。

 

他得到一絲安慰。

 

他堅守著對月靈的諾言，一一拒絕了所有前來給他說親的人。

 

哪怕此生不能再與公主相見，他也決定白首不再另娶他人。

 

十年後的一個夜晚，天放做了一個夢。

 

夢裡公主面容憔悴，身著破舊衣衫，跪在地上，受人欺凌。

 

他從夢中驚醒，冷汗浸湿了衣衫。

 

醒來，舒了口氣，慶幸這隻是一場夢。

 

但沒過多久，皇帝突然派人接天放回皇宮。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一臉憂愁：

 

「邊疆戰事又緊張了起來，朕實在擔憂。邊疆徵戰你最了解，你可願再去一遭？」

 

天放心中已無戰心，抱拳說道：

 

「陛下，臣已年老體衰，恐難馳騁沙場。如今朝中還有許多英勇的武將，臣惶恐徒搶虛名，請陛下另擇明將。」

 

說罷跪謝想離開。

 

皇帝卻站起身來，緩緩說道：

 

「天放，你可知月靈在遼地並不好。」

 

天放聽到這話，佝偻的身體一震，眼中久違得精光瞬現。

 

他直直地跪下：

 

「陛下，臣願再赴戰場，定取遼人性命！」

 

皇帝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15

 

「遼賊背信棄義，撕毀休戰條約，卑劣至極！吾等身為大羌將士，自當重整旗鼓，再度出徵。為大羌百姓護佑安寧！」

 

將軍一聲令下，原有舊部眾將士全部集結。

 

他們眼中燃燒著怒火。

 

心中還有對過去的不甘，和對大遼的恨。

 

將軍一馬當先，率領著隊伍衝向邊境。

 

一腳踢開了那紅色的大門。

 

此時的遼朝，在經歷二次內亂。

 

蕭齊峰十年前S兄篡位，把兄長遼王一族悉數S盡。

 

隻有遼王七歲的兒子蕭凜，在叛亂中被一位嬤嬤舍命救下，秘密存活了下來。

 

十年後，蕭凜長大成人，卷土重來。

 

他在邊境故意挑起戰爭，就是為了制造遼軍毀約在先的表現。

 

然後激怒大羌起兵，順勢幫他把現在的遼王——他的叔叔蕭齊峰，給消滅掉。

 

自己則順理成章，以新遼王的身份重登王位。

 

大羌軍隊抵達大遼之際，蕭凜趁勢在皇宮內發動兵變。

 

此時，大遼宮殿中已混亂不堪。

 

君主去向不明，前君主兒子發動政變，外敵也已踏入宮廷。

 

宮人們四處逃竄，不知該投靠於誰，隻能自保平安。

 

遼王皇室現在最不安全，各方都想抓到他們。

 

天放擔心月靈公主的安危，抓住一個慌亂逃竄的小侍從。

 

大聲問道：「大羌聖女在哪兒？」

 

小侍從一臉疑惑。

 

「大羌聖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玉春亭裡有一個羌族賤女。」

 

天放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吼道：

 

「你說什麼？給我說清楚！」

 

侍從嚇得渾身發抖。

 

結結巴巴地說出了他聽聞的羌女故事。

 

「她是從大羌娶回來的，一開始王對她特別好，到處展示。但很快，王和其他邊境國家打仗，接連失敗，大家都認為是大羌女帶來了厄運。

 

「後來皇後小產，王更加確定了，就把大羌女從大羌帶來的人全S了。他不能S大羌女，因為她是大羌皇帝的妹妹。

 

「但這十年大羌那邊沒有人來看過她，與遼籤訂的贈款也沒有履行，所以王很快就厭棄了她，懷疑她根本就不是大羌聖女。

 

「那羌女會跳舞、會樂曲，王每次宴會會讓她跳舞陪酒，還讓她……」

 

「夠了！不要說了！」

 

將軍一劍S了侍從。

 

原來這麼多年自己都被騙了，天放將軍雙手顫抖。

 

在一個隱秘的偏亭殿，一個士兵高喊：

 

「遼王在裡面！」

 

天放緊握劍柄，怒氣衝衝，要把蕭齊峰千刀萬剐。

 

進去後，發現月靈也在！

 

蕭齊峰手持匕首，正架在月靈的脖子上。

 

月靈衣著破爛，頭發凌亂，面容憔悴。

 

十年前那個靈動嬌俏，眾星捧月的小公主。

 

現在卻是這副模樣，將軍心痛如絞。

 

蕭齊峰見到天放，嘲諷大笑：

 

「沒想到被你先找到了，我就知道這個女人還有用。」

 

帶著挑釁的眼神，繼續說。

 

「可惜啊，你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他狠勁地親了一下月靈的臉，面色扭曲。

 

「給我把蕭凜的人頭提來，我就放了這個女人。」

 

天放恨得牙痒痒，手中拳頭顫抖。

 

就在這時，月靈趁蕭齊峰得意分心，狠狠咬住了遼主的手。

 

蕭齊峰疼地大叫了一聲，匕首掉地。

 

旁邊一支毒箭「嗖」一聲飛出，射中蕭齊峰。

 

蕭齊峰吐血倒地。

 

本以為一切終於結束時。

 

沒想到，倒下的蕭齊峰引動了一個機關。

 

剎那間，利箭如密雨般從屋裡四方噴射了出來。

 

將軍心系月靈，根本沒注意到蕭齊峰的舉動。

 

但是月靈看到了，頓時心覺不妙。

 

她立刻撲向將軍，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地趴在他的身上。

 

殿內的幾個士兵反應過來，紛紛跑來。

 

但箭雨實在太密，擋之不及。

 

幾個士兵直接用身體搭起一道防線，把將軍和公主圍在裡面。

 

很久，終於停下，整個房間彌漫著血腥味。

 

士兵們身重數劍，已無氣息，身體依然呈保護著將軍和公主的狀態。

 

蕭齊峰被亂箭射S。

 

月靈從背後中了一箭，正中心髒，血滲透了出來。

 

她緊緊握著將軍的手，眼中全是淚水。

 

她氣息微弱，嘴角卻露出開心的笑容：

 

「我等到了你，我做到了。」

 

16

 

「為什麼！」

 

天放抱著月靈的屍體，仰天慟哭，聲音響徹整個宮廷。

 

原來，這些年聽到的公主的消息都是假的。

 

什麼百姓愛戴，王公貴重，與遼王恩愛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安排好的，隻是為了蒙蔽他。

 

讓他乖乖在家鄉種田，不起兵攻遼。

 

他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來救月靈。

 

自己一生拼盡全力為國為民，到最後連自己心愛的人都無法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