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飛快尋找，竟然沒有一個是江詢。

 

「江詢呢？」

 

我問他們。

 

地上的人嗷嗷哭，顫抖著手指向東邊。

 

我循著看去，江詢靠在另一棵樹幹上，樹葉的影子在他臉上勾勒出好看的圖案。

 

他懷裡抱著一隻瘦小的橘貓，慢悠悠地喂它貓條。

 

小橘貓在他懷裡格外乖。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抬頭，和我對視上。

 

那眼神，是勝利者的凝視。

 

不似他剛來家裡時那般平靜和順，甚至帶著警告的意味。

 

原來，之前他煮面、幫我做作業，都是偽裝。

 

他骨子裡，仍舊是黑心的。

 

「你找我？」

 

他語氣輕蔑，篤定我此刻不會拆穿他。

 

我僵直身體，跑也不是，走也不是。

 

江詢輕輕放下小貓，眸光愈發冷厲。

 

他慢條斯理地朝我走來。

 

「你會告訴爸媽嗎？」

 

我搖頭。

 

爸媽天天都在給我洗腦，江詢以前日子過得有多苦，他們早就被江詢裝出來的給騙了。

 

系統：【宿主你太沒出息了！】

 

他湊到我耳邊，輕聲笑道：「江果，就快輪到你了。」

 

我嚇得渾身一抖，摔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江詢也蹲了下來，擦掉我臉上的淚珠：

 

「你該不會真以為，掉幾顆眼淚，我就能原諒你之前對我做的事情吧？」

 

【宿主，你別怕啊，他現在打不過你的，你有免S金牌啊你別忘了，快扇他，快啊！】

 

他手臂上的血順著青筋滑下，砸在我的白色新裙子上。

 

我踹了他一腳。

 

「你、你竟然敢弄髒我的裙子，你知道這有多貴嗎！」

 

江詢吃痛皺了皺眉。

 

我立馬縮回我的小腿。

 

「我、我不是故意的。」

 

【宿主，你踹人也用點力啊，跟撓痒痒似的。

 

【你是在和他打情罵俏嗎？不痛不痒地撒個嬌。

 

【哎喲你收回腿的動作要不要太膽小啊，你要不看看自己在做什麼，你是惡毒女配啊！】

 

我哭著暈了過去。

 

「我實在是害怕啊！」

 

7

 

【你是我帶過最膽小的一個宿主。

 

【惡毒女配哪有像你這樣見到反派就暈的。】

 

我被系統的聲音吵醒。

 

睜眼時，就看到江詢捏著我的腳踝。

 

有些痒。

 

收回腿的一瞬間，膝蓋撕裂一般得疼。

 

「別動，果果，你膝蓋擦傷了，估計要休息一段時間。」

 

媽媽陪在我身邊：「果果，要不是小詢把你背回來，爸媽都找不到你。」

 

「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暈過去了？」

 

系統催促的聲音響起：【快快快，快告狀，讓他們討厭江詢！

 

【你爸爸已經察覺到江詢不太對勁了，快坐實他的猜想，賣賣慘。】

 

我看向江詢。

 

他緊抿著唇。

 

這種把所有髒水和罪責推到他身上的做法，他在福利院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個家對他好也是假象。

 

他進來的第一天，就料到會有被趕走的那一天。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屬於他的家。

 

系統格外興奮：【宿主宿主，反派的黑化值漲到了 20%，快欺辱他！】

 

我咬了咬唇，眼巴巴地看著爸爸：

 

「我、我看到有人欺負江詢，所以被嚇到了。

 

「好可怕，好多人，欺負江詢一個人，他好可憐，我想上去幫忙，但不小心就摔了。

 

「爸爸，為什麼江詢來到我們家裡後，還會被人欺負啊。」

 

【宿主，你在說什麼啊！你在幹什麼啊！】

 

爸爸和媽媽對視一眼，雙雙沉著臉離開。

 

房間裡就隻剩我和江詢。

 

我想離開這地方，坐起來的一瞬間，傷口被扯到。

 

還好及時處理了，沒有化膿，就是活動不方便了些。

 

江詢視線落在我的膝蓋上。

 

他的長睫微微顫抖了下，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傷口旁邊的肌膚。

 

那一個傷口在潔白如玉的腿上顯得格外突兀。

 

【宿主，趁著房間隻有你們兩個人，快威脅他，他知道江總在外面，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我努力讓自己聲音不要抖：「你、你別以為我在幫你，我、我說過，我會親自折磨你！」

