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夜之後我便同辛落塵陷入冷戰。準確來說是我單方面的冷戰。

 

他心情倒是不錯，勤勤懇懇地擒著我，給我揉腳上藥。

 

經過他幾日精心的照料，我走路不拐了。

 

老頭的藥錢也還得差不多，我便趁著雨在家裡歇著，我很少再跟他說話，大多數一個人坐在窗前看雨發呆。

 

系統覺得我很是矛盾，時不時竄到我腦海裡吐槽：「你好像那個高潮過後，就像是對對方冷淡不管的渣女。」

 

「你少管。」我理不直氣也壯。

 

辛落塵也看出我的擰巴，但他沒有多說什麼，依舊像往常一樣同我相處。

 

但是時間久了，我竟也能在他身上看出一番委屈的意味。

 

他是那種喜怒不顯的人，但相處久了，我已能做到輕易發覺他的情緒。

 

那夜雨越下越大，我在床頭留了個燈。卻遲遲未能睡去。

 

辛落塵睡覺向來安靜，我側頭想喚他一聲，燈光微弱，隻見他一直保持著一個睡姿，一動不動。

 

我想想算了，閉上眼睛，卻隻覺雨聲越來越大。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打起響雷，閃電一下一下，映進屋裡。

 

我心裡的防線終於被攻破，整個人蒙進被子裡瑟瑟發抖。

 

系統跑出來跟我說話：「你這怕雷的毛病怎麼還不改？」

 

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怕嗎？怕就躲你男人懷裡啊！你個沒出息的。」

 

我懶得理它，捂著耳朵，蜷縮成一團。

 

一雙溫熱的手探進被子裡，我被辛落塵從被子裡拉了出來。

 

他把我抱在懷裡，用被子給我捂嚴實了，一隻手在我後背輕輕地拍，像在哄初生的孩子。

 

我像差點溺S在水中，最後終於被人撈起，艱難地大口呼吸，眼淚淌了一臉。

 

怎麼就哭了呢？

 

那麼多年一個人我都挺過來了。

 

從沒有流過一滴淚。

 

因為害怕，被舍友不理解，在背後罵我作時，我也沒哭。

 

為何偏偏這會兒，卻哭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是有媽的。

 

那時候租的小房子裡有一個小密室，藏在衣櫃後，隻有我和媽媽知道。

 

那個男人好賭，我媽就把給我攢的學費還有供我們吃穿的生活費，都藏在那道小小的暗室裡。

 

後來那間暗室還成了我的藏身之處。我媽把我跟那些錢放在一起，給我留一條小小的縫。

 

每次他喝多了，回家找不到錢時就會摔東西打人。

 

媽媽每次都被打得渾身是傷。

 

在那個男人打累了，又繼續出去鬼混，或者睡S過去時，她還要連忙爬起來，把我從暗室裡抱出來。

 

那晚我像往常一樣，被媽媽藏進了暗室。

 

我不知為何，心裡比往常還要慌亂，抱住媽媽不肯撒手。

 

媽媽有些急，狠心掰開我的手。

 

「黎黎乖，媽媽很快就抱你出來了。」

 

她撒謊，她倒在地上，再也沒站起來。

 

外面雷聲大作，好像鈍器每砸在她身上一次，雷聲就響一次。

 

那個男人事後還在滿屋子地找我，喚我的名字。

 

像叫一隻小狗。

 

我捂著耳朵，呼吸越來越困難。眼淚流了一臉，不敢出聲。

 

可是我還是命大，被警察找到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害怕雨天，怕黑，怕雷聲。

 

直至現在。

 

我抱住辛落塵，SS抓住他的衣服，終於崩潰地哭出聲來。

 

人在有依靠時才合適哭。

 

一個人的時候哭，解決不了問題，眼睛還會疼。

 

可能還會有人嫌你麻煩。

 

不知過了多久，雨也慢慢變小了。

 

我把頭埋在他的懷裡，聽他輕聲同我講話。

 

「你不是愛吃桃花羹嗎？

 

「等開春了，我們在院子裡自己種一棵。」

 

