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過去了，林牧的衣服上仍然是我喜歡的桃子味。

我視線落在床頭櫃上的煙盒，眼底湧上一層澀意。

 

原著裡從來沒有過林牧抽煙的描寫，可現在他的生活被煙酒佔據。

 

我拿著煙盒轉身走向落地窗，窗簾在感知到有人經過的時候自動打開。

 

手裡的打火機泛著猩紅的火光，在昏暗的屋子裡搖曳。

 

一縷青煙從我指縫流泄出來，我沉默地看向窗外。

 

雨滴擊碎了樹枝上不知名的花瓣，淡粉色的花瓣被風卷起，遠離曾經給它遮風避雨的葉子。

 

淚水在眼裡打圈，身後響起低沉的聲音，沙啞得猶如粗粝的砂紙。

 

「那你呢？」

 

「沈夢，你的心呢？」

 

聞言，我的心微微顫動。

 

我的心呢？

 

大概和那片無名花瓣一樣，早就在四處流浪了。

 

林牧走過來，動作自然地拿走我指尖的香煙和打火機。

 

殘留著我口水的煙蒂被林牧含在嘴裡。

 

空氣中的曖昧更加濃鬱。

 

眼淚就在這時候不爭氣地流出眼眶。

 

林牧赤裸著上身，現在的他比十年前高了不少，結實寬闊的肩膀能將我完全遮擋，可那終究不是屬於我的港灣。

 

冷清孤寂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在男人的身上，他手裡的打火機明明滅滅。

 

他朝我走近，我不著痕跡地後退。

 

林牧摁滅手裡的煙，將我擁入懷中。

 

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男人俯身在我眉骨的疤痕上落下一個克制的吻，指尖揉進發絲。

 

「我永遠不會強求你做不喜歡的事。」

 

說完他眼眸微眯，危險又迷人。

 

「但我希望從今以後，你隻有我一個男人。」

 

「早點休息，晚安。」

 

7

 

黎青青來了。

 

我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聽見玄關處的開門聲。

 

本以為是林牧晨跑回來，結果樓下卻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為了不讓黎青青誤會，我下意識逃回房間。

 

臥室門一關上，我就猝不及防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淡淡的桃子味包裹著我。

 

抬眸，林牧勾著唇對我笑。

 

門外，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

 

明明是林牧把我抵在牆上，為什麼我卻像做了壞事的人一樣心虛。

 

心跳劇烈。

 

我雙手撐在林牧身上，試圖和他拉開距離。

 

「林牧，別這樣，外面有人……」

 

誰知林牧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離我更近了一點。

 

在我耳邊輕聲耳語，「我知道，是黎青青。」

 

聽到黎青青三個字後，我瞬間緊繃。

 

系統說過在女主出現之前，林牧可以喜歡上任何人。

 

但是在女主出現之後，林牧的人生就隻會有一個女人。

 

一旦違背設定好的劇情，林牧會遭到反噬。

 

而反噬的程度是根據林牧愛的程度來決定的。

 

在我出神的片刻，林牧的指腹已經捏住我的下颌，指尖收緊。

 

我與他對視。

 

「你很緊張？」

 

「怎麼？你很怕被她發現？」

 

「為什麼呢？」

 

「姐姐，我記得你應該沒見過黎青青，昨晚她的名字你怎麼脫口而出？」

 

他低笑調侃。

 

「還是說這十年，你一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關注著我？」

 

林牧眼神炙熱，尾音上揚。

 

「姐姐，承認你也愛我是一件很難的事嗎？」

 

男人臉上漸漸浮上笑意，他好像很喜歡看我窘迫的樣子。

 

昨晚是，現在也是。

 

也對，他的設定本就是一個偏執病嬌。

 

林牧的唇就要落在我的唇上，我不著痕跡地躲開。

 

「林牧，你說過不會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

 

十年前，隻要我把林牧對我的承諾搬出來，他就一定會乖乖收起滿身的倒刺，然後像小狗一樣衝我搖尾巴。

 

可是現在他眯著眼輕笑，冰涼的手背在我臉頰上蹭了又蹭。

 

他說：「可是姐姐，怎麼辦呢？」

 

「我現在後悔了。」

 

8

 

高跟鞋「噠噠」的聲音隔著一扇門驟然消失。

 

我知道黎青青此刻就站在門外。

 

手心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雙腿也因為緊張而有些發軟。

 

林牧卻一副興致極好的模樣，笑道：「沈夢，吻我。」

 

在他的一步步蠱惑下，我竟然毫不察覺地主動吻了上去。

 

直到聽見男人的輕笑聲，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可是已經晚了。

 

……

 

「林牧，你在裡面嗎？」

 

黎青青溫柔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曖昧。

 

完蛋了，本來是來撮合他們的。

 

現在好了，成三姐了。

 

而林牧那小子居然還在笑。

 

「嘎吱——」

 

門開了。

 

9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黎青青。

 

一位很溫柔明媚的女孩子。

 

齊腰的長發很隨意地搭在身上，一襲淡黃色的長裙襯得她的皮膚白皙嬌嫩。

 

標準的小說女主長相。

 

對上黎青青那雙清冷無辜的大眼睛，我頓時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負罪感滿滿。

 

黎青青愣在門口，眼底有些湿潤，看起來好像要碎了一樣。

 