 

「怎麼折磨？」

 

江詢指腹在我傷口旁的那塊肌膚上不斷摩梭。

 

隻要輕輕一按，我得多疼啊。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你想幹什麼！」

 

江詢悶哼一聲。

 

襯衫上印出一道淺淺的血跡。

 

他的傷口就沒那麼好了，血肉裡混雜著石子和塵土，已經有些發炎紅腫。

 

看在他昨天沒有把我丟在後山的情分上，我從旁邊的醫藥盒裡拿出了一支碘伏棉籤。

 

「你是不是也怕疼才沒處理傷口，用碘伏消毒就會不疼一點。」

 

白色的燈光下，少年低著頭，黑發順毛，安靜地看著我給他消毒。

 

他內心一定非常感動！

 

以後就算成了大反派，也不會對我下手吧。

 

【宿主啊——】

 

「你閉嘴。」

 

系統翻了個白眼：【我是想恭喜你，反派的黑化值增加了 1%。】

 

什麼？

 

8

 

我和系統百思不得其解。

 

【宿主，你說是不是因為你對他好，反倒會激起他的黑化值？

 

【我悟了，這叫先抑後揚，你先對他特別好，最後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他保準一下子黑化 100%。】

 

系統不愧是久經戰場。

 

這逼瘋人的手段也虧它能想得出。

 

但我還是有些害怕：「真要這樣嗎？」

 

系統格外堅定：【嗯！

 

【不然我就不能保證你能不能安然活到反派黑化前嘍。】

 

也行，至少這樣我到大結局之前應該都能平安無事的。

 

第二天江詢出門的時候，我在門口等他。

 

「果果今天和小詢一起上學？」

 

我十分堅定地說道：「嗯，我要保護他。」

 

又要對他好，又要防止他對我下毒手，隻能盯著他了。

 

他瞥了一眼我包了紗布的膝蓋，微微皺眉。

 

「果果，媽媽剛幫你和老師請假，你今天可以不去上學。」

 

我一聽，急了：「我要上學！我最愛上學了！」

 

媽媽拿我沒轍。

 

「小詢，那果果就交給你了。」

 

江詢淡淡看了我一眼，沒什麼情緒：「好。」

 

今天一整天，我都圍著江詢轉。

 

「你手上的傷好點了嗎？」

 

「我請你吃糖。」

 

「要不要一起吃中飯啊。」

 

「這道題好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晚點一起去喂小橘好不好？」

 

……更

 

當我第九次拿著不會的題目去問江詢時，他終於忍不住出聲拒絕。多

 

「江果，你到底想做什麼？」免

 

我反手指了指自己：「我？費

 

「我想對你好啊，你看不出來嗎？內

 

「這題目都是我找人問來的高考壓軸題，做一題就少一題的。」容

 

陸風洺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江詢，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請

 

「果果，你題目不會可以問我，我幫你做！」到

 

我瞪了陸風洺一眼：「哎呀你不會，別搗亂了。」公

 

江詢抱著書從座位上走開。種

 

「我看我這座位挺多人想坐的，你們慢慢聊。」號

 

陸風洺立馬坐上他位置，伸手想拿試卷。胡

 

我一把奪了過來，追著江詢過去。巴

 

「江詢，這題隻有你能教我。」

 

江詢瞥了一眼，抬頭。士

 

試卷被他撞在地上。

 

「呵，又是大小姐的什麼新遊戲？先扇我巴掌，再看我好戲，又突然轉性說要對我好，你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看著地上的試卷，我眼眶一紅：「江詢，你怎麼能這麼誤會我啊。」

 

我衝他眨眼睛：

 

「我們是家人，我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我們高中、大學、工作都要一直一直一起的呀。我怎麼會想不開要和你過不去。

 

「更何況，你長那麼好看，不喜歡你的人都是他們沒眼光。」

 

這時，腦海裡響起系統無語的聲音。

 

【宿主，以前也不見你竟然這麼狗腿！

 

【你以為說點好話就對我們反派有用嗎？這可是大反派，也會中你的糖衣炮彈嗎？

 

【哎？黑化值怎麼下降了？】

 

江詢移開眼，緋紅色燒到了耳根。

 

「怎麼總哭。題目不會，我教你還不行嗎。」

 

「好！江詢最好了！」

 

狗腿這種事情。

 

本大學牲期末考到處求人拜佛的時候早就已經爛熟於心了。

 

9

 

從那之後，我幾乎天天粘著江詢。

 