我不會離開你。

 

我點了點頭，回應他。

 

我突然不想去顧那麼多了。不去想他恢復記憶後的心意，也不想去怕他日後怪我乘人之危。

 

我的世界一直被黑暗包裹，潮湿陰暗，充斥著無望與腐朽。

 

而在某一天，它豁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於是我半眯著眼，抬起頭。

 

那一刻，我看到了光。

 

11

 

院子裡的桃樹開花了，能聞到陣陣花香。

 

我撐著臉，坐在屋檐下，看著已經高過辛落塵的樹身還有那粉嫩的花瓣，心中頗有成就。

 

隻是不知能不能再看到它再長大些。

 

眨眼已過了幾個年頭，我已經習慣辛落塵的存在，平時裡相處也算「相濡以沫」。

 

但是系統卻頭大得很：「怪了怪了，你們都跟小夫妻無二了，為何攻略進度卡在一半遲遲未動。

 

「難道是因為你們沒幹那事？」

 

我終於忍無可忍，面紅耳赤道：「皇上不急太監急！」

 

我和他也不是沒擦出過火花，隻是每次被他摁在床上親得半S不活時，他都會在關鍵時刻及時剎車，然後體貼地給我整好衣衫。

 

系統：「他是不是不行？」

 

我：「……你祖上十八代都是太監，你才不行。」

 

系統愣頭愣腦：「那我咋來的？」

 

我懶得理它。

 

平淡的日子過久了，以至於我忘得徹底，他是要渡劫飛升的。

 

那日他同往常一樣，在院子裡教大寶習劍。

 

大寶黏他黏久了，無奈之下，他才同意。

 

大寶還曾跟我誇他厲害。

 

「神仙哥哥就是厲害，隻是聽聲音，便能辨出我動作的對錯。」

 

我笑了笑，同時心裡又湧上些酸澀。

 

他的眼睛本不該這樣。

 

院子裡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陷入一陣S寂。

 

我好奇地蓋上那一鍋粥，打算出去看看。

 

這一看，我心裡一沉。整個人直接僵在原地。

 

院子裡多了一個女人。

 

辛落塵察覺到有生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嘴上問道：「何人？」

 

大寶則站在他身邊，半張著嘴，整個人看呆了去。

 

因為她太漂亮了。

 

眼尾的淚痣將那雙眼襯得更是嬌媚。

 

我一眼便知曉。

 

她是誰。

 

林清霜。

 

原書的女主，辛落塵曾心心念念、一心護著的人。

 

在見到辛落塵後，她紅了眼眶，看著便讓人心生垂憐。

 

「師兄……」

 

辛落塵從不把情緒掛在臉上，但跟他待久了，我看得出在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他微怔了一下。

 

林清霜敏銳地察覺到我，目光向我轉移。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似乎從她眼神中，看出一股嫌惡。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伴著一陣風，閃到我跟前，我被踹翻在地，隨即便聽到一聲清脆的拔劍聲。

 

12

 

一切動作來得猝不及防，我躲閃不及，下意識S閉著眼，抱住頭。

 

「鏘！」

 

很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尖銳刺耳。千鈞一發之際，辛落塵護到我身前，用塵糜擋下林清霜手中的劍。

 

林清霜向後踉跄一步，睜大著眼，一臉不可置信。

 

辛落塵把我SS護在身後，語氣冷漠：「別動她。」

 

「你攔我也沒用，我今日，就是來了結她的。」

 

林清霜可能是有些無法接受往日裡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師兄，如今會與她敵對，紅著眼眶，揮著劍又向我刺來。

 

「大寶，帶阿黎走。」

 

辛落塵邊說著，邊為我擋下林清霜的劍。

 

大寶哪裡見過這陣仗，連忙拉起我要逃命。

 

我心裡亂得很，不知情節為何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一步三回頭，心怕辛落塵傷著。

 

他眼睛看不到。

 

林清霜一心想要了結我，再加上辛落塵看不見，她終於尋得空子，迅速向我刺來，正好直抵我的心口。

 

