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我不要！

 

我抖著身子鼓起勇氣抬頭，求救似的看著公主。

 

公主懶洋洋端起酒杯：「隨便。」

 

我一怔，一顆心瞬間跌入谷底。

 

不，我不要，不要！

 

太子語氣溫柔起來，但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強忍淚水，答道：「回太子，奴婢叫小煙兒。」

 

公主拿酒杯的手一頓，目光不明地看著我。

 

7

 

漫天大雪，我跪在公主屋外，一遍又一遍地求她：「公主，求您收回成命。」

 

我不要當什麼通房丫鬟，更不要去試婚！

 

終於有人打開了房門，嬤嬤叫我：「公主讓你進來。」

 

我驚喜不已，強忍雙膝鑽心的痛，走進公主房間。

 

公主還穿著參加宮宴那一身。

 

「你不願當通房丫鬟？」她問我。

 

我點點頭。

 

她笑了：「真奇怪，通房丫鬟可比你們這些普通的丫頭地位高多了，你居然不願意？」

 

她走到我面前，完美的妝容更襯得她明豔動人。

 

我垂下眼皮。

 

賢康姐姐，我是你的小妹啊。

 

可是我不能說，公主是站在我這邊的嗎？

 

「你說你叫小煙兒。」她突然問我，「全名是什麼？」

 

我一愣。

 

我叫趙煙。

 

「回公主，奴婢沒有名字，這是之前的主人隨便給我起的。」

 

公主眼神一閃而過的失望。

 

她拿過胭脂盒，仔細把胭脂塗到我臉上，遮住傷疤。

 

她看著我的臉，表情有些動容。

 

「白天我很生氣你太像她。」她輕撫上我的臉，「但是你原本的模樣，真的很像啊……」

 

她緩緩湊近我，溫柔地吻我唇。

 

我還是沒有說服公主，收回讓我當通房丫鬟的決定。

 

冬去春來，眨眼就到了試婚的日子。

 

我被送入了鄭時青房中。

 

我坐在床邊，袖子裡藏著一塊陶瓷碎片，如果鄭時青敢碰我，我就了斷自己。

 

鄭時青推門走進來，我無比緊張。

 

「你就是公主府送來的試婚丫鬟？」他看見我臉上的疤，「還是個殘次品。」

 

他語氣平靜，我聽不出他的情緒來。

 

我抬頭警惕地看著他。

 

鄭時青坐到凳子上：「不要緊張，我不碰你。」

 

他沒有碰我，我也不能回公主府了。

 

8

 

我再次回到公主府，是兩個月後。

 

鄭時青不像之前的那些驸馬，要麼S要麼瘋，而是平平安安來到了婚宴這天。

 

我被安排在公主府後院，不能去觀禮。

 

我聽見賓客歡笑的聲音，聽見喜樂的聲音。

 

深夜，我快沉沉睡去時，外面突然響起了刀劍的聲音。

 

我趕緊跑出去，公主府早已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太子高喊著：「三公主李賢康意圖謀反，公主府一個都不能留！」

 

我趕緊關上門，慌慌張張翻窗逃出府去。

 

太子血洗公主府之事鬧得滿城風雨，公主也被貼上了謀逆的標籤。

 

公主府一夜倒臺，全京城都在歡呼。

 

深夜，我偷溜進公主府，滿地的屍首已經不見了，隻留下幹涸的血跡。

 

突然有人來，我連忙躲起來。

 

「屍體都扔完了嗎？」

 

「扔完了，亂葬崗都快堆不下了。」

 

亂葬崗？公主也被扔在那裡嗎？

 

我趕緊往亂葬崗跑去。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亂葬崗屍體堆積如山。

 

我爬上屍山一具一具翻找，不知找了多久，指甲都破了，手指血流不止，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找到了公主。

 

她還穿著嫁衣，渾身是血。

 

我背著她一步一步爬出泥濘，爬出屍山。

 

我不敢進城找大夫，隻能像老鼠一樣帶著她躲在山中破屋裡。

 

我簡單幫她包扎了傷口，又怕她冷，緊緊把她抱在懷裡。

 

她氣息很弱，臉色也一天比一天蒼白。

 

就在我以為她要S去時，她奇跡般地醒了。

 