我慌亂解釋：「那個……不是……黎小姐你聽我解釋。」

 

我扭頭看了一眼林牧，想讓他說句話。

 

誰知這個S登就那麼闲散地靠在牆上，盯著我的嘴唇笑。

 

我再度開口，卻被黎青青打斷。

 

她遞給我一面鏡子，然後指著我被林牧咬破皮的嘴唇，冷聲道：

 

「解釋什麼？你們的犯罪證據還沒清理幹淨呢。」

 

說完她又打量了一下我身上的襯衫。

 

「你身上的這件衣服還是我去年給林牧買的。」

 

這下我更加無地自容了。

 

偏偏這個時候，一貫話痨的系統安靜得跟S了一樣。

 

眼看著黎青青的眼眶越來越紅了，我一個勁給林牧使眼色。

 

林牧一臉會意，大概是接收到了我的意思。

 

我滿臉期待地望著他，等著他開口。

 

終於林牧開口了。

 

他指著自己嘴上破皮的地方，笑道：「姐姐，你的犯罪證據還沒清理幹淨呢，就著急把我推給別的女人了？」

 

Ok！懸著心終於S了。

 

不是，大哥。

 

我啥時候咬你的嘴了？

 

這明明是你自己剛才撕的！

 

我眼睜睜看著呢！

 

10

 

黎青青是林牧的心理醫生。

 

從林牧大二到現在一直陪在林牧身邊。

 

「我能和她聊聊嗎？」黎青青問林牧。

 

林牧看向我，問道：「你想和她聊嗎？」

 

這十年裡，一直都是黎青青陪在林牧身邊，或許我能從她這裡得知林牧黑化值飆升的原因。

 

我對著林牧點頭。

 

房間裡隻剩下我和黎青青兩個人，氣氛微妙。

 

我主動開口，「我和林牧……」

 

本想說我和林牧不是她想的那樣，可剛才人家已經目睹了一切。

 

現在解釋，無非是又當又立。

 

長這麼大，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小說世界我都隻愛過一個男人。

 

那些和林牧長得很像的男人，和我之間隻有金錢關系。

 

我給他們錢，他們按照我的要求模仿林牧，討我開心。

 

所以我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這樣窘迫的場景。

 

我抿唇，埋頭，手足無措。

 

對面的人沉默不語，一直盯著我看。

 

終於在我再度開口的時候，對面的人出聲了。

 

「你就是林牧的未婚妻吧？」

 

「啊？」

 

林牧的未婚妻不是你嗎？

 

一句話給我問懵了。

 

黎青青大約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她把手機遞給我。

 

屏幕上一張素描。

 

畫像上的人和我有七八分像，她眉骨上的疤痕十分惹眼，扭曲醜陋。

 

我不自禁抬手，指尖落在被劉海擋住的凹凸不平的眉骨上。

 

畫像上的這道疤痕，我也有。

 

這是以前林牧被人欺負的時候，我去救他不小心被誤傷的。

 

那天，林牧被人堵在巷子裡，七八個拎著酒瓶子的小混混對他拳打腳踢。

 

我剛好被系統傳送過來。

 

按照原本的劇情，林牧的腿會在那一次打鬥中被廢，從此落下殘疾。

 

這也是他黑化的第一步。

 

眼看著酒瓶子就要扎進林牧的腿，我大腦一片空白，撿起地上的磚頭就衝了過去。

 

最後原本應該劃在林牧腿上的玻璃片，劃在了我的眉骨上。

 

醫生說要是再往下一點點，我的左眼就別想要了。

 

後來，林牧每次看到我眉骨上的疤痕都會自責。

 

他喜歡觸摸它，更喜歡親吻它。

 

11

 

回憶被黎青青的話打斷。

 

她說：「這幅畫是林牧用了十年的時間畫出來的。這十年裡林牧每被催眠一次，他就會重新修改一次這幅畫。雖然修改了無數次，但眉骨上的疤痕從未改過。」

 

「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那麼確定他要找的人眉骨上有這樣一塊疤痕。畢竟很少有女孩子的臉上會有這樣一道猙獰的疤痕。」

 

黎青青告訴我，最開始畫出這塊疤痕的時候林牧他自己也沒察覺，他畫得很嫻熟，就好像那是被他觸摸過無數次的地方。

 

畫完後他總會忍不住輕輕摩挲畫紙上的人的眉骨，指尖微顫。

 

這讓我想起曾經我給林牧開玩笑時的一句話。

 

那天是林牧的生日，林牧把生日願望說給我聽。

 

「我希望沈夢一直都在。」

 

透過燭光，我看著林牧漆黑的眼睛和認真的表情，忍不住逗他。

 

我說：「林牧，如果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會從你的世界消失，你會忘記我嗎？」

 

「不會。我不會讓你從我的世界消失。」林牧皺了眉，用力握住我的手。

 

我輕輕反握，掌心溫暖。

 

「我是說如果，要是有一個設定會讓你在我消失後慢慢忘記我，你會不會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這一次換我認真盯著他。

 

林牧手掌微微用力，將我緊緊攥住。

 

他笑著開口：「如果真有這樣的設定，那我就記住你眉骨上的疤。就算我把你忘記了，那我也能憑這道疤把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