我心想S定了，但意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林清霜手中的劍幾乎是同塵糜劍一起，被一陣不知來由的黑霧彈開。

 

辛落塵擋在我身前，隨即出現的，還有一名穿著黑色帶龍紋衣袍的俊美男子。

 

這長相這氣度，我猜他應該是原文男主顧離。

 

他緊擰著眉，對林清霜道：「胡鬧！」

 

「難道叫我坐視不理嗎？我師兄的眼睛，不就是這個來路不明的妖女弄瞎的？」

 

「司命的命薄你也看了，我師兄應該在九州渡劫，而不是在這瞎了眼！」

 

顧離：「人你現在也見了，她就一區區凡人。」

 

「今天S了她，不僅犯了天條，還不能解決問題，我們先回去，再從長計議，好嗎？」

 

林清霜應該被顧離說動了，狠狠瞪了我一眼，一甩長袍。

 

轉身化作煙塵消失了。

 

顧離緊隨其後。

 

……

 

待人走後。大寶紅著眼圈，睜大了眼，不可思議道：「黎黎姐姐，他們是誰？他們在說什麼啊？」

 

我怔在原地，腦子亂作一團，自是回答不上來的。心裡還邊想著要如何面對辛落塵接下來的盤問。

 

不料他隻是把我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確認我無事後，把我緊緊摟進懷裡，在我耳邊輕聲道歉：

 

「抱歉，差點讓你受傷了。」

 

……

 

13

 

系統被我綁在腦海裡狠狠盤問了一番。

 

「他要渡的劫究竟是什麼？」

 

「那個……待我查查。」

 

「這都搞不明白，你當什麼系統？」我紅溫了，「你做事向來隨心所欲且不計後果的嗎？」

 

「我不是被你逼急了嗎？你要一開始就選擇待在他身邊好好攻略，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還消耗自己的積分？」

 

「我不攻略被抹除的是我，又不是你，你那麼積極幹嘛？」

 

系統沉默了，片刻，它才喃喃道：「待我查完了，再回復你。」

 

看這個架勢，林清霜應該已經成功飛升。照原書進度，不出意外辛落塵也快飛升了。

 

林清霜一直把辛落塵當兄長親人，也難免她會去翻司命的命簿。

 

系統沒多久就回來了。

 

它語氣有些支支吾吾。

 

「查到了。

 

「他本該歷的劫數名為『求無果』。要歷此劫，就要所求無果。」

 

原文中救下他的人，是九州攝政王。

 

他性子執拗，知恩圖報，因此被培養成S戮機器，一心輔助攝政王，名正言順奪得王位登基。

 

最終卻眼睜睜看著自己輔佐的王墜下神壇，被誅九族，出生入S的兄弟都一一被俘，或是戰S。而自己，百劍穿心。

 

我緊握著拳，任指尖陷入皮肉。

 

「老大告訴我，他的劫數……轉嫁到你身上了。

 

「他如今所求的，是你。」

 

14

 

大寶說城裡請了人來，要在晚上表演戲法。

 

「黎黎姐姐，我們到時候一起去瞧瞧？」

 

可我正蹲在火爐邊，看著燃得正旺的大火發呆，哪裡顧得上回他。

 

「嗯，到時候會去。」辛落塵道。

 

「啊？去哪兒？」我這下才回過神。

 

看我這幾日鬱鬱寡歡，他們費心思討我歡心。

 

可能猜到大家都會因這場戲法表演匯集，集市上擺了各種各樣的攤子，還有人猜燈謎，放河燈。

 

集市上空，幾個孔明燈若隱若現，不知帶著何人的期盼。

 

熱鬧得很。

 

大寶半途被一個年齡同他不二的小女孩抓了去。怪不得這毛頭小子前幾日還問我，愛慕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我當時還笑著問：「大寶有心儀的女孩啦？」

 

小屁孩紅著臉；「我就問問，我現在隻想念書，不想這些。」

 

「嗯，」我點了點頭，「好好念書是對的，到時候考個狀元，你爺爺估計牙齒都得笑掉。」