我喜出望外，沒想到她卻說：「為什麼救我？你應該也巴不得我去S吧。」

 

我沒回答她的問題：「公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吧。」

 

我把洗澡水燒好端進屋，看見她手裡拿著一支木簪子發呆。

 

我急忙別過眼去。那是我和她被拐前在小攤上買的，一人一支。

 

我的那支早就不知去向，沒想到她竟一直留存至今。

 

「我的小妹。」她忽然說。

 

我倒洗澡水的手一頓。

 

「她不見了。」公主扭頭看著我，「你說，她是不是不在了？」

 

我低下頭，極力掩飾自己的異常。

 

公主腹部的傷口雖然止了血，但已經開始化膿感染了。

 

我不得不進城給她抓藥。

 

剛走出藥店，就出現幾個人攔住了我，一輛馬車停在我面前。

 

裡面的人沒有掀開簾子：「小煙兒，你應該有話想告訴我吧？」

 

聲音好熟悉，我究竟在哪聽過？

 

我警惕往後退，卻被堵住了退路。

 

見我不說話，馬車裡的人玩味笑了一下，然後說：「不對，應該叫你趙煙才對。」

 

我一愣，倏地收緊了握住藥包的手。

 

馬車簾子掀開，露出太子得勢的臉。

 

偏僻小巷，我直直盯著他：「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你七歲被拐，做過別人童養媳，後來被賣進青樓當粗使丫頭，自毀容貌後被趕出來，又輾轉到公主府當差。」

 

「你跟蹤我！」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太子居然跟蹤了我二十年！

 

我極力冷靜下來：「怎麼？想到皇上面前揭發我嗎？」

 

「我沒那麼傻。」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李賢康藏在你那吧？」

 

我越發警惕：「你想幹什麼？」

 

「我可以放過她，讓她在你那藏一輩子，但你必須幫我做件事。」

 

9

 

公主腹部傷口化膿越發嚴重，我把買來的草藥敷在傷口上。

 

她說了一晚上夢話：「小妹……小煙兒，我要找……」

 

我握住她的手：「姐姐，我就是小煙兒……」

 

她猛然驚醒，看見我，眸中閃過濃濃的厭惡，一把將我推倒在地：「滾開，你隻不過是我寂寞時玩弄的替身！」

 

「不是！我不是替身，我是小煙兒。」

 

我情緒有些激動，我要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

 

即使她揭露我，利用這個天大的秘密得到皇帝信任重回公主之位，也沒關系：「公主，我就是趙……」

 

叩叩叩。

 

突然響起敲門聲，我嚇了一跳，有人推開了門。

 

鄭時青看見我和公主，愣了：「小煙兒，你……你把公主藏在這裡。」

 

我趕緊跑過去，迅速關了門，警惕問他：「你怎麼找來的？太子和你一伙的？」

 

「太子找你了？」他有些驚訝。

 

我沒說話。

 

他解釋道：「是二皇子告訴我你躲在這裡的。」

 

二皇子？

 

我霎時膽寒，原來暗中盯著我的人，不止有太子，還有二皇子！

 

二皇子是個存在感很低的皇子，比我大七八歲，不愛說話，但為人正直，當年我爹極力匡扶他成為太子。

 

後來我爹被陷害抄家誅九族，二皇子也受到牽連，被皇上發配到邊疆打仗，無詔不得回朝。

 

「這些年來，二皇子和三公主想盡辦法為你們趙家翻案，奈何太子勢力太大，黨羽眾多。」鄭時青從懷中拿出一個虎符遞給我，「三公主暗中培養了一批S士，用這個可以調動他們。」

 

我接過虎符：「為什麼給我？」

 

「公主讓我找到你，交給你，讓他們保護你。」

 

我還是不信：「既然二皇子一直知道我的蹤跡，為什麼沒告訴三公主？」

 

鄭時青嘆了口氣，說：「二皇子怕她意氣用事。」

 

公主的身體漸漸好轉，她開始計劃東山再起，想辦法重新為趙家翻案。

 

我擔心若是她知道我的身世，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

 

我像往常一樣服侍公主洗澡，她忽然說：「小煙兒，看著我。」

 

她拔下我頭上束發的簪子，我頭發如墨般垂下來。

 