回家的路上被狗追，我喊江詢過來幫我趕狗。

 

題目不會做，我遞給江詢，他立馬就能給我答案。

 

後來，大概是習慣了。

 

我咳一聲，江詢就知道是冷了。

 

我踢踢他的腿，他就知道我是想抄他答案了。

 

甚至他連我的生理期都記得。

 

提前給我煮好紅糖姜茶，加小圓子。

 

系統沒好氣道：【不是說要對反派好嗎？怎麼感覺你使喚他還使喚上癮了。】

 

「我在對他好啊，我給他提供情緒價值啊。」

 

「哦，我還會給他錢，就是他不收。」

 

說完，我肚子有點餓了。

 

便扯著嗓子衝著房門外喊：「江詢。」

 

爸媽今天不在家，我又不會做飯，隻好開口喊江詢。

 

系統嗤之以鼻：【嘖，你看，江詢他都不理你。】

 

十五分鍾後，房間門被敲響。

 

「吃飯吧。」

 

系統沉默。

 

飯桌上，我一勺肉末茄子一勺飯往嘴裡塞。

 

「江詢，你做飯也太好吃了，你可不可以給我做一輩子的飯啊。」

 

嚼嚼嚼。

 

江詢怔了瞬，默默下定了決心。

 

「好。」

 

吃完飯，我正打算回房間寫作業。

 

江詢忽然塞給我一本寫滿了題目的筆記本。

 

「這些題目刷一下吧。」

 

看著密密麻麻的數學幾何題，我腦袋暈乎乎的。

 

「我作業都來不及做，沒時間刷課外的，更何況我現在對我的成績挺滿意的，估計能考個一本。」

 

我在現實世界隻考了個二本，到了期末就是瘋狂求老師海底撈。

 

也許考個一本，我會有不一樣的人生吧。

 

江詢皺眉：「一本？不是你說要上同一個大學的嗎？」

 

我說過嗎？

 

江詢現在是年級第一，而我一直維持在中遊，這差距，江詢如果高考漏塗答題卡才會和我上同一所大學。

 

緊接著，我聽到江詢說：「江果，我們一起去清大吧。」

 

10

 

我回到房間，拿出筆記本。

 

每一題都是用雋秀的字體手寫的。

 

我動筆打算寫第一題。

 

半個小時過去了。

 

隻寫了一個「解」。

 

「為什麼我高一高二的時候不再努力一點，不至於高三要填那麼大一個漏洞啊。

 

「統子，你有沒有辦法讓我突然智商爆棚考上清大？」

 

【有辦法。】

 

【我現在立馬讓你入睡。】

 

做白日夢。

 

「真的一滴滴的可能性都沒有嗎？Look in my eye！說話！」

 

系統三分薄涼七分譏笑：【沒有。】

 

好殘忍。

 

【宿主，如今反派對你的好感度已經足夠了，高考之後，劇情會步入正軌，你會被送去國外，所以，友情建議，多花點時間在英語上吧。】

 

11

 

高考結束後的那個暑假。

 

爸媽答應我們每人都可以去領養一隻貓。

 

江詢把小橘抱了回來。

 

準確來說，三年過去，小橘也變大橘了。

 

還有她的兩隻小貓崽，一起被接到了家裡。

 

三隻小貓每天清晨在家裡跑酷。

 

中午疊疊樂睡在江詢的床上。

 

晚上對著窗外高歌幾曲。

 

有時候吵到我睡覺了。

 

我便抓住它們的後頸：「再吵就讓你們做流浪貓！」

 

這時江詢會從房間走出來，把它們抱回房間。

 

「乖，安靜些，別吵著媽媽睡覺。」

 

我：……

 

大概是因為江詢不在家的時候都是我喂的貓，所以喜提「貓媽」稱號。

 

這個暑假是我過得最舒服的一個暑假。

 

直到一個中年女人找上門來，聲稱自己是江詢的親生母親。

 

即使再舍不得，爸媽也隻能放手。

 

「江果，這個給你。」

 

離開時，江詢把一個手镯塞到我手裡。

 

「之前出去玩的時候看你喜歡，給你買的。下次見面的時候，記得戴上。」

 

我點點頭。

 

心裡卻被誰都清楚。

 

江詢啊。

 

我們是不會再見面了。

 

12

 

高考出分後，我按照系統的安排出國。

 

登上飛機那天，我給江詢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我考太差了，就不和你一起上同一所大學了。】

 

發完後，我就把手機卡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