一绺頭發遮住我臉上的傷疤，她有那麼一刻失神。

 

然後用力哗啦一聲，將我拉進浴桶裡。

 

10

 

太子為了除掉鄭太傅，特意設了一場鴻門宴。

 

隻因他早就發現鄭家和二皇子暗中來往甚密。

 

而我，要在這場鴻門宴中刺S鄭太傅，這也就是太子要我做的事。

 

樂坊裡，我扮成坊間丫頭給鄭太傅倒茶。

 

太子忽然說：「鄭大人，你知道這個丫頭是誰嗎？」

 

「誰？」

 

「一個故人之女。」

 

我倒茶的手一頓。

 

「趙家遺孤，趙煙。」

 

我從袖口中緩緩抽出一把匕首。

 

鄭太傅大驚：「什麼！」

 

我突然餘光瞥見門外有個熟悉的人影。

 

我扭頭看去，居然是公主！

 

她愣愣看著我，眼神中滿是驚慌和不可置信。

 

我趕緊追出去，公主卻早已不見了蹤跡。

 

刺S失敗，我被強行帶進東宮。

 

太子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沒用的東西！」

 

太子蹲在我面前，惡狠狠攥住我頭發，強迫我抬頭：「趙煙，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敢再搞砸，你，還有李賢康，都別想活！」

 

太子蟄伏二十年，都沒有戳破我的身份，為何現在如此著急要S掉鄭太傅鏟除異己？

 

直到鄭時青來找我，我才知道其中玄機。

 

十日後，皇帝宣布退位，太子必須保證自己的繼位大典萬無一失。

 

鄭時青說，二皇子不日便會偷偷返京，到時希望能見我一面。

 

我不知該如何應承。

 

若是我與二皇子同謀之事暴露，太子一氣之下說出公主的藏身之處，皇上定將趕盡S絕。

 

但是我一旦選擇太子陣營，二皇子為封口，一刀把我S了也說不定。

 

我該如何才能保全兩個人？

 

就在我糾結萬分時，回到家，發現公主根本沒回來！

 

我翻遍了整個山頭，都沒發現公主的身影。

 

她一定是在氣我瞞著她我的身世，不想見我。

 

她正處於風口浪尖，萬一被人發現蹤跡該怎麼辦！

 

11

 

沒想到二皇子回來得這麼快。

 

秘院裡，我跪在二皇子面前，他身材魁梧，飽經風沙的臉比普通人更加粗糙。

 

二皇子看見我臉上的傷疤：「小煙兒，這些年你受苦了。」

 

他被我們趙家連累，一夜間失去了在京城培植多年的勢力，雖說一直都知道我的蹤跡，但也不敢貿然相幫。

 

即使是我趙家愧對他，但我還是做出了決定——為太子所驅使。

 

根本沒有兩全的辦法！

 

如果我和公主注定有一個人要S去，我寧願那個人是我。

 

見我久久未語，鄭時青急了：「趙煙，你在想什麼？莫非你選太子！」

 

我低著頭：「對不起，為了保全公主，我必須這麼做。」

 

鄭時青和二皇子震驚對視。

 

我看見鄭時青瞳孔的震驚：「趙煙，你……瘋了嗎？」

 

不，我沒有瘋。

 

為了公主，我什麼都可以做！

 

「公主早就S在亂葬崗了！你背回去的隻是她的屍體。」

 

我一怔，一把推開他：「你胡說什麼！我給她擦身，給她買藥，我把她偷偷藏在了家裡！」

 

「這些都是你的臆想。」鄭時青同情地看著我，「趙煙，你醒醒吧。」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二皇子眸中閃過哀傷：「賢康遭難後，我讓時青去尋過她的屍首，遍尋無果後才發現她在你那裡。」

 

二皇子蹲了下來看著我：「我已把她的屍首冰凍了起來，小煙兒，你要去看嗎？」

 

我不信，二皇子一定是為了逼我就範，騙我的！

 

我跟著鄭時青來到後院，想著如何戳破他的謊言，揭穿他的詭計！

 

鄭時青吱呀推開房門，屋內猛然襲來一陣寒意。

 

月色下，冰棺裡女子張揚的面容沒有一點血色，慘白中有一絲發青。

 

我怔怔走過去，越靠近冰棺越發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